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还命根子呢。”楚岱收回目光, 眼底的笑怎么压都压不住。
见两个小家伙去他们阿爷那里了,他揽着女人往楼上走,去看沈绥做功课。
上弦月高挂天边, 时而隐匿进云层。
萧潇踩着男人的影子跟在他身后, 步伐轻松。
青石板小路有旁边小院里透出来的暖色光线, 斜斜投在男人身上。
萧潇看着他身上的光, 跟着他走,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家门口。
“顾灿阳!”她喊了声。
男人停住脚步。
萧潇跑到他前面, 眼神里的征服欲毫不掩饰, 仰头坦荡地看着他:“我不会放弃的。”
他不含情绪的眸光落在女人脸上,眸色比夜还深沉。
萧潇梗着脖子, 一动也不动等他回答。
过了两分钟, 他淡声道:“随你。”
“诶?”萧潇脑子转了几圈, 还没反应过来, 男人已经走到前面转角处了。
她回过神来,赶紧跑他前面去,双臂伸展拦着他:“你上次说不要在你身上耽误时间,现在说随我, 是不是代表对我的喜欢也没有那么难以接受了?”
她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 心潮起伏难平,亮晶晶的眸子一瞬不眨看着他。
顾灿阳沉默以对, 在萧潇以为他不会回答时, 就听到比晚风还清淡的嗓音——
“或许吧。”
“顾灿阳!”萧潇兴奋地围着他打转:“怎么办,虽然你还没喜欢上我, 但我有种自己快要追到你的感觉了,你能不能稍微动下心啊,别让我追得太辛苦。”
男人垂眸, 淡淡睨着她。
“好嘛好嘛,不行是吧?那我再坚持坚持想想办法,”她让开路:“你早点回去休息吧,等我有空就去找——”
她话还没说完,男人已经走了。
看着他背影消失在转角,萧潇抬头看了眼破云而出的月亮,嘴里嘟嘟囔囔:“怎么会有人跟天边的月亮一样冷。”
却又偏偏永远皎洁,挂在她心尖上。
萧回刚从褚战家回来,见他闺女傻乎乎站在原地,直勾勾地看着前面幽暗的夜色。
他抬手在她眼前一挥,“魂丢了?”
蒲扇似的大手直奔她面门而来,萧潇下意识后退一步,看清是她爹后,长出一口气。
“萧军长,”她无语道:“下次能不能先吱个声再动手?”
萧回哼了一声,背着手往院门口走,“平时说我走路比蹚雷还响,今天耳背了?”
萧潇跟上去,“我这不是寻思给您找个女婿嘛,您看顾灿阳怎么样?”
萧回扭头就对上他闺女那张笑靥如花的脸,直截了当道:“别做梦了,组织给你安排不了,自己想办法。”
被戳破心思她也不恼,厚着脸皮道:“那您能不能跟褚伯伯说一声,让我也去空军当个什么教习?”
萧回被晒得黑黝黝的脸比夜色浅不了多少,他看着眼前利落飒爽的女儿,好奇道:“调你去空军教习?”
萧潇连连点头,期待地看着她爹,“这不是什么大事吧军长同志?!”
萧回毫不留情笑出声,语气幽幽:“调你去空军教什么?抱着枪趴在飞机舷窗上瞄准狙击?”
萧潇:“……”
“还不如你每天下了训练去空军机库外面直接围堵有效。”
萧潇:“……”
“闺女,要不咱别追了,行吗?”
“不行,爱帮帮不帮拉倒,你们这群老同志一点也不关心子女的终身大事,我跟你讲,等到以后绝后了老无所依了再后悔就晚了。”萧潇直接拨开他,大步往客厅走:“以后在外别说你是我爹,我丢不起这个人。”
萧回:“?”
他忍不住反驳一句:“军区里还有谁不知道你是我女儿?”
“砰——”门被关上。
“这家伙。”萧回摇头。
楚家,三楼。
顾卿卿坐在床边,手上是下午沈绥练的字帖。
楚岱坐在沈绥旁边,屋子里灯光太散了,白天写字看书还好,挨着窗户光线大,现在光都被他挡住了。
男人看到笼罩在桌上的阴影,起身:“我下去一趟。”
没一会儿,他提了盏台灯上来,插在旁边黑色插板上,通上电。
柔和的光倾泻下来,映在一堆军事手札上,沈绥下意识抬手挡在眼前,适应后才放下手。
顾卿卿抬眸,问他:“这盏台灯哪来的呀?”
“楼下书房拿的。”他言简意赅。
顾卿卿回想了一下:“阿爹书房?”
“嗯。”男人不以为意。
顾卿卿有些好笑:“那阿爹看文件怎么办?”
“他今晚没空看,明天小栩发现没有会去军需处领。”楚岱见沈绥看得认真,问:“能看懂吗?”
“围点打援,就是围而不歼,以这股敌人为诱饵,吸引其他敌军的增援,然后歼灭援救的敌军,”男孩条理清晰,侧头问旁边的男人:“是这样吗姐夫。”
“嗯,”楚岱点头:“在敌人意识到这是陷阱不再增派援军时,被围住的敌人也失去了他们的价值,应当立即击灭。”
沈绥点头,把他的话还有自己的理解,一一标注。
男人嗓音慵懒,“再来说哀兵必胜。”
顾卿卿就在旁边听着他们说话,也不出声。
过了一会儿,想到什么,她问:“阿绥,你之前不是说有两件衣服破了吗?阿姐帮你缝缝。”
“在柜子第二层,两件蓝色的。”他头也不抬。
“我现在可以开你的柜子吗?”
“好。”
顾卿卿打开柜门,也没有乱翻他的衣服,找到第二层蓝色的衣服那里,抽出来后抖开看了一下,确认是这两件没错,又关上柜门。
她把衣服放在床边,下楼去拿针线盒。
小团团和小年年有楚渊和小栩带,但她还是在楼梯上往下看了一下,两个小家伙趴在阿爷身上,嘴里咬着地瓜干,聚精会神盯着电视看。
她也就放心,拿着针线盒上楼。
顾卿卿又坐回床边上,一边缝衣服一边对沈绥说:“明天早上你起来抱着被子去阳台上晒晒,我总感觉冬天的被子又冷又潮,把棉花晒松,晚上睡着舒服些。”
“好。”他应下。
楚岱讲解了几个例子,有些口干舌燥,他随手端过一边的茶水喝了一口。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笔尖唰唰划过纸页的声音,还有男人喉结滚动咽水……
顾卿卿下意识抬头看了眼,水汪汪的大眼睛正好撞进男人满含笑意的眸底。
她盯着那张脸看了一会儿,赶紧低下头继续缝衣服。
男人哑然失笑,又喝了口水,压压燥意。
瞥了眼男孩的字体,他眼底有几分满意。
沈绥平时练好几种字帖,但是批注永远是用小楷,清晰了然。
沈绥的优点就是沉得住气,永远是不骄不躁的模样,也亏秦老教得好。
想到这,他对顾卿卿说:“元宵那天秦老会从岛上下来,阿爹和他是老战友,想让他住咱们家,让我问问你的意见。”
“我没意见呀,”顾卿卿柔声道:“且不说秦老本身的身份,也不提他为国家做的贡献,在岛上他用心教导阿绥,咱们就该好好谢谢他老人家。”
“嗯。”男人笑着颔首看她:“我媳妇儿就是明事理。”
顾卿卿耳后一红,清咳一声:“你觉得秦老住哪间房好?他年纪大了住楼上会不会行动不方便?可是一楼只有阿爹那一间卧室。”
她有些苦恼。
“这个你不用担心,秦老喜欢看书,在书房加张大床就行了。”
“这样可以吗?会不会太简陋了呀。”
“只要有书看,没有床一把椅子他也甘之如饴,”男人又看了眼沈绥,说:“这些事到时候我来办,你把床单被子洗了晒一下就行。”
“好。”
九点半,顾卿卿把缝好的衣服叠好,“阿绥,我给你放在床头了,你自己到时候看看有没有没缝好的地方,我再改改。”
“嗯。”沈绥合上手札本。
楚岱捞过一边的空搪瓷杯,扶着膝盖起身,对他说:“晚上不要熬夜看书了,书是看不尽的,你还小,身体和眼睛才是最重要的。”
“我知道。”沈绥点头,看向那些手札:“姐夫,这些要放回楼下书房吗?”
“你留着吧,楼下两个书房都可以进,想找什么书自己去找。”
“好。”沈绥按灭台灯。
楚岱下楼去提暖水壶,顾卿卿跟在他旁边,要把两个儿子拎回房睡觉。
摇篮现在基本上没用处了,放在房间里也占地方,楚岱是打算挪到隔壁房间。
“阿爹,小栩回去啦?您也早点休息吧。”她从楚渊旁边抱起小儿子,牵起一边打哈欠一边揉眼睛的小团团的手,“这两个家伙太黏您了。”
“不碍事,你们也早点休息。”楚渊慈爱地看着两个孙子,可能是年纪大了,就愿意孙子跟他亲近。
也弥补了一些他心里的缺憾。
楚岱单手提着暖壶,略微弯腰抱起小团团,跟在顾卿卿身后上了楼。
兑了点温水先给两个小家伙擦洗,顾卿卿把他们的罩衣外套解开,只剩睡衣,掀开被子拍着他们的小屁股:“自己去躺好。”
小年年哼唧一声,顾卿卿眨眨眼,说:“阿爹在给宝宝们冲奶粉哦。”
小团团看了眼站在桌边泡奶粉的阿爹,呲溜钻进被窝里,还拍着旁边示意弟弟也赶紧过来。
顾卿卿忍不住抬头笑道:“楚岱你快看你儿子,人小鬼大的。”
男人恰好拿着奶瓶过来,与她视线对上,缓缓勾起唇角:“不是你儿子?”
说着,把两个奶瓶分别塞儿子们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