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里讲的。”孟笑南知道对方第一回 肯定不会信,就亲自翻到对应情节。
同僚仔细一看,表情渐渐变了,道:“的确是个懂行的人写的。”
其中应对疫病的方法,从防到治都是正确的,条理分明,可能比新入医部的官员写得还好,甚至其中有些细节连他看了都觉得有所领悟。
“这位弟子多少岁了?”同僚下意识就问。他琢磨着能不能将其收拢到朝廷。
“刚刚十八。”孟笑南看了他一眼,咳了下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可能性不大——这位弟子就是翡不琢。”
同僚初听有些耳熟,而后猛然反应过来:这不是琅嬛那个玄春闱魁首吗?!
哪怕他不看小说,也听过翡不琢这三字。
“竟然如此年轻……”同僚内心震惊。他还是有一点不信,这听起来实在太不真实了,便道,“说不定是她在报纸上看到显微镜,然后编出来的。”
“若我说还有这些呢?”孟笑南将收集到的资料给他看,诗千改在《盛世》里写出来的新奇事物着实不少,而且其中大部分都是可以着手验证的,“接下来我还要去工部农部。”
其实灵犀玉网有一些读者戏称翡不琢先生是不是也是“穿越”的,不过诗千改从来不避讳这点,都把各种出处标明了,其中以番邦书目为主。
孟笑南倒没有这种无聊的怀疑。她猜测的方向是另一个:“琅嬛得到了经纬四象笔,而诗千改又姓诗,这些知识估计是与四象笔有关。”
同僚看了好半天,内心越来越赞叹:“愿意把四象笔的知识分享出来,此女着实不简单。”
不像从前的诗家,死死捂着。而且,这还必须要与四象笔打好关系才行,那天级秘宝脾气着实不怎么好。
“若是真的,就可以造福无数百姓了。”孟笑南道,“我今晚打算仔细问问诗小友,向她请教。”
*
琅嬛。
诗千改还没到夜里,就感知到了一大股气运,方向是皇城。
诗千改:“?”
这种气运,意味着很多高修为的文修在今晚成为了她的读者,而且大为认可她的文章。
她灵田水满,几乎只差一篇连载就可晋升后期了。
刚这样想着没多久,灵犀玉牌就亮了起来。
“孟前辈?”诗千改道。
孟笑南居然会主动找她,这让她打起精神。
说完来意之后,孟笑南问:“诗小友可知该如何制作那种药剂?”
诗千改想了想,诚实道:“这是我从番邦医术上看来的一则文章,其实我也不知道具体制作的流程。”
——“病虫”,其实就是细菌;而“药剂”,其实就是指青霉素。
她把自己所知道的都讲了出来。
毕竟诗千改后来的专业与此并不相关,所以她也只记得课本上讲的大概,比如青霉菌在哪些地方可以培养出来,比如实验用的器皿都有哪些。
小说里研制青霉素的过程都可以略过,主角让手下去干就行了,但现实里却不能这样。青霉菌又不能直接用,一个不好,青霉素没弄出来,其他霉素直接把人毒翻。
诗千改没有把话说得太满,否则不好解释没见过的东西缘何如此肯定,锅都推到四象笔身上:“四象笔说,这份文书的可信度还是很高的。”
孟笑南听完沉吟,道:“我知道了。我会让医部尝试的。你说的器皿,去岁外邦确实进献过,我们也有使用,看来确有其事。”
结束通话,诗千改心情莫名变得很好。
她写的时候确实有暗搓搓期待有人可以把现代的各种药剂都研发出来,别的不说,这是能活人的法宝。而现在有仙官亲自询问,让她更真实地感觉到了自己在影响这个世界。
……
十二月初一时,诗千改放出了人外中短篇的第一章。
大文题是允许提前刊登和连载的,先生夫子们也鼓励这样的做法,否则如果一大堆稿子都堆到年末的几天交,批卷考官得忙疯。
往年还出现过冒用文稿的情形,但若是有个发表时间,就可以一定程度上减少这种情况。
先前也陆续有各派弟子放出文稿,与诗千改猜的一样,各种狗血简直是一窝蜂地上演——比如北斗那位文魁邱元蓝,写了个两兄弟和女主人公的替身爱恨,才两回就虐得死去活来,诗千改看着都胃痛。
邱元蓝的风格与北斗整体格格不入,而瑶华作为最擅长鸳鸯蝴蝶的门派,更是虐恋重灾区。据说那边夫子们最近都憔悴了不少。岑枝则也尝试了爱情短篇,诗千改看了下,觉得应该是个复仇虐渣女主。
两派魁首都在十一月放出了自己的文章,诗千改自然就受到万众瞩目。报纸一发表,各云亭瞬间售罄。
皖州,沈宅。
“我抢到先生的短篇了!”沈若伊像只蝴蝶一样欢快地扑进大宅,却没看见哥哥——沈瑜也被押着相看女子去了。母亲没找到她,只好先行离开。
沈若伊听到雇役说,后怕地吐了下舌,连忙把自己关进房间里,展开报纸。
只见头版写着:《梅夫鹤女》——翡不琢。
这次先生的名字比较正经,沈若伊点点头。
都知道“梅妻鹤子”的典故,以梅花为“妻”、以仙鹤为“子”,这明显是化用,难道女主人公是个隐居山林的书生?
可是,这又与门派有什么关系?
沈若伊往下看去,第一句话就让她愣了愣。
【落雪时,她被它捡回了门派。】
“它”?
开头第一句是个倒叙,因为第二段场景就切换了,变成了雪落之时。
隆冬,大雪封山。它开场的笔调很平缓,基调是暗淡的,仅仅几句,沈若伊就仿佛看到了那朦胧灰蓝色的天空,纷扬鹅毛一般的雪花。
而在那漆黑色的山间石道上,出现了一个渺小的身影。
那是个很年轻的姑娘。
姑娘名为辛鱼,今年十八。她来到这座山中,是为了求死。
原来,辛鱼本是一个小型武林门派的掌门之女,一月之前,门派被仇人攻破,上下覆灭,唯有辛鱼存活。
但即使是活下来,辛鱼也被下了毒。这种毒不仅会令她生不如死,长期下来也会感染所有方圆十里之内的人。武林一番商议之后,委婉地告知辛鱼不能再留在百姓生活的地方;至于她的案情,他们则会帮她查明报仇。
辛鱼明白他们隐藏的意思。于是,她就来到了这座人迹罕至的山中——这是她为自己选的埋骨之地。
据说,这里曾经是一座四季如春的山谷,还有一个门派。但后来不知出了什么变故,门派凋零,山谷也被大雪笼罩。
沈若伊看到这里,已然沉浸了进去。她可以明显看出,这位女主人公早就心怀死志。她虽为掌门之女,却体质孱弱,从小不得习武,养成一副阴郁性子。满门覆灭,她却也不能手刃仇人,还要为了“大义”牺牲自己。
这是翡不琢先生从前从未写过的主人公类型。辛鱼的气质锋利得像一把刀,但却是有自毁倾向的疯刀。
辛鱼体内有毒热,走了很久竟不觉得冷,于是就想继续往上走找一处悬崖跳下来,把自己摔死。可是运气不好,她走得迷了路,反而进入了山谷,发现了残破的建筑痕迹。
这里果然曾经是一个门派,但如今已经破烂不堪,无法再住人。建筑只剩下骨骼,周围栽种的白梅却开得很好,傲雪凌霜。
辛鱼站了一会儿,从袖子里掏出绳索,竟然就这样选了一处高大的白梅,把自己脖子吊在了树上。
——她果然狠,由于外向的无法报复,就转为了内化的、对自己的心狠。
然而就在她气息渐弱之时,耳畔竟然传来一声很轻的叹息声。似乎有一只手把她托了下来,辛鱼迷迷糊糊的看不清楚。
沈若伊屏息凝神,这就是另一位主人公吗?那个“它”?这是一只什么东西?
辛鱼几乎死去,半夜还发起了烧,意识朦胧。
醒来的时候,已经不知道是几天之后,嗓子痛得厉害,但神奇的是肚子竟然不饿。
她睁眼看到了那个救自己的“人”——一个打扮非常诡异的人。
从身形看大概是个男子,坐在那里,一身白袍盖过了脚背,外面还罩着白色的兜帽披风,遮住了头发;
脸上扣着一张白玉的面具,面具上没有鼻子嘴巴眉毛,只刻了两道弯弯的笑眼,脸颊的位置还有两朵金色梅花形的花纹,看起来既文雅又可笑。
他听到动静,将一碗小粥放到了辛鱼面前,道:“醒了?”
声音低沉而温和,身上还带着淡淡的梅花香气。
辛鱼注意到,他的双手也戴着白色手套,手指异常纤长,浑身上下没有一点露在外面的皮肤。
山谷废弃的门派里突然冒出这么一个人,还有研磨得这么精细的稻米粥,怎么想怎么诡异。
就像是那落魄的书生在荒郊野外遇到了华美宫殿与貌美女子,醒来就会发现其实是坟冢和野狐。可是辛鱼本来就已经不怕死了,因此遇到这样的异常也不在乎。
小说外的沈若伊也觉得诡异,尤其是她知道先生对这个“东西”的真正称呼是“它”而非“他”。
“男子”解释说,他是门派唯一的幸存者,辛鱼可以叫他“梅先生”——他原先在门派里最想当的就是教书先生,这样就会有很多小萝卜头弟子围着他。
门派凋零后,他多年来隐居避世,修行修炼,偶然发现有人在门派外求死,就擅自将她救了下来。
最重要的是,梅先生说,他已经控制住了辛鱼体内的毒素。只需要再在他这里住上一段时间,毒就可完全解开。
辛鱼闻言终于有了波动,一双小狼般的眼睛盯住自己的救命恩人。而梅先生就双手拢在袖子里看着她,面具的眼睛笑眯眯的,有一种非人之感。
“你看,这里还有我扎的银针。”梅先生起身,从辛鱼的眉心中间拔出一根长长的细针,把她吓了一跳:就算是想死,看到了这么长的针从自己脑子里□□也慎得慌。
而梅先生站起来,辛鱼才发现他有多高,身形极为修长,几乎能把她整个提起来。站在幽暗的灯光下,仿佛一道鬼影。
——沈若伊换算了一下,发现这位主人公身高都有两米出头了。
于是,辛鱼就这样被梅先生捡回了门派,与他一起生活。
山中生活按理来说物质极为匮乏,可梅先生似乎总能让她过得很好。
稻米、鲜蔬、活着的野兔野羊,甚至还有灵芝野山参;丝绸、兽皮、金银宝石……他每次都说这是从前门派遗留下来的,野物则是圈养的。
“我不用这些。有你,它们才终于派上用场。”
辛鱼听他这样说,却从来没见过藏物品的房间和兔圈羊圈在哪,想来估计是什么门派密辛。
醒来这些天,她已经把这山谷都探索过一遍了。正堂破得匾额都看不清,梅先生说原先叫“天阳派”,但字迹笔画模糊,辛鱼就叫它“大日派”。
在门派后边的悬崖上,有一株巨大的白梅。它是这山谷里最大的白梅树,枝干遒劲,需要数十人合抱,花开不落,树身上原先挂着一个白色的门派玉牌,但因为没人把它取走,那玉牌已经长到树干里去了。
辛鱼不再求死。她疮痍的思绪似乎在幽静的环境里慢慢恢复了,但取而代之占据她心灵的就变成了仇恨,她想要变强,想要为血亲复仇。
不知为什么,中了一次毒,她的体质反而变好了。而且,辛鱼发现自己似乎能操控体内的火毒,打个响指就能弹出小朵的火花,有时候咳嗽也会喷出小火,第一回 发现的时候让她自己都惊了。
这些动静瞒不过每天为她检查身体的梅先生,但他很包容也很和蔼,每次辛鱼练习的时候,他就在一旁手撑着下巴看,像是在观察一个学走路的小孩子。
说到检查身体,辛鱼通过这么多天的相处发现,梅先生似乎是因为常年住在山中,对人情世故比她还不通晓。
第一次让她把衣服脱下,她全身血液都要逆流了,可不敢不从。但梅先生却用一根手指戳了戳她的脸颊:“小女人,为什么会脸红呢?”
于是辛鱼才知道,原来梅先生并不明白她在尴尬和害怕什么。
可是,如果都没有见过其他病人的话,梅先生的医术是怎么练成的?
“对人,不是这样称呼的。”辛鱼听得出来,对于梅先生来说,“小”是年龄形容词,“女”是性别,“人”是物种。
她教他:“像我这么大的女子,应该叫姑娘。像你这样大的男子,也可以叫梅公子。”
梅先生很受教:“姑娘。”
他停顿了一下,仿佛觉得很有意思,又喊了一声:“辛姑娘。”
辛鱼看着他的面具,心跳没由来地乱了一拍,道:“……嗯。梅公子。”
还有很多这样的小细节,辛鱼告诉他外面的人是怎样过活的,有哪些礼仪。
沈若伊很难形容自己的感觉,她应该害怕的,因为梅先生身上非人之物的感觉太重了,放在一篇志怪恐怖小说里都不违和。
但她竟然没有,反而还觉得……很心动。她这是怎么了??
辛鱼开始自己学着打猎。虽然梅先生看起来并不需要,但她也想为他分忧。
她身体还没好全,每天被允许“放风”的时间有限。起初很不顺利,那些山间的精灵触觉敏锐,一闻到她的气味就跑。不过它们不怕梅先生,他站在那儿的时候,甚至还会有飞鸟来停栖,仿佛把他当成了一棵树。
不过这种时候,梅先生就会仰起头笑着说:“哎呀。它们不知道我可能会让它们死的。”
辛鱼才不相信。梅先生看起来就是个老好人的模样,身上还总有梅花熏香,和书上说的“君子”一般。君子远庖厨,他怎么会让鸟儿死掉?
有一回,辛鱼不小心陷进了流雪坑里。积雪压迫胸腔,她无法呼吸,以为自己又要死了。
但视线斑驳的时候,梅先生再次救了她。
寒冷空气涌入肺腑,辛鱼在雪地里咳出血沫,梅先生在一旁,说:“辛姑娘这么弱小,怎么办呢?”
似乎有点犯愁的样子,像是买到了一条病恹恹小鱼的人。
“对不起。”辛鱼愧疚地说。
梅先生:“嗯?我没有怪你。只是怕你死掉。”
辛鱼心跳又诡异地变快了。这回她比上次清醒,感觉到有什么东西缠住她的腰,把她拔萝卜似的拔了上来。
她看了看梅先生拢在袖子里的手,又看了看他衣摆下双足的位置,想,那是什么?
经过一个月的努力,辛鱼终于打到了一只雪兔。
“你吃吗?”辛鱼举起血淋淋的兔子问。
“我吃过了。”梅先生笑着摇头。
辛鱼没有见过梅先生吃东西的样子。每次她问,他都说他吃过了。
她其实有点好奇,梅先生的面具下是什么样子?
“先生,你吃饭吗?都在什么时候吃饭?”辛鱼问。
梅先生没有隐瞒:“唔,大约在每天晚上子时。”
那可真是太晚了。但辛鱼还是说:“梅公子,我可以为你做饭吗?”
梅先生说:“可以。”
辛鱼想,再怎么不以真面目示人,吃饭时总得把面具摘下来吧?
可是等她把兔子烤好,到了子时却莫名困了,第二天醒来就看见空盘子。一连几日都是如此。辛鱼不信邪,尝试了各种各样保持清醒的方法,可还是会按点睡去。
于是梅公子面具下的样貌就还是一个谜。
辛鱼每天收获一个空盘子,她很疑惑:梅先生吃得可真干净,骨头都去哪了?
连调料都不剩下。有次她不小心把辣椒放多了,第二天梅先生就时不时咳嗽一下,白面具上那两朵梅花似乎都变红了——吓得她再也不敢手抖。
沈若伊想笑,这只精怪……真的有点可爱。
其实辛鱼知道,她一点一滴的生活里都隐藏着怪异之处。
比如,为什么整个门派里都是破破烂烂的,梅先生在她来之前住在哪里?
他的白袍应该很厚重吧,否则为什么在雪地行走时不会留下脚印,而是留下细微的拖曳痕迹?
梅先生的武功一定也很高,否则走路时为什么毫无起伏,简直就像是飘过去的一样?
……
辛鱼并非没有怀疑过,但她不愿意去多想。一个被武林放逐的人,又能够再逃到哪里?与之相比,哪怕是山精野怪都可接受得多。
她的身体一点点好起来,最开始偶尔夜里会偷偷哭,情绪在胸腔暴烈地冲撞,但最近笑得越来越多了。
直到有天晚上,辛鱼晚上给梅先生做饭的时候,看到了远处夜空的焰火。
是新年到了。
她的父母也死在新年之夜,原来她已经在这里待了快一年了。
那天晚上辛鱼没有做饭,她做不下去。她跑到了山谷里的一株白梅下坐着,呆呆看着星空。
这是她之前上吊的那株梅花。
子时的时候,梅先生没有等到她。于是,他出来找他的辛姑娘。
“你是在哭吗?”
梅先生弯下腰,很好奇地问。
——他弯腰的动作也与常人不同,仿佛因为个子太高,只能直直地从腰部中间折下来,双手都拢在袖子里,袖摆飘飘荡荡。
辛鱼擦了擦眼睛,说:“我没有。”
然后又没由来地说,“每年新年之前,阿母阿父都会和我一起画消寒图,画满八十一朵,冬天就过去了。你知道消寒图吗?是梅花形状的。”
她知道梅先生不懂人情,所以更多是说给自己听。
然而,梅先生抄着手看了她一会儿,说:“原来如此。”
他伸出一只手,把一个东西递到她面前——一小段打着花苞的梅枝。辛鱼视线看过来,最上面的一朵白梅花就“吧嗒”开了,变戏法似的一幕让辛鱼睁大了眼睛。
“等所有梅花都开过来,冬天就过去了。”梅先生说,“我保证。”
辛鱼接过了那段梅枝。
她心想,梅先生说“原来如此”,其实根本没有听懂。她不是在想念消寒图。可看着这枝梅花,她奇异地不那么难过了。
沈若伊大声地吸了下鼻子,看得眼泪汪汪。她往后翻,却发现第一天的登载结束了。
仅仅只是不到万字,她就已经爱上梅公子和辛姑娘了。
——原来和非人之物的情谊,也能写得如此动人,不愧是翡不琢先生!
《梅夫鹤女》第一大回发表之后,举座震撼。
“这这这,翡不琢着实胆大!写得也着实……着实好!”
“好家伙,看开头的时候我以为是灵异志怪,看到后面才发现这是个鸳鸯蝴蝶派??”
“大受震撼,我长这么大头一回见如此‘精怪’的‘精怪’!”
往常文修写主人公与妖物或鬼怪相恋,其实就是套一个壳子。看似是志怪,实则是写人情。
比如《白蛇传》,女主人公虽然变成白蛇原形把男主角吓了一跳,但除此之外,白蛇的一举一动都是人的情态。翡不琢的《二小姐》也是如此,林兔与一个人族少年别无二致。
可梅先生——他面具之下有没有人脸都说不定!而且看样子,翡不琢根本也不打算让他变人。
它似人非人,似物非物,介于这二者之间。梅先生起初对辛鱼所施加的善举,与其说是“善”,不如说是一种超出人类的自然神性。
【和《妖女》里的剑尊不同,虽然一样是不通晓情爱,但在梅先生身上我能感觉到,他只能接近,但永远不可能变成一个真的人……但是我竟然觉得这样也很好!!我是什么毛病啊!】
【别说了,我也是,正是这样,梅先生逐渐从“它”变成“他”的过程才动人。嘶——这感觉好奇怪啊,翡不琢先生平时都在想些什么!!】
【我有种预感,后文梅先生还会露出更非人的一面的,你看《白蛇》里的妖精都有妖物形态,梅先生这么不像人的,能没有吗?】
【他面具底下和袍子底下到底是什么样子?还有他到底怎么吃东西?我也好好奇啊,但要我是辛鱼,我肯定不敢看……】
【我也很喜欢这次的女主人公!辛姑娘真可爱!她为什么要看上一个妖怪……】
【楼上,你看人是如何对她的?把她当人形毒物来防,驱逐进雪山,唯一对她好的家人满门被人所灭。】
【怎么这么快就看完了!!啊啊好想看第二篇!】
【来个人打晕我,让我在明天早上醒过来吧——】
如果单论小说讨论度的话,《梅夫鹤女》无疑是爆红了,但读者对梅先生的评价却比之前任何一个角色都两极分化。
不喜欢的觉得他怪异、瘆人,喜欢的则宣称他前无古“人”,比任何其他角色都更具魅力。
翡不琢再一次让所有人都发出惊叹:原来小说还能这样写!!原来角色还能这样写!
……
当天中午,琅嬛。
诗千改冲关在即,可她盘腿正坐了几秒却忽而一顿。
她竟然听到了隐隐雷声。
诗千改皱眉,立即起身拉开窗户看了一眼,只见天空中有乌云涌现,笼罩了小院上空。其中电光闪烁,从规模来看,明显不及她当初晋升元婴时的大雷劫,可——这毕竟也是天雷!
简升白本是为了保险起见才站在她门外,见状也微微变色。小境界之间的晋升一般是不会引来渡劫天雷的,在现有的记载上,只有极少数的修士遇到过这种情况。
这种罕见的状况居然被她撞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