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金闪闪的年轻男子闻言一愣,风流的桃花眼将舟雨仔细打量了两遍,疑惑开口:“这位姑娘莫非认得在下?”
舟雨一脸兴奋,哒哒地跑过去,拽住这人的袖子开心道:“黄大哥是我呀,太华山上的舟雨,我们一起抓过山鸡、逮过鱼、撵过兔子,你忘了吗?”
黄大哥闻言露出恍然神色,亲热地拉着舟雨道:“竟是小舟雨呀!几年不见,你确实也该化形了,怎么来松原城了?”
这边是他乡遇故知,喜不自胜,那边挑事的三人却按捺不住了,沉声喝到:“你又是谁?少来多管闲事!”
黄大哥拍拍舟雨胳膊,转头好脾气地对三人道:“在下乃是这天香楼的老板,各位贵客莫要动怒,都是来参加祭神节的,何必打打杀杀呢,奚氏向来崇尚以和为贵,祭神节期间广邀天下俊才,更是严禁城中私斗,各位实在犯不上为了几句口舌而犯禁。我这小妹年纪不大,说话不怎么走心,还请各位千万别放在心上,几位在松原城期间,但凡上我天香楼来用饭,一律免单,可好?”
这番话既拿奚家的规矩压了他们,又放低身段赔礼道歉,给了几人一个台阶,四人中一直沉默的另一个女修也悄悄拉了拉同伴的衣袖,示意她算了。
俏丽的女修倨傲道:“黄老板不愧是生意人,确实比某些野物会说话,我们灵音谷弟子宽宏大量,今日便罢了,再有下次,可别怪我们手下不留情。”
黄大哥仍旧笑得如沐春风:“几位都是心胸宽广的英才,楼上正好空出一雅间,请各位上座。”
灵音谷的几人脸色好看了些,但仍旧有些不忿,那个在解千言手下吃了亏的男修尤其脸臭,回头一看自家师弟竟忙里偷闲夹了口菜吃,立刻一巴掌挥了过去。
这受气包师弟也没料到自家师兄当众扇他巴掌,直愣愣地瞪着眼,竟忘了躲一躲,眼看着就要遭殃,脸颊旁却忽地伸过来一只手,轻轻松松地捏住了挥来的巴掌。
“没本事的人才会窝里横,道友实在憋不住的话,不如跟我过两招?”
这人根本没看清解千言的动作,手上已经被钳制得动弹不了,他也不是傻子,连续两次吃亏,心知自己根本不可能在解千言手下讨得了便宜,只能悻悻吼道:“吃什么吃,废物东西,还不快走!”
骂完师弟,四人也不停留,起身去了黄老板安排的雅间,总算没再多言语。
舟雨气鼓鼓地,被黄老板拉着才好歹没开口呛回去,程莽夫根本开不了口,气得原地蹦跶老半天,被解千言压制着才硬是没能蹦到对面几个讨厌鬼面前去。
解千言则对这位忽然出现的黄老板更有兴趣。
刚才黄老板拦下剑拔弩张的几人时,解千言都有瞬间被压制,此人修为定然不会低于自己,何况又跟舟雨是老相识,出现的时机也是巧,虽然他们几个一穷二白没什么值得贪图的,但他自诩反派,还带着两个半拖油瓶,向来很有自觉,免不了时时提防。
要知道舟雨被迦昙拐走也有半年了,没有半只妖来寻过,她嘴里念叨的也仅有族中三位长老,父母亲朋一概皆无,这位黄大哥更是从未听她提起过。
解千言不知道的是,舟雨之所以没提过这位故交,是因为此前早将人望到了九霄云外。
她不知道自家师兄心里这些嘀嘀咕咕,见讨厌鬼走了,便高兴起来,拉着黄大哥过来介绍给师兄和程泽:“师兄,这是我从前在太华山时的朋友黄仙仙,黄大哥,这是我师兄解千言,我朋友程泽。”
解千言和程泽听到“黄仙仙”这个名字,忍不住又将面前这个浑身金灿灿、样貌英俊、桃花眼风流含春的男人上下打量了一遍,亏得程泽被禁言,解千言有教养,才没问“哪里仙了”。
他二人悄悄打量黄仙仙时,黄仙仙也在暗自打量着解千言。
他一过来便注意到了解千言,这青年修士两次出手,皆是轻而易举制住了灵音谷弟子,可见修为不凡,观其长相,亦是俊逸出尘,周身气质温和内敛,但刚才跟舟雨一唱一和,几句话将灵音谷几人气得跳脚,显然又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主。
他认识舟雨时,这小狐狸还只是赌气离家后在山中瞎转悠的小笨蛋一只,几年不见,竟然拜了师,还有位这么厉害的师兄。至于那个程泽,看上去就不太聪明的样子,修为也只是平平,倒没有什么值得关注的地方。
解千言自恃兄长身份,见了师妹的朋友,该有的礼貌还是有的,遂主动开口问好:“幸会了,黄道友。”
黄仙仙是生意人,向来崇尚以和为贵,闻言也笑得十分客气:“解道友跟程道友既是舟雨的师兄和朋友,那便是黄某的朋友,相请不如偶遇,今日黄某做东,替各位接风洗尘,还请两位道友赏脸。”
舟雨高兴道:“好啊好啊!天香楼的叫花鸡可太好吃了,谢谢黄大哥!”
解千言也笑着应下,程莽夫现在就是个发不出声来的挂件,自然也只能跟着他们走,但他显然很不高兴自己参与不了对话,想方设法往解千言跟前挤,手舞足蹈、眉毛乱飞,用肢体语言恳求解某人给他解禁言。
可惜的是,解千言就跟瞎了一样,假装看不到这个人形挂件,跟在舟雨和黄仙仙身后径直去了后院精舍。
四人落座后,黄仙仙吩咐人重新上了酒菜,又问起舟雨的情况:“狐族长老们怎么同意你下山了?还拜了师?”
迦昙飞升之前,曾嘱咐过舟雨跟解千言,在外行走时最好不要透露是自己的徒弟,他仇家不少,一朝飞升,留下的身家恐怕被有心之人觊觎。
虽然他留下的身家就只有个邪魔歪道改造鼎,也不知道谁瞎了狗眼会觊觎这玩意儿,但师兄妹二人还是谨遵师父遗命,从来没有对外透露过是迦昙大师的徒弟,主要也是知道自家师父那狗脾气,得罪的人定然不少,怕被追杀。
此时黄仙仙问起,舟雨只含糊道:“我们师父就是一个散修,没什么名气,已经过世了,如今就只剩我跟师兄相依为命。对了黄大哥,你为何在松原城,还开了这么大一座酒楼?”
黄仙仙八面玲珑,见舟雨不愿意多说,便也不再多问,转而说起自己开天香楼的事来:“嗐,当初跟你分开后,我一心想拜入高门,待修为高深后再去寻那豹仙报仇,谁知道人界的大宗门都嫌弃我小小黄鼠狼成妖,上不得台面,不肯收我,心灰意冷之下,我便来了松原城,这里的三黄鸡极有名气,我吃过一回便再也不想离开,索性又拜了天香楼原本的大厨为师,学了一手烹鸡的手艺,后来师父过世,这天香楼便归了我。”
解千言听到这番拜师修仙不成转而做鸡的曲折故事,倒是信了这人跟舟雨交情匪浅,毕竟黄鼠狼和狐狸,都是鸡的狂热爱好者,这二位更是其中佼佼者,都有相似的为鸡卖身经历,堪为知己。
舟雨果然两眼放光,满是崇拜地望着她黄大哥:“这叫花鸡竟然是黄大哥做的吗?!”
黄仙仙潇洒地摆摆手:“嗯,都是我研究出来的配方,若是舟雨喜欢的话,改日我亲自下厨,除了叫花鸡,我还会做松原醉鸡、扒鸡、荷叶鸡、白斩鸡、宫保鸡丁、辣子鸡……”
舟雨的崇拜之情已经随着这一连串的菜名越涨越高,眼睛里的光芒亮得能刺瞎解千言和程泽的眼。
解千言忍不住心里酸溜溜,恐怕自己杀一百个玩鬼邪修,也得不到师妹这样的崇拜,人不如鸡啊!
担心自家师妹扑到做鸡大厨身上去,他不得不开口转移话题:“在下还有一事想请教黄道友,道友可知灵音谷那四人是什么情况?他们也是有祭神节请柬的吗?”
被打断炫技的黄仙仙还有些意犹未尽,出于礼貌不得不回答解千言:“他们自称灵音谷弟子,手中的确有请柬,呵呵,你们不妨猜猜,这四人中是谁拿到了请柬?”
“是那个凶巴巴的女人!”
舟雨赶紧抢答,程莽夫因为开不了口,只要疯狂点头参与抢答。
不待黄仙仙开口,解千言却道:“是那一直劝和的少年吧?”
黄仙仙赞许地点头,笑道:“解道友果然慧眼独具,的确是那少年拿到的请柬,这几人半月前来的松原城,住在城东沐雪馆,并未跟灵音谷其他弟子同行,解道友打听他们做甚?”
解千言笑笑:“只是觉得这几人行事张扬,不太像灵音谷弟子,有些好奇罢了。”
“嗯,确实不太像,灵音谷崇文尚礼,门下弟子多修道法、音律、阵法、言灵、术数,在外行走时亦低调谦和,我今日也是第一次遇到这般跋扈的灵音谷弟子。”
毕竟只是一场口角冲突,几人也并未再多聊灵音谷弟子,黄仙仙又想起最近城中关于梦貘后裔的传言,有些狐疑地问舟雨:“你不是狐妖吗,怎么又传成了梦貘后裔?”
舟雨虽然经常犯傻,但并非什么事儿都往外倒的糊涂蛋,被黄大哥质疑了,她眼珠子一转,瞎话已经编好:“黄大哥你有所不知,我其实是混血,遇见你时尚且年幼,被狐族长老当成纯血的狐狸捡回去,成年后才发现不对劲,所以我如今跑了,长老们也不在意,反正不是他们自家的崽啊!”
妖族确实有混血一说,不同种族的妖,诞下的后代血脉通常是继承父母中修为高的一方,但不可避免也会有少许另一方的特征,有些族群幼崽长得都很相似,再一混血的话,搞错了也是有可能的。
黄仙仙对舟雨这番解释勉强信了,揶揄道:“那舟雨可要成松原城中炙手可热的香饽饽了,你们可想好要跟谁组队参与祭神节了吗?”
解千言接话道:“我们初来乍到,还要再熟悉一下情况,再做决定,若黄道友有不错的人选,也可以代为引荐。”
几人喝酒吃鸡,相谈甚欢,饭后黄仙仙又热情挽留他们搬来天香楼住,舟雨立刻就要答应,却被解千言婉拒了。
辞别黄仙仙后,舟雨还有些闷闷不乐,嫌弃解千言阻碍了她奔向鸡山鸡海的大好前程,被解千言没好气地敲了敲脑袋。
“你个笨蛋,迟早有一天还要栽在鸡身上!”
终于被解了禁言的程莽夫也迫不及待地帮腔道:“对啊对啊,小舟雨,这黄鼠狼可不是什么善茬,看上去混沌一片,你别太信他了。”
舟雨虽然贪吃,但向来比较听劝,师兄和程泽都这么说,她也不再过多纠结,又问起祭神节组队之事:“师兄,我们要跟那个小老虎一起吗?”
解千言却并未回答要或是不要,露出了一个比狐狸还狡猾的笑,反问舟雨道:“咱们这个月的功德是不是还差了一些?”
最近师父失联,舟雨都快把攒功德的事忘记了,听解千言这样说,才连忙点头道:“对啊对啊,可是我看松原城里也没什么能攒功德的机会呀!”
解千言神秘兮兮道:“谁说没有的,功德已经送上门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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