就在魏若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着急上火的时候, 李浩淼正在同启和帝一君一臣相互奏对。
李浩淼一进干清宫,刚同启和帝行完礼,就见一个折子从上首砸了过来。
“你自己看看这折子上写的是什么吧。”上首的那个声音冷冷的道。
李浩淼的神色一凛, 他捡起地上的折子, 一目十行的看了起来。
待到看完整封折子后, 李浩淼大致知道是什么事情了。
这密折是启和帝在前线的眼线发过来的,说的是他和恒哥儿身边的侍卫通信的事情。
这事可大可小,往小了说,可以说是他关心儿子。往大了说, 他一个暂时在家休养的前将军窥探前线战事。
启和帝完全可以说他有不臣之心,并以此问罪。
可李浩淼心中又十分清楚的知道, 启和帝并不是真的想要治他的罪。
不然他不会压下这份折子,也不会把他叫进宫里来问话。
之后的结果如何, 就看这次他如何奏对了。
想到此,李浩淼的眼中闪过一丝无奈。
他原本不想把恒哥儿和余五姑娘的事情说出来的。
一则是因为他打听到的消息是自地窖事后,余五姑娘一直在躲着恒哥儿。
余二爷夫妇倒是有那攀附的心思, 可余老大人似乎并没有让孙女嫁到国公府的意思,所以余家内部现在也有争执。
二则是因为他并不确定,余五姑娘是否能成为一个合格的宗妇,所以就还想再细细的考察一番他。
如果此番在陛下面前过了明路的话,那后续的事情只怕会不受他们控制了。
可事有轻重缓急,为了避免引起陛下猜忌,他也只好把这事说出来了。
李浩淼就将恒哥儿是如何看中了这位余五姑娘, 又是如何让侍卫去打探这位姑娘。侍卫担心恒哥儿会做出不当之举,便写信将此事告诉了他。
以及后续他和魏若及老太君商议的事情也告诉了启和帝。
启和帝闻言先是一惊, 随后心中就是一沉。
这写密折的人只说了安国公和其子私下书信往来, 却没说这其中还有这番缘故。
他心念一转, 就知道了写这封密折的人可能被几位皇子的人收买了。
思及此,启和帝忍不住冷笑。
他这几个儿子可真是长本事了,居然连他的人都能收买了。
启和帝心中虽是思绪万千,可面上却依然不动声色。
他笑着对李浩淼道:“都是我们的疏忽了,咱们恒哥儿居然也到了少年慕艾的年纪了。”
李浩淼闻言就苦笑道:“我们家祖母和母亲都很担心这家姑娘没法胜任安国公府主母的位置。”
启和帝闻言就无所谓的道:“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让她给恒哥儿做个妾室便罢了。”
李浩淼闻言再度苦笑道:“您也不是不知道我们家的情况,我们家是无子方可纳妾,怎么能在恒哥儿这里破了先例呢。”
启和帝似乎才想起这回事,他就恍然道:“朕倒是忘记此事了,可这姑娘家门第也着实低了一些。再有她一直长在溯县,你们也不了解她的性情。万一娶回家里来后有什么不妥可怎么是好?”
李浩淼闻言似是也有些没了主意,他就问启和帝:“那您说这事究竟该怎么办,我们家里现在也是各有各的意见。况且此事也还没有告诉娘娘和外祖母她老人家。”
启和帝听李浩淼说起贵妃,也像是没了主意似的。
他就苦笑着对李浩淼道:“贵妃总说恒哥儿是长子,将来是要支应门庭的人。所以他的媳妇必得是那等温良贤惠的人。现在要是贸然同她说,恒哥儿自己在外面给她找了个外孙媳妇,只怕她一时半会儿之间会接受不了。”
李浩淼听到启和帝这么说后,面容变的更无奈了。
启和帝看到他这幅模样忍不住摇头。
他思衬了片刻后道:“你回去告诉你夫人,此事先不要告诉贵妃。等朕再让人查一查那家人的底细再说。”
李浩淼闻言大松了一口气道:“我们也私下查探过那姑娘的底细,只是到底查的浅些。如果能让内廷的人帮忙查一查就更好了。”
启和帝闻言似是极为赞同的道:“若论起打探内宅女眷的消息,确实无人能与内廷相比。”
李浩淼闻言再次向启和帝道谢。
君臣二人又说了些恒哥儿和毅哥儿在溯县的事情后,李浩淼就告退回去了。
李浩淼走后,启和帝的面色阴沉了下来。
他让陈福把内廷掌事太监叫了过来。
陈福领命而去。
不一会儿,一个长相平平,但周身气息却很是平和的中年太监随着陈福一起进入殿内。
他进来后便低头垂手的站在了启和帝的下首。
陈福将那太监领进来后,先是亲自为启和帝上了一盏茶,随后他就悄步躬身退了出去。
半响,启和帝面色晦暗不明的道:“前线密线报上来的关于安国公的事情有误。你去查一查到底是谁在说谎。如果前线的密线真的被人收买了的话,那他是被谁收买了。”
那掌事太监听说前线密线可能被收买后,面色一变。
他和启和帝一样,也想到了一个可能。
启和帝说完这件事后,便开始说接下来的事情,不过这回他的语气轻松了不少。
“恒哥儿那个孩子去了一趟前线,竟是相中了一个姑娘。你派人去查一查那姑娘的底细,看看她可否堪当这安国公府的嫡长媳。记住,这事不能走漏风声,要选那嘴紧一点的人过去。”启和帝叮嘱道。
那掌事听见闻言连忙应是。
等从干清宫退出来后,他开始思衬了起来。
陛下说要他们查一查那姑娘可否堪当这安国公府的长媳,那就证明他们需要打探的是这姑娘的品格和管家能力。
不过就连他这身居内廷的人都知道,这安国公府的公子不知被京里多少官眷们惦记着。
他最后的姻缘竟落在溯县这么个小地方吗?
思及此,那掌事太监不由得摇了摇头。
要是这位姑娘家世高贵的话,只怕还能震的住这些京城的官眷们。
可他知道溯县并无多少富贵的人家,这姑娘的家世只怕连京内五品小官家的女孩都不如。
有着这样的家世,纵然她嫁进了安国公府,今后出门交际只怕也会被不少人为难。
况且据他打听到的消息,太后以及各国公夫人和王妃们可都盯着安国公府的公子这块香饽饽呢。
这桩婚事能不能成可不一定呢。
不说京内的人为了恒哥儿和余五姑娘的婚事发愁,余老大人也在为了这两人的事情发愁。
他自幼家境一般,能爬到总兵的位置,除了确有几分真才实学之外,靠的就是这分眼力劲儿了。
他很清楚他们家与国公府之间的差距有多大,更清楚这位安国公府的未来掌舵人,在京中会有多么的抢手。
这么一位香饽饽可不是他那个温善的孙女可以握的住的。
想到他这个孙女,余老大人又开始发愁了。
他这个孙女自小就是个美人胚子,刚出生时就皮肤雪白,毛色浓密,浑然不似一般孩子那样皱巴巴的。
随着年纪渐长,他这孙女容色渐盛。
他遍观周围,竟难以发现有比她孙女更貌美的女孩。
若是旁的人家,看到自家姑娘这么貌美,只怕会高呼自家祖坟冒青烟了。
可余老大人是个真心疼孩子的人,他并无那攀龙附凤的心思,只想为自家孙女择一良婿,安稳度日。
也因此,自孙女日渐大了之后,他就不许她随便出门了,以免被那好色之人看到,反生事端。
这次安国公府的两位公子来他们府上居住,他担心这两个男孩年少气盛,看到孙女的模样后会生出那等不该有的心思,而以安国公府的门第,必然不会让他孙女做正室。
他不想耽误了孙女的终身,便不许她出去。
本来一切都很好,哪成想他那日一时高兴,想着隔着屏风他们也看不到孙女的长相,便让阖家出来宴饮。
哪成想,安国公府的公子就这么对孙女上了心。
他察觉到安国公府公子身边的亲卫在打探孙女的消息后,便示意下人们不要将此事告诉孙女。
他想的是眼下战事在即,安国公府的公子打探不到孙女的消息,又见不到她的面,自然会渐渐对她冷了心思。
哪想到竟会有如此意外发生,更没想到此事过后,安国公府的公子会说他要娶孙女。
听到这位贵公子这么说后,余老大人一点开心的感觉都没有。
他反而很是惶恐。
如果安国公府的长辈们知道后,觉得他家刻意教唆姑娘勾引安国公府的公子该怎么办?
如果安国公府的长辈们因此怪罪他们家,他们家可怎么办?
余老大人这几日都有些不得安眠,他不由得去了自家孙女的院子里,想要看一看她在做什么。
余五姑娘正在带着丫鬟们制香。
她素手拿起银勺,将一抹香粉挑到了香炉里。
她的动作不紧不慢,衬的她身边的几个丫鬟反有些急躁。
余老大人知道那几个丫鬟为什么急躁。
她们既然是跟在余五姑娘身边的丫鬟,对于前些日子发生的事情自然了如指掌。
这几个丫鬟担心自家姑娘的前程,所以有些坐不住了。
那他的孙女呢?
思及此,余老大人不由得再次看向余五姑娘。
他的孙女在面对如此泼天的富贵时,会是什么样的反应呢?
余五姑娘仍旧在安安静静的制香,似是没发现身边丫鬟们的心思。
余老大人的眼中闪过一丝赞赏。
每逢大事有静气。
越是在这个时候,才越是要沉得住气才行。
这才是他的孙女应该有的模样。
可惜了,以他孙女的人品材质如果不是碍于家里门第不高,也未必配不上那安国公府家的公子。
可现在就是不行,齐大非偶呀。
余老大人摇着头离开了后院。
余五姑娘院子里的人丝毫没有发现余老大人来过。
“姑娘。”余五姑娘的大丫鬟珠儿见自己都着急上火了,自家姑娘还是不紧不慢的,实在忍不住问道:“您就不着急吗?”
余五姑娘闻言就眉眼不动的道:“着急有什么用呢,还不如将手上的事情做好。反正一切自有祖父做主。”
丫鬟们闻言哑然无语。
她们这位姑娘自小就和一般的姑娘不一样。
她自幼就不喜欢那些花儿粉儿之类的东西,反而对那些书呀画呀的很感兴趣。
之前大老爷家里的几个姑娘还没嫁出去的时候,每逢外面送了什么首饰料子进来,那些姑娘们都抢成一团。
唯有她们姑娘,也不争也不抢的,只捡了那剩了的首饰和料子来用。
二夫人纵然给她打了一些新首饰,她也不怎么带。
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竟有了些心如止水的感觉。
思及此,丫鬟们又忍不住叹息。
“珍儿,今儿个中午让她们做些菌菇汤来喝吧,再烫些青菜过来,让她们少放些油。”余五姑娘挑完香后站起来对她的另一个大丫鬟珍儿道。
珍儿闻言连忙站了起来,自顾自去了厨房。
以珠儿为首的众丫鬟们看到自家姑娘是如此的不紧不慢,再度在心里哀嚎了起来。
为什么她们姑娘如此容色,却一点也不知道进取呢?
那边厢,恒哥儿刚结束完一场战事从前线回来。
他昨夜在外埋伏了一夜,因此精神略有些疲惫。
回府后,恒哥儿换完衣服后,先倒头睡了一觉,直睡到夕阳西下方才起身。
他起床时才觉得腹鸣如鼓,好在他的贴身侍卫们已准备好饭菜了。
恒哥儿吃完饭后,方才觉得舒适了一些。
他站起来走了一圈后,故作不经意的问侍卫:“父亲那里可有信寄过来?”
那侍卫闻言便道:“属下暂时还未接到信。”
恒哥儿闻言忍不住皱眉。
他的信寄过去已经有十几日了,父亲和母亲纵然有什么意见,为了让他安心,也会寄封回信过来。
可如今,他们那里却了无音信,莫非是有什么变故不成?
恒哥儿猜的没错。
李浩淼和魏若原本想先写封信给恒哥儿,说他们要再看一看这位姑娘的品行,以安一安他的心的。
可魏若这里却被太后给拖住了。
事情是这样的。
万有龄指挥失误的消息传到京里后,众人质疑起了这位忠勇伯的治军能力。
又有恒哥儿和毅哥儿在前线屡立战功的事情传到京里,一时之间众人就又将目光放到了恒哥儿的婚事上。
这回就连太后都坐不住了,她娘家嫂子进宫几次后,太后就将魏若叫进了宫里。
她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想将承恩公府的姑娘许给恒哥儿。
与此同时,纯嫔也在启和帝面前吹枕头风,说是她娘家的姑娘是如何如何的好,希望陛下能为其赐婚。
若只是这样也就罢了,偏偏景王妃、信王妃和成王妃等人也纷纷来国公府找魏若。
她们或是说自己娘家的姑娘有多么贤淑,或是说自己家的姑娘有多么的娴雅。
魏若拒绝了这个,就会得罪那个,况且溯县余五姑娘的底细还没有查清楚。
她总不能在此刻应承下来这些婚事,或是将余五姑娘的事情说出来。
于是她就把事情推到了李浩淼的头上,她就说公爷说了恒哥儿的婚事要他点头。
这些女眷们听了之后,自是没再来找魏若。
不过她们的夫婿却被她们撺掇着过来找李浩淼。
就连太后听了这些话后,都派人将李浩淼宣进了慈宁宫中。
李浩淼是如何应对的,魏若不知道。
只是他回来后就苦笑着对魏若道:“我觉得等溯县那边的消息过来后,如果余五姑娘确是个妥当人的话,我们就把这门婚事定下吧。”
魏若本就对余家这门婚事没什么不满意,只担心余五姑娘的品行不好,因此她听李浩淼这么说后便点头应了。
不过老太君和老夫人却对此有些异议。
她们问李浩淼,真要如此草率的定下这门亲事吗?
李浩淼就苦笑着对两位老人家道:“现在想和我们家结亲的人家,家世都太显赫了。她们身后又或多或少的有着诸位皇子们的影子。与其定下这些人家的姑娘,将来这姑娘因夫家和娘家的政治立场不同,与恒哥儿反成怨偶,还不如定下余五姑娘。至少余家身家清白,和别家的势力没有牵扯。”
老夫人闻言若有所思。
老太君沉吟片刻后道:“只能这样了,只要这位余五姑娘品格过关,纵然她有什么不懂的,咱们慢慢教就是了。反正你媳妇也还年轻,也能再管几年府里的事情。”
李浩淼原本的打算是等恒哥儿媳妇过门后,就让若若将管家一事交给她。
这样一来,若若也能歇上一段时间。
可若是聘了余五姑娘为长媳,那若若就要又辛苦上几年了。
李浩淼忍不住叹息。
老太君哪里能不明白他的心思,她见状就劝李浩淼道:“世事安能两全,咱们这样的人家因得了祖宗的余荫才能有今日之富贵。越是这样,就越不能想着把好事都落在咱们家才是。”
李浩淼一想也是,便也没再说些什么了。
李浩淼和老太君等人谈话过后的第二日,启和帝就将他宣进了宫里。
“这户女孩真的说着急也没用,只做好手头上的事情就成了?”李浩淼听完启和帝的话后,眼中闪过一丝讶色。
启和帝的眼中也闪过一丝赞赏,他对李浩淼道:“她小小年纪就有如此心性,倒比许多男孩要强一些。”
李浩淼闻言忍不住点了点头道:“是的,况且此事全是恒哥儿孟浪,这位姑娘自己倒是没有什么不妥的。”
启和帝听他话里话外对这余五姑娘似有回护之意,似是明白了什么。
他就问李浩淼:“你可下定主意了?”
李浩淼闻言就道:“毕竟出了地窖那样的事,我们之前已经说好了,若是这位余五姑娘无甚品行上的差错的话,那我们就会去余家提亲。”
启和帝听完李浩淼的话后,不知在想些什么,半响他才道:“你们家中也算是厚道了。”
侧立在一旁的陈福闻言忍不住点头。
可不是呢,安国公府和余家势力差距很大,若是安国公按着头不肯承认这门亲事,那余家也不敢说些什么。
纵使这事传了出去,别人也只会笑余家,说余家想攀高枝没攀成。
安国公愿意认下这门婚事,真的算是厚道了。
思及此,陈福忍不住又看向启和帝。
此事过后,只怕启和帝对安国公府的印象会更好了。
这边陈福在兀自想着事情,那边启和帝察明李浩淼的心意后,就对他道:“既如此,此事还是告诉一下贵妃吧。”
李浩淼闻弦歌而知雅意的道:“臣明日就让夫人进宫一趟。”
启和帝欣然颔首。
魏若从李浩淼嘴里听说了余五姑娘的事后,倒对她的印象好上了不少。
“这位余五姑娘倒是不焦不躁的。”她笑着对李浩淼道。
李浩淼闻言点了点头道:“不管怎样,这姑娘的心性倒是难得,看起来也不像是个糊涂的人。”
魏若也忍不住点头道:“是的,既如此,那我明日就去告诉娘娘了。”
李浩淼颔首应是。
待到第二日一早,魏若进宫将此事告诉了贵妃。
贵妃听说恒哥儿不仅在溯县看中了一位姑娘,而且还嚷嚷着要娶人家后,忍不住睁大了眼睛。
“你们打听清楚了那位姑娘的性情吗?”贵妃问魏若。
她和魏若一样,认为姑娘的家世不是顶重要的,但性情和品格一定要好。
魏若闻言就把他们打听到的消息告诉了贵妃。
贵妃听魏若说了一通,都是那位姑娘不爱出门,以及性格安静之类的话,并没有提及那位姑娘的长相,便问魏若:“那那位姑娘的模样如何呢?”
魏若闻言一时之间哑口无言。
她们只顾着打听那位姑娘的性情了,倒对那位姑娘的长相没有太关注。
不过......
“虽说见过那位姑娘的人不多,余家的下人又嘴紧,咱们也打探不到什么。但公爷说既是能让恒哥儿看上,那这姑娘必定长相不错。”魏若忙对贵妃道。
贵妃一想也是,倒也没那么担心了。
待到晚上启和帝来后,贵妃就同启和帝说起了恒哥儿的事情。
“说那位余五姑娘很安静,也不怎么喜欢出门。这么听起来性格应该比较温顺,咱们恒哥儿的性子有些霸道,配她倒也可以。”贵妃一边服侍启和帝换衣服,一边高兴的道。
启和帝是知道贵妃一向不太看重家世这些东西的,他听贵妃说罢话后就问她:“那你看看我们要现在把余家宣到京里来吗?”
“把余家人宣进京吗?”贵妃闻言就有些犹豫了:“这样会不会太大张旗鼓了?”
启和帝闻言就道:“溯县现在战事紧急,说不得又有什么事情。到时这余家姑娘要是有个万一,咱们恒哥儿岂不伤心?”
贵妃一想也是,她就又问启和帝:“不知这余家大人所任何职,贸然将他们宣进京的话,会不会妨碍公务?”
启和帝闻言就诧异的问她:“安国公夫人没有和你说余家人的底细吗?”
贵妃闻言就道:“我们只顾着说这余五姑娘了,倒也没顾得上问别人。”
启和帝忍不住哑然失笑道:“你们呀。”
别的女眷遇到这类事,肯定都是问人家姑娘父兄是做什么的,你们倒好,竟只问人家姑娘了。
启和帝就把余家姑娘的父兄所任何职告诉了魏若。
贵妃想了想道:“既然除了她兄弟外,其余亲眷任的都是闲职,那想必他们现在进京也是无碍的了。”
启和帝闻言先是沉默了一下,随后又笑起来道:“是无碍的。”
启和帝笑完后,贵妃又说起了她担心的一件事。
“两个孩子现在才十二三岁,这离成亲的年纪还有两三年,这两三年咱们是不是要找几个嬷嬷过去教一教余家姑娘规矩呢?”贵妃问道。
启和帝想了想道:“当然,这个你让你宫里的陈芸或者南嬷嬷挑几个得力的嬷嬷就可以了。”
“还有余家姑娘的丫鬟也需要□□一番。她们将来也是要跟着余家姑娘一起嫁到公府去的。身边的贴身丫鬟若是能能干一些,那余家姑娘也能省不少事。“贵妃又道。
启和帝听到她如此为余家姑娘打算,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就调侃贵妃:“看你现在对外孙媳妇的这个热乎劲儿,将来对咱们儿子媳妇估计还要更上心一些。”
贵妃闻言就笑道:“咱们儿子才几岁,离他成亲,怎么着也得有个十几年呢。”
启和帝就道:“将来咱们儿子一定得寻一个温和一些的儿媳妇,若是寻到了那种恶媳妇,只怕你会被她吃的死死的。”
“那不还有陛下吗?”贵妃闻言就斜睨着眼睛看向启和帝道:“有陛下在,有谁敢欺负我。”
她看向他的眸光潋滟急了。
启和帝见状情动不已。
红烛摇动之后,启和帝抱着气喘吁吁的贵妃道:“恒哥儿的婚事若是定下来后,只怕毅哥儿和仁安那边的婚事也会逐渐公开了。你到时不要忘了瑶姐儿。”
贵妃平复了一下呼吸后就道:“那是自然的,陛下放心。”
既是已查清楚余家姑娘的性情,且溯县那边的战事又有了转机。
或许是想要一雪前耻,万有龄在接下来的指挥战役中十分的谨慎。
朝廷的兵力本就比那圣花教的教众多,在他的指挥下,朝廷已夺回了那几座城池。
眼看着战事已到了尾声,且溯县现在离主战场已很远,必不会有什么危险。
李浩淼和魏若这边就托五爷夫妇去溯县余家为恒哥儿提亲了。
五爷夫妇原本不知道事情的始末,但李浩淼和魏若既是要委托她们提亲,就必不会瞒着她们。
两人都没想到恒哥儿的婚事会落在溯县,忍不住乍舌。
在路上的时候,五夫人就对五爷道:“咱们恒哥儿的这位媳妇将来的日子只怕不会好过。”
五爷闻言就奇道:“为什么这么说?”
五夫人就道:“恒哥儿的婚事不知道被多少人盯着,就连太后都宣二嫂进了几次宫,可最后二哥二嫂却为恒哥儿聘了这么一位连家世平平都称不上的妻子。只怕将来她嫁进来后会受不少刁难。”
五爷闻言就不以为意的道:“咱们自家人自不会欺负她。要是外面的那些人敢欺负她,以娘和二嫂的性子必也不会干看着。说不得要为她找回场子,所以你还是不要担心了。”
五夫人细想之下,觉得五爷说的很有道理,便也没再说下去了。
余老大人原本在书房练习书法,听说国公府来人后,颇为担心的站了起来。
该不会是兴师问罪的人来了吧。
待到听到来人是国公府的五爷夫妇后,余老大人似是不敢相信般的睁大了眼睛,一个朦胧的念头在他的脑中升起。
如果是兴师问罪的话,国公府又怎么会派主子爷们在这个时候过来?
他怎么瞅着,安国公府这模样倒像是来提亲似的。
余老大人颇为犹疑的迎了出去,待到听到五爷说明来意后,他忍不住睁大了眼睛。
“五爷。”余老大人颇为心虚的道:“您不知道我们家的情况,我那两个儿子都不成器。大儿子在州府任了一个闲职,平日里就只知附庸风雅,攀附权贵,一点真才实学也没有。我那小儿子比他哥哥更不如。他在县里任了一个闲职,有时连点卯都不过去的。若是这样也都罢了,他还在外面眠花宿柳,只是有我管着才不敢往家里领。我们家的门第已是万万比不上公府了,家中的两个儿子又无品行。公府相中我的孙女,我自然高兴,可齐大非偶,我们也不敢妄想去攀公府的高枝的。”
五爷听完余老大人这些话后,反而高看了他一眼。
余家门第虽不高,可这位余老大人却是位极明白,也极务实的性子。
他听了公府的求亲后,并没有隐瞒家中的情况,反而将家中的事情如实告知了他。
这样一来,这门亲事若是成了的话,那他们自然不能再拿余大老爷和余二老爷的事情说事。
若是不成的话,他也能落一个不攀附权贵的美名。
余家有这样一位家主看着,倒也不用担心那两位老爷会出什么大的差池。
五爷思衬了一下后对余老大人道:“此次我过来是受我二哥委托,老大人说的这些事情,我也不知道二哥是否知情。老大人若是不着急的话,我将这些事情写到信里,再快马加鞭送回京里。约莫四五日,京里必会有回音,到那时咱们再提此事如何?”
余老大人闻言忙道:“这是自然的。”
五爷听他说完后,就当着他的面,将此事写到了信里,然后嘱咐侍卫快马加鞭将此信送回京里。
前院这边五爷和余老大人倒是谈话很愉快,可五夫人这里却不是很愉快了。
她这次来余家是余老夫人、余大夫人,连同余五姑娘的生母余二夫人一起招待的她。
她进余府之前已经跟五爷说好了,先由五爷在前院同余老大人商谈婚事。
她这次就只同余家的夫人们叙些闲话。
因此五夫人来到余家后院后,绝口不提婚事的事情,而是和余家夫人们拉些家常。
这么一聊天,五夫人就发现了这余府后院的一些问题。
这余家老夫人也就是余五姑娘的祖母给人的感觉并不是很好。
她能从她身上感觉出一些阴险的感觉。
这是其一。
再来说余府的这位大夫人,她看着倒也是个和气且知礼的性子,可五夫人这些年也算是和京内的官眷们打了不少的交道,自是能看出这位余大夫人和善外表下的深沉心机。
若只是这样倒也罢了,毕竟这内宅的妇人,谁没有心机呢?
可余二夫人的性子却让她有些担忧,倒也不是说余二夫人不好。
而是她发现这位余二夫人虽然热情,可却十分的喜欢耍小聪明。
若是这样倒也罢了,偏偏她又十分的表里不一,既想刷些小聪明得些好处,又想博一个为人善良的美名。
若是她发现这两者不能两全时,她就会选择博一个美名而把好处让给旁人。
在摸清楚了这余府众人的性情后,五夫人不用猜就知道余二夫人的子女特别是女儿在这家中一定是吃亏的那一个。
如余大夫人这样的人一定会利用余二夫人的这点心思,去谋取好处。
而如余老夫人这样看谁强势就向着谁的性子,她也一定会处处偏帮着余大夫人及其子女。
而等恒哥儿和余五姑娘的婚事定下后,只怕余老夫人和余大夫人会挑唆着余二夫人向他们公府要好处。
以余二夫人这样容易被人糊弄的性子,只怕禁不住这两人的挑拨。
但这只是五夫人担心的一个方面,她在看了余二夫人后就又担心起了余五姑娘的性情。
二嫂她们只说了余五姑娘不爱出门,旁的倒也没提。
姑娘家又在内帏,她们就算打听也打听不到什么不好的东西。
俗话说女儿肖母,若是这余五姑娘的性情同余二夫人很像的话,那她就要告诉五爷把这门婚事延一延。等她把事情告诉二嫂后再做决定。
她们公府绝对不能娶一位糊涂的主母回来。
五夫人原本不打算见余五姑娘的,可思及此,她就生了想要见一见余五姑娘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