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须闻言立马跳脚,大声嚷嚷起来:“你少污蔑我!是你将人藏起来的吧!你这个月还差九十点功德,再赚不够的话,你就要被老秃,呃,师父他老人家给弄死了!”
德谦不屑地冷哼:“送个迷路的老家伙回家也就值三点功德,我还不至于为了这点蝇头小利半夜出去偷人家老头老太太。”
“你你你!你才偷人呢!”德须一着急就上头,一上头就要现原形,这会儿屁股后面已经露出两条毛茸茸的雪白大尾巴,根根绒毛炸开,软蓬蓬一大把,都是被气出来的。
“啧,看吧,这不就露出狐狸尾巴了,还说不是你偷的,不是你偷的你会大言不惭地保证今天就将人还回去?”德谦继续老神在在地火上浇油。
“我!我本来就是狐妖,露出尾巴不是很正常吗?!你个不要脸的魔修,那李家阿婆肯定是你偷走的,前几天你将她送回去得了功德,就想再来一次对吧!”
“哦,这么说来王家老两口果然就是你偷的?”德谦一下子就抓了她的漏洞,避而不谈王家二老,这狐狸精可不就是心虚吗。
“我,我,我要向师父举报你!你昨天骂他老秃驴了!”德须气急败坏,恼羞成怒,开始念咒呼唤二人的师父。
德谦吓得立刻从椅子上弹起,一个箭步冲上去,想要捂住她的嘴阻止她念咒,可惜晚了一步,昏暗的房间内开始有莹莹的金光闪动,一尊巴掌大小的三足金鼎渐渐显露出身形。
光芒越来越亮,鼎上雕着的五爪金龙睁开眼,眸中精光闪动,扫了一眼房中的两人,接着又跟没睡醒似的打了个呵欠,一开口竟是稚嫩的童音,与它威风凛凛的外表极为不搭:“舟雨乖徒儿,何事唤为师呀?”
“师父,我要举报师兄,他昨天骂你是老秃驴!”德须,哦不,舟雨挣扎着从师兄的魔爪下脱身,立马开口告状。
“竟有此事!解千言功德减九十九!哦,没有九十九,那减十。”金龙怒目圆睁,气呼呼地宣布了惩罚。
“师父——”
德谦,也就是解千言,刚要开口辩驳,就被舟雨打断了。
“师父真是英明神武,大度能容,有容乃大,乃大活好!”
金龙似乎被爱徒惊人的文化水平震住了,整个龙都扭曲一下,再开口有些咬牙切齿:“舟雨乖徒儿啊,不会用成语的话可以不用,别自己瞎编。舟雨功德减一。”
舟雨一听自己的功德不仅没加,还被减了一点,知道这马屁拍到了马腿上,不高兴地扁了扁嘴,想继续举报解千言偷老太太,但转念一想,自己不仅偷了老太太,还偷了老头,于是明智地选择了闭嘴。
“师父!我要举报师妹上个月偷了东河村王大娘家的鸡!”
解千言不甘示弱,翻出了上个月的事告状。他也明智地选择隐瞒老头老太被偷之事,毕竟他也想从中捞点功德。
“唔,偷盗之事不可为,舟雨功德减一。”金龙有些无聊地眨了眨眼,随口说道。
“师父!为什么她偷鸡才减一,我一时口误竟然要减十!”解千言十分不满,大声嚷嚷。
“最终解释权归为师所有,抗议无效。唔,若没别的事,为师就走了,乖徒儿你们要好好攒功德哦,尤其是你,解千言!这个月功德再不够,为师就弄死你哦。”
金龙边说边打呵欠,似是困极了,周身金光渐渐暗淡下去,小鼎在半空中渐渐消失。
仅剩的那点功德被一下子扣光,解千言气得伸手指着舟雨好半晌没说出句囫囵话来。
这个月已过了五天,不知要加多少的班才能凑足一百点的功德,他此刻只觉太阳穴突突地跳,眼前阵阵发黑,体内的魔气快要压制不住。
若不是那秃驴飞升前炼制的“邪魔歪道改造鼎”与他二人同时结下了神魂契,无法互相伤害,他一定要将这狐狸精的九条尾巴都拔下来做成围脖、领子、手捂子、护膝、皮靴......
反观舟雨,此时却是一脸大获全胜的得意表情,身后的尾巴也跟着快乐地摇晃起来,虽然她也被扣了一点功德,但靠着每日拍马屁打卡,她一点一点地积攒了不少功德,并不怎么心疼。
“行了,咱们别搞这些不入流的小手段了,你我合作,才能更快地赚到功德,互相拆台谁都落不了好。说吧,你到底将那三人藏哪儿的?”
跟这只气死人不偿命的狐狸精相处小半年,解千言的忍功已经快到出神入化的境界,深呼吸几次后,总算将胸中那口快要喷出来的血压了回去,决定好好跟这蠢狐狸谈谈。
“哼,我再说一遍,我没偷李家阿婆!”舟雨气呼呼地,不高兴他将李家阿婆也栽赃到自己身上。
“行,那王家那两人呢,他们在哪儿?既然这件事我已经参与了,你也别想瞒着我单干,咱们好好合作,有功德一起赚不好吗?否则我也举报你,咱们谁也落不着好。”解千言开始威逼利诱。
舟雨神色松动了些,伸手顺了顺尾巴毛,有些不情不愿地开口:“就藏在东山山坳一处闲置的红薯窖里。”
解千言闻言蹙眉:“你可别将人弄伤弄死了,否则还得倒扣功德。”
“我又不是你这种杀人不眨眼的魔修,那两人都好好的,我可是舍了血本,一人喂了他们一颗护元丹,活到九十九都没问题。倒是你,将李家阿婆藏哪儿了?你可不能一个人独吞了啊!”
舟雨还是不相信解千言没打那李阿婆的主意,前几天在山中遇到李阿婆时,解千言为了跟她抢夺送人回去的机会,可是连定身符都往她身上招呼了。
解千言闻言叹气:“我真没有动李阿婆,若是此言有虚,那我这个月定然攒不够功德!”
这誓发得可有些毒了,毕竟他这个月功德再不够的话,他们的亲亲老秃驴师父是真能下狠手弄死解千言的,有神魂契在,就算师父他老人家已经飞升上界,仍能化身金龙,真正的神仙手段,弄死他俩可不是说说而已。
舟雨听了这毒誓,总算信了几分,狐疑地开口:“你没偷她,我也没偷她,那她怎么不见了?难不成咱们师父还有别的徒弟被绑来,哦不,被劝来攒功德了?”
“不可能,当初被秃,被师父抓的就我们俩而已,他老人家飞升之前不也说了,只放心不下我们‘两个’,不会有别人的,师父他别的优点没有,倒是的确从不打诳语。”
确实从不打诳语,说了功德不够就降雷劈他们,那肯定准时劈,不会早一刻钟也不会晚一刻钟,说了连续三个月功德不够就弄死他们,也肯定会弄死他们,难兄难妹二人组已经有经验了。
“那要不我们去找找李阿婆?这是真功德啊!”舟雨反而有些兴奋起来了,毛茸茸的大尾巴又开始不受控地摇晃。
“我刚刚检查李阿婆的房间时,在床上和门槛上都发现了些残留的妖气,或许真是被妖给掳了去。”解千言也饶有兴趣地开始分析。
“真是妖?!这是大功德啊!你看出来是什么妖了吗?为何我竟然没察觉,我也是妖啊......”说着说着,舟雨开始怀疑解千言是不是瞎编了。
解千言给了她一个鄙夷的眼神:“就你那点聊胜于无的修为,那净是废料的脑袋瓜子,能察觉了才怪吧!”
被人身攻击了的舟雨气呼呼,一时又找不到词反驳。
她确实修为低下,情绪一激动就会露出尾巴来。
但她今年才刚化形,按照人类的年龄来算的话,也就是个十七八的小姑娘,修为能高到哪儿去?况且以前在狐山时,因她天生九尾,姿容绝世,族中都盼着她将来化形后,成为先祖妲己娘娘那样的绝世妖妃,好去蛊惑妖君,将狐族曾经的故土青丘从虎妖一族手中夺回,故而长老们教她的都是些风月之事,她也跟着稀里糊涂地学,反倒没人督促她修炼。
化形后第一次偷溜下山,还没走出山下的小镇,舟雨就被能香掉人舌头的烧鸡勾走了魂,撞在了偷偷破戒吃荤的佛修迦昙手中。
迦昙也没想到蹲路边吃个鸡都能逮着一只千年不遇的九尾狐,掐诀一算,竟算出自己跟这小狐狸有师徒之缘,于是笑眯眯地撕了只鸡腿递给舟雨:“这鸡可好吃了,要不要尝尝?”
就是这只鸡腿害得舟雨沦为了秃驴的坐骑,又在秃驴飞升后,沦为了拼命攒功德的工具狐。
回忆完辛酸往事,舟雨缩到椅子上团团蜷起,不开心地揪了揪自己的尾巴毛,问解千言:“那怎么办?李阿婆又该上哪儿去找呢?”
“我们三天前是在东边山崖下遇见她的,她说是自己脚滑摔了,但今天听村里人说李阿婆都瘫了好几年了,她是怎么一个人跑到山上去的?”解千言撑着下巴,也是满腹狐疑。
“她为何要骗我们呀?李家那夫妻俩看上去也不是很想找她,都没提起她三天前也曾丢过一回的事,难不成就是他们干的?”舟雨又挪到解千言旁边,也学他撑着下巴。
“我当时悄悄将她送回房里的,若她不说,李家夫妻不知道也是有可能的。”
“哦,那她为什么不说呀?”
“唔......嘘——”
解千言忽然示意舟雨噤声,伸手指了指紧闭的窗户。
舟雨一骨碌爬起来坐直了,往窗户看去。
今日天气不错,阳光甚好,澄澈碧蓝的天空中还飘着大朵大朵的白云,这会儿云影移动,阳光也随之时明时暗,刚好将窗外半张人脸的侧影缓缓投映在糊着白色窗户纸的窗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