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家夫妻俩又一起回了房,“啪”一声,门叶猛然关上。
苏驭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又是咋了?我说错话了?”
“不是你还是我啊。”苏策拍了下他的脑袋:“呆头鹅,桌子你收拾啊,哥上去眯一会儿,下午还有任务呢。”
“哦。”苏驭眼看着男人消失在楼梯转角,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不对呀,我下午也要训练呢。”
“我来收拾吧哥。”苏娉回神,想起那天在篮球场,少年懒洋洋跟她说别总是闷在家里,要多出去走走:“正好洗完碗我去趟药材站。”
“不用不用,我来。”苏驭赶紧起身抢着收拾桌子。
卧室内,夫妻两个坐在床边,容岚眉毛紧拧——
“沈家那小子是不是从哪听到风声,知道囡囡不是我们亲生的?”
“不会吧,”苏定邦蹙眉:“他问的不是阿驭出生的时辰吗?”
“咱们对外说阿驭和囡囡是双胞胎,问了阿驭的不就等于问了囡囡的?当年知道我只生了一个的医生也不少。”
“老县医院已经搬迁重建,当年的医生也分散到各地了,想查也无从下手。”苏定邦安慰妻子:“有可能真的就是问下出生时辰,沈家那俩孩子不也和阿驭同一天出生的吗,沈家小子统共没见过囡囡几次,怎么会疑心她不是咱们家的孩子呢。”
正常的十七八小伙子也不会去关心这样的事。
容岚总觉得有哪不对劲,但是又想不起来。
她摆手,烦躁道:“你睡你的,别出声,让我好好想想。”
楼上的苏策也在想沈青雪那小子之前到底是什么意思,第一次来家里吃饭的时候,那两个都问彩礼什么的,就他憨了吧唧问阿软是不是自己的亲妹。
苏策哼笑一声,能不是嘛,阿驭和阿软可是龙凤胎兄妹。
脑海里忽然有什么念头一闪而过,可是太困了,他还没来得及抓住,就被哈欠打断,翻了个身睡着了。
苏娉洗完碗,把楼上收好的药材又拿到楼下院子里晒,清点了一下常用的药材,当归黄芪白芷肉蔻已经没有了,要去药材站补充。
列了张单子,她拿上一顶芦苇编的草帽,往外走。
天很热,一路上几乎没碰到什么人,药材站离军区大概有两公里,她要走四十分钟。
一路走走歇歇,倒也不算费劲。
药材站不大,里面只有两个药师,因为天气太热懒懒散散坐在门口聊天,偶尔有点风进来,药香扑鼻。
“你好同志,请问有什么需要吗?”
“你好,”少女嗓音娇软:“我想买一些药材,这是单子。”
药师接过,看了一眼,还挺多。
他笑着说:“当归黄芪这些常用药材都有,苍术龙齿降香也有,就是石斛没有了,得两天后,你看行吗同志。”
“行呀,不着急的,谢谢你。”苏娉摘下遮了大半面容的草帽,笑容纯粹。
药师心里“呦”了一声,这小姑娘还真好看,眉眼温柔。
“行,你等会儿。”
苏娉点头,退到一侧,看着药师走到柜台后按照她给的单子,熟稔地拉开百子柜的抽斗,手里拿了个戥子称药材。
她视力好,轻易看清了百子柜外面贴着的红纸上写的药材名。
另外一个药师从柜台下面拿出一沓芦苇纸,共有一大一小两张。包好后用草绳系了个活扣,又将一张写着药材名的薄纸塞到草绳下面。
因为她要的药材多,需要一些时候,药师说:“同志,你坐着等会儿吧。”
“好。”苏娉话音刚落,外面走进来两个中年妇女。
一个看起来气质很好,身上还有淡淡的消毒水味道,另一个虽然保养得当,但是面色有些蜡黄。
苏娉猜测应该是肝气郁结,要疏肝解郁。一般是用半夏厚朴汤或者柴胡疏肝散,丹栀逍遥散也很好,可以清肝泻火。
不知道药师开的是哪一种。
“……她今天真的会来吗?”后面那个女同志问。
“放心,每个月月中她们都会过来买温补的药材。”身上有消毒水味道的女人扫了眼药房内忙碌的两个药师,笑着开口问:“赵药师,托你帮我抓的柴胡疏肝散好了吗?”
“早就准备好了,就等你来拿。”药师拿了个药包放在柜台上,看了眼她身后的女人:“给这位用的?”
看面色就知道是典型的肝气郁结。
“是,我妹子最近经常胸闷。”女人笑着说。
“原来是你妹子啊叶医生,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过?”
他们都是熟人了,叶蔓原先是老县医院的妇产科医生,赵药师是中药房的。
后来县医院搬迁,岗位也有很大的调动,叶蔓在新的县医院当了妇产科主任,赵药师来了国营药材站。
叶蔓也经常来这边抓点药,虽然赵药师想不通她为什么要舍近求远。
“我妹子早些年跟男人去了外地,最近才回来。”叶蔓笑着解释。
“哦,这样啊。”
“水二盅,煎八分,食前温服。”赵药师把药方塞药包上面,递给她,顺便劝她旁边的女人:“妹子,平时少生气,凡事看开点。”
叶惜点头:“谢谢赵药师,劳烦你了。”
“客气。”
叶蔓有一搭没一搭跟赵药师说着话,见他一直在称中药,问:“这谁啊,要这么多?供给卫生所的?”
“喏,坐在角落那个小同志要的。”赵药师努努嘴。
叶蔓转头看了一眼,顿时挪不开目光。
这个小姑娘长得实在太好看了,眉眼如画,肤白胜雪。
简单的白色长裙更衬得她清秀灵动,特别是那双眼睛,含烟笼雾,看起来楚楚可怜,惹人怜惜。
她多看了几眼,觉得有点烦闷,也不知道怎么了。
可能是天气太热了,又要了一剂清热解毒的药。
叶惜自从进了药材站后就魂不守舍,一直在往外看。
叶蔓注意到她的举动,心里叹了口气,状似不经意地问赵药师:“我之前隔三差五就看到有一对母女来你这里抓药,这几天没来?”
“你说的是林漪同志和她的女儿吧,”赵药师没多想:“今天应该要过来了,林漪同志说她女儿出生的时候遭了大罪,经常找我开一点补气血的中药,说是炖鸽子汤给女儿补补。你妹子气血应该也有点虚,平时可以吃点温补的中药,就当强身健体了嘛。”
“……哦,这样啊。”叶蔓眸光闪烁:“那你再帮我抓一副吧。”
“好嘞。”
他们在聊天,苏娉在想晚上吃什么,炖汤?哥哥们怕是要闹。
去集贸市场看看有没有鱼买吧,很久没吃糖醋鱼了。
“小同志,你的药材好了。”赵药师探头喊。
“来啦。”苏娉回神,拿起草帽,去柜台拿药。
给完钱,她两手满满当当都是药包,慢悠悠往外走。
“妈妈!我不想喝鸽子汤哎,我想吃红烧乳鸽。”女孩清脆的声音由远及近,她缠着林漪撒娇。
“鸽子汤得喝,另外给你做一份红烧乳鸽,行了吧?小馋猫。”
“行呀,我最爱妈妈啦。”沈娇晃着林漪的胳膊。
女人嗔她一眼,无奈道:“你呀,真拿你没办法。”
原本双目无神的叶惜,听到声音僵硬转身,直勾勾看着外面那个跟妈妈撒娇笑容明媚的小女孩,碎花布拉吉随风摆动。
心里既后悔又庆幸。
林漪眼角余光无意间掠过从她身旁过去的小姑娘,单薄瘦弱的背影让她心里莫名疼惜。
沈娇一眼认出苏娉,她总是一身白裙,露在外面的两条胳膊藕段似的,白的晃眼。
“妈妈,我们快点拿完药回去吧,我实在等不及想吃红烧乳鸽啦!”每当身边的人目光落在苏娉身上,她就会觉得烦躁。
“好好好。”林漪压下心底莫名的情绪,被女儿半推半就进了药材站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