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宝话音刚落，就被裴言舟拒绝了，“没有香蕉味牙膏。”
糖宝嘟起小嘴，满脸不高兴，“我，不刷牙！”
裴言舟冷笑，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跟一个小孩较劲，而且他究竟在干什么？这个女孩又不是他女儿，她刷不刷牙关他什么事？裴言舟第一次觉得自己这种不合时宜的洁癖是个缺点。
“不刷就算了。”裴言舟不打算再理她，撂下这句话就转身走出浴室。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没空监督一个小朋友刷不刷牙。
糖宝怔怔看着爸爸的背影，她感觉爸爸好像生气了。
系统虽然看不惯裴言舟的没耐心，但它也劝道：【乖糖宝，刷牙好不好？小朋友不刷牙会蛀牙，会口臭。】
糖宝瘪嘴，大眼睛瞬间湿润起来，她想妈妈了，妈妈是绝对不会像爸爸这样对她凶巴巴的。
系统叹气：【别哭，你乖乖刷牙，过段时间我带你找妈妈。】
糖宝立刻把泪水咽回去，重重点头，【好！】
糖宝一只小手拿起恐龙牙刷，一只小手挤牙膏，放到小嘴里刷起来。
系统适时给她播放《刷牙歌》：【左刷刷，右刷刷，上刷刷，下刷刷……刷的满嘴白花花……】
糖宝一边跟着《刷牙歌》的旋律摆动小屁股，一边用力刷牙，这个牙膏是草莓味的，虽然没有妈妈买给她的香蕉味好，但也很香！
小姑娘完全忘记爸爸生气的事，对着镜子刷牙，弯起一双大眼睛，心情很不错。
裴言舟此时正在客厅里坐着，他低头翻阅平板电脑里的工作材料，时不时抬眸瞥一眼浴室方向。
他还是有点胸闷生气，虽然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气什么。他仔细回忆了一番，自从今晚跟这个叫糖宝的女孩见面后，他就被频频气到。
不夸张的说，他一年内生的气都没有今晚一个小时多。
如果这是商场上竞争对手的手段，把小孩送到身边气他，只为了让他少活几年，那恭喜这个竞争对手，ta确实成功了。
过了一会儿，裴言舟冷着脸放下平板走去浴室，他倒要看看这个小姑娘磨磨蹭蹭在里面待半天究竟是搞什么。
他走到门边却看到一个快乐刷牙的糖宝。
糖宝小手握住牙刷，满嘴都是白花花的泡沫，一双大眼睛弯着，一边扭动小屁股一边刷牙。
她从镜子里看到去而复返的爸爸，眼睛瞬间亮起，含着牙膏含糊道：“ba…”
她又端起水杯漱口，动作很夸张，而且故意把漱口声弄得很响，咕噜咕噜的。
裴言舟也不清楚自己究竟是什么心情，他倚着门静静看了一会儿，好像刚才的胸闷气郁全都烟消云散。
漱完口，糖宝嘴边还有一圈白色泡泡，她立刻跟爸爸邀功，“爸爸，爸爸，我，好腻害噢！”她今天自己刷牙，她好棒！
裴言舟微不可见叹口气，走上前，拿毛巾帮她把嘴边泡沫擦干净，算是她听话的回馈。
糖宝知道爸爸跟自己和好了，她主动牵住爸爸的手，又把小脑袋像小猫似的蹭了蹭爸爸手臂，满脸依赖。
裴言舟感受到一团自带草莓香味的甜甜软软靠近他，他手臂僵了僵，但没有推开。
糖宝刷完牙后自己跑到客厅里玩。小姑娘嘟起小嘴，看哪哪都不满意，“没有，玩具！”
糖宝转身望向爸爸，指着客厅里一块空地，“我的，好多玩具！”
裴言舟大概听明白了糖宝的意思，在这个小姑娘的想象中，他是她爸爸，客厅里还有很多玩具。
裴言舟嘲讽地勾了勾唇角。
小朋友的想象力，确实很丰富。
他暂时没有要孩子的打算，并且，如果他真的有孩子，也不会养的这么娇气，因为他要后代只有一个原因，便是他需要继承人。
糖宝四周望了一圈都没有找到好玩的东西，整个客厅空空荡荡，冷冷清清，跟她熟悉的那个家相差十万八千里！
裴言舟继续坐回单椅沙发，他垂眸翻阅报表，顺便等人回复关于糖宝的调查资料。
余光瞟到浅绿色小胖墩从沙发上跳下来，然后“哒哒哒”朝屋里跑。
裴言舟蹙了蹙眉，放下平板，起身去看她究竟要干什么。
裴言舟实在没想到，糖宝竟然钻进了杂物房。
他觉得头疼，刚想喊她赶紧出来。
糖宝很快从杂物间里钻出来，她怀里还捧着两抽纸巾，举起纸巾蹦蹦跳跳跟爸爸邀功：“我，做家务！”
糖宝笑得见牙不见眼，她刚才觉得实在太无聊了想找点事做，突然想起妈妈教她“做家务”，“做家务”就是帮忙拿纸巾！
糖宝笑容超级灿烂，扬起小脸求夸夸，“爸爸，糖宝，棒！”
裴言舟面色复杂，他默了默，沉声问：“你怎么知道纸巾在这里？”
糖宝眨了眨大眼睛，“妈妈，说的。”
裴言舟敛眸，如羽鸦睫在眼底投落一片阴影，看不清他此刻表情。
糖宝这个晚上是在沙发上睡着的，她看了一会儿动画片后，眼皮上下打架，刚过九点，便直接趴在沙发上沉沉入睡。
裴言舟关掉吵闹的动画片，拿了条薄毛毯随意盖在糖宝身上。
他低头望向这个熟睡的小姑娘，琥珀色眼眸仿佛笼罩上一层寒霜，眉头紧紧皱在一起，神色无比凝重。
他刚刚得来三个消息，三个消息像三颗炸弹，让他无法平静。
第一个，根本查不到符合特征的“裴语棠”这个人。
第二个，糖宝在三天以前，找不到任何存在的踪迹。
第三个，他仔细翻看了公司附近和家里附近的监控，发现了很有意思的事。糖宝竟然可以凭空在手中变出一些东西，有时候是食物，有时候是玩具。
裴言舟踱步至落地窗边，怔愣着眺望江边夜景，修长手指从口袋里摸出烟盒，又把烟盒烦闷地扔至一边。
糖宝身上迷雾重重，甚至存在让人难以置信的超自然现象。
而且，她竟然叫他爸爸？
裴言舟走回沙发边，自上而下一寸寸打量着糖宝，他不知为何突然想起糖宝的眼睛。
那双开扇双眼皮搭配琥珀色瞳仁莫名有种熟悉感，像他每次照镜子时看到的那双眼睛。
裴言舟被自己突如其来冒出的荒谬想法彻底惊讶到，站在原地久久无法挪动一步。
系统沾沾自喜在虚空中观察裴言舟的神色，看来裴言舟已经对糖宝的身份有所怀疑。
它心里门儿清，它是故意在监控摄像头下暴露糖宝可以凭空变出食物和玩具的秘密！
因为裴言舟这个人心思很重，如果上来就跟他说糖宝是他未来的女儿，他肯定不会相信。
那不如就先让他看点有意思的事吧。
因为人一旦接受了离奇的设定，再想让他接受更加离奇的事，就变得相对容易。
系统在心里把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
裴言舟让糖宝在沙发上睡了一整夜。
他自己也在边上枯坐了一整夜。
男人着黑色浴袍，握住一杯加了冰块的威士忌，他美目半垂，摇晃着手中酒杯，偶尔仰头喝一口，凸起的喉结上下滚动。
他思绪越发混乱。
他确定自己在这二十五年里从未跟任何女人有过亲密接触。
但为什么他有一种天然直觉，这个叫糖宝的孩子，她好像并没有说谎……
翌日，糖宝高高兴兴跟爸爸一起坐着吃早餐。
裴言舟一夜未眠的眼眸泛起红血丝。
他看着正在狼吞虎咽的糖宝，修长指节轻叩桌面。
“糖宝。”
糖宝咧开小嘴笑，嘴里还含着南瓜小米粥，一嘴金黄色，“爸爸！”
“我们玩个游戏好吗？”
糖宝小鸡啄米似的点头，举起小手，“好！”
“我问你答。小朋友不能撒谎。”
糖宝超级喜欢玩游戏，歪头笑，“好！耶！”
“你叫裴语棠？”
“系的。”糖宝还以为爸爸要考她很难的问题，没想到这么简单。
裴言舟拿出一根草莓棒棒糖，是从她昨晚换洗衣服里拿出来的。
“这是谁给你的？”
“姐姐！”
裴言舟手指又叩了叩桌面，嗓音意味不明，“姐姐是谁？”
糖宝歪了歪头，“就系，姐姐啊……”
裴言舟眉棱微挑，又问：“你是从哪里来的？”
糖宝懵懵懂懂道：“从，家里。”
她太小了，还听不懂……裴言决定先从简单的问起。
“谁是你爸爸？”
糖宝眨了眨眼，“你系，爸爸。”
“你爸爸叫什么名字？”
糖宝早就背出爸爸妈妈的名字，她弯起大眼睛，露出两个甜酒窝，“我粑粑，叫，裴言舟。麻麻叫，叶初苒！”
裴言舟微蹙眉心，他总觉得叶初苒这个名字有点耳熟，但又想不起究竟是谁。
糖宝玩起游戏时表达欲爆棚，她举起小手，继续帮爸爸妈妈做“自我介绍”，“我爸爸，三十岁！我妈妈，二十五岁！”
“啪——”一声，裴言舟手中刀叉掉落。
他不可置信抬眸望向糖宝，声线微微发颤，“你说，我今年，三十岁？”
糖宝不知道爸爸为什么反应这么大，她重重点头，“对啊！”
像是为了佐证心中的荒谬想法，裴言舟沉声问：“你知道你家地址在哪里吗？”
“我鸡道哇！”糖宝乖巧点头，家里地址爸爸妈妈早都教过她呢，“臻裕园，十六号！”
裴言舟对臻裕园熟悉到不能再熟悉了。
臻裕园，裴氏地产正在开发的高端别墅区，预估两年后开盘。裴言舟很满意臻裕园的地理位置，一早便打算等开盘后给自己留几套。
心里某根炫悄然断裂，裴言舟后来没再说话，他神情专注，好像在认真思考某个重大难题。
糖宝眨巴着圆滚滚的大眼睛，她不知道为啥爸爸突然不说话了，她还想跟爸爸一起玩“你问我答”的游戏呢！
糖宝晃了晃小脑袋，用小勺子舀了一勺南瓜小米粥吃。
哇！这个南瓜小米粥虽然没有妈妈煮的好吃，但也是甜甜糯糯的！好香啊！
她又拿起紫薯小馒头咬一口，小馒头上是她的一圈金黄色牙印。糖宝觉得很好玩，对着牙印咯咯咯笑。
裴言舟则突然站起身离开餐桌，他神色凝重地打了个电话。
“我要立刻做一份亲子鉴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