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
方堰低着脑袋, 多盯了那块饼几眼。
锅里噼里啪啦的声音更响了,隐隐还有一丝丝地糊味。
因为锅事先就用过,已经很烫了, 新油刚进去就是热的,面糊也一样,才倒完没多久表面凝固上,有了饼的雏形。
方堰顾着锅,单手压住长长的柄,单手拿着铲子翻面, 一时没空接饼。
余遥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 体贴地往他嘴里送,“啊。”
方堰听到了那句哄小孩一样的‘啊’字, 挑了挑眉,倒是没介意。
一个敢送, 一个敢接。
方堰眼睛还瞧着锅,脑袋已经微微地矮下,倾了身子凑近余遥,配合地张嘴。
余遥那双平时很迟钝, 只有在特殊时期特别灵光的眼睛再次发现了美丽。
方堰嫣红的唇,和皓白的雪齿。
她因为注意力在别的上面, 顿了几秒,方堰迟迟没有接到东西,用手肘轻轻地碰了她一下。
余遥才反应过来, 拿着饼, 快速塞进他嘴里。
因为动作急躁, 还噎了他一下。
他那双漂亮的眼眸横了一下过来。
余遥心虚地转移话题, “怎么样, 好吃吗?”
方堰点了点头,铲子在锅沿敲了敲,将上面粘碰的红萝卜甩回饼内,继续沿着外圈的饼下铲,准备翻面。
这可是个技术活,一不小心会把饼弄破,弄皱也很麻烦,有的熟了,有的没有,还会很丑。
余遥刚准备退后一点,不打扰他。
方堰撸到手肘下方一点的衣服突然散落,袖口大,遮了他半只手,明显碍事了。
果然,下一刻方堰放下锅柄,左手拿铲子继续翻面,右手递过来示意她,“帮我个忙。”
不用他说什么忙,余遥眼不瞎,饼暂时搁在一边的盘子里,空出两只手用洗洁精过了一遍油,擦干后走过去,解开乱七八糟胡乱掖了一下的袖口,挨个往上折。
方堰穿了两件衣服,一件她的西装布料的大风衣,一件他自己的衬衫,两件都是光溜的面料,很容易滑下来,余遥折的认真,这次直接整理到手肘上方,露出他整个小臂来。
男人的身体和女人的还是有些区别的,血管会突兀一些,用护士的话说,很好扎针。
余遥理好后不经意瞥了一下,方堰很白,手臂上的淡青色血管就显得很清晰了,像玉上的纹路,纵横蜿蜒在各处,恰到好处的分布,一丝不多,一丝不少,很好看。
他瘦,手腕骨感,小臂线条优美,修长又有力。
余遥看完不禁感叹。
这是个不需要露出太多地方,一点点就很吸引人想入非非的男人。
有时候她都怀疑不是自己太涩,是方堰太诱人。
她也算是见识过大风大浪的人,平时去环山赛道,多少富二代,总会有几个长相帅气的,也没变得这么涩,最多欣赏而已。
只有方堰。
总能恰到好处的发现他的美。
绝了。
余遥怀疑不是她,换了她身边的任何人,都忍不住对方堰有些小脸一黄的想法吧。
余遥给他袖口弄好,方堰那个饼也翻了过去,没糊,就是有一点点的焦,方堰趁着机会侧身正对着她,“领带也帮我解开吧,太紧了,低头的时候勒的难受。”
他摊开手给余遥看,一只有铲子上的油,一只有面粉和面糊,“我手脏。”
刚刚变回正常颜色的余遥:“……”
她叹息一声,认命地伸出手,去够方堰的领带。
方堰为了方便她,微微地扬了仰头,余遥能清晰地看到他白皙的脖颈,和突兀地、小小滑动了一下的喉结。
余遥:“……”
这都是什么事啊,她涩也就罢了,还有很多机会可以涩。
要是方堰高冷不好相处,难以接近,那她早就熄了心思,偏偏他平易近人还一点都不防着她,很放心她一样。
余遥尽量往好处想,这不是说明方堰对她印象不错吗?
她再加把油,好好表现,尽快将他拿下,然后就可以早点正大光明的天天涩涩他了。
其实现在就是个很好的表现机会,厨房一个人都没有,就她和方堰,她给方堰打下手,帮他做这做那,还不把他感动死啊。
余遥想开后手上动作加快,拽了拽方堰的领带,拉得很松,垮垮挂在脖子上。
“最上面那颗扣子……”方堰再次开口,“也解开吧。”
余遥了解,一根指头插.入他衬衫领子里,往外扯了扯,确定不会挨着他的脖颈时两只手一起,灵活给他解开,露出他更多的雪颈。
余遥离得最近,尽数观到,小心思又开始忍不住动荡啦。
其实吧,大家都是自己人,真不用那么拘束,每天穿得整整齐齐累不累啊,像这样多好,在朋友面前可以自在一点,少穿一两件,露个胳膊腿很正常。
余遥心里想法不断,面上却是丝毫不显的,伺候好方堰方大公子,拿回自己的饼继续吃。
给自己撕一块就给方堰来一口,方堰自己说了好吃,她喂去他也没有拒绝,照单全收。
余遥瞧见角落有小番茄,洗了洗,也一人一颗。
方堰做饭,她就在一边给他递个盐,拿个东西,相处十分和谐。
厨房的门没关,从客厅站的位置巧的话,正好可以看到里面的景象,为了能更直观地瞧见俩人共处。
方奚平立在大门口,特意拉着大家,假模假样讨论一旁挂衣服的杆子如何如何结实好用漂亮。
其实那个杆子很普通,他的注意力也不在杆子上,在厨房,亲眼看见那俩人挨得很近,孙子从锅里铲出一块递给余遥,余遥拿到后撕成两块一人一块。
俩人你一言我一语,你碰碰我,我撞撞你,接触十分融洽。
方奚平心里很欣慰。
不枉费我把大家都叫出来,给他们独处的机会。
孙子要好好表现啊。
*
欣赏衣杆的人里还有余建国和刘锳,女人到底细心一点,刘锳先发现的,她拉了拉老公的袖子问:“你看那个……方……”
她没记得人家的名字,干脆直接道:“他身上的衣服是不是我们遥遥的?”
余建国正忙着搜罗脑海里赞美的词语,也想插个话来着,还没来得及,先叫老婆打断。
他抬眸看了看厨房,才留意到,“真的是我们遥遥的。”
刘锳蹙眉,“没道理啊,难道是同款?”
她本心里觉得男孩子不会穿女孩子的衣服,所以由此猜测。
余建国瞥了一眼衣架,“遥遥的衣服不见了,就是她的。”
余遥挂衣服的时候他在,衣服没了,又恰好别人身上出现一样的款和颜色,还不明显吗?
“所以他为什么穿我们遥遥的衣服?”
这奇怪的发展给俩人弄懵了。
俩人愣了片刻后反应过来。
刘锳满眼震惊。
余建国也瞪大了眼。
遥遥不会本事那么大,和人家亲孙子有什么吧?
俩人心肝同时颤了颤。
余遥不接触圈子,所以不知道,方老爷子那就是圈里顶尖的人物,不仅是他,今天出现在这里的人就没一个平凡的。
单领出去都是响当当的人物,跺一跺脚,整个圈子都要动荡一二。
俩人那是谨慎又谨慎,有种小绵羊误入狼群的感觉,多一句话都不敢说,也就余遥初生牛犊不怕虎,敢使唤这个老人帮她干这个,那个老人帮她干那个。
偏几个人还蛮喜欢她,搞的俩人完全不敢指责,好像平时那个随便说随便揍的人身价一下子飙升,超过俩人,叫她俩不敢动了一样。
当然这只是暂时的,等回去后还是该怎样就怎样。
现在想法又变了。
她要是真能把人家亲孙子拐走,以后她俩给她说给她揍都行。
两个人悄摸着握了握拳,给余遥加油。
要好好表现啊!
*
厨房内,方堰已经煎了一大篮子的东西,还剩了点油,他敲了敲锅铲,吸引来余遥的注意力后道:“你看看冰箱里还有没有别的可以煎,炸的也行,剩下点油不值当存了。”
余遥点头,放下手里的饼,简单擦了擦指头打开冰箱看了看。
满满当当都是东西,下面冰柜全是肉,牛排羊排都挺适合煎的,不过解冻麻烦。
余遥又开了上面的冰箱,冷藏室内都是菜和水果,她浏览一圈瞧见了藕和茄子,“炸这两个吧。”
她拿出来给方堰看,方堰瞥了一眼锅里,“没多少油了,不够煎那么多的。”
他忽而问:“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他提议道:“我给你煎个牛排?”
余遥摇了摇头,“解冻麻烦死了。”
方堰瞥了她一眼,“不让你来,我来。”
他走过来,从下冰柜里拿了一块牛排,放到微波炉里解冻。
余遥多少有点不好意思,“就一块吗?那待会儿我不是独树一帜,谁看了不得唾弃我一把啊,小气吧啦就给自己煎。”
“不会。”方堰走到外圈,把门关上,“吃完再出去,他们不会发现的。”
余遥:“……”
会这方面还是方堰会,他一身的高贵气质,不缺吃不缺喝,这小家子气吃独食的习惯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
关门的动作做的自然而然,没有丝毫的不好意思和心虚。
脸皮这方面她自认为一直是她的强项,没想到居然败给了方堰。
其实很早之前她就发现了,聚会的时候她桌上壳太多,不好意思,都搁在方堰那边,方堰从头到尾面不改色,脸不红心不跳,还主动收拾到他桌边。
想吃了他体贴说饿了,不顾大众眼光,拉着她一起头先坐在桌子前。
这会儿也在众目睽睽之下公然给她开小灶。
余遥毫不意外,如果事情败露,方堰会主动说都是他的责任。
他顶在前面。
他可真是个小天使啊,吃饭喝酒宴会出行必备小帮手,无论干好事坏事都会帮着掩护,要是杀人放火,搞不好还会给她递工具埋尸。
当然她不会杀人放火,但方堰这种性子,就像一堆石头里的红宝石一样,十分难得。
被她遇到了,她可真幸运。
“要不再煎两个鸡蛋吧。”牛排都煎了,不差两个蛋。
方堰一边点了点头,一边拿出牛排剪开包装袋,倒出来后用厨房纸吸了吸水,就这样原汁原味地下锅。
锅本来就是热的,刻意关了最小的火,牛排下进去依旧噼里叭啦的响,方堰像是习以为常了一样,没有在意,淡然接过她手里的蛋,在角落打上,两个蛋只片刻而已,已经出了形状。
余遥在一边看着,“为什么你煎出来这么好,我就不行呢?”
她的小公寓是有厨房的可惜她不会折腾,浪费了。
方堰教她,“煎得时候不要着急,等下面凝固了再翻面。”
余遥胡乱点了一下头,其实没放在心上,因为大概率自己用不上。
主要还是外卖太方便,还比她自己瞎做的好。
两个煎鸡蛋很快出锅,滋啦冒油搁进盘子里,那个盘子不是干净的,她用过,上面一开始放过煎的槐花饼,和炸的青菜,炸的韭菜,方堰用锅的空隙做的。
刚刚他指着边缘说这里有点位,不煎点什么有些可惜,然后问她有没有想吃的。
她一翻冰箱有蘑菇有菜,于是不客气地洗洗让方堰动手。
他们家厨房调味料一应俱全,做出来和买的差不多,还是出自方堰这个贵公子的手,香极了。
话说回来,方堰究竟是什么人间极品世间尤物啊,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人呢。
弄到手后就是她的啦。
余遥嬉笑着跟前跟后在他身边表现,自己有的那必须分给他,两个煎蛋一人一个,牛排都切成两块。
像两个上课偷吃零食的死党一样,当真吃完才出去,没人发现,槐花饼还没上桌,她已经在厨房吃的差不多了。
锅里还有几篓子蒸的槐花,裹上面粉再撒上蒜泥,像凉菜一样,解腻神奇,余遥又吃了两碗。
坐她旁边的方堰反而没怎么动筷,他食量小,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仙气飘飘。
饭后大家聊了一下去向,比如她,她要上班,方堰也是,所以待会儿她送方堰走,爸妈留下,他们几个商量好去河边摸螺丝。
还有点时间,余遥饭后消消食,到院里走了走,另一边的方堰饭结束后进了厨房,不知道是想帮着洗碗还是怎么地,很久没见踪影。
余遥多少有点担心,在怕被逮去洗碗,和找方堰之间犹豫了一下。
还是选了后者。
毕竟就算洗也不是一个人,还有方堰呢,这不又是一个单独相处的机会?
余遥果断推开门看了看,没人,只有阿姨和保姆在。
???
神秘失踪了?
*
方堰在侧院的廊下,通过厨房后的洗衣房进来的,没闲,在看手机。
白云飘飘告诉他,今天中午他让律师去过之后,韦敏给江明溪打了个电话。
白云飘飘事后查到,韦敏的月工资其实是两份,一份王清给,一份江明溪。王清那份早就断了,变成了不规则的生活费,有时万把块,有时七八千。
江明溪那份很固定,一直到现在还在付。
韦敏很有可能不单单是王清的暗地里妻子,还是江明溪的眼线。
代替他监视王清,将王清的动向都告诉他,必要的时候开导和阻止王清举报他。
方堰从兜里掏出烟和打火机,烟咬在嘴里,点上后浅浅吸了一口。
江明溪——
没想到,他还挺难缠的。
其实说来也是,他能那么快混到鼎立分区总经理的位置,名下还有几个套皮公司,拥有鼎立百分之一点多的股份,当然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方堰半倚在过了腰线的围栏上,继续看手机。
江明溪胆子小,知道他已经查到王清位置后买了今天的机票出国。
时间是下午三点半。
很急很急。
方堰弹了弹烟灰,给白云飘飘去了个电话,那边一直在等着他回复,饭桌上时就给他打了好几个电话,所以铃声刚响就被接通,方堰不等对方说话,直接道:“江溪、河溪、上溪等等公司的事你都知道吧。”
对方不解地嗯了一声,“怎么了?”
“我这里有个群,现在有两百多个人,这些人都是那些公司的受害者,我要你匿名给他们发一条消息,告诉他们坑害他们的公司真正掌控者马上就要拿着他们的血汗钱拍拍屁股逃去国外快活了。”
“钻了法律的漏洞,警方拿他没有办法,法律也裁制不了他,谁都治不了他,只能让他逍遥法外。”
白云飘飘瞬间明了,“以退为进是吗?”
这消息一发,那些受害者还不炸了。
自己受了那么大的委屈,钱被骗了,对方还一点事没有,拿着他们可能卖车卖房的钱去潇洒,谁受得了?
就算人在千里之外也会立刻赶回来拦机吧?
“嗯。” 方堰继续:“哪个机场和时间一定要写清楚,消息要最醒目的,最好能集齐来更多的受害者,把事情闹大,让他走不了。”
他一旦出国就是国际案,这边警方不能逮捕,等联系上国外的警方协助,黄花菜都凉了,他怕是都安稳过完一生老死了。
所以不能让他出国。
白云飘飘答应后方堰挂了电话,刚将手机搁进兜里,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打开。
余遥单手拿着手机,单手推门进来,“我就说怎么不见了,原来躲这里偷着乐呵呢。”
后面有人,她没有说‘抽烟’俩字。
余遥把门关上,边打游戏边走过去,“还有吗?给我也来一根。”
顿了一下,又摇头,“算了算了,我爸妈还在这里呢,他们要是知道我抽烟还不弄死我啊。”
方堰刚准备拿烟的动作一滞,又重新塞了回去,他身子未挪动半分,等余遥趴过来时才问:“怎么找到我的?”
余遥埋头打游戏,“突然想起来洗衣房好像有个门。”
其实她尝试找过方堰两次,第一次没看到人,以为他在洗衣房,到了洗衣房一看,还是没人。
她只能讪讪回到客厅,刚掏出手机打开游戏,不死心又去了一次,在洗衣房时想起上次隔着手机调戏方堰那会儿好像瞧见角落有个门,被挂着的衣服挡了大半,加上没开灯,看不清楚,还以为是错觉。
这次过去一瞅发现还真有,打开门就看见方堰了。
余遥说话的时候多看了方堰手里的烟一眼。
他刚从雪齿间拿开,夹在两指中,手懒洋洋地挂在栏杆上,只有卡了烟的食指和中指微微翘起。
过了一会儿,手心向上,烟嘴位置朝着她,意图十分明显。
余遥眼前一亮。
已经同吃过一碗粥,分过一个饼的铁杆关系,没有谁嫌弃谁那么一说。
余遥直接低头,就着他的手抽了一口。
淡淡白雾很快被她吐出,余遥心情极好地长出一口气。
被人服侍着就是好啊,关键服侍的人还这么好看,手这么漂亮。
这趟值了,没白冒着被抓去洗碗的风险过来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