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授
喻淮旭就晓得,他这诡计多端的父皇哪里会不知他就是他的亲生儿子,虽不明具体缘由,但看来大抵是为了骗他母亲。
可他母亲究竟为何要撒这个慌呢,喻淮旭实在猜不出来。他只恨如今的自己还只是个一岁多的孩童,尚不能开口讲太多的话,亦无法问询求证。
他盯着他父皇的脸,看着他眸中的期许,一时计上心头。
不过,身为孩童自有身为孩童的好处。
前世他父皇欺瞒母亲,他还勉强能理解,可如今再瞒,到底是过分了。
喻淮旭思忖半晌,蓦然笑嘻嘻地咧开嘴,露出两颗小虎牙,他伸出小手,“咿呀咿呀”了两声,冲誉王比了个抱的姿势。
见他这般热情,誉王颇有些意外,虽未如愿听见那声“爹”,但他的眉宇间还是露出几分欣悦。
他一把将旭儿抱坐在自己的腿上,又低身附在他耳畔,低低说了句“叫爹”。
喻淮旭怎可能会叫,眼前这个父皇过分得连他都不认了,还欺负他母亲,他可不愿开口唤他。
他索性当作未听见,只扭过身,一把抓起摆在榻桌上的蜜橘,递给誉王。
“旭儿是想让父王帮你剥?”誉王微微挑眉道。
见旭儿点了点头,誉王含笑剥了橘皮,将一小半蜜橘递到旭儿手中。
喻淮旭用小手将蜜橘分成几瓣,从里头挑了一瓣就往誉王面前送。
看着眼底的蜜橘,誉王唇间的笑意顿时浓了几分。
果然,骨肉情深这话到底存着几分道理,即便这孩子还未能开口唤他一声“爹”,但骨子里较于旁人到底与他更亲近些。
誉王正欲伸手去接,却见那小拳头骤然握紧,随着细微的声儿,蜜橘汁水四溅,誉王浅色的衣袍上顿时沾染了好些橘色污点。
喻淮旭眼看着誉王唇间的笑意渐散,心下却还觉不痛快,直接抬起那只湿漉漉的小手,“啪嗒”往上一搭。
只见誉王的肩上霎时多了个清晰的掌印,还顺带沾了瓣被捏憋的蜜橘。
誉王脸色彻底黑了!
喻淮旭正准备拍拍小手庆祝一番,却见他父皇的面色瞬间阴沉下来,眸中隐隐透出几分锐利。
瞧见这个摄人的眼神,喻淮旭不由得想起前世顽皮,逃学偷跑出宫,被父皇毫不留情地命人杖责三十的事儿,顿时紧张地吞了吞口水。
他生怕这世的屁股又遭了殃,余光瞥见进来的钱嬷嬷,忙将小嘴一憋,放声哭了出来。
钱嬷嬷闻声步子急了几分,进了内间,瞧见他家王爷阴沉的面色和脏污的衣裳,再看小公子号啕大哭的模样,顿时了然。
她放下手中的东西,一把将旭儿抱起来安抚着,还不忘对誉王道:“小公子还小,调皮也是寻常,王爷莫放在心上。”
碧芜方才沐浴完,就听到了屋内的动静,匆匆穿好寝衣便赶了过来。
一进屋,便瞧见了这一幕。
她看向钱嬷嬷道:“将小公子带下去吧。”
钱嬷嬷福了福身,忙抱着旭儿快步退下了,生怕誉王一怒之下会责罚他家小公子似的。
碧芜扫了眼誉王被弄得脏兮兮的衣袍,着实有些讶异,前世旭儿虽也调皮,可从来没这样做过,更别说是对誉王了。
如今这是怎么了,莫不是誉王因旭儿并非亲生,对他有几分不好,才让旭儿一气之下做了这样的事。
碧芜朱唇微抿,也不知究竟为何,只想着往后还是别让旭儿同誉王待在一块得好。
她在心下低叹了一声,上前道:“殿下衣裳脏了,还是快些去侧屋沐浴更衣吧。”
誉王深深看了她一眼,薄唇微张,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少顷,只道:“孩子顽皮,若不趁早好好教养,只怕日后坏了性子。”
碧芜闻言一颔首,“是,臣妾谨记,定会好生教养旭儿,不给殿下添麻烦。”
看着她这副疏离又恭敬的模样,誉王心下颇有些不是滋味,因如今旭儿“不是”他的孩子,他甚至不能以父亲的身份多置喙几句。
而她显然也不愿他多管。
誉王起身离开,踏出里间的一刻,唇间露出些许自嘲的笑。
碧芜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又转头瞥了眼床榻的方向,出声唤来银铃,在她耳畔吩咐了两句。
小半个时辰后,誉王再回正屋,便见屋内只余碧芜一人。
烛火幽暗,勉强能映出屋内的情形,她倚着引枕斜卧着,单薄的寝衣勾勒出她纤秾有度的身姿,她正幽幽将榻桌上剥开的蜜橘往嘴里送,轻纱滑落,露出一小截皓若凝脂的藕臂和肩颈来。
誉王眸色沉了几分,他提步上前,在她身侧坐下,柔声问:“甜吗?”
碧芜不答,只嫣然一笑,贝齿咬下蜜橘,饱满的汁水在口中溅开,她抿了抿唇,艳红的朱唇登时染上一片水色。
末了,她才用纤柔的指尖掰开一瓣蜜橘,递到誉王面前,声儿若山泉般清澈动听,“殿下可要尝尝?”
她并未刻意做出妩媚的举止,却处处香·艳勾人心魄,誉王唇角微勾,俯身去咬她捏在指尖的蜜橘。
然在他的唇触到蜜橘前的一瞬,却倏然转了弯。
碧芜眼见他靠近,遒劲有力的手臂强硬地揽住她盈盈一握的腰身,稍一使劲,两人便几乎贴在一块儿。
男人身上熟悉的青松香扑面而来,掌心滚烫的热意透过单薄的寝衣流窜到她的四肢百骸,令她的呼吸都凌乱了些。
看着誉王幽沉的眸色,碧芜定了定神,朱唇微抿,一双柔若无骨的藕臂缠住了男人的脖颈,她强作镇定道:“殿下,这儿太凉了,去榻上好不好……”
誉王静静看了她半晌,淡然地启唇道了句“好”,旋即一把将小榻上的美人打横抱了起来。
从这儿去床榻,也不过十余步,然就这一会儿工夫,怀中人都不是很安分,竟有意无意用手指在他胸前划着圈,甚至一点点往小腹的方向而去。
一股子麻意窜上背脊,誉王呼吸更沉了几分,他将人小心翼翼放在床榻上,然在看到上头的两床衾被后,剑眉蹙起,不由得缓缓向碧芜看去。
碧芜眨了眨眼,却作一副无辜模样,“臣妾今日身子略有些不适,殿下既说喜欢臣妾,想来定也不会强迫臣妾吧?”
誉王沉默少顷,无所谓地笑了笑,可声音里的哑意却是掩盖不住,“自然,王妃的身子要紧。”
闻得此言,碧芜感激向誉王投去一眼,“多谢殿下,那臣妾便先歇下了。”
她说着,还真自顾自钻进了里头的衾被里,倒头睡下了。碧芜背对着誉王而躺,将衾被裹牢了些,唇角上扬,忍不住露出一个得逞的笑。
誉王站在床榻边,看着那个裹成一团的衾被,亦是无奈地勾了勾唇角。
原就觉得她今日不对劲,还想着她究竟要如何,看来这便是她的伎俩了。
故意勾起了他的火,却又对他置之不理,让他独自在那里煎熬,怕不是在报复他昨日的威胁。
果然,再温顺的猫也会有伸出爪子反击的一日。
碧芜虽是佯装睡着,却是时时注意着身后的动静,少顷,便听窸窸窣窣的声响,当是誉王掀开衾被上了床榻。
她不禁长舒了一口气,她还是头一回如此耍他,自然也掺着几分惧意,但现下见他反应不大,这才放下心来。
她阖上眼,然不待睡意上来,一股凉意从衾被的缝隙间钻进来,她忍不住一个哆嗦,紧接着便觉滚烫的大掌缓缓落在了她的后腰上。
“王妃可睡了?”
醇厚低哑的声儿自身后传来,碧芜并不理会,闭着眼,权当自己睡着了。
然落在后腰上的大掌却不罢休,先是在她腰上用不轻不重的力道按揉了几下,他掌心滚烫,如火燎原很快燃了她全身。
碧芜死死咬住唇,额间都被汗湿了,她没想到,才不过隔了一夜,这人竟长进了这么多。
她的身子本就敏感,哪里禁得住他这般撩拨,忍了好一会儿,到底从唇间泄出一声娇吟。
这声儿虽是不大,可在寂静的屋内显得格外清晰。
那不规律的大掌顿时止了动作,碧芜已是装不下去了,她窘迫不已,索性直接转过身去,却正好撞进他怀里。
誉王顺势揽住她的腰,旋即浅笑着道:“王妃醒了?”
他笑得好似全然不知情,碧芜却忍不住腹诽,以他的武艺,只怕一开始便晓得她是在假寐。
本以为他今夜真会放过自己,原是她太天真了些。
她竟是给忘了,他向来记仇,她耍了他,他表面不动声色,却还不是默默以同样的方式加倍奉还。
看着他面上的笑意,碧芜越想越气,又不甘心就这么欺负被他欺负,索性咬了咬牙,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看着他道。
“臣妾知道殿下难受,其实……倒也不是臣妾不愿意,只是殿下……着实是差了些,让臣妾难受了。”她顿了顿,还不要命地加了一句,“也不知夏侍妾从前是如何忍受殿下的。”
碧芜知道,男人的自尊心强,尤其是在那一方面,更是容不得丝毫质疑,她这般嫌弃他,她就不信他还愿意继续。
誉王闻言,剑眉的确蹙得更深了些,可看着面前演技拙劣的美人,他一眼便瞧出了她的心思。
她显然是想激怒他,可她不知,她这般举止不但不会得偿所愿,反而会适得其反。
前夜她的主动曾令他生出难抑的怒意,对于这般情·事,她竟未露出丝毫生涩,好似早已经历过无数次一般。
可那人会是谁?难道是她口中所谓“孩子的父亲”?
但梅园那晚后,他分明在被褥上发现了落红,她又是如何与那个人……还是说,那根本不是落红。
只要想到曾有旁的男人碰过她,心下的怒火便似潮水一般奔涌而来,他受不了的并非她的拒绝,而是她一回回拿他与那人相提并论。
那人真就这么好吗!
誉王努力抑制怒火,勾了勾唇,笑道:“本王既让王妃不满意,多练练不就好了。”
这话着实让碧芜懵了懵,她还不知如何回应,只觉天旋地转的一瞬,二人的位置彻底翻转过来。
身下,男人气定神闲地看着她,“不如,王妃教教本王。”
碧芜刚想拒绝,谁料男人竟轻轻掐了一下她的腰,她忙捂住自己的嘴,险些喊出了声儿,可心底的痒意却是因此再一次蔓延开来。
她居高临下地盯着男人微敞的寝衣间露出的紧实胸膛,蓦然觉得他的提议倒也不错,前世,她何来的机会以这般姿势反击回去。
何况,如今不止他难耐,她亦是教他撩拨得浑身发烫,那便只好再借用他一回。
她忍着羞,清咳一声道:“若臣妾教的不好,还望殿下莫要嫌弃。”
誉王嗅着她身上清雅怡人的香气,喉结微滚,哑声道了句“定不嫌弃”。
守夜的银铃提着烧好的热水自正屋门口经过,却听里头传来“砰”的一声,似是什么东西坠落的声响,她疑惑地顿住步子,没一会儿,便听急促的“吱呀吱呀”声久久不息,她凝神听了半晌,倏然意识到什么,一股热意陡然窜上面颊,忙疾步往耳房去了。
翌日天未亮,守在外头的银铃便见誉王推门出来,想起昨晚的事儿,她又忍不住红了脸,忙垂下脑袋,恭敬地施礼。
幸得誉王并未发觉她的异样,只低低“嗯”一声,道了句“王妃昨夜累了,莫要打扰她”,提步往院门口去了。
康福正在垂花门外候着,远远见誉王出来,忙殷勤地迎上去,却不由得愣了一瞬,只觉他家殿下今日格外神清气爽。
他往雨霖苑内深深看了一眼,登时明白过来,凑近誉王,笑眯眯道:“不知昨日奴才给殿下寻的那些个书,好不好使?听卖书的人说,那些可都是难得一见的珍品呢。”
誉王垂眸看向笑意盈盈的康福,并未答他,只淡淡道:“自去库房挑两件喜欢的,便当是本王赏你的。”
“是,多谢殿下赏赐。”康福顿时喜笑颜开。
倒也不枉他跑遍了大半个京城寻了那些书,他原还以为他家殿下本应是对那事极为冷淡之人,不曾想原也懂得这些个夫妻情趣。
真好,看来,要不了多久,府里又会添小公子或小郡主了。
那厢,直近巳时,碧芜才幽幽醒转,她挪了挪身子,只觉腰酸得厉害,像是要折了一半,想是昨夜强撑的结果。
她在心下暗骂了誉王几句,才努力支起身子,朝外唤了一声。
很快,小涟和银钩便推门进来伺候,乍一看见屋内的狼藉景象,两人面面相觑,都不由得咋舌。
原摆得好好的绣墩此时翻转在地;檀木圆桌上的桌布亦被扯偏了大半,上头的茶壶茶盏东倒西歪,可怜地挤在桌子边缘,几欲坠落;地上还有凌乱的,似还被扯坏了的衣衫和一条窝在一块儿的衾被。
瞧见小涟和银钩惊诧茫然的模样,碧芜才回过神来,细细打量起屋内的情形,昨夜的种种亦悉数浮现在眼前。
昨夜,她原本是想好好掌控局势的,可无奈没一会儿便没了气力,反教他抓住机会翻身压在了下头。也不知这人怎的突然开了窍,折腾了两回还不够,竟是将她抱下了床榻,再继续换地方折腾。
想起那一幕幕,她顿时羞得垂下脑袋,哪里还敢看她们的眼睛。
银钩打起床帘,要伺候碧芜起身,然看看她肩颈上从未见过的红痕,却是倏然一愣。
再看这满屋的狼藉,猛地恍然大悟,她拧了拧眉,露出些许担忧,少顷,嗫嚅道:“王妃,是不是殿下他……他打您了?”
碧芜闻言深深看了银钩一眼,颇有些哭笑不得,她屋里这几个丫头都未经人事,哪里懂得这些,可她一时也实在难以开口解释。
难道告诉她,他们昨夜真的打架了,还打得万分激烈,从床榻上,打到床榻上,最后又回了床榻。
不过,她虽被弄了满身痕迹,誉王也好不到哪儿去,怕是教她用指甲在背上划破了好几道。不过,她的确也从中尝到了些滋味,算不得是输了。
她浑身酸疼,只能任由银钩和小涟伺候着起身,待洗漱梳妆罢,就听婢子来禀,说孟太医来了。
孟太医虽不像先前她有孕时来得那般勤了,但也时不时会来誉王府,给她和旭儿请平安脉。
听得此言,碧芜忙让人将孟太医请进来。
孟昭明被婢子引着入了花厅,头一眼见到碧芜便觉出了异样,他按例为碧芜探脉,而后面色如常道:“王妃如今身子一切都好,只不过,王爷和王妃虽都还年轻,但平日也得注意克制才是,不然恐是伤身啊!”
碧芜闻言面上一窘,再看银铃和小涟亦是一副尴尬的模样。
她思忖半晌,抬手挥退了两人,默了默,旋即认真地看向孟太医道。
“敢问孟太医,可否为我开一些避子的汤药?”
作者有话说:
表面:老婆教教我
私下:疯狂补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