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近日总有喜事的缘故,秦老夫人的心情极为舒畅。
魏若进来时,她正扶着丫鬟的手在房内绕圈走。
看到魏若过来,她连忙吩咐丫鬟把那早已炖好的燕窝端过来给她。
魏若闻言便嗔道:“这血燕极为难得,是娘特意留着给外祖母补身子用的,外祖母很该自己吃才是。”
秦老夫人知她们孝顺便笑道:“我每日里饮食有度,起居有节,自没什么要补的地方,倒是你现在有了身子,正是一个人吃两个人补的时候。”
两人正说着话,红萝便端着燕窝粥过来了。
秦老夫人便示意魏若吃了这些东西,魏若却说家中有这些东西,非要秦老夫人吃。
红萝见这祖孙两人在那推让了起来,忖度着秦老夫人的心意开口笑道:“这燕窝粥是老夫人今日一早起来就吩咐咱们炖的,实是老夫人的一片心意,夫人还是不要推让了才是。”
秦老夫人也道:“是呀,你喝了我心里也能舒畅些。”
魏若见她都如此说了,只好端过燕窝粥喝了起来。
秦老夫人见状整个面容都舒展开来了,她目光和蔼的看着魏若,神色十分的愉悦。
魏若喝完燕窝粥后又等了约莫半个时辰,就听丫鬟来回说侯老夫人到京了。
魏若连忙要服侍秦老夫人一起出去。
秦老夫人就按住了她道:“外面冷,你就留在这里不要出去了。”
魏若觉得这样有些失礼,秦老夫人目光和蔼的对她道:“你放心,你姨外祖母性子最是和善了,她知道你怀了身子自不会怪罪的。”
魏若听到她这么说,方才罢了。
小王氏扶着儿媳的手下了马车,在看到带着丫鬟们在门口站着的秦老夫人时,她的眼眶一下子湿润了。
秦老夫人也是满脸泪痕。
两人掐指一算,她们竟是有二三十年没能见面了。
当初别时两姐妹都还正值风华,几十年后再见竟已是满脸风霜了。
小王氏这一生颇多的坎坷,所以她的心酸比之秦老夫人更甚。
秦老夫人见她已是哭的不能自已了,就擦干了眼泪,安慰她道:“咱们都这么多年没见面了,合该高兴才是呀。”
小王氏闻言忙也跟着擦了眼泪道:“瞧我,这一见大姐,就有些情难自已了。”
秦老夫人听她唤自己大姐,眼眶又红了。
但她知道自己妹妹虽比自己年纪小,但这些年的境况早已把她的身子磨坏了,她不欲让妹妹再伤心了,便将目光放在了小王氏的儿媳张氏和她两个孙辈身上。
张氏是小王氏做主为侯燕时娶的,是个秉性老实的,她在家时就知道婆母的姐姐生了个女儿,现在在宫里做贵妃。
她虽心知家有贵戚,但婆婆从不提攀附上去的事情,张氏也就自安心在家服侍婆母,抚育子女。
如今来到京城,见到秦老夫人,纵然她面目和蔼,张氏在面对她时也还是有些忐忑。
秦老夫人自然也看出了她的紧张,她越发和气的道:“外面太冷了,咱们先进去说吧。”
小王
氏一干人忙笑着说是。
秦老夫人和小王氏一起往里走,她同小王氏解释魏若为什么没有出来迎她的事情。
“她本想出来迎你,可她现在怀孕才两个多月,我担心外面天冷路滑,倘是摔着了就不好了,就说你姨外祖母待你的心同我待你是一样的,让她就安心待在内室就是。”秦老夫人对小王氏道。
小王氏闻言便笑道:“大姐如此说可见是知道我的心思。”
两人说着说着就走到了正房。
魏若已经听到动静出来了。
看她出来,小王氏忙道:“夫人很该在屋子里待着才是,怎么能就这么出来呢?”
秦老夫人也连声让魏若进去。
魏若见两位老人家都急了起来,只好笑着道:“我才刚出来。”
她说着就侧立到了一旁,想要让两位老人家先进去。
小王氏却并不肯如此,坚持要让她先进去。
魏若只好先进去了。
待到进入上房,一干人分了主次坐下后,就有张氏带着孩子们过来给秦老夫人磕头。
魏若则低声问秋云:“书房的地龙烧起来了吗?”
秋云闻言忙道:“奴婢刚刚已经问过红萝了,她说早就烧热了。”
魏若这才放心。
侯燕时是由李浩淼在前院招待的,但秦老夫人自住进来后就没有用过前院书房,因此这书房就有些冷。
魏若昨日就命小丫鬟烧了一天的地龙,却不知道今日是否仍旧暖和。
魏若和秋云说话的时候,张氏和孩子们已经站了起来。
秦老夫人正拉着张氏的两个孩子荣哥儿和纯姐儿说话。
荣哥儿和纯姐儿是张氏和侯燕时成婚多年才生下的两个孩子,因此岁数比起魏若要小上一些。
荣哥儿现今十四岁了,纯姐儿则刚刚十岁。
秦老夫人已是知道荣哥儿去年已经考中了秀才,她看这个孩子目光坚定、神情清明,便知道这是一个好孩子。
于是她就对妹妹小王氏笑道:“我看荣哥儿很有几分曾祖父的品格。”
荣哥儿素日里常听祖母说起外祖家的长辈,知道祖母的曾祖父读书很好,曾官至四品。
他素来读书都是以这位王家曾祖为目标的,立志要科举入仕,达济天下的,听到秦老夫人这么说,荣哥儿的眼神明显亮了起来。
秦老夫人看着就笑了起来,她对红萝道:“你把荣哥儿领去给公爷看一看吧。”
红萝闻言笑眯眯的应了,复又引着荣哥儿往外走。
等荣哥儿走后,这里就只剩下女眷们了,又因为这里面只有纯姐儿一个小女孩,众人就把目光都放在了她的身上。
纯姐儿不仅长相肖似其母,就连性子都和张氏像了十足。
秦老夫人和魏若都很喜欢纯姐儿,魏若还对纯姐儿道:“我们府上有一位大姑娘和你年纪很像,等闲了你到我们府上做客,我介绍你们在一处玩。”
纯姐儿闻言忙讷讷的应了。
魏若看她实在害羞,知道如纯姐儿这样的女孩天性就是如此,非得等和她熟悉了之后,她才能放开来。
因此她也不勉强和她说话,只说了一句话后便松开
了手。
纯姐儿脸红着躲到了母亲张氏的身后。
小王氏见状就颇不好意思的道:“这个孩子自小跟着我们在乡下地方待着,又不像她哥哥那样可以出去读书见人,性子就内向了一些。”
秦老夫人闻言就笑道:“小孩子都认生,多和同龄人玩一玩就好了。”
众人坐在厅内又叙了一会儿话,兰儿就笑眯眯的走了进来道:“姑娘们来了。”
小王氏和张氏知道她说的姑娘们必是魏若的两个女儿,陛下亲封的两位县主了。
魏若一面让人带她们进来,一面和小王氏解释:“她们初开始读书,还没有养成定时读书的习惯,我就让她们读完书了再过来。”
小王氏闻言就笑道:“正该如此,若是一开始读书就总是不定时,到后来就再难改过来了。”
正说着,两个孩子就由仆妇们领着走进来了。
魏若见她们进来就笑着让她们同小王氏和张氏等人见礼。
小王氏和张氏哪里肯让这两位金疙瘩给她们行礼,推让了一回后方才又重新坐下。
秦老夫人和妹妹许多年未见,实在有许多话想说,她想了想对魏若道:“你有了身子,就不用在这儿陪着了,先去我房里睡一会儿,等吃饭的时候我们再叫你。”
小王氏也说让魏若只管去休息。
魏若知道她们姐妹有私房话要说,自然也不推辞,和小王氏及张氏见礼后就自去了内室歇息。
小王氏则让儿媳张氏领着孩子们去西厢房去玩。
她和秦老夫人则在正厅里叙些闲话。
魏若在秦宅待了一日,直到晚间方才和李浩淼一起回府。
她临走时,把小王氏带给老太君等人的礼物也一并带了回来。
老太君见小王氏准备的礼物虽不名贵,但却明显是花了心思的,就对魏若道:“等她们休息好了,请她们和你外祖母一起到我们府上来坐一坐吧。”
魏若笑着应了,等小王氏从宫里见过贵妃回来后,她便上门邀请小王氏全家上门做客。
小王氏自是笑着应了,次日随着秦老夫人,带着全家人一同来了国公府。
老太君见小王氏及其媳都是秉性温柔的性子,两人的穿着打扮仍是十分的简朴,心内便对其暗生好感。
等当日客散,小王氏等人走后,老太君就对老夫人道:“贵妃和老二媳妇都送了首饰衣服过去,可这婆媳二人却仍是穿着质朴,可见其不是那眼里只盯着钱的人。”
老夫人闻言就笑道:“秦老夫人不也是这样的性子吗?要不然她当初也不会离了京城,若是换个人,见自家女儿得了如此的富贵,可不得把眼睛都放到天上去了吗?”
老太君自也是深为敬重秦老夫人的人品的,她就对老夫人道:“既然秦家和侯家都是那品行高洁的人家,那咱们也要以礼待人还好。家里几个孩子我是知道的,都是知礼的好孩子,只是有些仆人却有些带眼看人,秦老夫人是贵妃的母亲倒也罢了,侯老夫人和张氏也是妇人了,她们必也不敢随意放肆,可纯姐儿年纪小,她父亲又只是个秀才,我担心她日常来往咱们家时,家里的仆人们觉得她不知事,对她便不甚在意。你回头还是让王嬷嬷嘱咐那些仆妇们一声,让她们务必
要像对清姐儿那样对纯姐儿。”
老夫人闻言忙附和道:“您说的是,咱们两家住得近,且贵妃和公主又都在宫中,日后秦老夫人必定是要由老二和老二媳妇照看的,咱们俩家的走动必不会少,确实不能慢待了亲戚反生怨气。”
她听完老太君的话后,回去就吩咐了王嬷嬷此事。
王嬷嬷又连夜去了几个管事妈妈们房内细细的向她们嘱咐。
魏若第二日就知道了老夫人吩咐的这些事情,她感念之余更是觉得自己很幸运。
不是每个人都能像她一样,遇到如此深明大义的婆婆的。
就如此时瑞阳侯世子夫人张云,她在看到气的直喘气的瑞阳侯夫人的时候,心情就不太美妙。
瑞阳侯夫人之所以生气是因为瑞阳侯过来跟她说要让儿子魏大郎带着张云和庄哥儿去探望秦老夫人。
他说虽然瑞阳侯夫人曾经得罪过贵妃,但是魏大郎和张氏以及庄哥儿却都是无辜的人。
如果瑞阳侯夫人说要上门探望,那么秦老夫人必不肯见,但如果是魏大郎带着妻子上门探望,秦老夫人看在已过世的女婿的份上还是会见一见魏大郎的。
瑞阳侯夫人当时一听就觉得火冒三丈。
原本眼看着曾经不得不在她手下讨生活的秦芸摇身一变成了贵妃,又把女儿安置的那么好,瑞阳侯夫人已是觉得心内十分的不舒服了。
她曾经为了儿女也想去奉承贵妃和魏若的,可贵妃直接不接她进宫觐见的牌子,魏若也是无事不回娘家。
瑞阳侯被撅回去几次后,见贵妃和魏若都不搭理她,只好按下了这奉承的心思。
她现在虽不敢在明面上表现出对贵妃和魏若的不满,可内心对她们还是有很大的怨气的。
对贵妃的母亲秦老夫人自然也喜欢不起来。
现在瑞阳侯为了攀附贵妃,竟说出让魏大郎带着张云上门去拜访秦老夫人的话。
那张云若是借此和秦老夫人搭上了话,日后再借着和秦老夫人的名头过来拿捏她可怎么办?
瑞阳侯若是见张云和秦老夫人关系处的好,那自然会偏帮着张云,那她以后在家里不是要被儿媳辖制住了吗?
因此瑞阳侯夫人是万万不肯让张云也跟着上门的,只说让魏大郎带着庄哥儿去就是了。
瑞阳侯知道后立马就火了,说是秦老夫人和侯老夫人都是内眷,总不能让魏大郎和两位老人家叙家常吧。
他还说若是瑞阳侯夫人当初不刻薄贵妃和魏若,现在他们哪里会登不了秦老夫人的门。
瑞阳侯夫人听到他如此说法气的不行,但自从贵妃起来后,瑞阳侯就有些责怪她那两年刻薄魏若,说如果那两年她对魏若好一点的话,那魏若现在待她不是如亲生母亲一般。
瑞阳侯夫人也没想到贵妃最后能有此等遭遇,她要是当初能想到的话,就算是装也会装的对魏若好一些。
可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事情既然无法弥补,那瑞阳侯夫人只能认了。
可她在瑞阳侯府独大惯了,自是不能看着张云就这么起来了。
瑞阳侯夫人坚持不肯让张云去,但瑞阳侯心意已决,又怎是瑞阳侯夫人三言两语能说动的了。
以往瑞阳侯
夫人能对魏若等人刻薄行事,是因为瑞阳侯是一个薄情寡心之人,因此他便无意去管这些事情。
但他这些年因为不受陛下和朝臣们待见的原因,自是很想同贵妃一脉修补关系。
瑞阳侯夫人见自己拗不过他,只得回来冲张云发脾气。
她是婆婆,纵然对自己冷言冷语了几句,张云又能说些什么了,只能忍着。
但她到底有些郁郁,去见秦老夫人的时候,眼下就有些青黑。
如瑞阳侯所料,秦老夫人确实接了魏大郎的帖子。
她虽对瑞阳侯夫妇的印象不佳,但魏大郎是晚辈,况且当年女婿在时,对魏大郎这个侄子也很器重,魏若又和她说过魏大郎夫妇还是比较厚道的。
秦老夫人觉得他们既上门来拜望了,纵是看在女婿的面子上也要见见她们才是。
与父亲瑞阳侯的目的不同,魏大郎过来拜望秦老夫人单纯只是来看望而已。
他是觉得秦老夫人是堂妹的外祖母,已过世叔叔的岳母,他就算为了堂妹和叔叔自然也要过来看看秦老夫人的。
秦老夫人见他目光清明,看人时并无谄媚之感,倒对他多了一丝好感。
魏大郎夫妇从秦老夫人处回府后,瑞阳侯夫人又是怎样一同闹自不必说。
秦老夫人和小王氏也终于不用再见客了,侯燕时也可以安心调养身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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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若怀孕后除了去秦宅之外,就是时不时进宫看一看五皇子,五皇子现在越发的机灵可爱。不止皇贵妃等人喜欢,陛下也爱若珍宝,平宁公主常常为了他吃醋,倒惹得陛下极为的好笑。
这日魏若正和五夫人商量衣服的款式,就见老太君身边的丫鬟齐霜过来了。
魏若和五夫人笑着道:“你今儿个怎么有空过来了?”
齐霜也笑:“老太君说有亲戚从西北过来了,让夫人过去见一见?”
“哪家的亲戚?”魏若闻言一边穿鞋一边问齐霜。
齐霜见状连忙蹲下要帮魏若穿鞋。
魏若见状笑道:“可不敢劳动你。”
春兰也按住了她道:“你说你在老太君面前抢先也就罢了,怎么到了我们夫人面前也抢先,你这样可让我们这些丫鬟怎么办?”
春兰自然说的是玩笑话,本意是不想让她动手,齐霜闻言也笑了起来。
她见魏若不肯劳动她,便站在一旁和魏若说话:“咱们过世了的国公爷有一个姐姐,嫁到西南已有五十年了,这位老姑奶奶育有一子,来人便是老姑奶奶的儿媳妇派来的人。”
魏若和五夫人闻言恍然。
五夫人便道:“听说那位老姑奶奶前些年去世了,咱们家这么些年也只是和他们互送年礼,到了前些年他们连年礼也不送了,祖母只说是姑祖母去了,咱们和他们隔的又远,他们如果不想走动便罢了,这些年便也没来往了。怎么今日他们过来了?”
齐霜闻言看了一眼周围,她见周遭只有魏若和五夫人的几个贴身丫鬟后便对两人道:“听说那位老姑奶奶家里出了些什么事情,那几位老仆过来的时候愁眉苦脸的,他们说话的时候奴婢被赶出来了没有听到,但嬷嬷出来吩咐我们来喊您和老夫人的时候眼眶都是红的。
”
魏若一听,哪里还敢耽误,连忙去了老君堂,在路上的时候恰巧碰到老夫人,两人便一起去了。
一进门就看见几个衣着朴素的婆子坐在脚踏上,看到她们进来了,那几人连忙站起来给老夫人和魏若请安。
老夫人就笑:“嬷嬷们旅途劳累的就不要多礼了。”
为首的一个嬷嬷就笑着道:“多谢老夫人和夫人体恤,不过到底礼不可废。”
魏若见她说话像是知道些典故的模样便知她应当是主子身边的贴身嬷嬷,再看她虽面上带笑,眼中却带着愁绪便知她应当是有什么难处。
果然,她坐下后,老太君先对老夫人和魏若介绍这嬷嬷的身份:“你姑祖母育有一子,这位是你表婶身边的嬷嬷金嬷嬷。”
老夫人知道老太君说的表婶是那位姑祖母的儿媳妇,她笑着问金嬷嬷:“表婶身体可还好?”
她不问还好,一问那嬷嬷眼眶就红了。
老太君见状就叹了口气道:“你把刚刚的事情跟夫人再说一遍吧。”
那嬷嬷连忙应是,和两人讲起了前因后果。
“....自老太爷和老爷去世后,咱们老夫人难过了一阵想着,还有孙子和孙女要抚育,便强打起精神。她怜惜我们夫人年纪轻轻寡居在家便对她多有容让。哪知道我们夫人却容不下老夫人,老夫人将家交给夫人当后,便不再插手管家事宜,一应事体都由夫人管理。夫人一开始说家里爷们都去了应当削减开支,减了我们老夫人的份例。”
“老夫人也想省点钱便也应了,哪知道夫人后来连份例都不给我们发了,我们派丫鬟过去夫人那里领份例,夫人总是三推四推的。有时候实在推不过了便拿着自己拿着份例去找老夫人说是真舍不得把这钱给老夫人。”说着金嬷嬷就留了眼泪。
老夫人听到这里就气了:“哪里有这样的人,你们家现在虽然没人做官了,但何至于如此,我看她就是故意想拿捏你们老夫人。”
金嬷嬷闻言流着泪道:“我们老夫人心里也明白,可她看着几个孙子孙女的面也不好说些什么,便一味忍了,到最后她便不让我们去拿份例了,只从自己的体几里出钱。”
魏若听的叹气:“贵府夫人这么对表婶,就不怕将来影响到孩子们的前程吗?”
这话倒也没说错,本朝以孝治天下,无论科举入仕还是恩典得官都是要考察其是否孝顺的。如果将来查出几个哥儿有个如此薄待婆母的母亲,只怕会影响到孩子们的前程,就连这位金夫人的女儿都要受了她连累。
金嬷嬷闻言麻木的道:“咱们老夫人素日里都不出门,那府上现在又被夫人把持了。”
老太君也叹气:“你们老夫人也太好性了。”
金嬷嬷便道:“老夫人也是为了几个孩子。二少爷和二姑娘还小也不懂事。但是大少爷和大姑娘却是顾着老夫人的。可大少爷和大姑娘只要一说夫人不该这么对老夫人,夫人便指着大夫人和大姑娘的鼻子骂他们不孝顺,两位小主子到底还小脸皮薄,听了夫人这话心里很难受。大姑娘不敢再和夫人顶嘴了,可她又看不惯夫人如此对老夫人,如此这番下去竟病了。”
老太君和魏若等人闻言沉默。
金嬷嬷继续道:“这样也就罢了,可夫
人这两年时常心情不好,她一生气就会跑过来我们老夫人这里阴阳怪气的说上一通话。老夫人只一味的不和她计较,可她却更加的变本加厉。老夫人平素并不怎么出门,但娘家侄孙周岁想回去瞧瞧,便打发人跟夫人说让把二少爷和二姑娘送到夫人那里,正好亲家也在这边住着可以帮着照看一下。结果夫人派人过来说,她母亲哪里能做这样的事情,老夫人还是不要去了吧。”
饶是已经听了一遍了,老太君还是生气,她气愤的的道:“她母亲是人,难道你们老夫人就不是人了吗?她担心她母亲受累,就不担心你们老夫人累着了吗?”
金嬷嬷闻言苦笑:“老夫人只求夫人别对她阴阳怪气的,其他的倒也罢了。”
老太君欲言又止,她见金嬷嬷话还没说完,便对她道:“你继续说吧。”
金嬷嬷继续说了起来:“前年咱们大姑爷去世了,大姑爷家里双亲早已去世没有了长辈,大姑奶奶便在咱们家旁边买了座宅子,时不时的接了咱们老夫人过去。”
“大姑奶奶见了便总说老夫人是过去享福的,大姑奶奶没办法便经常给侄儿侄女送些东西,只希望夫人能看在她对侄儿侄女们好的份上,不要再说些什么了。哪知道夫人许是觉得咱们大姑奶奶有钱竟是算计起了咱们大姑奶奶的钱。”
魏若听的眉头一动,她知道金嬷嬷总算说起了这次来的目的了。
金嬷嬷继续道:“一开始她说她要和姐姐合伙开店给家里增补些家用,想要找咱们大姑奶奶借些银子,大姑奶奶为了几个侄子便也借了。夫人许是得了实惠,对我们老夫人的态度便好上了许多,还给我们老夫人买了手镯,那时也是她和大姑奶奶关系最好的时候。”
“老夫人只以为她学好了,夫人找大姑奶奶借钱的时候她也没有阻止。大姑奶奶也是个心软的,想着她做这些生意若是挣钱了最后也是为了侄子们,因此便也都借了。”
“就这样今天一点明天一点的拿银子,等大姑奶奶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陪嫁银子都被夫人借完了。她想着自己还要为表少爷和表姑娘考虑便不肯再借了,夫人自那以后就变脸了,再次对老夫人冷嘲热讽起来。老夫人也算是看明白她的为人了,无论她怎样,都不再理会她了。”
“夫人见此安静了一段时间,咱们只以为她是消停了,哪想到她竟然打起了咱们表姑娘的主意。有回咱们表姑娘过来看老夫人,临走的时候夫人那里派人说她娘家的侄女来了,听说表姑娘也在这里便请她过去。咱们老夫人也没多想便让表姑娘过去了,哪想到过了半个时辰咱们表姑娘还没回来。”说到这里,金嬷嬷似是有些说不下去了,她停了一下。
老夫人却想道大夫人为了撮合她娘家外甥和清姐儿做的那些事,她的心中一紧。
金嬷嬷平复了一下心情后继续道:“去了以后,就见院子里静悄悄的,夫人和她的娘家嫂子在正院坐着,不见表姑娘她们,看到我们进来,她们的脸色一下子紧张了起来。奴婢当时看着就觉得可疑便问夫人表姑娘在哪里。夫人就说她和她们请过安之后就走了,莫非是表姑娘贪玩没回去。”
“奴婢一听就知道夫人在扯谎,大姑奶奶和老夫人都知道她的性子,每每表姑娘进府,她们都叮嘱表姑娘不要在府里乱走,表姑娘怎么可能会乱
跑。恰在此时我听到后面卧房传来房门撞击的声音,还听到了表姑娘贴身丫鬟玲儿的哭声。”
“奴婢当时根本顾不得旁的,带着人就闯到了夫人的卧房,进门就看到表姑娘被迷昏了放在榻上,娟儿正死命的拽着那小畜生,夫人的丫鬟也在那里帮着那小畜生掰玲儿的手。那小畜生一边用脚踹娟儿,一边拽着咱们表姑娘的头发把她往内室拖。”说到这里,金嬷嬷再也忍不住呜咽了起来。
老夫人气的直拍桌子:“真是黑了心的种子,你们老夫人怎么想着找了这么个烂了心的货做儿媳妇?”
老夫人自年纪愈大就愈发的和气,她今日连这样的话都说了出来,可见是气的狠了。
魏若却关心那表姑娘的安危,忙道:“最后怎么样了?”
金嬷嬷强忍着泪水道:“我们看到这样哪里肯依,一边使唤丫鬟去前院唤大少爷,一边拽着那小畜生打了起来。夫人和她那娘家弟妹见了也使唤人过来和我们打,我担心她们伤着了表姑娘带着婆子从那小畜生手里抢回了表姑娘,咱们表姑娘被活生生拽掉了一块头皮。”说到这里,金嬷嬷已是恨的双眼泣血。
老太君等人也很是不忍。
金嬷嬷又继续道:“因着表姑娘昏迷,咱们这里人又少的缘故,咱们这边一时之间竟也走不出去。或许是看事情败露了,夫人那娘家嫂子竟也不管旁的,只使唤丫鬟和婆子要把表姑娘抢过去。她娘家嫂子还对夫人说,反正事情都这样了,索性打死我们这些婆子,再让她那儿子继续将生米煮成熟饭,到最后咱们老夫人和大姑奶奶为了表姑娘的名声也只好捏着鼻子忍了。”
“我们这些人都跟在老夫人身边多年,那是宁愿自己死了都不能让她碰到表姑娘,因此也都豁出了命去的和她们打,总算是拖到了大少爷过来。大少爷进来后什么也没说,直接上去踹了那小畜生一脚,他带过来的人又帮着把表姑娘带回了老夫人那里,我们表姑娘才算是脱困了。”
“老夫人知道后直接气晕了过去,醒来便要去衙门告夫人,可夫人却说她要告就去告,大不了她去坐牢,反正这事出来后满城都会知道表姑娘的事情。老夫人投鼠忌器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那娘家嫂子似是知道咱们家担心表姑娘名节受损,还腆着脸过来说干脆把咱们表姑娘许给她儿子罢了,两家正好做亲家,老夫人哪里肯依。”
“她娘家嫂子就说如果老夫人不同意的话她就把这事宣扬出去。老夫人就说如果她宣扬出去,她也破罐子破摔直接到官府告她们。就在双方争论不休的时候,大少爷站了出来,他说他要娶咱们表姑娘。”
“夫人哪里肯同意,竟骂起了表姑娘,硬说咱们表姑娘勾引大少爷,夫人们,您们不知道,咱们表姑娘最是文静的一个人,性子像极了大姑奶奶,平日里都极少和大少爷说话的。大少爷也说他和表姑娘并无私情,只是为母亲的行为感到羞耻,既然这祸是母亲闯的,那就由他来承担责任。”
“夫人自然不肯同意,大少爷就说母亲不同意的话也没关系,只要祖母同意就可以了。他跟老夫人和大姑奶奶说让两人将表姑娘许给她。大姑奶奶担心夫人以后搓揉表姑娘有些不愿意,大少爷就说既然如此他就入赘到大姑奶奶家,这样大姑奶奶就不用担心了。夫人听到后指着
大少爷的鼻子骂他不孝,大少爷就说夫人做了这样的错事给表姑娘带来了这样的伤害,他们自是要弥补过错。”
“夫人就闹着要上吊,还要下人们出去散布表姑娘名节受损的事情,大少爷一面拦住了那些人,一面对夫人说即便夫人散布了这样的谣言,他也一定会娶表姑娘。大姑娘也向着大少爷。夫人就去找人找了她那娘家兄弟过来,她那娘家兄弟来了先是找人把咱们大少爷绑了关在房间不肯出来,又去咱们大姑奶奶面前放话就说要找人灭了咱们大姑奶奶满门。”
老太君闻言冷声道:“真是欺人太甚,他当我们国公府是死的不成?”
金嬷嬷闻言就苦笑了起来:“老太君您不知道,自几年前夫人的娘家妹妹进了西南总督家做侧室,得了总督的宠,她那娘家便越发的嚣张了,那西阳府的知府和她娘家关系极好。咱们老太君去后,老夫人按照老太君的吩咐低调行事,再加上西南的许多官员都换了一茬子,很多人都不知道咱们和府上有亲。夫人虽是知道的,可她想仗着娘家的势辖制我们老夫人,自然也都不提。”
“老夫人见她娘家兄弟说了那样的话,又见近日周围多了许多的闲汉,担心她娘家兄弟真的会谋财害命,便使人拿着老太君的遗物偷偷去找新调过来的西阳总兵。西阳总兵知道咱们和府上的关系后便答应照看大姑奶奶,可因为放话的人是夫人的娘家兄弟,西阳总兵就说这毕竟是家事,他不好直接插手,让我们老夫人派人来京城找府上求救,他会派人护送我们进京。”
“老夫人原本想着咱们这么多年都没和府上联系了,老太君又去了,有些不好意思上门,可她还是担心夫人那娘家兄弟真的害了大姑奶奶一家,且咱们府上现在真的是乱成一团了,只好厚着脸皮让奴婢们上门了。”说完,金嬷嬷等几个嬷嬷跪了下来,冲着老太君等人磕头道:“请夫人们救救咱们大姑奶奶吧。”
老夫人见状连忙让王嬷嬷扶起了金嬷嬷等人。
众人又看向了老太君。
老太君沉吟片刻后道:“那西阳总兵想必也是有些怕西南总督的吧。”
金嬷嬷闻言苦笑:“那毕竟是一省的总督。”
老太君闻言敲了敲椅子。
老太君闻言敲了敲椅子。
她想了一会儿后对金嬷嬷道:“你们大姑奶奶也是我那大姐姐的孙女,就算看在大姐姐的面子上我也不会让人这么欺负她。”
听到老太君这么说,金嬷嬷心中的那块大石终于落了下来。
老夫人又道:“至于你们家夫人,那毕竟是你们老夫人的儿媳妇,我们也不好插手,不知你们老夫人可有什么章程?”
金嬷嬷闻言苦笑道:“老夫人想着经此一事这西南她们也是待不下去了,如果大少爷真的愿意入赘的话,她们就也带着大少爷一起走。如果大少爷不入赘的话,咱们就卖了在西南的房产和铺子,老夫人自此就跟着大姑奶奶来京城过活了。”
“你们老夫人竟是想来京城吗?”老太君问道。
金嬷嬷苦笑道:“咱们老夫人的娘家不在西南,且又人丁凋零。老夫人担心她要是带着大姑奶奶回去娘家,夫人那娘家兄弟还是不肯放过我们。如果来京城的话,她那娘家兄弟再横也不敢来京城撒野。”
“你们老夫人顾虑的也有道理,只是她就这么一味忍让吗?她就没想过休了那毒妇吗?”老太君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