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正经魔修绝不会骑师妹

缺德二人组商量好怎么分赃,哦不,分功德后,荷娘子匆匆出来了,递给解千言一支只剩一个鼓槌的拨浪鼓,期期艾艾地问道:“这是玲儿最喜欢的玩具,道长,我们玲儿还能救回来吗?”

摇了摇手中拨浪鼓,解千言温和地宽慰荷娘子:“贫道自当尽力而为。”

荷娘子又要下跪磕头,被一旁的舟雨拦下:“哎,别这样,我们修道之人不拘泥于这些俗礼的。”

解千言从储物袋里拿出空白的符纸、朱砂、符笔、线香等物件,一一摆放到李家门口那块平整的条石上。

东西都准备齐全后,他拔剑准备在自己的小指上开个口子放点血,剑还没划下去又顿住了,笑眯眯地转头对舟雨道:“师妹好歹也要出点力啊,来来来,给师兄放点血调符墨。”

娇气的狐狸精哪里肯放血,一撇嘴就要拒绝,结果程泽这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也跟着帮腔:“嗯,舟雨姑娘的血确实更好,制符墨,以地脉灵髓为最上品,其次是神兽之血,再次是上古妖兽之血,人血与兽血最次。”

九尾狐是名副其实的上古妖兽,用她的血来调制符墨,也就比早已绝迹于人间的神兽和地脉灵髓差一点而已。

听了程泽的解释,舟雨不情不愿地伸出自己纤细漂亮的手递给解千言,嘟嘟囔囔道:“你,你可轻一点啊,我怕疼。”

解千言才懒得理她,干脆利落地一剑下去,红艳艳的鲜血顺着舟雨的小指滴滴答答流进了朱砂中,直到浸润了铜钱大小的一块,舟雨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疼,嘴里一边含糊不清地念着“功德,这都是功德”,一边嘶嘶吸气。

放完血后,程泽狗腿兮兮地掏出盒药膏递给舟雨:“敷点药吧舟雨姑娘,可别留疤了。”

“呜呜呜程泽你怎么这么好啊!”

“哈哈哪里哪里,小事小事。”

旁边的解千言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但凡程泽动作再慢点,那点小伤口就该愈合了,真是两个显眼包!

解千言烧了玲儿的拨浪鼓,取了些灰烬调入混了舟雨血液的朱砂,再以无根水做引,用桃木根雕的笔,集齐天地人神四方之力,绘成了一道搜魂符。

最后一笔落下时,程泽感觉整个村子,连同四周的山脉河流,都微不可察地震动了一瞬,这是灵符引动天地之力的征兆。

但解千言是个魔修,一个没有疯的魔修就够稀奇了,而他竟然在符箓一道有如此惊人的天赋,仅仅是最寻常不过的低阶搜神符,就能在符成时引动天地之力,若他的修为达到地仙、金仙层次,绘出仙符,甚至神符,又该是何等改天换日的惊世伟力啊!

相对于程泽的暗自震撼,没文化的舟雨倒是反应平平,她知道这便宜师兄有点本事在身上,但具体有多大的本事就不清楚了,反正平时拿来挡刀垫背抱大腿都是够用的。

符成之后,解千言又点燃线香,将符箓往那香上一甩,只见符纸上繁复的线条骤然明亮,整张符箓飘在空中,迅速燃了起来。

待搜魂符燃尽后,那支线香原本直直往上的烟颤颤巍巍地改了方向,往东山飘去。

这时候王大虎也带着东西来了。他跑得满头满脸都是汗,小心翼翼将手中拿着的一条抹额和一件汗衫递给解千言。

将手中线香递给舟雨后,解千言接过东西,也没多说什么,按照先前的方法又画了符燃了香,结果三支香都指向东山。

“人都还活着,你们在家好好等着,别随意外出,我们去找人。”荷娘子跟王大虎两人听到人还活着,都喜极而泣,千恩万谢地连连作揖,在三人的劝解下乖乖各回各家了。

三人各执一炷香,准备往东山去了,临走前,解千言又停下问程泽:“此行恐怕有危险,程道友还要一起吗?”

“那当然了!我辈修士,路见不平就该拔刀相助,这村子里的人多可怜啊,我来都来了,怎么能坐视不理呢!”程泽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程泽你真是个好人啊!多谢你来帮我们!”二傻子舟雨立刻开始夸上了。

“哎呀哪里哪里!”大傻子程泽不好意思地挠头。

既然是送上门来的免费劳力,解千言不用白不用,只小声嘟囔了一句“也还有点用,应该不会分我们的功德吧”,在前领路,示意后面两个跟上。

太阳已经完全落下,月亮还未升上中天,夜幕笼罩中的东山只有一片模糊的轮廓,远远看去像是一个半躺半坐的人,蛰伏在阴影中,就等不要命的傻瓜自投罗网。

三人跟着线香的指引,又踏入了东山的密林。

林子里还是跟白天一样安静,没有虫声鸟语,也没有走兽飞禽。

三人持着香徒步上山,又是夜间,走得很慢,影影幢幢的巨树毫无章法地耸立在四周,将他们紧紧包围,像一群无声无息的怪物在盯着跳进陷阱的猎物,瞅准了时机就要张开血盆大口咬下来。

舟雨心里害怕,忍不住开口打破这种森然死寂:“师兄,这三炷香都往一个方向飘,难道王家阿翁阿婆也是被李阿婆掳走的吗?”

解千言没搭理他,专心寻着路,走在最后面的程泽接上了茬:“不是说秋姑只喜欢吃小孩吗?为什么还要掳走王家阿翁阿婆呀?”

“可能看他们眼熟,顺手就捞走了?”

“啊——”

程泽忽然一声尖叫,吓得舟雨跟解千言赶紧回头,身后哪儿还有程泽的影子。

“程泽,程泽!你怎么啦?你也被鬼抓了吗?”舟雨往解千言身后一躲,又急又怕地喊起来。

解千言拖着舟雨往回走,仔细搜寻起沿路的痕迹,可程泽就像是瞬息之间蒸发了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地上铺着厚厚一层落叶,人走过也不会留下什么痕迹,而四周的树木还是如一开始那样,静静立在原地,无声嘲笑着这些猎物。

“程泽!你说话啊!呜呜呜,师兄,程泽是不是死了啊?”

没死也会被你咒死了吧?解千言无语,懒得搭理她,而舟雨就像个挂件一般挂在他胳膊上,一边哭一边帮着观察四周。

狐狸的视力很不错,在夜里也能将周遭事物看得一清二楚,很快她就扯着解千言嚷道:“师兄快看,那边树上有只老鼠!”

树林里有老鼠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怪就怪在这老鼠是他们两次进山唯一遇见的活物,不算那个被舟雨称为“鬼”的,疑似李阿婆的怪物的话。

那老鼠也是黑漆漆一团,悄无声息蹲在树梢上,好像一直在暗中窥视他们,被舟雨发现了就立刻开溜。

不过嘛,舟雨是只狐狸,天生克老鼠,她立刻化为原形,嗖地一声跳上了老鼠藏身的树梢,几个纵跃就将它按在爪下,这才发现原来这小东西不是老鼠,而是只极罕见的紫貂。

抓住紫貂的舟雨得意极了,回头献宝似的招呼解千言:“师兄快来!”

解千言竟然莫名有点欣慰,养了小半年的师妹会捕猎送他了啊!啊呸,谁要她送老鼠了!

嫌弃地踱过去瞟了两眼舟雨爪下的紫貂,解千言道:“给我干什么,我又不会跟它聊天,你问问它见过程泽没有。”

作为一只上古大妖九尾狐,舟雨再没用,这点天生的小技能还是会的,她先用爪子将可怜的小紫貂刨得原地滚了两圈,这才叽里咕噜开始问话。

可惜小紫貂都没来得及吱一声,就化作一团黑烟消散了。

“是驭鬼术。”

解千言看着消散的黑烟,表情非常凝重。

“驭、驭鬼??”舟雨震惊了,居然有人敢玩鬼的!

“哼,鬼哪有人可怕,变成鬼了不还是被人玩弄于鼓掌吗。”

大概弄明白了背后是什么人在搞鬼,解千言也不再留手,将手中的线香递给舟雨,一抬手就在自己胳膊上划了一剑。

看着汩汩冒出的鲜血,舟雨深深地感动了,师兄对自己下手都这么狠,用她的血时竟然只划了个小口子,师兄真好啊!

这回他没有再用朱砂和桃木根雕成的符笔,对付使驭鬼术这种阴邪之法的家伙,用纯阳之血当然更有效。

解千言直接以指沾血,凌空画符,几乎是眨眼睛,四道龙飞凤舞的血符就绘成了,他一掌击出,血符散开,遁入东南西北四方土地下。

舟雨只觉得整座山都晃动了一下,她不敢打扰解千言,只好找了棵还算粗壮的树抱紧了。

解千言在打出血符后,脸色明显苍白了许多,额上也隐隐渗出了汗,但他没有停歇,又以快到肉眼看不清的速度结下一连串繁复的手印,最后轻喝一声“破”,刹那间,这方天地像猛地磕在石头上的鸡蛋,整个炸裂开来,枯叶乱飞,巨树倾倒,原本死一般的寂静被打破,小虫子的窸窣声,鸟雀被惊起的鸣叫声,溪流瀑布的奔腾声,全都回到了原本的世界。

而藏在背后装神弄鬼的家伙,也在这场惊天动地的突变中显露了身形。

披着黑斗篷的人原本躲在一块巨大的山石背后,山石炸开后,他下意识伸手遮挡自己的脸,看上去不愿意跟解千言硬碰硬,只飞起一脚踢在躺地上不知死活的人身上,将他踢向解千言所在的方向,自己则抓住这空档如鬼魅般远遁了。

解千言使出引灵符这种以修士精血为媒介、调动四方天地之力的招数后,实在消耗过大,一时脱力了,眼看着一具人形武器朝自己飞来,不得不喊了一声“舟雨”。

舟雨总算还是有点良心,身形立刻膨胀了数十倍,化作一只如小山般巨大的狐狸,三两步奔上前去,一个漂亮的翻身,接住了人形武器——刚刚失踪了的程泽。

将程泽放下,她变回人形,先探了探他的鼻息,幸好人还活着,又去扶半跪在地上的解千言,担心道:“师兄你怎么样了?”

“没事,就是有些脱力,歇会儿就好。”

解千言脸色很差,但他坚称自己没事,舟雨也就信了。

“那你看看程泽,他这是怎么了,不会死吧。”

舟雨说着就有些难过了,虽然认识程泽才一天,但这是除了师兄外,她唯一的人类朋友了。

解千言抓起程泽的手腕,先探了探脉搏,又用手指抵上他的太阳穴,检查完后语气有些凝重地对舟雨道:“他丢了一魂一魄。”

“丢了一魂一魄会怎样?会死吗?”舟雨不太懂这些。

“暂时死不了,就是会变傻 。”解千言忍不住长叹一声。

“那完了,他本来就傻。”舟雨简直痛心疾首。

解千言无语地白了舟雨一眼,二傻子别说大傻子。

“先把他送回村里,这里太危险了。”

带一个傻子冒险就够心累了,再多一个解千言真的遭不住。

他盘膝而坐,调息了片刻,将体内鼓荡不休的魔气压制下去后,脸色好了许多,这才起身,扶起程泽就准备下山。

舟雨虽然平时总跟这便宜师兄作对,但关键时刻心里还是向着他的,见他脸色仍旧有些苍白,赶紧变成一只身形巨大的九尾狐,殷勤地招呼解千言:“师兄,你们骑我吧,我跑得可稳了,很好骑的!”

解千言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他有些恨铁不成钢地斥道:“舟雨!我说了多少遍了,你是个姑娘家,怎么能动不动让男人,呃,骑,平时说话注意着些,别什么词都往外蹦!我跟程泽又不是腿断了,自己能走!”

舟雨被他吼得委屈极了,立刻不甘示弱地回呛:“我本来就是师父的坐骑啊!让你骑是担心你,你不领情就算了竟然还吼我!”

解千言头疼,深呼吸几次后,勉强换了个温和点的语气:“那不过是师父哄你玩的,他什么时候真的让你当坐骑了?你年纪小,不懂事,说话口没遮拦,万一哪天碰到个不怀好意的怎么办?”

“不是有你在吗?师父飞升前让你照顾我,你敢不管我?哼!好心当成驴肝肺!唉,怜我痴心错付,举臀待檀郎~”

解千言被她张口就来的歪诗刺激得眼前一黑,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狐狸屁股撞了一个趔趄。

舟雨撞完人还余怒未消,看也不看这驴里驴气的“檀郎”,张嘴叼起程泽的衣领,化作一道白光消失在山林间,温柔的林风送来她含糊不轻的抱怨:“不七就不七,刀着总行吧。”

解千言无奈地抚了抚额,也御剑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