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等他们回到家的时候,杨老婆子又坐在院子里,旁边还是玩泥巴的小侄子。

孙桂芳上前,拿出十颗糖递过去,“娘,吃点糖甜甜嘴。”

瞅着眼前的糖,杨老婆子笑着接过,“你有心了,你们去镇上了?”

“嗯,去感谢陈叔,”杨继西放下背篓,里面放着的居然是两老树根,干的,用来烧火再好不过。

杨老婆子扫了一眼背篓里的东西,“怎么有老树根?”

“去的时候就想,路上如果看见柴火,就背回来,运气不错,回来的时候看见两树根,”当着她的面,杨继西拿出了树根,背篓底下什么也没有。

杨老婆子一下就把手里那一把糖揣进兜里了,“费这个钱给我买这个做什么,我都这么大人了。”

“本来想多买点的,结果另一个人拿出糖票包圆了,我们还是从那人手里买了一毛钱的,一共二十颗,我们留下十颗,另外十颗给娘吃。”

杨继西解释着,孙桂芳已经回房把衣服拿出来晾着了。

“就花了一毛钱?”

杨老婆子扫了对方一眼后,低声问杨继西。

杨继西看了眼孙桂芳,整个人往杨老婆子那边移了移,低声道。

“就这一毛钱,还是桂芳的陪嫁钱呢,我身上一分都没有,她本来还想买别的,我觉得不好,一个大男人,用她压箱底的钱,那也太没用了,所以没让买。”

“我不是给了五毛吗?”

“....那不也是治病后补给她的吗?治病也是用的桂芳的嫁妆钱。”

杨继西一字一句道。

杨老婆子清咳一声,见孙桂芳往这边走来,她一边轻轻拍开小孙子摸她兜儿的手,一边道,“早知道你们要去镇上,我就让你们拿鸡蛋去供销社换点盐啥的回来了。”

“这个还真是没想到,”孙桂芳一脸不好意思,“下次吧,下次我们拿去换。”

“桂芳,咱们上山去看看?”

反正这会儿去上工也晚了,杨继西决定再摸鱼半天。

孙桂芳笑眯眯地跟着杨继西背着背篓走了,身后的杨老婆子还叫着,“早点回来啊,中午还得做饭呢。”

杨继西和孙桂芳就当没听见。

而小孙子摸糖的手,也让杨老婆子没有注意到他们有没有回应这点。

不过她塞了一颗糖进小孙子嘴里后,一边舔了下手上残余的糖渣儿一边轻哼一声,“肯定不了花一毛钱,一大早就走了,来回不带饿?”

不过背篓里没别的东西,就算偷吃了什么,那也是用孙桂芳的钱在外买的。

想到这,杨老婆子摸了摸放着糖的兜,才给她十颗,做儿子儿媳的应该多想着点长辈,就是全部给她也是应当的。

“你要带我去你之前说过的地方吗?”

杨继西闻言一笑,“真聪明。”

他为了攒钱,经常上山找草药或者抓东西,自然也有自己开小灶的地方。

“走走走,”孙桂芳一脸迫不及待。

“我记得你说你挖了一个石锅,咱们可以煮粗杂面吃!”

“我走的时候还摸了两个蛋!”

杨继西咧嘴一笑,“可以煮鸡蛋杂面吃。”

“那就是鸡蛋面!”

二人高高兴兴地上了山,等到杨继西说的地方时又花了差不多四十分钟。

杨继西用从家里带的火柴起了火,又爬上生有大叶子的树上摘了几片大叶子,去附近的山溪里弄了水过来。

孙桂芳已经把那半个人能进去的山坳洞给收拾出来了,见他拿了水过来,赶紧洗了锅,架在火上。

“我去之前挖的陷阱瞧瞧,你就在这别乱跑,有事大声喊我,陷阱离这没有多远。”

记起陷阱的杨继西对孙桂芳道。

“成,你快点回来啊。”

“好,”杨继西像猴子一样在林子里蹿着,很快就找到记忆中的几个陷阱,可惜的是没有啥东西,倒是瞧见了树上攀爬的一条蛇,这蛇没毒,肉质鲜嫩得很,也算是意外之喜。

拿到山沟那边处理好了后,他才回到山坳洞这边,孙桂芳正要喊他回来吃面呢,见他提着一条蛇回来,顿时双眼一亮。

“没受伤吧?”

“没有,我抓这些贼六,你也知道的。”

没有碗,二人就用树枝就着简陋的石锅吃了面和鸡蛋,接着把蛇肉给煮了。

“没有盐,”孙桂芳有些可惜道。

“下次记得带,”杨继西冲她一笑,糖和面还有黄豆都在空间里,所以也不会担心被杨家人发现。

吃了蛇肉喝了蛇汤后,摸着饱饱的肚子,二人捡了一背篓柴火,由杨继西背着下山。

到家时,杨老婆子正在做饭,她气闷得很,听见大花叫三叔三婶,她赶忙高声问:“老三你们回来了?快来搭把手,这孩子闹腾得厉害!”

小侄子吃到一颗糖,就知道她还有,缠着她就不放,此时正抱着她的腿哭。

已经吃饱喝足的二人进灶房做饭,杨老婆子抱着小孙子就出去了,见柴房多了一把柴火后,心里才舒服点。

可一想到今儿还没捡到鸡蛋,于是又去鸡窝那边转了转,见两只母鸡在那啄泥巴,忍不住道,“难道今儿没生?”

瞧着鸡这样子也不是停歇蛋的时候,可蛋呢?一般都是早上生的,今儿没有啊!

杨老婆子心疼昨儿的蛋,所以对今天的蛋十分在意,就想着捡到后就拿回房里放着。

“我吃不下了怎么办?”

孙桂芳小声道。

“没事儿,”杨继西安抚着,“想吃就吃,不想吃也没关系,就说没胃口。”

知道今儿中午是他们做的饭后,沈凤仙笑道,“什么时候去队长那登记啊?说起我们家的新媳妇,好些人都问起来呢。”

“谁啊?好奇别人的媳妇是什么毛病?”

杨继西追问道。

沈凤仙嘴角的笑一僵,“就是几个婶子,这不是说没见新媳妇去上工吗?”

“新媳妇可不一定会上工,”何明秀拆台道,“就说大河对面那家,进门到现在也有两年了,没去上过工吧。”

“为什么呀?”

孙桂芳问。

何明秀扫了一天气闷吃饭的沈凤仙,“到底是什么原因我也不清楚,不过咱们队上从不去上工的,就她了。”

“老二媳妇听你这话,是很羡慕啊?”

杨老婆子笑眯眯地问道。

“这队里谁不羡慕?”何明秀掩嘴一笑,“不过我还是喜欢去上工,看着工分一天比一天多,就想到粮食也能分得多,心里踏实。”

这话让杨老汉舒展开眉头,“我们家可不养懒货,老三,你可听见了?”

“我们不懒,”杨继西回道,“上午还去打了柴火,准备下午去队长那登记。”

“老三,你们今早去哪了?”

杨继南忽然问道。

“娘不是难受吗?又不去镇上看,我们去陈叔那问了问,陈叔说是心里的事儿装得太多,没事儿少胡思乱想就不会疼了。”

杨继西的话让饭桌上的人纷纷都安静下来,杨老婆子扯着嘴角,“是吗?也亏得你们这么孝顺,不过我觉得我不是这个原因。”

“我也觉得,”孙桂芳点头,“娘就是太操劳了,得好好休息才对。”

“三弟妹这话说得好,”沈凤仙又冒出来了,“下次可不能让娘帮着做饭了。”

“大嫂说得对,我会向大嫂学习的,听说今儿早上还是二嫂和二哥做饭呢,大嫂起晚了?”

孙桂芳怼道。

“孩子晚上闹了些,就起晚了,”沈凤仙憋屈不已,何明秀看着就畅快,给大花夹了好几筷子的菜。

杨继北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吃瓜吃得无比快乐,饭后他将手搭在杨继西的肩膀上,低声笑道。

“三哥,娶了媳妇儿就是不一样,嘴皮子都利索了。”

“我本来就很利索,”杨继西扫了他一眼,拍下他的手,“只是不怎么说话而已。”

“嘿嘿,”杨继北眼珠子一转,又问道,“三哥,你当时攒了多少彩礼?”

“怎么?”

“咳咳,问问,心里也好有数。”

杨继西当然知道他想做什么,“有了心上人?娘知道吗?”

“娘还不知道,”杨继北摇头,“我也问过,两家不认识。”

也就没有杨老婆子和孙母之间的那种事儿。

“可她家有点复杂,我怕娘不答应,所以想做两手准备。”

问问有经验的杨继西也好琢磨琢磨。

“怎么不问大哥、二哥?”

“他们是娘操办的,”杨继北又咳了一声,扫了一眼在堂屋门口逗弄小侄子的孙桂芳,“所以到底攒了多少?”

“看你怎么想的,你想攒多少就攒多少,”杨继西笑道,“现在有多少了?”

杨继北含糊过去,快速离开。

见此,杨继西轻哼一声,和他玩心眼?他现在心眼八百个!

“老三,”杨老汉冲他招手,杨继西过去,“现在也没事儿,去队长家登记。”

“知道了,”杨继西跟孙桂芳一说,孙桂芳就和他出门了。

队长刚吃过饭没多久,见他们来登记,还问了一下杨继西的身体,“年轻人也得注意点身体,不要不当回事,免得以后落下病根。”

“别听他胡说八道,年轻小伙子有啥问题?好得很,”他媳妇儿瞪了队长一眼,冲二人笑道。

杨继西他们还得去记分员那领取孙桂芳的农具,所以并没有待多久便走了。

等他们走后,队长媳妇骂道,“你说的那叫什么话?什么落下病根?人家刚结婚你就不能说点好听呢!”

“我也是随口一说,”队长无奈道。

“那也不能当着人家媳妇儿说!”

被数落得有些委屈的队长连连点头。

记分员扫了孙桂芳一眼后,拿出一把镰刀、一把锄头递过去,“我这有记的,可不能弄丢了,不然得自己出钱。”

“谢谢,”孙桂芳点头,她拿着镰刀,锄头被杨继西接了过去。

等出了记分员家门,孙桂芳低声问道,“我怎么感觉她看我的眼神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