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33
黄大川一边给老婆打电话一边往回走。
“老婆，你什么时候过来？”
“马上，我安顿好孩子马上就过来，东西送来了吗？”
“送来了，你赶紧过来拿回去吧，孩子怎么样？”
“哎，看到我哭惨了，把他扔在别人家里那么多天，以为我们不要他了。”
听到这里，黄大川连忙说：“我现在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晚上不用你陪夜，你就留在家陪孩子吧，把他接回来。”
他老婆迟疑了下，“能行吗？每天还得给你送饭。”
“能行，每天送一趟，多带点儿，我分三顿吃，你就好好在家陪陪孩子，这段时间也辛苦你了。”黄大川说着声音低落下来，觉得自己拖累了家庭。
“大川，这次你可真是吓着我了，你不知道我刚接到你电话说要住院的时候有多害怕，你可是我们家的顶梁柱，要是你有个三长二短，我和孩子可怎么办，所以你一定要把身体养好，听到没？你看你现在瘦的。”
“你放心，我肯定能养好，别看我现在瘦，吃几天就能长回来。”
“行了，那我先过来拿东西，然后再把孩子接回去。”
“好，你快点过来。”
挂上电话，回到病房，黄大川看见赵老头正倚在床头，手上拿着一本不知道从哪儿找出来的宣传册，一页页翻着。
黄大川定睛一看，宣传册居然拿倒了，赵老头还翻得起劲。
“嗨，老爷子。”
赵老头看向黄大川。
“你册子拿反了。”
赵老头低头一瞧，还真是，连忙把册子翻正。
黄大川摇摇头，一脸无语，他觉得其他病房的人说的没错，这老爷子说不定精神上有什么毛病，还是少惹他为妙。
过了一会儿，赵老头凑过来对黄大川说：“嗨，小黄，你是姓黄吧？”
黄大川回答：“是，是姓黄。”
黄大川并不太想跟老头说话，但也不好不理人，只好有一搭没一搭地应付着，心里想着老婆什么时候会来。
“小黄啊，刚刚别介意，人老了就怕吵，不好意思，啊。”
哟，这老头怎么又通情达理起来？
“没事。”
“小黄啊，刚刚那些人都是你的同事吗？”
“嗯。”
“你同事对你真好，不仅来看你，还给你炖肉，都是好人。”赵老头说着满脸羡慕，猪脚也是肉。
黄大川点头，“是的，我同事人都很好。”
突然，赵老头来了精神，“你们是哪个单位的啊？”
“和安社区的。”黄大川没多想，直接回答，这也没什么不可告人的。
“哎哟，社区工作人员，那也算公务员啊，我儿子是街道的，不过不是我们街道。”赵老头说起儿子，一脸自豪，随后想到什么又有点心虚。
他儿子还不知道他欠医院钱呢，他儿子给了他住院费让他交，他没交。他认为他这个咳嗽的毛病也是雾霾引起的，国家凭什么不给免费治？但他儿子说了，不能欠钱，要不然就是老赖，会影响他工作。
现在的政策，竟然还要连坐，直系亲属违法犯罪要连坐公职人员。所以他就怕护士给他儿子打电话催缴费，他打算先赖着，明天再去找医生闹，实在不行，办理出院的时候再交钱。万一能闹到免费，那不是赚着了？
“不是的，我们就是临时工，不能跟公务员比。”黄大川淡淡道，以为老爷子是想炫耀儿子的工作.
“一样的，现在这种情况哪儿还分什么临时工，有工作才是最重要的，有工作才有工资，小黄啊，你在单位是做什么工作的？”赵老头接着问。
“厨师。”
“厨师啊，厨师好，厨师这个工作好。”
赵老头连连点头称赞，在食堂工作是公认有油水的地方，谁不羡慕？
以前也许是，现在不一样了，哪儿会有什么油水？但凡剩下的饭菜都得留着下一顿吃，至于什么隔夜饭的危害，在食物短缺面前谁还管得上。
赵老爷子坐在床上，眼睛盯着面前的宣传册出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黄大川也没在意，只当是两个人闲聊。过了大约二十分钟，黄大川的老婆来了，顺便给他带了明天的早饭。
“明天中午我带孩子一块儿过来，这里管得松，我回家了你一个人真的可以？”她老婆不放心地问。
“没事儿，我现在已经能下床活动，晚上不用你，你安心在家陪孩子，你快点把东西拿回去吧。”
“好吧，那我明天再来，你晚上要是有事儿就叫护士帮忙，要是不行就给我打电话。”
“好，知道了，你快点回去吧，路上小心点儿。”
黄大川送完老婆正要回病房，一个年纪大的老太婆从大门进来。老太婆满头银发，脸上带着白色口罩，皮肤暗沉有几个老年斑，路过黄大川的时候斜眼看了他一眼，眼神阴沉沉的。黄大川以为自己挡道了，连忙把路让开。
跟这些年纪大的人没法计较，万一嗑了碰了，往地上一趟，说不定你就得负责他们剩下的日子。
黄大川坠在老太婆后面上楼，一直到二楼病房。
老太婆是赵老头的老伴儿。
还没进病房就听见赵老头的声音：“怎么到现在才来，几点了，是不是想饿死我。”
随后两人就吵了几句。
黄大川不想进去听老两口吵架，转身就进了别的病房，跟刚认识不久的其他病友闲聊去了。
赵老头这时从门口探头向外看，发现走廊上没人，顺手就关上门。
他拉着老太婆坐在床沿小声嘀咕起来，边说还一边比划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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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一天开启，空气比前两天又干净了一点，虽然依旧看不见阳光，天空也阴沉沉，但白天天色已经亮起来，不需要在打着手电筒照明。
日子一天比一天有盼头，好像明天或者后天，起床就能看见太阳正常升起。
刚上班，唐雪正打算开启新一天的工作，李桂梅走进了种植房。
“小唐，小唐。”
“哎，在这儿呢。”
唐雪站起身冲李桂梅招招手。
“小唐，我跟你说个事儿。”李桂梅顺着空隙走到唐雪身边。
“怎么了？”唐雪看了她一眼，问道，继续着手上的动作。
“你有没有发现，最近有几个人总是在咱们食堂门口望来望去，今早我上班的时候发现一个老太婆趴在种植房的窗户上向里望，看见我过来，她立马跑了，这老太婆鬼鬼祟祟的，也不知道想干什么，不会是想偷种植房的菜吧？”
唐雪听完手上动作一顿，眉头微皱，昨天她也见过一个大妈在种植房门口晃来晃去，还不时向里面张望。问她是谁，她说是小区住户，说完就走了。
唐雪也没在意，毕竟种植房作为典型一直被对外宣传，有小区业主知道过来看看也正常。
但是看就看，干嘛要鬼鬼祟祟？
打算偷菜？
唐雪打量了一下种植房内外的监控，不会这么没脑子吧？小区门外可是还有驻军的执勤点呢。
“可能是好奇种植房吧，不可能来偷菜的，现在严厉打击违法犯罪行为，被抓到不仅要严惩还会记录在信用记录上，家里要是有公职人员还要连坐，没人敢的，别担心。”唐雪安慰李桂梅。
种植房可是全社区员工心目中的宝，谁要打它主意，那全社区员工都不能饶了他。
“也对。”李桂梅这才放心，继续回食堂工作。
午餐后，曲依依发消息通知她，下午有和安家园业委会代表要来参观学习。
昨天开始就有自称业主的人过来打探，今天业委代表又上门参观，是巧合吗？
根据上级指示，每个小区都要自建种植房，自己管理，争取实现蔬菜自给自足。和安家园小区也不例外，要来参观，好像也合情合理。
和安社区的办公地点就在和安家园里面，所以业委代表过来的人不少，有一半是老头老太太。
这群老头老太太进了种植房，左瞧瞧右看看，时不时上手摸一摸，再瞅准时机拽下一两个果子。
唐雪只好说，整间种植房都装有监控，请大家文明参观。
老头老太太们才按下蠢蠢欲动的双手。
下班以后回到家，唐雪总觉得不大对劲，具体哪里不对劲又说不上来，总觉得和安家园小区那帮人打量种植房的眼神不对。
眼神中带着满意和贪婪。
和安社区蔬菜换肉这事儿，其实稍微打听一下就能知道。社区很多员工都住在附近，住在和安家园的也有，传出去并不奇怪。
有人打种植房的主意也不是不可能，不会真要出什么事儿吧？
晚上江誉过来找她，告诉了她一个好消息，农场第一批种植室已经建设完成。
能这么快顺利完成多亏了江誉的先见之明，他事先囤积了一批建筑材料，正好现在用来建设农场，还可以拿出去跟别人交换自己需要的种植材料。
两人盘算着等这周放假，一起去农场验收，顺便开始种植前的育种工作。
想着以后要兼顾社区和农场，特别是两者之间的距离不近，来回一趟最起码得两三个小时，唐雪突然觉得时间不够用了。该怎么把两者兼顾好，她得计划计划。
因为农场的事情，唐雪暂时把种植房的事情给忘了。
参观完第二天，负责对接和安家园小区，建设种植房工作的员工，上报了一个另所有社区员工气愤的消息。
和安家园小区负责新建种植房工作的业主代表换人了，新换上的负责人对和安小区新建种植房这件事的态度大变，他认为这完全是在浪费国家资源和人民财产，是完全没有必要的。
他认为和安家园内明明已经有种植房，为什么还要新建？为什么不直接把种植房交给小区管理？
社区员工：“那间种植房面积太小，供应不了整个小区。”
业主代表：“那就再建扩大，已经有现成的，可以节省很多资源，还是说你们想霸占，舍不得让出来。”
业主代表非常强硬的表示，必须把种植房交给小区，否则他们就去举报，举报社区侵占公家资产，不仅把种植房产出当做福利下发，还妄想长期霸占种植房。
如果不答应，他们就去区里举报，区里不行就去市里，打领导热线，打市民热线，上网络曝光。
负责的社区员工没办法，只能安抚小区业主们，说自己要先回来把他们的想法汇报，等汇报过以后再说，让他们先稍安勿躁。
这个消息火速在社区内部传开。
不少员工愤愤不平，凭什么要把种植房交给小区？
当初唐雪想着建种植房是为了把闲置的房子用起来，种出的菜也能够补贴食堂，改善员工伙食。
秦月把相关资料文件整理以后上报，是想着做一个试点，如果种植房真能建成并且有足够量的产出，那到时候可以推广到其他地方。
既然是试点能不能成功并不一定，如果成功，产出将供应食堂和用于员工福利，也是得到批准的。
后来种植房真的成功了，领导也把相关资料带回去找专家研究。专家根据唐雪的资料得出，无土栽培加立体种植的是有可行性的。就算不能像唐雪一样，种出惊人的产量，但就投入和产出相比，是值得的。
现在小区业主想要这间种植房，放在以前，给不给都可以，没人会在意，但放在如今蔬菜匮乏的时候就相当难办了。
如果给了，社区员工们肯定不同意。
如果不给，小区业主不会善罢甘休，其他社区估计也会有意见。因为只有和安社区有种植房，后来推广也只是在居民小区推广，并没有允许其他社区自己也建设种植房。
吃独食，往往没有好下场。
事情汇报到了秦月那里，秦月当即召开会议，商讨处理办法。
社区医院内，赵老头突然强烈要求出院。
赵老头：“不看了，再看下去，棺材本儿都被你们掏空了。”
赵老头的主治医生满脸无奈，气管炎导致咳嗽，非说是肺炎，检查明确后告诉他不是，但就是不信，非要医院免费治疗。好了也不愿意出院，就要求免费。
现在不知道唱哪出又要求出院。
医生：“出院可以，住院费用是不可能免的，你这不是肺炎。”
赵老头虎着一张脸打断医生的话：“知道了，知道了，我交还不行吗？赶紧给我办出院，不要耽误我大事儿。”
办理出院的时候，赵老头当真乖乖把费用全部结清，既没吵也没闹。赵老头在医院已经是名人，医护人员都知道他。得知他交齐费用走了，都很吃惊。
这是改邪归正了？还是又有什么新作妖的办法？
不管是因为什么，医护人员们都松了一口气，总算送走了一尊“大佛”。
医院门外，赵老头拎着一个小包裹，边走边问老太婆：“事情怎么样了？”
老太婆：“说回去开会研究一下，老头子，这事儿真能成吗？那种植房我进去看过，我滴乖乖，种得满满当当，西红柿架子上，果子一个接着一个，结得跟葡萄似的，长得是真好。”
赵老头：“怎么不能成，儿子都说了，肯定能，单位就怕举报，怕曝光，现在还连坐，我就不信他们不怕，小区那帮人就是废物，要不是我儿子有办法，他们知道个P。”
老太婆：“要是真能弄到手就好了，儿子还说能用蔬菜跟别人换肉。”
说道肉，赵老头又馋了，嘴里大骂黄大川，骂黄大川不知道分一点给他尝尝，一点不懂人情世故。
赵老头：“等把种植房要过来，就让儿子送点蔬菜给领导，把位子往上挪挪，到时候咱家就能跟着享福。”
老太婆：“要是社区不肯给呢？”
赵老头冷笑一声：“不肯给也得给，不给我就去上F？”
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不管和安家园小区其他业主们之前是什么态度，反正之后都变成了想要种植房。
员工里有人说如果要给出去就把菜全部收光，什么都不给他们留。
但显然不现实，种植房里种植的蔬菜，为了保证每天都有新鲜蔬菜，唐雪都是阶段性种植，拔掉的立马会补种，所以每种蔬菜都有处于不同生长阶段的植株。
如果收只能收已经成熟的，还没长成的肯定收不了。
事情陷入僵持后，小区业主里果然有人开始往上级单位打电话投诉，举报。也有老头老大大坐在办公大厅里抗议，时不时大声指桑骂槐地闲聊。更有人定期去种植房门口探查，警告唐雪不要搞小动作。
唐雪只能在工作的时候把门关上，并带上耳机，这样不管外面人说什么她都听不见。
她每天按部就班的在种植房里忙碌，不管事情结果如何，她都希望善始善终。她有跟江誉还有唐爸讨论过这件事，这两人猜测的结果是一致的。
这天，秦书记又召唤她到办公室，唐雪知道事情终于有结果了，也不知道这结果和江誉预料的一样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