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九阳“啊!”了一声,他居然第一反应完全忽略了“官员”是女子的可能性——不要说现在,即便是大雅初年,也是有女性官员的。为什么他没想到?
题目中这个儿子的“爷爷”,应是官员的公公,她丈夫的父亲。儿子的姥爷或者说外祖父才是她父亲。
诗千改这样一说,还是有人迷迷糊糊没反应过来:“男人怎么做母亲……”
说完才惊觉:“啊,原来是这样!”
四象笔看着他们,似乎觉得很有趣:“你们的反应和我预计的差不多呢。”
身为一个秘宝,它并没有性别。但是在人类家族里生活的几百年,却足够它观察到这些固定印象。
不仅仅是官员,大部分有权有势的职业,人族总是第一反应将其认为是男人。但作为一支患有“辩论症”的笔,它却会考虑到每一种可能性。
众人似乎有些不服气,有人嘀咕道:“这种题目有什么意义……”
四象笔倾听了一会儿他们的话和没说出的心声,又十五秒过后,再次笑道:“哈哈!其实你们若是辩论,说‘儿子也可以叫妈妈的父亲为爷爷,比如双方不介意称呼,比如诗千改这种从母姓的情况’,我也是可以考虑给你过的。”
它的灵云飞到了贺雪、夜九阳和六娘身边,“这三个人是这样想的。”
夜九阳:“……这也行?”
贺雪:“……”
突然被cue的诗千改:“……”
你倒是也很赞成别人和你抬杠?真是个平等的法宝。
四象笔不客气道:“只有诗千改通过了我的第一问,勉强再算上后来的三个……其他人三问过后要么重来,要么退出密地。”
众小辈愁云惨淡,但还是打起精神,准备面对之后的两问,就当为了之后的轮换熟悉模式了。
十七郎则左顾右盼:“说起来我弟弟不是也在密地里面吗?他现在人在哪儿?”
六娘更是备受打击,因为她的妈妈就是一名大雅官员,她竟然也都没想到!
“哼哼,第一个问题只是开胃小菜,考一考你们的脑筋灵活。”四象笔的声音渐渐消失,“接下来就都是正经题目了。”
众人:“……”
你也知道你的题目不正经啊?!
灵云散去,众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跟着那一批上朝的官员进入了皇宫。
他们不知道这个故事的“主角”是谁,只能先到处张望。考虑到四象笔的三个问题之间一般是互有关联的,这主人公很有可能就是一个大雅早年的女官。
诗千改还在群臣里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严理繁前辈。小老头当年和现在几乎没有差别,一脸严肃。
故事内的人看不到她们,众人便在宫廷内新奇地四处转悠。这可是开国之初的皇宫!现在都见不到了。
大雅立朝时就不喜欢繁文缛节,众人对话言语简白。一套流程过去,有一个人越众走出,道:“陛下,我想申请离朝,考察我朝风物,编撰立书。”
这人便是一个女官,她身穿工部的姜黄色官服,仪态不羁,行礼时身后的缎带随意地垂了下来。
——大雅早些年,女性官员和男性官员的官服有一个差别:前者的官帽后方多了两根丝缎,末端串连着几颗红色珠玉,长长地垂到腰际。
也因此,女官有一个别称,“朱玉官”。
这装饰好看是好看,可一旦走得急了,两根丝带就会打结缠绕起来。在诗千改看来,这东西就和“强制要求穿高跟鞋”一样,对女官的仪态做出了单独限制。
在大雅第八十二年的时候,朱玉带被废除了,男女官员的官服再无差别。
“大善。诗爱卿去吧。”皇帝赞赏道。
十八郎脱口而出道:“诗?”
他连忙跟了过去,众小辈都绕到这名官员面前去看了看,发觉能和家里诗秀隽的画像特征对得上。诗秀隽的确是大雅最早的那批女官之一,但是一般大众注意不到这个头衔,她最主要的身份还是“田野学家”。
不过……
“秀隽前辈好像与传言中不一样。”六娘下意识就道。
大众认知里,诗秀隽一定是个清丽无双的绝代佳人,否则怎么能迷倒那么多才子?
早年没有灵影画,只有画像,他们从前看家里的画像,还以为是画像把人画丑了。
面前这位诗家先祖,丑是不丑——人修炼之后就没有貌丑的——却也并不是美丽出众的长相。或许是因为常年在外奔走的原因,她肤色还有些深,手部粗糙干燥。
除此之外,气质也与大众想象的不同。并不是那种温婉内秀的姑娘,而是相当潇洒外放。诗千改却有果然如此的感觉:她早就觉得,一个能走遍大雅的人,必不可能是温温柔柔的闺秀。
不过,的确是“腹有诗书气自华”,看着她明亮的眼睛,仿佛整个心神都能被吸进去。
诗千改屈指抵了抵下巴道:“看来这整体的故事,是与诗秀隽的编撰考察之路有关了。”
画面如水面微微波动、破碎,来到了故事的下一个场景。
众人发现自己身处于一个熟悉的场景里——皇都诗家的后院祠堂。
诗家几百年来经历过数次扩建,最初的诗家占地比现在小得多。此时,祠堂后也没有那高高的藏书阁。
诗秀隽正在祭祀先祖,这是远行之前的告别。
“妹妹,现在起初兵乱还没有完全消退,何必这么急着就去考察?”她身侧的青年说道。
前朝覆灭到大雅建国之间,是一个长达九十三年的乱世。先是外族入侵,后又是群雄争霸。灵气出现带来的不仅是机遇,还有动荡。
如今有名有姓的门派,几乎都是在乱世中发家的,包括三大门在内。
诗秀隽已经换了一身短打常服——这才是她各种画像里面最常见的服装。她随性地往香炉里插了一炷香,摇摇头:“我辈修士等得起,百姓们却等不起。就单说那些有毒的灵植,哥哥,你知道吗?每时每刻都有我大雅的百姓因此中毒,可每样灵植对照的民间医方就能有几十种。到底哪一种最有效?最能活人?……这都需要尽快有人来调查清楚。”
乱世之中,民生凋敝。因为没有一个统一的政权,再加上四处战乱,一直没有人对灵气出现后的各种新东西进行统计。现有的,只是各个门派的私家收录。
在大雅立国大典之前,诗秀隽就已经联系各个门派,开始对这一部分记录进行编订,但各家的记录之间存在冲突,还有收录不全的情况,因此必须要实地进行考察。
“还有那些有意思的灵物灵石……”诗秀隽谈到这里,双眼愈发明亮,看得出她是真心喜爱这些东西,“我真的很想亲眼去见一见它们!”
这些话显然已经在诗秀隽心中盘亘了许久。青年注视了她一会儿,叹道:“我不如你。”
……
场景再度切换。
这一回,众人来到了一个土石路口。诗秀隽背着书篓,身边考察团的人也是风尘仆仆的样子,明显已经走过了一段路。
贺雪走远,瞧了一眼路标:“已经到荆州了。”
天气也从一开始的早春变成了暮春。因为考察团要随时记录,每一根灵植草叶都是他们观察的重点,所以速度很慢。
——历史上记载,诗秀隽第一次出去的路线总体是从中州一路南下,到达了大雅的最南端琼崖岛。
这一幕场景里考察团里又多了一个历史名人:诗秀隽未来的道侣,陈涿。他是个面相沉闷的年轻人,身穿棕色长袍,不太起眼的样子。
这会儿两人只是同伴,诗秀隽因为考察团的特殊原因,并不像其他修士那样有固定的三人队友,未来的另一个队友万颜青如今还不认识她。
路标下有一个带着车马的男官员在等待,正四处张望。
诗秀隽一见他就眼睛一亮,握住自己的官印加速步伐奔过去:“你是这个县来接应我的县官吧?来得正好,我们的芥子戒坏了一个,一路都没找到补给的地方!这书太重了,快快,来帮我们搭把手。”
怪不得包括她在内,好几个队员都背着书篓。
那官员先是一愣,然后震惊,说话都磕巴了:“姑娘……不,大大大人,您是诗秀隽先生?”
一看就知道,他没想到诗秀隽是个女人。
“是,没错。”队员们回答道。他们已经见怪不怪了——文书上又不会特意标注某某官员是女人,几乎每一个初见诗秀隽的男官都要惊讶一番。
诗千改等人听到了他们的心声:这官员的反应已经算好的了,之前还有男人看见诗秀隽拿了官印,以为她是“诗大人”的妻眷或小妾,来捣乱的。真是岂有此理!
官员有些尴尬,连忙道歉。他领着诗秀隽到了县衙,那儿有当地的考察团在等。
为首之人是一个白胡子的老头,他听完讲述后,沉吟道:“今日考察,诗姑娘便留在营地负责抄录吧。”
诗秀隽皱眉:“为什么?我来了就是要实地去看看的。”
老头儿道:“这回要去山中考察,很耗体力。”
陈涿听明白他的意思了,表情冷下来:“你对我们先生有偏见。”
老头队伍中有一个人嘴快道:“这样的大小姐我们可见多了!咱们这里可没有世家小女儿娇气的份,姑娘非要去,到时候不要喊苦喊累。”
诗秀隽面露不快,讽刺道:“我怎么不知道修士还有体力的分别?难道我从皇城走到这里,都是走的假路?”
诗家小辈也愤愤不平:“女子怎么了?我们老祖宗比你厉害得多!”“秀隽前辈后来可是走遍天下了呢!”
诗千改发现,四象笔似乎是直接把真实的历史呈现出来了,有些漫无目的,到现在也并没有抛出第二个问题。
场景之中,一行人的会面并不愉快,争执之后还是以诗秀隽胜出。画面再次切换,是十几天后两队人到达了一个山中村落里。
乱世中这样避世的村落很多,他们对外界的人多不信任,有些都不知道现在已经成立了大雅。考察队便遭遇了这样的困境,村民们十分戒备,不允许他们进入,甚至都拿出了土制的刀枪剑戟。
身为修士,当然是不怕这些的。但考察队里也有凡人,需要借住,如果就起了冲突,下一个补给点还不知道在哪。
正僵持时,山民们的队伍里突然有了骚乱,一个女人直挺挺的倒了下去。旁边的山民立刻围了过去。
“阿花!你怎么了?!”
“大壮,你们是不是摘了西边山上的果子?!”
“村长都说了那有毒,不能乱吃,你们怎么不听!”
只见那躺在地上的中年女子脸色发白,昏迷不醒,嘴唇呈现一种奇特的金属橙色,呼吸迅速微弱下去。
“她误食了毒枳果!”诗千改等人立刻认了出来。在琅嬛医道课上,它是夫子第一个教授的灵植毒果,凡人误食之后半个时辰内就会殒命。但是如果及时救治,不会有生命危险。
名为大壮的男人抱着妻子急得痛哭:“那果子不是凉橘吗?!我家里没吃的了,阿花就采了它来!”
——这是最常见的误食毒枳果的原因,它和可以食用的凉橘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诗千改记得书上写,大雅建国之前这种果子经常造成百姓死亡,正是诗秀隽的《灵植纲目》率先改良了解药制法,比先前所有的医方都好,存活率从十分之二升到了百分之九十多,挽救无数人性命。
围观的小辈们看得焦心,恨不得自己上,不知这个时候她有没有研制出来了?
混乱中,考察团的人也得知了状况,诗秀隽立刻道:“我会救!让我进去!”
她拿出一堆瓶瓶罐罐就冲了进去,另一队的老头也取出了药方,看到诗秀隽的动作惊异道:“你哪来的医方?这是个什么配法?”
“我自己配的!”诗秀隽道。
看见那一堆陌生药剂,老头震惊得胡子都立起来了:“简直是在胡闹!你才多大,就会自己配医方?”
诗千改观察一番,发现诗秀隽现在配的药方和后来书上记载的还有所区别,差了几味药材,但应当也很有效。
实话讲,老头的反应是很可以理解的,一个老道的医者,看见个年轻人“乱配一通”药就说要去救人,肯定都会觉得这草率得过分。
诗秀隽才不管,她占着年轻力壮,挤开老头把配好的药直接给女人灌了进去。后者顿时咳嗽起来,面色痛苦。
老头:“你你你……!”
谁知下一刻,那女子的脸色立竿见影的好转起来,唇色也恢复了红润。青年连忙探探鼻息,大喜:“得救了!阿花有气了!”
他当即对着诗秀隽磕了两个头,被诗秀隽制止:“不必跪我。”
老头话卡住了,双目圆睁,简直像看到了离奇鬼怪飘进现实——她的药方居然真的有效?!
只需一个药方,山民们就相信了诗秀隽一众并不是坏人,哗然惊叹,还有人叫诗秀隽“神仙娘子”。
“如果你这些天没有看轻我,而是积极与我们队伍交流,我早就把这药方的原理告诉你了。”诗秀隽看着老头,平静道。
老头脸一下子红了,嗫嚅了一会儿,对她长鞠一躬:“是老朽一叶障目,不见泰山了。”
诗秀隽瞧他一眼:“你知道就好。”
老头:“……”
诗秀隽哈哈笑起来,道:“知错就认,倒也算坦荡。”
老头队伍中的人也面色红白交加,不一会儿,有几个人也站出来道歉了,其中包括一开始说“小女儿娇气”的那个青年。
忽然,那围观的人堆里钻出一个明显格格不入的少年郎,他垮着一张脸,苦中作乐似的嘴里嘀嘀咕咕:“唉,虽然被关在这里,但是能见到我家先祖……”
十七郎顿时激动起来:“弟弟!你怎么在这儿?”
那少年一呆,看见众人,顿时扑了过来:“你们可算是进来了!天啊,我都在这关了好久了,幻境都轮换了四个了!”
兄弟二人抱作一团,十八郎激情控诉:“你们是没见到我之前的幻境,什么追杀、强盗、水匪……看得我头疼!而且其中有些还要亲身参与!”
十七郎摸摸弟弟的肩膀,叹气道:“辛苦你了,瘦了。”
诗千改:“……”
喂,关在密地里根本不会饿瘦吧!
这对娇气的诗家兄弟团聚之后,紧紧跟在了诗千改三人后面。
幻境中画面迅速变换,诗秀隽一行人结束了为期一个月的山中考察。
离开去往下一个地点之前,那老头道:“先生的水平,实在是让我等心服口服。将来著书立传,我定要将其推广”
他语气诚恳,年纪比诗秀隽大,却也心甘情愿深呼她为“先生”。
老头考察团的人也都对诗秀隽心服口服,一个一个的上来递离别书。陈涿看到最开始说诗秀隽娇气的那个年轻人除了抒发离别之情的诗外,还递了一封情诗。
陈涿:“……”
他趁诗秀隽不注意,把情书塞进了自己的袖子里,面无表情地团成一团。
看到这一幕的诗千改等人:“……”
“我有个儿子在湘州当差,等先生到了湘州,把我的手信给他看,让他招待您。”老头说,“那小子名为万颜青,先生尽可随意差遣。”
夜九阳:“原来如此!秀隽道君是这个时候知道万颜青的。”
诗秀隽接过手信,笑道:“那我到时候就要打扰他了。”
……
水波灵雾蒙蒙散去,下一个场景到来。诗千改率先看到的是一大片木芙蓉。
粉白重瓣的花朵如含羞带怯的美人,带着清晨秋霜,动人开放。
湘州自古有“芙蓉国”之美誉,诗秀隽等人到达湘州了。
他们此刻正在一个乌篷船上。
“来之前就听说这里灵植繁茂,果真如此。光是船桨一划,都能看见水里三四种灵植了。”诗秀隽站在船头上道。她肤色又深了一个度,衣着也愈发随意了。
幻境中已是秋季,考察团里的凡人都已经穿上了秋衣,诗秀隽火力旺盛,还穿着单衣,袖子随手挽到了胳膊肘上。陈涿默默地给她披上了一件外袍。
乌篷船靠岸,中年男子县官接待了他们。
一队人径直路过了一个小镇,这小镇外围种着许多木芙蓉,这木芙蓉显然是灵植,花朵大而馨香,从芯子里往外沁着红色,枝叶很小,乍一看几乎整个镇子都被花朵包围了。
一个考察队员有点好奇地问:“为何不借住在这个最近的镇子上?”
县官咋舌说:“这小利镇近几个月闹鬼呢,总是莫名其妙有人消失,玄灵阁正派人来查。大人,安全起见,您还是住隔壁镇吧。”
如今大雅的官员水平参差不齐,像县官这样迷信的修士不少。诗秀隽却被吸引了注意力:“闹鬼?这世上没有会作祟的鬼,只有各种灵植和灵物。我要去看看。”
考察团的人也一一附和,县官都傻了:“这……”
他显然是害怕了,诗秀隽看了看他,道:“不用你接待。我们自己去。”
说完便不再理会县官,带着队伍进了小镇。
幻境中一行人还没有走到镇口,画面突然静止,许久没有出现的四象笔开口了。
“第二问,请听题——”
它的声音如水波纹一般传来:“小利镇为何出现异状?找出原因并回答。本题回答时间截止至全部故事走完之前,请各位小友努力探索。”
所有人:“??”
这个历史事件他们听都没有听过,放在诗秀隽的考察经历中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笔。想要提前知道,估计只能去翻当地的县志,直接杜绝了他们作弊的可能性。
贺雪:“……”
他们家记载的都是大雅正史,并不包含县史。
时间重新开始转动,但这一回众人接收到了周围路人投来的惊骇视线——四象笔放开了“权限”,现在诗千改她们可以和幻境中的NPC进行交互了!
四象笔与九页书是一套秘宝,某些功能也是相似的。
再看前方,诗秀隽考察团的人都消失了。这小利镇的秘密,需要由她们自行探索。
诗千改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要兼职侦探和考察学者,无言了一会儿,道:“往好处想,没有在我们的历史书上留名,说明这次事件并没有造成严重后果。我们的搜查过程可以简单些。”
小利镇的灵植芙蓉当真枝繁叶茂,都快把镇子门口的门坊堵住了。众人穿过门坊,身上都沾染了芙蓉花的香气。
既然很可能与灵植有关,大家便都很警觉,十八郎道:“三姐,我们还是把香气消除吧。”
诗千改点点头,给众人都施加了清洁术——她修为最高,自然而然地接过了领头的位置。
表面上看,这就是一个平平无奇的镇子,诗千改道:“我们先去问问消失的人都有谁。”
六娘跑得最快:“我看到玄灵阁驻旗了!”
——大雅早年,玄灵阁还不能分派到镇,所以在一些地方就用插旗的方式代表驻点,这些驻点好的能有客栈驿站,寒酸的直接就是居民院落。
这个驻点就是个颤巍巍的小破院子,木芙蓉花树下有一个身穿灵差官服的青年在打盹,脸上盖着纸。
他被六娘的声音惊醒,掀开脸上的文书翻身坐起,看到是修者便道:“终于派来人了!……嗯?不对,你们怎么这么脸生?”
可诗千改等人却对他的脸很熟悉——这不是万颜青吗!
诗千改心说,作为佛心寺创始人,这位前辈的画像一般都是秃头。现在乍一看有头发的万颜青,还怪不习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