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咋可能是说着玩哪,来,我帮嫂子你下去和你娃他爹团聚……”
姜苗说着,手中的菜刀就朝张素芬飞了过去。
“啊……”
张素芬尖叫了一声,两眼惊恐的瞪得很大,整个人吓得瘫软在地,面色发白,嘴唇一个劲的哆嗦着,像是被吓傻了似的。
而姜苗砸过来的那把菜刀,刚好插在了距离张素芬身边有一掌距离的位置。
张素芬随着自己身子的一个打颤,吓得发白的脸色突然变得涨红起来。
而姜苗显然闻到了空气中,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她连忙捂住鼻子,往后退了几步。
“嫂子,我给你闹着玩哪,你咋吓尿了啊?”
姜苗笑嘻嘻的看着地上狼狈不堪的张素芬,还为自己描补了一下。
“刚刚那菜刀是我没拿稳,怪我。”
“好……你个……老三媳妇……”
张素芬颤抖着嘴皮子,用发抖的手,指着在一旁看笑话的姜苗,脸色一会儿白一会儿红。
以张素芬为中心的地面很快就被濡湿了一大块。
“呦,这是咋了?狗蛋她娘,你咋坐在地上啊?”
端着一碗豆腐的江桂枝出现在大门口,一脸的诧异。
她拿着黄豆去村口老孙头那换来了一碗豆腐,准备晚上给家里人改善改善伙食,她端着豆腐碗正走到老徐家门口,见她家大门敞着一条缝,她就往里瞅了一眼,没想到竟然看到了这一幕。
姜苗从原主的记忆里,认出了眼前这个和徐老太年龄不差上下,但比着徐老太的干瘦,她显得更富态些的大娘,就是徐川的亲婶子,也就是生产队队长徐福贵的婆娘江桂枝。
原主的记忆里,对江桂枝这个人没有多大的印象,只知道,这个徐川的亲婶子,在原主从城里下乡,刚来到疙瘩村没几天的时候,这个江桂枝就和一个叫蓸婶的找到原主,给原主一个劲的推销徐川。
说徐川人如何如何的好,将来如何如何的疼媳妇,和他结婚,一定会享上福……徐老太是如何的待人和善……当寡妇的嫂子是如何的软性……
总结一句话,就是,像徐川这样长的俊俏,为人又顶呱呱,家里老娘和善,嫂子性格软……人好,家好的人家,打着灯笼也难找,只要原主和徐川结婚,那就是掉进了福窝里……
可那个时候的原主刚来到疙瘩村,连徐川是谁都不知道,这俩人把徐川夸的天花乱坠,过了好长时间,原主才想起来,好似是有这么一个人,曾经帮她提过一次水桶。
但原主不可能因为对方给她提过一次水桶,帮过她一次,她就要和对方结婚。
……
“川子媳妇,川子媳妇……”
江桂枝的声音把姜苗从回忆里拉了出来。
“是婶子啊。”
回过神来的姜苗看着眼前放大的那张胖乎乎,布满褶子,眼睛小的仿佛黄豆大小的脸,她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几步。
“我问你哪,你咋发起呆来了,你大嫂她这是咋了?咋一见我来,连话都不说,跑回屋里了?还有,这灶房切菜的刀好好的插在地上弄啥?”
江桂枝指着地上插的那把菜刀问道,目光却停留在姜苗身上,来回的打量,她有些惊讶川子媳妇今个的变化,这一捯饬,和刚来村里的时候一模一样。
“哦……嫂子她是突然想她娃他爹了……在这哭了起来,可能见婶子你来了,有些臊得慌,就回屋了。”
姜苗扯起谎来,那是眼睛连眨都不带眨的。
“地上那把菜刀,是大嫂拿的,说这刀最近切菜太钝了,就想拿来磨一磨,可不知道咋了,忽然想起她男人了……我估计是憋的太狠了……”
姜苗后面那句话,一语双关,有点损。
她的话成功的把江桂枝的注意力从她身上转移到了张素芬身上。
江桂枝顺着川子媳妇指的位置看去,那菜刀旁边的地湿了一块,是咋回事?难道是磨刀磨的,可这地上也没有见磨刀石啊?江桂枝心中有些疑惑,但没有说出来。
对于姜苗的说辞,江桂枝心里是信的,因为平常就见老大媳妇动不动的就哭,一哭就提起她那个早死的丈夫……这寡妇哪里是那么好当的……
此时的江桂枝还没有咂摸出姜苗后面那句话的意思,等她出了老徐家的大门。
“憋的太狠了……憋的太狠了……”
姜苗的这句话在江桂枝的脑子里,像是突然灵光乍现似的,她忽然脸色一变,捂住了自己惊呼出声的嘴,然后扭头瞅了一眼张素芬住的屋子。
“难道是狗蛋他娘……不想再继续守着了?”
她原本听川子媳妇说,也没太在意,以为狗蛋他娘是想娃他爹想的,憋的狠了,但现在仔细琢磨琢磨,一个守寡多年的寡妇……这夜里难熬的紧哪……这八成是她想嫁人了。
江桂枝越想越对头,自打老大走了之后,狗蛋她娘一直守着,既然她现在动了这个心思,那也是该给她找个人家了……
江桂枝在心里已经琢磨好了,准备这两天就去找徐老太说说,人狗蛋他娘不好意思张嘴,她们这些当长辈的不能装不知道。
躲在屋子里,又羞又臊又恨,不敢露面的张素芬做梦也想不到,几天后将会有一场噩梦在等着她。
……
要知道,话是经不住人传的,一句话传了十个人可能就会出现十个不同的版本,流言就是这样产生的。
这边江桂枝回家的路上碰到了蓸婶,就给蓸婶透了口风,因为蓸婶是村里专门帮人说媒的媒婆,江桂枝让她帮狗蛋他娘想着点。
蓸婶的嘴是个把不住门的,一盏茶的功夫,整个疙瘩村都传遍了。
第二天一早。
徐老太像往常一样胳膊里挎了个空篮子,怀里抱着栓娃,去地里挖野菜去了。
“川子他娘,听说你家老大媳妇这两天要嫁人了,嫁的人还是咱隔壁村刚死了媳妇的王麻子?”
说话的是村长胡有才屋里的,村子里的人都叫她胡婶胡婶的。
徐老太听得那叫个一头雾水,要不是对方叫她川子娘,她还以为这胡婶是在和旁人说话哪,
“他胡婶,你说这话我咋听不懂啊?我家老大媳妇啥时候要嫁人了?还嫁的王麻子?这都是你听谁说的?谁乱胡咧咧哪?”
“你还瞒着不想告诉大伙哪,现在村子里都传遍了……”
胡婶以为川子他娘不想让旁人知道,毕竟这寡妇再嫁不是啥光彩事。
“他胡婶,你说这话,我咋越听越糊涂啊?老大媳妇要改嫁我咋不知道啊?”
徐老太把怀里的栓娃放在地上,她眉头紧皱,看向胡婶。
胡婶见徐老太那样子不像是装的,恐怕是真的不知道老大媳妇要改嫁的事,便有点纳闷了,这哪有儿媳妇都要改嫁走了,婆婆还不知道的道理啊。
“呀,你看我这也是听人瞎传的……我这才想起来家里还有事,川子他娘,今个野菜我就不挖了,先回去了……”
胡婶说着,挎着空篮子,转身快步走了,像是怕徐老太追着她问似的。
徐老太看着胡婶急匆匆的背影,心里忍不住犯嘀咕,这野菜也挖不下去了,抱着孙子栓娃就往家里的方向走。
这一路上碰到了好几个向她打听老大媳妇要改嫁事的人,徐老太的脸子越来越黑,黑的好似快要滴水似的。
“川子他娘,你咋在这哪,我刚刚去你家找你,扑了一个空。”
蓸婶脸上挂着说不出来的喜色,身上也穿了一件给人说媒时才上身的体面衣裳。
“他蓸婶,你找我啥事啊?”
徐老太见蓸婶穿上了这身衣裳,眼皮子就跳个不停。
蓸婶见徐老太脸色难看的紧,就好言好语的劝她。
“还不是老大媳妇那件事,人家既然动了想改嫁的心思,咱这当长辈也不能拦着,她在咱这守了这么多年,也算是对得起你家大海的了……”
“你这是打哪听来的,我咋不知道她动了那心思?”
徐老太强压住满腔的火气,问道。
“原来你还不知道啊,这是老大媳妇亲口对强子他娘,也就是川子他二婶说的,听说是她不敢给你张这个口……”
蓸婶子说的有模有样的,就仿佛说的时候她在场似的。
徐老太还是有点不信,她把孙子栓娃塞到蓸婶怀里,快步回家,想去质问老大媳妇,可还没等她走到家,迎面就碰上了江桂枝。
江桂枝原本打算今个晚上再找徐老太说老大媳妇那事的,可好巧不巧,此时刚好碰到徐老太,还没等她张口哪,徐老太就先质问起她了。
“川子他二婶,老大媳妇想改嫁,是真的?”
江桂枝有些纳闷,她还没张口和她说哪,她咋就知道了,她压下心中的不解,为这个当了许多年寡妇的张素芬说起了好话。
“既然孩子想,咱也不能拦着,对不对,再说了,大海都走了这么多年了,她一个寡妇也不容易,也不怪她动了这样的心思,毕竟她这岁数也不大……”
徐老太听川子他二婶这样说,心中那点仅存的怀疑,也消散的一干二净。
好啊,好你个老大媳妇,虽说海子走了,你守了寡,可她这个婆婆和小叔子川子对她有多好,她竟然最后还是动了要改嫁的心思,最后还是让一个外人告诉她老婆子的。
其实,要说张素芬改嫁,徐老太不应该生这么大的气,可谁让张素芬在徐大海走后,就在徐老太面前信誓旦旦的说着以后不改嫁,为川子守着,并且话里话外还鄙视那些寡妇改嫁的人。
她当时说的那些话,把刚丧子的徐老太感动的哭的稀里哗啦的,就因为这些话,徐老太后面才会待老大媳妇比以前宽容,即使老大媳妇隔三差五的把家里的东西往娘家拿,她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可现在不一样了,徐老太感觉自己被骗了。
她以前对张素芬的好,对张素芬的宽容,积攒在一起都转化成了愤怒。
徐老太没有再回家去质问老大媳妇,而是直接出了村子,往老大媳妇的娘家走去。
今天张素芬罕见的没有起床上工,她是故意的,她要躺到婆婆徐老太,娃他三叔发现她的不对劲,然后过来问她,她再说出自己受的委屈,让徐老太和川子好好整治那个小妖精。
作者有话说:
感谢“人潮拥挤我好多余”小仙女浇灌的十瓶营养液,“小风”砸的地雷。
会努力码字存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