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若是隔了几天才知道她的小厨房多了一个叫橘儿的小丫鬟,秋云来回说那个小丫鬟就是当日她们在蔷薇架那边遇到的小丫鬟。
“她是家里遭灾逃到了京城,后来被牙婆卖到咱们家的。小厨房的嬷嬷说这丫鬟的父亲是个厨子,她耳濡目染下来手艺也不错,就把她从撒扫里调了过来。”秋云对魏若道。
不过是调一个丫鬟罢了,况且那小丫鬟既得罪了管事的妈妈,在那里想必也待不下去了。
魏若就叮嘱秋云:“既如此,就让她在这里待着吧。不过你要叮嘱那日跟着咱们一起出去的丫鬟们,让她们不要把当时的事情说出来,以免她难堪。”
秋云闻言忙道:“奴婢醒得的,不是奴婢自夸,别的院子的人如何咱们不知道,但咱们院子里的人最是友爱的了。”
这倒也是,魏若不过是觉得那小丫鬟既是家中遭灾突逢大变,后又被卖进公府,正是最困难的时候,此时的她本就心神低落,若是那些妈妈丫鬟们再总对她说些冷言冷语,这小丫鬟万一想不开可怎么办?
现如今她既到了自己的院子,那她就要管好院子里的丫鬟们。
魏若又问了问春兰的情况,秋云笑道:“她自出了月子后就总有些无聊,嚷嚷着想要进来伺候呢。”
魏若闻言就笑道:“她前些日子刚生了孩子,好歹也要等孩子断奶再说进来伺候的事,你让她先在家安心修养吧。”
秋云应了之后,见少爷和姑娘们都已经洗漱完毕过来了便又张罗着小丫鬟们摆膳,服侍主子们用早饭。
几个孩子吃完早饭都要各自去读书了,她们早上时间紧,魏若也没有多和她们说什么。
倒是毅哥儿不见父亲,多嘴问了一句:“爹呢?”
魏若一面把润姐儿从碗里拨出来的胡萝卜再给她拨回去,一面回答毅哥儿的话。
”高家舅老爷病了,你们父亲一大早就和五叔、七叔他们一起过去了。“魏若对毅哥儿道。
毅哥儿闻言倒没说什么,倒是恒哥儿若有所思的问道:”高家舅爷是不是病的很急?“
”你怎么知道?“魏若诧异的问恒哥儿。
恒哥儿抿了抿唇道:“舅爷要是昨日就病了的话,爹和五叔他们应该昨日晚上就过去了,可他们今早连早饭都没吃就过去了,可见舅爷这病来的急。”
魏若闻言就点头道:“你们舅爷的病确实来的很急,不过你们父亲已经赶过去了,等你们吃完饭后,我也会陪着你们祖母一起过去的。”
孩子们知道舅爷生病祖母定会心焦,便加快了吃饭的速度。
送走孩子们后,魏若就去了老夫人那里。
老夫人果然面色有些焦急,魏若妯娌见状便忙忙的服侍老夫人出门去了高家。
高老爷的情况确实有些不好。
今早快天亮的时候,他忽然半边身子不能动了,说话也说不出来了。
高府的那些积年的老嬷嬷看了就说他这样子看着像中风。
高府的下人们急急忙忙的请了大夫,又派人到安国公府来找李浩淼兄弟,说是想要让他们府上帮忙请个太医。
李浩淼知道后直接让李管家派人拿着他的名帖,与高家下人一起去太医院。
他自己则和五爷等人一起快马去了高府。
老夫人和魏若等人去的时候,高夫人和林姐儿已是哭的双眼红肿,跟个核桃似的。
老夫人既忧心自家兄弟的病情,又担心老父亲年纪大了受不了儿子生病的事情,便问正在廊下站着的李浩淼:“你外祖父现在怎么样了?”
李浩淼闻言忙道:“外祖父刚刚被两位表兄弟扶到前院歇息了。”
老夫人一听就知道自家老父亲应当是身子有些不好了,可此时更为凶险的人却是她兄弟,她担心自己若是现在走开去了前院,她兄弟这里有个万一就不好了。
她又急又担心,脑子就有些眩晕。
魏若和五夫人连忙扶住了她。
高夫人见状忙道:“我让人给你腾出个屋子,你先进去坐一坐吧。”
老夫人见她因为担心夫婿已是憔悴的不成样子,哪里敢劳动她,她摇了摇头道:“我确实有些腿软,嫂嫂让人搬个椅子过来给我坐吧。”
她话音刚落,不带高夫人发话,就有小丫鬟忙忙的搬了椅子过来。
魏若和五夫人扶着老夫人坐在廊下等候消息。
不知道等了多久,太医和几个大夫才从里面出来,他们脸上的神情都有些凝重。
老夫人和高夫人等人看了心里就咯噔了一下。
果然,太医出来就对李浩淼和高家众人道,说是高老爷此次发病又险又急,他们虽暂时针灸控制住了他的病情,但他们也不能打包票,高老爷的病就能治好,还是要看看这几日的情况才是。
太医和大夫们还建议高家人再找些别的太医或大夫过来,说是各家大夫都有自己的祖传秘方,说不得高老爷的病就对上症了。
高夫人和老夫人等人都觉得太医这话说的有理,便让下人们去京城有名的医馆请大夫。
随后老夫人和高夫人又一起进房间看了看高老爷了,高老爷的病情已经控制住了,但他仍不能说话,看到老夫人和高夫人进来,他也只是动了动眼珠子。
老夫人和高夫人伤心极了,两人坐在那里陪了高老爷一会儿后,便又出来了。
老夫人心里挂念着老父亲,又让李浩淼兄弟陪着她去了前院,她见父亲虽面容有些担忧,但精神头却还不错,就放下了心。
随后她就宽慰了他几句:“他现在病了,家里正是人仰马翻的时候,爹爹更应该放宽心保养好自己才是,这样咱们也不用又担心他又担心你,也有余力去给他找大夫。”
高老太爷原是因为担忧儿子有些着急,但在听到女儿这么说后,又觉得她说的有理。
他现在确实应该放宽心,不然这家里就更乱了。
这么一想,高老太爷的精神头就更好了一些,也有胃口吃饭了。
老夫人见状就让人做了一些清粥小菜过来,亲自服侍着他吃下方才罢了。
她又在高府待了一会儿,见儿子儿媳们都跟着自己留在这里,而她们府里还有老太君以及晏哥儿、勇哥儿和燕姐儿需要照顾,便打发魏若和五夫人等人先回去。
魏若和五夫人等人又怎么好丢下老夫人一个人在高府,但魏若和七夫人的孩子都还小,也确实需要她们回去看一看。
她们最后商量了一下,决定由五夫人留在这里陪着老夫人。
魏若和七夫人都有些不好意思。
接下来几日,五夫人一直陪着老夫人往来高府与安国公府之间也顾不上勇哥儿。
魏若和七夫人便轮换着帮忙照顾勇哥儿。
高府的大夫一波又一波的来来去去,但高老爷的病情却仍是时好时坏。
如此过了十几日,二老爷和三老爷府上也都知道了老夫人的兄弟生病的事情了。
两府自然也派了人去高府慰问。
可高老爷的病情仍是不见好。
这日一早,高家的小厮就过来找老夫人和李浩淼,说是高老爷请老夫人和公爷过府一叙。
这些时日老夫人是常去的,但李浩淼却是几天才去一次,如今高老爷这么郑重其事的喊李浩淼过去。
老夫人听了心里就是咯噔一下,她总有种高老爷现在在交代后事的感觉。
老夫人越想越觉得自己想的对,坐上马车的时候,脸都黄了。
老夫人和李浩淼一路去了高府后,进门就见高老爷躺在床上,高夫人坐在他的床榻边。
而高大爷夫妇和高二爷夫妇则侍立在高夫人身后。
高府的下一代并不在府里,唯有林姐儿和君哥儿肩并肩站在高夫人的另一侧。
老夫人一看面前这场景,就知道自家兄弟的打算了。
他现在说不出话,又担心这话若是从嫂嫂嘴里说出来,两个庶子和庶媳会不服气,反生枝节。
所以他便把她和儿子请了过来,想着借着她的口说出这话,又有儿子在旁压着,那两对夫妻再怎么样也埋冤不到嫂嫂身上去了。
思及此,老夫人先是和高夫人和高大爷及高二爷夫妻说了两句话,然后她就一手拉着林哥儿一手拉着君哥儿走到了高老爷面前。
高二夫人见状脸色一变,她在私下拽了拽高二爷的袖子。
可高二爷又哪敢说些什么呢,他之前已经被李浩淼敲打过一次了,又怎么肯在这个时候出头?
高二爷便低下了头,装作什么都没看见。
高二夫人气的脸都黄了,可她敢在高夫人面前耍些小心思,面对老夫人时却并不敢说一句话。
因此她只好眼睁睁的看着老夫人问出了那句话:“哥哥可是想要把林姐儿和君哥儿凑成一对?”
高老爷点了点头,脸上勉强露出了一丝笑意,然后他就面带怜惜的看了一眼高夫人。
高夫人被他那一眼看的十分难过。
老夫人也觉得有些心酸,她知道自家兄弟是放心不下嫂嫂。
“哥哥放心,林姐儿和君哥儿会孝顺嫂嫂的。”老夫人眼含热泪的对高老爷道。
只提林姐儿和君哥儿,却不提她们。
高大爷夫妻和高二爷夫妻在一旁听着都有些站立难安的感觉。
高大爷和高二爷还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李浩淼。
李浩淼面色冷漠的站在那里,连个眼风都没扫过去。
高大爷和高二爷就更担忧了。
高老爷却又用手指了指柜桌,老夫人顺着他的手看过去,见那柜桌上方悬着一个挂历,她的心中就是一动。
李浩淼也看到了高老爷的举动,他干脆利落的上前将挂历取了下来,然后又递到了老夫人手里。
高老爷含笑点了点头。
老夫人用手一页一页的往后翻挂历,高老爷都没点头,直到她翻到十二月初一,那日上面写着宜嫁娶。
高老爷就点了点头。
老夫人试探性的问他:”哥哥是想在十二月初一让林姐儿和君哥儿成亲?“
”那怎么能行?“高二夫人一听再也忍不住道:”君哥儿才多大,况且这日子也太赶了吧。“
老夫人和高夫人都没有回头看她。
李浩淼冷冷的看了一眼高二爷。
自己的妻子当着亲戚的面公然反驳长辈的话,且那人还是家中的贵戚。
高二爷又羞有愧,就训斥高二夫人:”父亲和姑母说话,哪里有你插嘴的份?“
高二夫人也知道自己此举有些大逆不道,可.....
可她又能改变什么呢?
高二夫人看到态度坚决的高老爷和老夫人,再看一眼以行动表示支持的安国公,颓然的低下了头。
老夫人见她不说话了,便又对高老爷道:“哥哥这想法也是可以的,孩子们确实小,不过哥哥现在情况特殊,让她们成亲给你冲冲喜也好,先成亲,等成了亲再圆房。”
高二夫人听到她连冲喜这话都说出来了便知道这事算是一锤定音了,她又是生气君哥儿和那个病秧子丧门星成亲这事,又是着急她把侄女接过来了,最后事情却没成,这事以后没法和娘家交代。
接下来的婚事准备一事,她就有些不愿去做。
高二爷见状就训斥她:“不管怎么样,林姐儿都要嫁给君哥儿了。大儿媳妇嫁进来的时候你忙前忙后的准备,小儿媳妇嫁进来你却不管不问,以后那些仆妇们不是看不起君哥儿夫妇。”
高二夫人正是为了儿子的婚事不顺心,哪里能听的进去高二爷的话,闻言只冷冷的坐在那里。
高二爷气的甩帘子出去了,却又无可奈何。
而高大爷夫妇也并不想在此时得罪高二夫人,因此便也不主动去管这事。
高夫人又因为心焦夫婿的事,身子有些不好。
最后还是魏若和五夫人等人过来帮着高家的少奶奶们协助处理这些事情的。
老夫人就对魏若等人道:“按理说我娘家的事不应该让你们掺合的,只是你们舅父实在放心不下你们舅母,所以才想在闭眼前看着林姐儿和君哥儿成亲,这样不论日后其他人如何,至少林姐儿和君哥儿会照顾好你们舅母。好孩子你就去帮一帮她们,好歹了了你们舅父的心愿。没着你们带头,她们府上那几个少奶奶也不敢动。”
李浩淼兄弟其实不太想让自己的妻子过去掺和高家的事情,但老夫人这话说的有理,高老爷现在确实又是一番病入膏肓之象。
他们要是连老人家最后的遗愿都不帮着办完,最后也说不过去。
但李浩淼还是担心魏若会受委屈,私下里叮嘱秋云:“若是那里有人给夫人脸色看,你就直接骂回去,出了事我给你顶着。”
秋云没想到他一个国公竟然如此心细,竟然还挂心着夫人会受委屈。
她十分的为魏若高兴,去了高府后果然十分的护着魏若。
高老爷时间给的太急,高府又回京没多久,许多事情都没准备齐全,魏若和五夫人等人就让府里的下人把自家的东西拿过来应急。
如此到了十二月初一,总算把婚事给办完了。
高老爷和高夫人自是十分的高兴,高二夫人虽不高兴,但事已至此,她也只能认了这门亲事。
林姐儿和君哥儿婚后住到了高夫人旁边的院子里,高夫人特意赐了两个嬷嬷给他们,说等三年后再圆房。
她这么一手也无人可说些什么。
高老爷见自己最后一桩心事都做完了,心情就放松了起来。
哪知道他这么一放松,病情竟没有再恶化了。
太医和大夫们过来看后都说高老爷是无甚心事,所以身子才会好转,让他们再好生的照顾他,以图转机。
高府众人闻言便小心伺候着,以待这转机。
这转机来的也很快。
倩姐儿犹豫了好几日,总算鼓足勇气去了六夫人那里。
六夫人闻言就有些为难的道:“你这也只是些游方大夫的方子,若是高老爷吃了没事便也罢了,若是有事的话,咱们不就好心办了坏事了吗?”
倩姐儿之前也是担心这个才一直没把方子拿出来,可她是学医的人,自有一番医者仁心。
她在那里辗转了几日后还是决定拿出这个方子。
听到六夫人这么说后,倩姐儿就道:“之前我们那里有几个老人和高老爷是一样的症状,服了这个之后又配了针灸治疗,也能说话了,也能走路了,只是双手还不太灵活。”
听到倩姐儿这么说后,六夫人就又心动了。
倩姐儿又道:“我们可以把这方子交给老夫人,再让她老人家拿给太医和大夫们看一看,若是那些医术高超的人都说无碍的话,那不就可以试一试了吗?
六夫人听后觉得有理便拿着方子去了三老夫人那里。
三老夫人原本听说是游医的方子有些不放心,但听倩姐儿说可以拿给太医和大夫们看看再用药,就想起长嫂这段时间为了高老爷四处寻访名医的事情了。
她带着倩姐儿和六夫人一道去了国公府。
老夫人听三老夫人说明她们的来意,又表明她们的担心后就拉着倩姐儿的手感谢道:“好孩子,难为你这个时候还想着我,这个方子我会拿给太医门看一看的,不管有没有用,我们都承你这个情。”
倩姐儿闻言羞红了脸道:“这个方子也是我偶然间从游医处所得,我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效果怎么样。”
老夫人却道无碍,她既得了方子,自然就急着把方子送到高府去。
三老夫人知道她的心思,自然也不打扰她,和她又说了两句话后便带着六夫人和倩姐儿去了老君堂请安。
老夫人则亲自拿着方子去了高府,常来高府为高老爷治病的大夫看了后纷纷点头,一位大夫道:“这个方子是由地龙、蜈蚣、三七和白芷组成的。《日华子本草》曾云地龙可只中风,蜈蚣又有祛风解毒之效,白芷则气温力厚,能治阳明头面诸疾。这几位药单放着都能入药治高老爷这病,难的是配比。这几味药物相辅相成,具有协同之力,正是对症。”
另一个大夫也说:“可见民间竟是高人,这种方子不知是哪位大夫试了多少位病人才试了出来,如今又被高老爷得了去,也是高老爷合该能解此劫。”
高夫人和老夫人等人不太懂药理,但两人听这些大夫话里的意思就知道这个方子是对症的。
众人自是十分欣喜。
既得了方子,接下来自有太医和大夫们为高老爷配药和针灸。
太医还问老夫人这方子是谁献过来的,在针灸穴位方面有没有什么讲究。
老夫人连忙派人回府去问倩姐儿,倩姐儿就说针灸倒是按照惯有的治疗思路来就是了。
太医和大夫们闻言自是按照惯常治法帮助高老爷治疗。
如此过了几次,高老爷竟能断断续续的说话了。
太医和大夫们都说高老爷这是好转的迹象。
老夫人和高夫人自是十分的欣喜。
高夫人知道此方是在三老夫人那里客居的一位姑娘献来的便说要请她过来做客,答谢她。
老夫人就说她们府上现在忙忙的,还是等哥哥再好一些再提请客的事情。
高夫人一想也是,但还是包了厚厚的礼物托贴身嬷嬷带着,随着老夫人一起回了国公府。
老夫人也感念倩姐儿,便也从库房里找了许多礼物给倩姐儿。
三老夫人带着倩姐儿过来后,倒也没替她推辞,而是让倩姐儿接了这礼物。
前有晏哥儿的事情,后来又有高老爷的事情。
晏哥儿的事情倒也罢了,可高老爷的事情却是救命之恩。
老夫人自是知道这些礼物并不足以表达谢意,她就私下对三老夫人和六夫人道:“你们放心,倩姐儿的婚事包在我身上了,日后就算她出嫁了,若是有什么难处也只管来寻我。”
三老夫人和六夫人见她不仅揽下了倩姐儿的婚事还愿意为她成婚后的事情做主,自是十分的喜欢。
因着倩姐儿还在读书,两人并未同倩姐儿说这些话,但两人特别是六夫人在老夫人打下包票后只觉心事全无。
自从进了腊月,时间就过的快了。
高老爷的病情渐好后,锦乡伯府那里就传来玉姐儿生了个男丁的消息。
锦乡伯夫人派了自己的贴身嬷嬷过来报信。
老夫人这段时间因为高老爷的事情心情有些郁郁,听到喜事自然很是开心,便让魏若过去喝喜酒。
“孩子出生是最为喜庆的事情了,你也去随喜随喜。”老夫人就对魏若笑道。
魏若知道自家三姐她们也会过去,想着正好出门去和她们说说话便也笑着应了。
等参加完玉姐儿孩子的洗三和满月宴后,就是正月了。
魏若和姐妹们一同去了瑞阳侯府拜年,但吃完午饭,她就借口家中有事先回去了。
瑞阳侯夫人见她如此自是十分生气,但她却不敢同瑞阳侯抱怨。
因为只要她一抱怨,瑞阳侯就会说,如果不是你当初对她不好。
她不想听这些话,只得忍下了这口气。
魏若可以先走,魏家的其他姐妹可没有她这么硬气。
因为玉姐儿这次带了儿子过来,魏若走后,大家都来逗了逗她儿子。
连瑞阳侯也过来看了看孩子,但在看完孩子后,他就对玉姐儿道:“你既然手上有闲钱,那就拿些钱出来给你弟弟用。”
玉姐儿闻言便只低着头不说话。
魏元娘神色松动,似是觉得瑞阳侯这话说的有理。
魏七娘却是气的脸色铁青,但她当着瑞阳侯的面却不好说些什么。
瑞阳侯夫人听到瑞阳侯这么说,略显得意的弯了弯嘴角。
张氏见状就看了一眼夫婿魏大郎。
魏大郎觉得魏元娘的儿子有手有脚,没必要让刚嫁人没多久的玉姐儿帮忙,便借口拉着父亲出去了。
他走后,瑞阳侯夫人看了看魏家姐妹,就拿腔作势的想要说话。
恰在此时,玉姐儿的儿子哭了起来。
魏七娘忙道:“孩子怎么哭了,可能是太小了吧,要不然我们先带孩子去歇息一下吧。”
张氏闻言就道:“你们当初的闺房还留着,要不然就去那里吧?”
魏七娘连连点头,于是张氏便让人送魏元娘、魏七娘和玉姐儿去休息。
等回去魏元娘以前的房间,把孩子哄睡后,房间内一时安静下来。
魏七娘先是叹了一口气,然后表情严肃的对魏元娘道:“大姐,爹可以那么说,但是你不能那么做。你要是真的总找玉姐儿要钱,那以后玉姐儿也没法在婆家做人了。”
听到魏七娘如此说,玉姐儿感激的看了她一眼。
魏元娘却没有说话。
魏七娘见状就急了,她觉得自己一定要把道理给自家大姐讲透,万不能再让她只受了别人的挑唆就去总逼月姐儿,让她找玉姐儿要钱。
她自己知道自己家的事,自家大姐就是个耳根子软,并且极易受人挑唆的人。
她大姐虽一向心疼儿子,但许多儿子向来都是娶了媳妇忘了娘,她大姐又是个糊涂性子,未见得就能和媳妇相处的来。
依她看,她大姐的以后就靠在玉姐儿头上了,所以她一定要压着她大姐,不能让玉姐儿寒心,让她在婆家面前难做人。
魏七娘冲着玉姐儿笑了笑,让她先出去,等玉姐儿出去后,她就开始和魏元娘讲起了道理。
“姐,我不提别的,只说你以后娶了儿媳妇要是儿媳妇总是偏帮着娘家,那你以后看不看得起她?”魏七娘问魏元娘。
魏元娘闻言就叹息了一声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放心,我刚刚只是一时想岔了,”
魏七娘看她肯听劝,就先松了一口气。
她对魏元娘道:“大姐,你不能只为儿子考虑,不知道心疼女儿。玉姐儿的婆家因为五姐的缘故这才看重她。从她怀孕到生产,人家桩桩件件都为她考虑到了。也正是因为玉姐儿受婆家重视,你这些时日才能过的舒心,可你不能刚过了两天好日子就忘了从前过的是什么日子了。”
魏元娘闻言就想起了以往辛苦拉拔儿女长大,处处求人的日子了,她这才真的后悔了起来。
“你说的对,玉姐儿在婆家过的好,我才能过的舒心,我以后万不敢再听别人的挑唆了。”魏元娘忙对魏七娘道。
魏七娘见她肯听劝,这才放心。
等出去后,她又将刚刚同魏元娘的那一番对话,告诉了玉姐儿。
玉姐儿低着头没说话。
魏七娘知道她心里委屈,就宽慰她道:“你娘是个糊涂人,耳根子又软,可她疼你的心却是真的。刚刚你娘也后悔了,还说以后万不会再听旁人挑唆了,但我知道日后若是还有人说些什么,她说不定又犯糊涂了。但你若是听了你娘的那些糊涂话,也不要正经伤心,只打发人过来告诉我就是了,我会同你娘好好说一说的。”
听到自家七姨这么说,玉姐儿的眼泪一下子掉了出来,她如乳燕投林般的投入了七姨的怀里。
魏七娘一向是很心疼自家这个外甥女的,觉得她有那么一个花天酒地的爹,又有这么一个糊涂的娘,中间又出了被魏二娘算计的事情,可她却仍能保持纯朴善良的本性,实属不易。
她婆家的太婆婆和婆婆现在对她这么好,一开始可能还只是看在五姐的面子上,但到了最后未尝不是有看玉姐儿品性好的缘故。
魏七娘抱着玉姐儿宽慰了一会儿,玉姐儿方才平静下来。
魏七娘就细细的教导她:“你太婆婆和婆婆既然对你好,那你也要孝顺她们才是,须知这关系是处出来的,双方都好才能处的长远。还有就是你们府上的锦乡伯夫人,她到底才是你们家的宗妇,跟她处好了关系对你也有好处,不过你倒也不用费心讨好她,她就算看在你五姨的面子上也会对你好的,跟她在一起你只要听话就可以了。最后就是你五姨了,我问你,这段时间看下来,你觉得你五姨是个什么样的人?”
听完魏七娘的问话后,玉姐儿沉思片刻。
她五姨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从她记事起,她就知道她有个五姨嫁到了安国公府,并且她五姨的母亲在她三外祖父去了后进宫做了贵妃。
瑞阳侯府的外祖母说起五姨总是又妒又气,可她母亲和姨母们提到五姨时却是十分的羡慕。
不过五姨和她们走动的并不是十分频繁,只是逢年过节送个年节礼罢了。
这次她出事,她没想到五姨会为了她出面帮她和锦乡伯府周旋。
她嫁进锦乡伯府后,一开始锦乡伯夫人带着她去安国公府请安时,她还有些忐忑,因为她毕竟和五姨接触的不多,也不知道她会以怎样的态度对待她。
哪知道不仅五姨对她很好,就连安国公府的老太君和老夫人等人对她也很热情。
中午吃饭的时候,老太君还拉着她让她在她那一桌吃饭。
她见五姨都坐到了另一桌,又见桌上坐着的是老夫人和锦乡伯夫人,便有些不安。
老太君却仍旧拉着她坐到了那里,她们府上的五夫人和七夫人也来按着她,让她坐到老太君那一桌去了。
回去的时候,锦乡伯夫人见她仍有些不安,就让她放心,说老太君是看重她五姨,才会给她这个面子,毕竟她是五姨的娘家人。
她这才放下心来。
因为她嫁的人家是锦乡伯府,与五姨的交集自然多了起来,有时也会在京里的聚会碰上。
五姨每次见她都会笑着和她说几句话,态度十分的和气。
思及此,她就对魏七娘道:”五姨和安国公府的夫人们都是极为和气的人。“
魏七娘等了玉姐儿半响,见她只说了句和气,就对她道:“你五姨是个心胸宽广之人,也愿意与人为善。像她们这样的人家,与人交往最看重的就是人的德行,所以你与你五姨和安国公府交往时切记要注意自己的言行,不要做那利己损人的事情,这样你五姨她们才愿意长长远远的与你交往。”
魏七娘的这一番肺腑之言让玉姐儿如听仙音,她回去后细细的咀嚼着魏七娘的这番话,自觉从中获益颇多。
而瑞阳侯夫人等众人走后,却是满肚子火没处发。
她素日里在这些庶女和侄女们面前装腔作势惯了,又因为那些年瑞阳侯才是家里的顶梁柱,家里的那些女孩们哪里敢得罪她,看到她时都是唯唯诺诺的模样。
她在这些妯娌和姑娘们面前惯常都是一幅极有威势的模样,每每从外面讨好别人或者受气回来后,她都会把这些人叫过来,在她们面前显摆优越感,方才觉得顺心一些。
原本她的生活过的挺好的,若是觉得哪里不顺心了,就回家来欺压侯府的这些人出气。
可没想到,这几年不知道怎地,那些嫁出去的女孩越来越不受控制了,也越来越不把她放在眼里了。
她满肚子的火都没处发,只好自己憋着。
想到这里,瑞阳侯夫人就是一阵目眩,她让丫鬟们给她端来了一碗疏肝解郁汤,喝完之后方才觉得顺心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