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看看。”男人嗓音微沉,大步往前走。
苏娉赶紧跟了过去。
就在村口,一群小孩子围着盛军,还有另外一个小胖子打:“就是你们抢了我的糖。”
“我没有!”盛军倔强道。
听到妹妹的哭声,他还喊:“小妹!你快回去。”
“我不……呜呜,糖是婶婶给我的,不是……不是哥哥抢的。”
“你们在干什么?!”陆长风眉眼微冷,他不笑的时候凤眼凌厉,看起来就怵人。
听到压着怒意的声音,小孩子们扭头看,见到是个高大凶悍的大人,赶紧收手。
“快跑!”带头的是个高高瘦瘦的小孩,看起来十岁左右。
“叔叔。”盛小妹坐在地上放声大哭:“他们抢我的糖,哥哥帮我要回来,他们说是哥哥抢他们的。”
“糖是婶婶给我的呜呜。”
苏娉赶紧把她从地上抱起来,这边的土地和南城北城都不一样,有一层厚厚的沙子,她身上都是灰。
“不哭,婶婶再带你去买,叔叔会处理这件事的。”她柔声安抚道:“小妹乖。”
陆长风拎住那个带头的小孩衣领,任由他怎么挣脱依旧不松手。
“还愣着干嘛?”他看向趴在地上的两个男孩:“这谁家的?带我去。”
盛军心里很羞愧,他早上才信誓旦旦和叔叔说要去当兵,下午就被人打了,而且还没保护好妹妹的糖。
“你年纪还小,很正常。”陆长风看穿他在想什么,“这小孩碰到我不也是没有还手之力吗?不要想太多。”
“这个叔叔说的对。”盛军旁边的小胖子一骨碌爬起来,还不忘把盛军也扶起来:“老大,咱们去他家告状去!”
有大人撑腰,他底气也足。
听到小胖子对他的称呼,陆长风揶揄地看着脸色涨红的盛军。
年纪不大,还当老大。
有点意思。
“他爸也是个无赖,不会管的。”盛军刚吐出一口浊气,浑身都痛。
小孩子下手没个轻重,拳打脚踢,什么招数都使上。
“你们大队部在哪?”陆长风淡淡看了他一眼:“他爸管不了总有人能管,遇到事多想想,不要一条路走不通就撞死。”
见哥哥嘴角有血,盛小妹从苏娉怀里挣扎着下来,跑到哥哥面前,扯他衣摆。
“哥哥,呜呜对不起,我不应该让你去要糖糖的。”
“哥哥痛痛。”
“哥哥不痛,是小妹的咱就不能给别人抢了去。”盛军咬牙切齿看着被男人拎在手里男孩:“大队部在前面,叔叔,你跟我来。”
刚才还蔫头耷脑的,现在倒是神气了,陆长风看向身后的小姑娘:“我去解决一下这件事,你把小妹带回去,跟她妈说清楚来龙去脉。”
盛仞要是废到这种地步,连自己的孩子都护不了,那就别他妈当兄弟了。
丢人。
“好,你待会带他去卫生院处理一下。”苏娉观察了一下,他应该是皮外伤,不碍事。
“知道。”
从盛军手里接过盛小妹,她安慰道:“哥哥没事的,我们回去换身衣服好不好?都沾了灰,看起来不漂亮了。”
见哥哥和小壮还有叔叔往大队部走,盛小妹依依不舍收回目光,她瘪嘴,眼睫上还挂着泪珠:“婶婶,他们好坏,经常欺负我和哥哥。”
苏娉耐心询问:“为什么不和爸爸妈妈说呀?你爸爸以前是军人,很厉害的,你看叔叔也是军人,他们见到叔叔就吓跑了。”
“哥哥说爸爸妈妈知道会担心,还会很伤心。”
三岁多的小孩口齿能有这么伶俐,她想平时赵嫂子没少费工夫,明显就是很爱他们的。
“可你们受了欺负不说,爸爸妈妈会更伤心呀小妹。”苏娉停住脚步,蹲下来,看着她的眼睛:“你看哥哥受了欺负,要是他不告诉你,你会怎么样?”
“心疼哥哥。”盛小妹毫不犹豫道。
苏娉叹了口气,真是个聪明的孩子。
“那爸爸妈妈知道你们被欺负,会不会更伤心呢?我们回去把这件事告诉他们,让大人来撑腰,好不好?”
“好!”
苏娉笑了笑,她从肩上挎着的布袋里拿出一方手帕,细心地擦掉她的眼泪和鼻涕,动作轻缓温柔。
“我们回家。”
“好~”可能是说通了,盛小妹破涕为笑:“婶婶,你的手帕好香啊。”
苏娉愣了一下,看着这个忽然变脸的小家伙,无奈又好笑。
要不怎么说小孩属狗脸的,说翻就翻。
“小妹要是喜欢,婶婶回去把这块手帕洗干净送给你好不好?”
盛小妹有些犹豫:“可这是婶婶的。”妈妈会说的。
“婶婶送给你就是你的。”苏娉起身,牵着她往家里走:“小妹要记住,以后遇到事要跟爸爸妈妈说,他们永远会站在你这一边,是你的依靠。”
其实两个小家伙越是有事自己扛,盛仞就会越觉得自己没用,只有让他被需要,才会彻底从消沉中走出来。
盛小妹似懂非懂,跟着漂亮婶婶往家里走。
走了一段距离,她仰头:“婶婶。”
“嗯?怎么了呀。”苏娉眉眼温柔,浅笑看着她。
“我好喜欢你噢!”说完这话,盛小妹也有点脸红,她期待地看着漂亮婶婶。
“我也喜欢小妹。”
苏娉给出回应,盛小妹完全忘了刚才的惊吓。
回到盛家院子,赵云霞在挨着墙垒柴,听到动静下意识回头,看到她霎时露出一个笑脸:“妹子,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不是说要去中药材加工厂吗?是不是迷路了?”
“不是。”苏娉牵着盛小妹走到她身边:“嫂子,有件事我要和你说一下。”
……
苏娉把刚才看到的情形都告诉了她,还有小妹以前受欺负的事。
原本带着笑脸的赵云霞顿时失声痛哭,紧紧把女儿抱在怀里。
“怎么这么傻啊小妹,爸爸妈妈再没用还是能护住你和哥哥的,为什么要瞒着家里?”
“哥哥经常看到妈妈哭。”盛小妹不懂这些,只知道有什么说什么,把哥哥说的话全部说出来:“他说我们不能让妈妈更伤心。”
赵云霞想到这三年来男人一蹶不振的样子,哭得更厉害了。
婆家的妯娌奚落她,娘家那边以前总是一口一个妹夫的哥哥姐姐知道盛仞因伤退伍,都翻了脸。
最开始盛仞每天一动不动躺在床上,足足过了半个月才开始做事,但是什么话都不说。
她受了委屈也不能跟男人说,他心里已经够苦了,一个当兵的不能上战场,她知道他有多难受。
从屋后担着柴禾过来的盛仞安静地站在院门口,像是一尊雕像。
听着妻女的哭声,他心如刀割,默不作声放下勾索扁担,往大队部那边走。
脚步有些颠簸,但是背影很高大。
大概是下午三点多,盛军被爸爸背着,从卫生所回来。
他记忆中这是第一次爸爸主动背他,趴在爸爸宽阔的后背上,忍不住咧着嘴笑。
“你儿子被打傻了。”陆长风走在他们旁边,嗤笑道:“被人打了还这么开心,腿都骨折了还没发觉。”
盛仞刚要说什么,就听男人悠悠开口:“哦,我知道,像你嘛。”
“皮实,扛揍。”
盛仞忍无可忍:“你这嘴什么时候能改改?”
“那不行,”陆长风说:“我就是这样的人,想什么说什么,不像某些人,心里装着老婆孩子还不说。”
“锯嘴葫芦嘛这不是。”
盛仞又闷不吭声,深一脚浅一脚背着儿子往家里走。
他背上的盛军两眼亮晶晶的,像是撒了两把小星星。
“爸爸,你心里真的有我和妹妹还有妈妈吗?”他直截了当问出声。
经过陆长风一番教育,他知道有什么要马上和家里说出来,不清楚的就问,别再受了欺负还要妹妹和自己一起忍着。
“……嗯。”对上战友似笑非笑的眼神,盛仞本来不想说,但还是应了。
“爸爸太好了!我和妹妹还有妈妈心里也永远有你,永远爱你!”盛军就差抖起来了,牵扯到身上的伤口,又呲牙咧嘴。
陆长风毫不犹豫地嘲笑他:“就你这小身板还当兵呢,跟着你爸先去锯几年树吧。”
“为什么要锯树?”盛军不解道。
“你陆叔叔就是靠锯树才当上兵王的。”盛仞说:“好好跟他学习,以后长大了去部队食堂劈柴。”
“……”陆长风哼笑:“你就是嫉妒我和赵德发关系好,经常给我开小灶。”
“是,我嫉妒你军演把兄弟团队的坦克炸了,把赵德发精心喂养的七十六头猪赔了出去,天天啃着白菜梆子被他骂得狗血淋头。”
“你好,”陆长风冷笑:“赵德发以前从山上抓下来养的鱼是谁烤了的?最后黑锅谁背的?”
“让你背了?”盛仞冷嗤。
“是啊,没让我背。你他妈直接指着沈元白,明眼人都知道不可能是他,那个时候就我看他不顺眼,我前脚刚进团部拿报告,后脚出来多了五千字检讨。”
盛仞背上的盛军已经完全傻眼了,原来这就是部队生活吗?真的很丰富多彩啊!
想去参军的心思更加强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