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他并不是什么临县的秀才,那秀才的文书是他伪造的,书院的先生也被他买通了,所以王家的家仆才被他骗了过去。
他的真实身份是安西的富商之子,家中是做丝绸生意的。
这侯家靠着做丝绸生意起家后便想娶一个书香世家的女子,以使后代改走科举之路。
可大周朝向来重农轻商,商人的地位极低。
安西那些书香世家或是耕读之家哪里肯将女儿嫁给他们家。
这侯家便动了去外地说亲的心思。
恰好他们家开在徽县分店的掌柜,其内人金氏和小王氏的嫂嫂关系不错。
小王氏的嫂嫂对她抱怨了几句婆母给小姑子陪嫁太多的事情,那金氏就动了歪心思。
她想起主家一直想说个书香门第的姑娘,这王家不就是个再好不过的人选了吗?
小王氏的父亲虽只得了个举人的功名,其兄无甚功名,但其祖父却曾在朝为官,据说还曾官至四品,说起来也算是官宦之家了。
她父亲现在已经不在了,家中是兄嫂做主,而她嫂嫂又总嫌婆母给她的陪嫁太多,看起来也是个只看钱的主。
若是她们向她嫂嫂许诺,若是能将小王氏嫁到她们家,她们不仅分毫不取,还反给她嫂嫂一笔钱,她嫂嫂肯定同意。
金氏越想越觉得可行,回来之后便同她夫婿商议。
那掌柜的想要巴结主家,便写了信回了安西询问主家的意见。
侯家家主一听小王氏的祖父曾经是个四品官员立马就应了,还说若是王家同意这门亲事,他愿意给王家一万两银子。
金氏得了消息后便同小王氏的嫂嫂商议,这妇人一听说侯家会给王家一万两银子,自是千肯万院。
但她情知自家婆婆是个疼女儿,若是侯家直接上门提亲,婆婆只怕不肯。
她就伙同金氏出了这么一个主意。
侯家虽是商贾,但生意人家人脉宽广,造假这种事对旁人来说有些难,于侯家来说只是花些银子的事。
于是在他们的有意诱骗下,小王氏就这么嫁入了侯家。
小王氏有了身子后,侯文明自觉她为了孩子也得心甘情愿的留在侯家了,便露出了真面目。
他本就是眠花醉柳之人,前些日子做出那些老实的模样也只是为了哄住小王氏,如今既已说了实话,他自是不再装相。
小王氏原以为自己嫁得了如意郎君,哪想到这背后竟是一场骗局。
她哭着回了娘家。
王老夫人知道自家被骗婚了,一下子没回过气来,竟当场晕了过去。
她醒过来后便让人叫来了那说亲的妇人,那妇人却笑嘻嘻的说这事是她儿媳出的主意。
王老夫人知道后杀了她儿媳的心都有了,她头一次对儿子说要让他休妻。
但她儿子已是被她儿媳拿捏住了,哪里肯听她的。
王老夫人险些没被气死。
魏若的外祖父当时上京赶考去了,秦老夫人知道后只好独自回了娘家。
可她母亲老弱,幼妹有孕在身,嫂嫂又是个混不吝的,她就算回去
了也根本没什么用。
她嫂嫂反而还说什么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之类的话,说侯家富贵,小王氏嫁过去以后就享福了。
秦老夫人是素来知道这个嫂嫂是十分无耻的,因此她也不与她多说,只是问她哥哥要不要休妻。
她哥哥自是说不要。
秦老夫人便道,既如此那她们就去见官。
秦老夫人的嫂嫂听说要见官便在庭院里又哭又闹,说什么她一年到头辛辛苦苦的伺候着一大家子,结果出了门的小姑子回来就嚷嚷着要休妻云云。
秦老夫人和小王氏等人直被她气的头脑发胀。
小王氏见因为自己的事,母亲和姐姐被那恶妇搓磨得不成样子,便说就算了吧。
秦老夫人当时尚且年轻气盛哪里肯依。
小王氏就语气惨淡的道:“我已是怀了他的孩子,纵使和他和离了,可孩子要怎么办?纵是我把孩子打掉,回来也得依着哥嫂过日子,可姐姐你看哥哥这个样子,只怕我若是待在家里比在侯家还要难受。”
王老夫人和秦老夫人听完她这话,只好忍气认下了这门亲事。
这侯文明的父母知道她们家认下这门亲事后便亲自来了徽县。
侯文明的父亲拍着胸脯同王老夫人打包票,说是定会将小王氏当做亲生女儿一样对待。
王老夫人除了期望他能说话算话外又能说些什么呢?
因着小王氏有身孕,且侯家还有生意在这里的缘故,侯文明的父母并未急着把小王氏带回安西。
待到小王氏十月怀胎产下一子后,侯文明的父母便来信说希望能在家含饴弄孙。
王老夫人到底是传统的女人,她纵然不舍女儿,也没有拦着不让别人家父母抱孙子的道理。
于是,小王氏在儿子八个月大时,同侯文明一起去了安西。
安西离徽县山高水长的,自那以后,王老夫人和秦老夫人与小王氏的联系就没往日那般频繁了。
小王氏虽每每来信都说自己过的极好,但王老夫人到底心里郁郁,没几年便去了。
她走后,秦老夫人姐妹就和娘家断了联系。
后来贵妃封妃后,秦老夫人的娘家嫂嫂还想凑过来,秦老夫人直接把她撅了回去。
至于小王氏那里,这些年则过的很不顺遂。
侯文明一开始图个新鲜对她倒也不错,但那股新鲜劲儿没了后,他便开始不断的纳妾,这也就算了,他还是个香臭不忌的,什么人都往床上拉。
小王氏觉得他这样不像,便去向婆母告状。
但侯氏阖族都是商人出身,侯家并无训诫教导子弟之意,侯母只对小王氏说她夫婿秉性便是如此,改是改不过来的,让她耐心教导孙子便是。
小王氏本就孤身一人在安息,婆婆也不给她撑腰,便息了那劝导夫婿的心思,自那以后便只一心教导儿子。
她自生下大儿子后又得了一个儿子,但小儿子出生后还未满月便夭折了,自那以后小王氏便再无子嗣出生了。
倒是她夫婿的庶子庶女是一个接一个的生。
侯家父母去世后,侯文明接了父亲的位置开始操持家里的生意,但侯老爷在时,他只顾纵情声色,哪里有经商的天赋,不过
几年家产就被他给败光了。
他自己也因为心中郁郁,在家产败光后的几年去世了。
当时小王氏的母亲已去世,秦老夫人又已随着夫婿去了京城,小王氏不欲以此事打扰姐姐,便给秦老夫人回信说,侯文明走了,她也觉得轻松了一些,现在家中尚有余钱在手,她节俭着度日也是尽够了的,让秦老夫人不要担心她。
秦老夫人彼时也不十分富裕,便只让家下人给小王氏带了些银票过去接济一二。
小王氏操持着办完了侯文明的丧事,便将家中剩余产业能折卖的都折卖了,所卖银两还了欠款后,余钱买了个小宅子以及一些田地。
靠着这些地里的出息,日子过的虽不富裕,但也饿不到。
她本就是守时从分的女子,其子侯燕时懂事肯读书,其媳张氏也安分守己,小王氏看在他们的份上也觉得日子过的有盼头。
纵然她那些庶子庶女们闹心了一些,但侯文明去时,小王氏把族老们以及侯文明的全部庶子和姨娘们全都叫到了一起,她把家中账本和所剩产业全都光明正大的摆在了她们面前后说,侯文明的三个庶子都已成年,按照家中惯例分出去单过,另有五个庶女,那三个已出嫁的庶女她不管,另两个未出嫁的庶女就跟着她过,她们出嫁时她也会出一份嫁妆给她们,只是现在家中家道中落,她们的嫁妆自是比不过几个姐姐。
侯家的族老们也不是不讲理的人,他们自是知道小王氏的这种分法是很公允的,因此,纵然那几个庶子想闹一闹,也被侯家的族老们压住了。
小王氏分家之后便带着儿子儿媳和两个庶女去了小宅子居住,等庶女们到了成亲的年龄,她又亲去现任侯氏族长家中,说是她现在出门不便,希望族长夫人能为两个庶女说门亲事。
既为同族,那族长及其夫人自有帮扶族中子弟的责任,况且小王氏这请求又并不过分。
族长夫人很爽快的就应下了这桩请托。
小王氏将两个庶女都发嫁后刚说能喘口气了,她儿子侯燕时本就因读书用功,身子有些虚弱,再加上天气转凉时忘了添衣服,不幸染上了风寒,一场病痛下来,他元气大伤,不要说读书了,便是略多说两句话便都喘不上来气。
小王氏及其媳张氏吓的险些连命都没了。
侯燕时和张氏成婚几年才得了一男一女两个孩子,两个孩子现在又都还小,要是侯燕时真的就此去了,那她们婆媳两个及孩子们要靠哪个去。
侯燕时彼时已有了秀才的功名,小王氏觉得儿子现在应当以养好身子为要,这继续考取功名的事情就先不要想了。
侯燕时也觉得自家上有老母要奉养,下有幼子女要照顾,他若是去了,这一家子人岂不受人欺负。
因此,纵然觉得有遗憾,侯燕时还是暂时放弃了科举之路。
他的身子已不比从前,现在每日都要吃药,家中田地的出息又有限,于是他就去了县里的书院里找了份教职。
他的身子也撑不了一整天,便每日只教半日,虽然这样银钱少些,但他吃药的钱倒可以凭此补上了。
时日久了,侯燕时的身子虽仍是时好时坏的,但他觉得自己这样活着好歹可以庇佑母亲和妻儿,况且他儿子荣哥儿也是个天资聪颖,喜欢读书
的,侯燕时觉得自己未尽的愿望或许能在儿子身上实现,倒也心里舒畅。
原本,小王氏一家觉得这样的日子也可以过的,但今年开春的时候,侯燕时的病症不知道为何忽然加重了,小王氏给他换了几个大夫,都说这病得用人参好生养着。
小王氏便问要用多少人参,大夫们便说每日要用二钱人参。
二钱人参对于如魏若这样的人家来说不过是手指缝里漏出来一些的事,但对于小王氏这样已经败落了的人家来说,就算掏空了家底也供不起侯燕时每日吃。
小王氏是知道自家外甥女入宫当了贵妃的,她也知道自家姐姐因不喜外甥女孀居后入宫,从京城回到徽县了的。
因此那十几年,就算是境况再难熬,小王氏都没像秦老夫人求救过。
可如今儿子眼见着性命都要没了,小王氏再也忍不住了。
她同秦老夫人写了一封信,说明了自家的情况和侯燕时的病情。
秦老夫人听说外甥侯燕时的病症需要人参温养着,哪有不忧心的道理。
她忙派人带了银子去到了安西。
可她手上的银子也有限,而侯燕时这药却不知要吃到哪年哪月去了。
秦老夫人便想要向魏若求救。
可她虽心知女儿和外孙女这些年都很是关切她,却也不知要怎么同两人低头。
因此,秦老夫人便托刘夫人送了针线试探。
魏若听红萝说完后低头沉思。
红萝见状担心她觉得秦老夫人为了小王氏才主动找她,忙道:“老夫人心中一直惦念着您的,只是她老人家性子倔,一直憋着不肯说。”
说完,她又转身去了另一个厢房,不一会儿她抱着一个包袱走了进来。
红萝将包袱打开,把里面的衣物拿出来给魏若看。
“老夫人得了闲就在那里做针线,这十几年下来已是给您和各位主子们做了不少的针线,这些只是一部分。”红萝对魏若道。
魏若拿起这些衣服仔细的打量,她见这些衣服颜色已有些黯淡下来,便知道这些衣服已是有些年头了。
再一看这里面不仅有她和母亲的衣服连孩子们的衣服都有后,魏若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她对红萝道:“老夫人年岁大了,哪里能总做这样的事情,你也阖该劝劝她才是。”
红萝闻言讷讷的道:“奴婢劝也劝了,但老夫人总也听不下去。”
魏若也知道老夫人到底是主子,红萝一个做奴仆的又怎好多劝她。
她刚刚也不过是多嘴说一说罢了。
不过红萝所说的小王氏之事倒让她有了一些想法。
及至晚间,李浩淼和魏若回房后,魏若一面服侍李浩淼洗漱,一面同他说了小王氏的事情。
“外祖母和母亲都极少提起过我这位姨外祖母,所以我也并不清楚她家的事。若是早知道她家因为这每日两钱的人参就愁白了头发,我早就派人送些人参过去了。”魏若对李浩淼道。
李浩淼闻言便道:“你说的很是,若是旁的事便也罢了,但这样救命的事情倒不能当做不知道。不说别的,就连咱家那远房的族人家有了伤病,祖母和母亲都会派人送了药材过去,更不用说侯老夫人还是
外祖母的亲妹妹,这人参于别家来说有些难得,但对咱们家来说也是寻常的药材。她家既缺这个,咱们肯定得打发人送过去才是。”
魏若闻言便道:“这是其一,我心里还有个别的想头,只是不知能不能成。”
李浩淼便问她有什么想头。
魏若就道她想把小王氏一道接到京城里,一来京城名医众多,侯燕时若是遇到了对的医生说不得这病就好了。二来她外祖母同小王氏姐妹分别多年,如今两位老人家年纪也大了,又都没了夫婿,若是能在一同住着倒是更好了。
李浩淼想了想道:“你想的很对,外祖母就算去了京城也没法和我们住在一起,你和娘娘都没法日日过去看着她。她一个人住在那宅子里倒也寂寞。如果侯老夫人能来京城陪着她老人家,说不得她的心情就会好一些,这心情若是好了,身体自然也更好了。”
魏若原本只是个想头,但也不知道这事可不可行,如今见李浩淼十分同意她的想法,她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那我给母亲去封信,再问一问她的意见。”魏若对李浩淼道。
李浩淼闻言就笑道:“你都不用问,娘娘知道了必是只有喜欢的,没有不同意的。”
“那也得同母亲说一声。”魏若笑着对李浩淼道:“并且咱们是不是也得派人到安西走一趟。”
李浩淼闻言就对魏若道:“你先去同外祖母说一声,看看她是怎么想的。如果她也愿意的话,我就派人去安西把侯老夫人一家接到京城里。”
魏若一想也是,第二日一早,她就去同秦老夫人说了这个事情,也是为了试探一下她老人家是否愿意同她们一道回京城。
秦老夫人听魏若说完后沉默了片刻。
若说她年轻时还有几分要强,可年纪渐长,身子也越发弱了之后,她那股要强的心思就渐渐的没了。
魏若见她神色松动,思衬片刻后便把瑞阳候夫人母女对魏元娘母女及月姐儿做的事情告诉了秦老夫人。
她也说了母亲孀居在家时,瑞阳候夫人克扣她们的分例的事情。
“外祖母,我知道您觉得娘进宫是有失风化,可她若是不进宫的话,凭着瑞阳候夫人的心性,我们母女现在早已被她磋磨死了。”魏若擦了擦自己的眼角道。
“这些事你们当初怎么不告诉我呢?”秦老夫人面带苦涩的道。
她只知道瑞阳候夫人性子泼辣,可她毕竟不常与她打交道,贵妃又不愿把这些事告诉她以免她烦心,因此秦老夫人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些事情。
魏若这么些年都因为外祖母和母亲之间的心结发愁,她想了想还是将一些从未告诉过别人的事情告诉了秦老夫人。
“您还记得父亲有个族兄叫魏之海的吗?”魏若轻声问秦老夫人。
秦老夫人想了想道:“我恍惚对他有些印象,他好像已经过世了吧。”
魏若抿了抿唇,将母亲当初孀居在家时,那个魏之海如何常借着要来同瑞阳候夫人请安的当口三番五次的想来见母亲,又是如何买通了候府的丫鬟托她向母亲递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的事情告诉了秦老夫人。
秦老夫人直气的浑身发抖。
“那个没了人伦的东西,”秦老夫人骂道:“你父亲可是他的族
弟。”
事情虽是已过了许多年,可魏若一想到当年的事情便觉得气愤难忍,可她见秦老夫人如此生气,倒也担心她气坏了身子,她叹了口气道:“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魏氏的族人也不都是好人,娘她自收到那些东西后,就明白这候府她是待不下去了。”
秦老夫人原本气的手都在抖,听到魏若这么说后,她沉默了半响后道:“你说的对。”
秦老夫人比魏若年岁大,年少时又曾在市井间待过一段时间,见过的腌臜事情数不胜数。
她自然知道魏之海这事,女儿只能吃个哑巴亏。
她若是将此事闹开来了,魏之海肯定是会受人唾弃,可女儿也会被人说是是不是自己不检点才会惹得别人觊觎。
魏之海也是明白这个,才会如此的肆无忌惮。
“那他的死是?”秦老夫人心里其实已经有了些猜测,但她还是不确定。
魏若便道:“母亲进宫后就将此事告诉了陛下,陛下命人把魏之海和经手此事的人都料理了。”
“陛下做的对。”秦老夫人闻言叹了口气道:“这人既存了坏心,留着终归是个祸患。”
魏若闻言沉默,魏之海的事情是压垮母亲的最后一根稻草。
若说以往母亲还顾虑著名声,犹豫着要不要进宫,可这件事后,母亲只恨不得立马就能进宫。
魏之海既动了邪念,那他一定会想尽办法来接近母亲。
但凡他露了一点痕迹,母亲纵然什么都不做,也会被人指摘。
既如此,母亲还不如进宫。
好歹只要有陛下的宠爱,就没人能奈何的了母亲。
秦老夫人既知道了这其中的隐情,那她自然也能想明白这其中的利害。
她想明白之后,忍不住老泪纵横的道:“你们当初应该告诉我这些事的。”
魏若闻言便叹气道:“母亲那时刚刚进宫,尚且不知道前程在哪里,哪里敢告诉您这些事让您担心呢?”
秦老夫人闻言沉默。
外孙女说的也是,纵然陛下当时对女儿情热,可帝王的恩宠能持续几时呢?
十多年的女儿又怎能知道她会有如今的造化呢?
她当初进宫也是在赌吧。
这么一想,秦老夫人的心里十分的懊悔。
她忍不住低泣出声。
魏若同她说这些本是为了让外祖母理解母亲当初的不得已,让外祖母能跟着她回京城的。
如今看到外祖母为了往事哭泣,魏若就对秦老夫人道:“娘当初不肯将这些事告诉外祖母,也是有担心外祖母身体承受不住的缘故,可我想着与其让您和母亲之间为了这些事情生了鸿沟,还不如把这些事情都告诉您。这些事情究竟已经过去了,咱们往后过的好不好才是最重要的。”
秦老夫人闻言忙道:“你说的对,是我执迷了。”
她平缓了心情后,拿起帕子擦了擦眼泪。
魏若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便和她说由她写一封信给小王氏,让李浩淼的人带到安西去。
秦老夫人想到了自己的妹妹小王氏,她离开徽县去安西的前日,她同母亲一起去侯家同她道别。
妹妹比她还要小上几岁,可因
为接连的变故,鬓间已是生了几缕白发。
她当时虽嘴上安慰她和母亲,说是侯家还不错,可她和母亲哪里看不出来她眼里的勉强。
妹妹她少时丧父、中年丧夫,好不容易把燕时拉扯大了,且燕时那孩子也孝顺,难道她还要再承受一番老年丧子的痛苦吗?
想到妹妹小王氏的境遇,秦老夫人的心感到微微的刺痛。
她叹了口气道:“我年纪也大了,让她过来陪陪我也好,只是这样一来,就得麻烦到你和你外孙女婿了。”
魏若闻言忙道:“不麻烦的,这样一来,我们在京里也多了走动的人家。外祖母不知道,自从您离了京城,芳姐姐和康平县主也相继离京,我这几年也没个走动的地方。”
秦老夫人听她这么说,一想也是。
女儿虽得宠,但皇宫不是别的地方,外孙女自不能想进就进,想出就出。
瑞阳候府那些人又大都和她不亲,她可不是没了走动的地方吗?
她就含笑对魏若道:“等到了京里,只要你婆婆放你走,你就算是天天去我那里也是没有问题的。”魏若闻言便笑道:“我们两家离的近,来往还是很方便的。”
她一边说一边服侍着秦老夫人笔墨。
秦老夫人站在书桌前沉思片刻,方才下笔写下了这封信。
魏若和秦老夫人说话的时候,李浩淼正在书房内看京中送过来的密报,当他看到密报中说三皇子府内的姚氏险些小产之后,就问送这密报来的密探道:“姚氏是为了什么出事的?”
那密探闻言轻声道:“姚氏说是三皇子妃做的手脚,但三皇子妃连声喊冤,还说她自己也怀了身子怎会有精力去暗害姚氏。”
“三皇子妃也怀了身孕吗?”李浩淼倒不知道这个消息。
“正是姚氏出事那日诊断出来的,所以姚氏才会一直撕扯着三皇子妃不放。”密探忙道。
“那此事三皇子是个怎样的态度?事情的真相又是什么样呢?”李浩淼问密探。
密探闻言便道:“这事其实是大皇子和二皇子联手做的局,三皇子原本防的很紧,但三皇子妃也有意顺水推舟,所以....”
“所以三皇子就没能防住。”李浩淼闻言笑了起来。
密探轻声称是,复又继续道:“三皇子知道这其中的真相,但大皇子和二皇子这事做的隐秘,三皇子手上没有他们暗害姚氏的证据,三皇子妃又有了身孕,他也不好发作,所以便只好吃了这个哑巴亏。”
李浩淼闻言便继续问道:“那陛下那里是什么态度呢?”
“陛下近日为了安西的匪患忧心,三皇子自然不敢拿这件事情去烦扰他,因此陛下只知道姚氏的怀像有些不好,让成妃娘娘赏了些补品给姚氏。”密探忙道。
李浩淼闻言沉思,片刻后他才对那密探道:“你先回去吧,有什么事及时告诉我。”
密探忙应了,自退下不提。
等晚间,李浩淼和魏若单独在房间的时候,他就对魏若道:“我们回程的时候走慢些吧。”
魏若便问是怎么回事。
李浩淼便将三皇子府上发生的事情说了。
魏若闻言就担忧起了贵妃,担心此事会波及到她。
李浩淼闻言便笑道:“你放心,这事本就和娘娘无关。有陛下护着,那些人是绝不敢往娘娘身上泼脏水的。”
魏若一想也是,便将那心又放了回去,她拿出了秦老夫人写给小王氏的信,并将秦老夫人的话告诉了李浩淼。
李浩淼闻言笑道:“那我就派人去安西接侯老夫人了,不过此事还是要跟陛下和娘娘通口气,我已经写好了折子,明日就吩咐人递回京里吧。”
魏若见他愿意为了自家外祖母的事费心,自是十分的感激,她笑着向李浩淼道谢。
李浩淼手一扬,就把魏若带到了怀里。
“你准备怎么谢我?”他语气暧昧的问魏若。
魏若垂眸,任由他动作。
因着秦老夫人的院子狭窄,魏若担心被别人听到,自是强忍着不敢发出声音。
李浩淼心内怜惜她,便也没敢太用力。
魏若反而更难受了。
结束的时候,她觉得大脑一片混沌,就连什么时候睡去的都不知道了。
第二日早起时,李浩淼已经出去练功去了。
魏若在床上坐了一会儿后方才起身去了秦老夫人那里。
她走进正厅就见几个孩子都在同外祖母说话,此外还有几个她不认识的小孩也在这里。
秦老夫人看她面带疑惑的看着她们,就笑着对她道:“这些还是都是秦氏族里的孩子。”
魏若闻言便吩咐秋云拿些点心过来给孩子们吃。
等孩子们都欢呼着过去吃点心了,魏若坐在秦老夫人身边道:“公爷说咱们临走之前还是要宴请一下秦氏族里的人,还有刘夫人那里也要请她过来一趟也是。她毕竟照顾了您那么些年。”
秦老夫人闻言就笑道:“这些事情你们操持就是了。”
魏若见她没提出什么别的意见,便完全按照自己的心意来了。
她手下的丫鬟们都是能干的,去酒楼订酒席这样的事情根本就不用魏若操心,她们自己就去做了。
魏若向秦氏族人们下了帖子,又亲派秋云去了一趟巡抚府给刘夫人下帖子。
如此又等了两三日,趁着宴请宾客的日子还没到,魏若便指挥丫鬟们帮秦老夫人收拾箱笼。
李浩淼这几日则常带着孩子们去乡野里四处转悠,魏若觉得孩子们常年居于城中,像这样亲近自然的机会难得,便也十分的支持他带着孩子们出去。
有时他们会带了一些魏若不认识的昆虫,树枝一类的东西回来,魏若也并不嫌脏,而是让丫鬟们单找个篮子给他们安放这些东西。
李浩淼一开始还担心她看见这些东西会嫌弃,哪想到她不仅什么都没说,还隐隐有些支持的意味。
他心里更喜欢魏若了,觉得她不仅不啰嗦,而且无论他做什么事情,她都会支持他。
孩子们见魏若支持他们在外面疯玩,自是更没了顾忌,每每回来时都是一身的灰。
如此几天下来,几个孩子看起来就更活泼也更开朗了一些。
等魏若宴请完宾客,准备带着秦老夫人回程的时候,孩子们还颇有一些不舍的意味。
秦老夫人见状就笑着哄他们:“咱们这次回程会经过许多这样的地方,你们在路上也可以好
好玩两天。”
孩子们闻言这才罢了。
此次回程,李浩淼仍是着意低调,此地的官员原本想送他们一程的,但李浩淼十分的推辞。
他向巡抚刘大人暗示了自己一行不宜太过高调。
刘大人也是纵横官场多年的人物,他略一思索就明白了安国公在顾忌些什么。
有了李浩淼的吩咐,刘大人自是按住了本地的这些官员们,但为了表示对秦老夫人和安国公府的尊重,他还是让自己的长子和自己信重的幕僚将李浩淼送到了杨南码头。
这中间,李浩淼和魏若又经过了当初歇脚的那个茶寮。
店家夫妻对李浩淼一行人的印象极为深刻,他们看到这一行人中多出了个老太太,且几位贵人对这位老太太都极为恭敬,便知这位老太太应当是贵人们的长辈了。
两人自是不敢怠慢,忙前忙后的烧水待客。
魏若等人都安坐下后,恒哥儿不知想到了什么就问店家娘子:“那日我们遇到的祖孙二人是怎么回事?”
秦老夫人等人闻言就向店家娘子看了过去。
在路上的时候,魏若和秦老夫人闲话时已将这祖孙俩的事情告诉了她,所以老人家是知道这回事的。
那店家娘子被这么多人看着稍有些紧张,她想起前两日发生的事情,略有些迟疑。
秦老夫人和李浩淼等人一看她的神色就知道这祖孙俩人怕是出了什么意外了。
果然这店家娘子说那老妇人前日生病去了。
“这好端端的怎么会病了呢?”秦老夫人忍不住问道。
店家娘子见她问话,自是不敢怠慢,忙道:“前儿个夜里下雨,她担心养在院子里的鸡被淋坏了,便跑出去想把那些鸡捉进屋里,这么一来就免不了被雨淋了。”
原来如此。
秦老夫人和魏若等人闻言,一时之间倒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出了这样的事,又该怨哪个呢?
秦老夫人就叹息一声道:“那那个女孩现在在哪里呢?”
店家娘子闻言忙道:“前儿个总兵府里派了妈妈们过来看望了她们,她们前脚刚走,这老人家后脚便去了。咱们村里的人也不知道要怎么给贵人们送信,便由里正出面,将她接回家暂住两天了。”
说起来,里正之所以愿意出面,也是知道总兵府的人会隔三差五派人过来看看,不然他也不会无缘无故的周济她人。
秦老夫人等人都明白这个道理。
秦老夫人年纪大了,最听不得这样的事情,她就对魏若道:“那小女孩要是离这里不远的话,就让人把她领回来给我看看吧。”
魏如闻言便看向店家娘子。
店家娘子忙道:“里正家离的不远的,我这就让当家的过去叫她。”
说完她就自去找了自家当家的。
秦老夫人则悄声同魏若商量:“这小女孩的祖母去后也无甚依靠,咱们既然遇到她了也是缘分,要是她愿意的话,我们就买了她吧,也省的她在外面不知道会遭遇些什么。”
魏若想着多个丫鬟也不过多口嚼用而已,倒也算不了什么,她担心的是旁的。
“这女孩子到底是良民,可咱们若是把她买下来,她就算是入了奴籍了,日后若是有什么的话....”魏若担心的是这个。
那店家娘子已经打发自家男人去了里正家,回转来时就听到了魏若的这番话,她想了想笑道:“贵人们若是愿意买下那丫头倒也是她的福气了。您们不知道,如她们这样没了依靠,父亲又娶了后娘的孩子是有多命苦。”
魏若一想这倒也是,到了她们家哪怕是做丫鬟,好歹能吃饱喝暖,等她长大后若是仍想出去,那她们给她一份放籍书倒也可以。
她就笑着对秦老夫人道:“那等那孩子过来再看看吧。”
正说着,就见店家领着一个妇人和一个小孩子进来了。
那个小孩子自是那日的那个小女孩,但那个妇人魏若却不认识。
两人进来后齐齐的向魏若等人行礼,那妇人自称自己是里正家的儿媳,自家长辈让自己带着二丫过来见贵人们。
魏若这才知道这个女孩叫二丫,她先冲秋云点了点头,让她先给那妇人上茶。
那妇人本还有些拘谨,秋云强拉着她坐下了。
有秦老夫人在这里,魏若就不再开口说话。
秦老夫人问了问这妇人二丫的情况后便说了自己的想法。
二丫原本一直郁郁的站在那妇人身边,听到秦老夫人这么说后,她的手指动了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