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紫翡印章

沈瑜在家里拖到了三月二十几号,终于被父母赶出去经商走货了,没等到《赌翠》三章首发。

他今年欲意前往滇云州,看看有没有翡翠生意可做。

——先前的“翡翠”之争已经有了定论,因为在预告放出到前三章的期间,有三两人找出了曾经偶然得到的翡翠做证明,且商行搜罗到了不少线索,许多商队都在赶往滇云州和蒲甘。

大雅朝近几年开始修“火炼金蛟”,乃是一种速度极快的载人载货灵器,形如铁皮长蛟,铁轨铺路,顷刻百里。沈瑜这回带商队走的就是火炼金蛟。

灵犀玉网书友会放出《赌翠》开篇时,沈瑜还在蛟车上。

【发上来了发上来了!】

【好想知道谢小姐的身世是怎么回事,开篇讲了吗?】

沈瑜迫不及待地点开,连路途的疲惫都忘记了。

这一回,翡不琢开篇的笔调很轻盈,切入了一个村子里。背景宾白告诉沈瑜,这个村子贫穷却安宁,因为没有玉石矿也没多少劳动力,所以无甚可图。当然,村子上的居民并不知道这一点,他们连“翡翠”都未必知道是什么。

画面切换,一个满身补丁的少女在山上割草,打算回去喂牲畜。

——沈瑜有点惊讶,这个女孩被同伴唤作“知玉”,没想到大小姐一开始竟然是这样的?

他想到了翡不琢在预告中的一句描写:谢知玉走路时身上的禁步会发出碰撞的轻响,可见大小姐并不是一个学礼仪学到刻板的闺秀。

这时候的谢知玉十五岁,比预告里面小一点。她虽然出身微寒,却天然有一股特别的气质,站在同龄的少年少女中显得格格不入。

沈瑜的视线跟随着谢知玉,得知了她的身世。她的确是个孤女,生活在这所平静的小镇里。谢知玉随母姓,她的父母在前几年便去世了,在谢知玉的印象中,她的父母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只是略比村民多懂一点诗书礼节而已。

惟有一点,谢知玉有些在意。她的母亲在临终前握住她的手,像是有话要说,最后却只留下半句:“我给你取名‘知玉’,就是要你……”

要她什么呢?

母亲犹豫了,话没说完,便撒手人寰。

沈瑜有所预感,谢母恐怕就是那谢氏的小姐,但她是为何流落到这个村子上的?

开头近千字,谢知玉并没有表露出什么“神异”之处,只是不知为何,她觉得自己对石头有一股天然的亲近,有的时候还感觉自己知道“石头里面有什么”。

她的生活平静无波,就像这座贫瘠的村落一样。

然而很快,文章节奏改变,这种平静被打破了。

某天,一群人来到了镇子上。这里依旧是从谢知玉的视角来写的,因而读者并不知道这帮人的身份,但却能透过侧写,轻易地感觉到那股威压。

这是一群危险的人!

他们衣着华贵,气质却不像隔壁镇的富农人家那般肤浅高傲,而是带着令人心惊的凶悍气。为首有两人,一个是身着道袍、看起来神神叨叨的老妇,一个是中年模样的男子。

那中年男人被手下称呼为“吕爷”,他戴着翠玉色的扳指,气度一看便是久居高位之人。

“这寻血鼠到了这儿,请镇长把人交给我们吧。”那老妇道。

寻血鼠?沈瑜知道修界也有这种灵物,可以用来追溯血缘。他刚以为谢知玉要作为大小姐被迎回谢氏,便看到情节急转直下。

——这些人不是来寻亲的,而是来寻仇的!

谢知玉被打晕,醒来便到了一处汉白玉广场上,周围还有许多人,皆是一副惊慌茫然神色。

而全文也第一次揭露了谢氏的底:原来谢氏是个出名的翡翠世家,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人,杀人劫货一应俱全,还暗中造假账坑蒙了大批家族与玉帮,满手血债。

家主怕祸及下一代,让自己的女儿和侍卫先行逃了出去——这才有了后来的谢知玉。

而如今东窗事发,谢氏主系被仇家灭门。而吕爷尤不解恨,要寻血鼠把有谢家较近血缘的人都找了出来,准备来个斩草除根!

沈瑜目瞪口呆,心道这个世界简直没有一点王法。

他呼吸加快,没想到翡不琢会给谢知玉安排这样一个艰难的开局,她该如何才能脱困?

汉白玉广场布满阵法,谢知玉插翅难逃。而吕爷还给了他们一条“生路”——若有人能与他斗石夺得胜利或平局,他便放了这批旁系谢氏人,自此再不打扰。

径由旁观者之口,沈瑜得知了吕爷是个相玉高手。可谢氏旁系这群人,其中接触翡翠最多的也不过是个玉雕师少年,根本不懂什么相玉!

文章开端的氛围被打破,接下来的千来字,文内接连死了两个人,血染红了白玉广场。吕爷给了他们三次机会,玉雕师少年作为“底牌”被推上了场。节奏紧绷到了极点。

生死之际,谢知玉忽而眼眶发痛,伸手一摸竟然流出了血泪。她再看那些石头,竟能隐约看到里面的影子。

沈瑜紧张得坐立不安,现在两次已经被浪费掉了,而谢知玉亦是心跳如鼓,她猛地打断了那名玉雕师的话,道:“第三次,我来!”

沈瑜仿佛也身临其境,背后发麻。此时,谢知玉性格中冷静自持的那一面就显露出来了。哪怕她心快从喉咙里跳出来,表面上还是镇定自若,甚至面带笑意。她表示,自己的母亲是谢氏大小姐,教过自己相玉。

——反正谢氏都死没了,没人能拆穿她的谎言。

新一批上百块石头摆在广场一角,吕爷已经挑出了自己的那块。他看着谢知玉的手法,眉头渐渐拧了起来,这个小丫头看起来根本就是个外行!

而在谢知玉的眼中,她能看到,吕爷选中的这块就是颜色最好的。斗石并不斗谁开出来的翡翠最好,而是斗谁的眼力最准,只要她能挑一块准确说出其内部的成色便也算平局。

可是谢知玉觉得,这还不够。

她看到了吕爷府邸的富丽堂皇,看到了这个危机四伏却充满机遇的世界,还拥有了这样的异眼。这里与她待的小镇完全不同——她不想回到那里。

所以,还不够。她要做到更好,她要留在“这个”世界!

吕爷自认为给了他们优待,已经挑出了一部分“废石”,也就是他相过后觉得绝不可能有翡翠的石头堆在了一旁。而谢知玉却看到,那里头并非全是废石。

于是她站起身,将那块石头取出,笑微微道:“我选这一个。”

“我想再加一个条件。不留平局,我只要赢,而若我赢了……吕爷便留下谢氏之名,并见证让我做谢氏的主人。”

满场哗然,那名玉雕师少年都觉得她疯了。这不仅是胡来,还是在打吕爷的脸!

沈瑜瞠目结舌,这个谢小姐骨子里竟然是这么疯狂的人物!翡不琢丝毫没有掩饰谢知玉的野心和欲望,她看起来文文弱弱,可仅仅是一个半天而已,就有了如此多的惊人之语。

她这么相信自己的“异眼”?她甚至还没有确认过。反正换位思考,沈瑜自己是不敢。

……不,沈瑜忽然意识到,她不是“相信”。翡不琢这个性格刻画的暗写太妙了,所谓“赌石”,在场所有人里,“赌”性最强的就是谢知玉自己!

吕爷脸色阴沉下来。

周围有人都抱头痛哭了起来,觉得自己小命休已,大骂为什么信了谢知玉的胡话。而谢知玉笑容不变,与吕爷对视。

解石人上场,吕爷的那块石头率先解开,是飘花绿翡翠。哪怕更大的赌石会场里,这都是一块绝妙的珍宝,众人脸色颓丧,彻底失去了希望。

没人有心思去看谢知玉选中的那块石头了,都在忙着以血字写遗书。

这是前三章起承转合的那个最高潮。

——下一刻,逆转出现!

一片云霞似的颜色从石头内显露出来,折射出朦胧梦幻的光辉。沈瑜的呼吸也不由自主放慢了,他好像在这一刻,忽然透过文字看到了这一幕,感觉到了那让人心醉神迷的美。

那是一块秀丽如云烟的紫翡。

吕爷瞳孔微缩,谢知玉道:“我赢了。”

满场寂静。

沈瑜再往下看,便看到了“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不禁大叫了一声。

天,这《赌翠》真的太刺激了!

沈瑜激动不能自己,回过神来才想起来自己现在不在家里,连忙神识抽出灵犀玉网,尴尬地咳了一声。

——怎么能这么好看?他好想找妹妹一起嚎啊!

沈瑜脸憋得通红,他上方的卧榻忽然传来一声轻笑:“道友也是翡不琢先生的书迷?”

“嗯?”沈瑜一愣,蛟车的一个小隔间只有两个卧榻,剩下便是桌椅。他先前一直窝在上铺没动静,沈瑜还以为他在睡觉,现在听他竟主动搭话,惊喜道,“这么巧?道友你也是吗?”

少年应了一声,沈瑜立刻自来熟地走到小桌前倒茶,一张嘴忍不住叭叭:“我刚刚看完先生的《赌翠》新章,正激动着呢。谢小姐这个角色简直绝了,原来她那套紫翡是这样来的……对了,道友你是怎么看出来我是书友的?”

那少年从卧榻上坐了起来,只见他一身黑衣,戴着一张金漆绘纹的木质鬼面具,露出来的肤色极为白皙。他点了下沈瑜卧榻上方的挂坠,道:“我认得。”

——那是沈瑜找人仿绘的缩小版柳玉钗,给他做成了挂坠的平安福。

“道友,来!喝杯茶!太巧了,这就叫他乡遇知音!”沈瑜愈发高兴,主动先喝了口茶。

但他并没有询问面具少年的姓名和经过,现在已经很接近边陲城市了,出入这里的人都不是什么简单角色,尤其这少年还是孤身一人。

面具少年跳下卧榻,接过了那杯茶:“我也才刚刚看过先生的新章。”

靠近了,沈瑜才嗅到少年身上一股混着血腥的花香味,喉头一梗,差点把茶吐出来——少年灵力圆融,气息平稳,那血味显然不可能是他自己的。仔细看,他面具的纹路里也溅有血污。

可能是因为刚刚看了《赌翠》,沈瑜脑子里一时间闪过很多离谱剧情,开始后悔自己的自来熟了。

倒是那少年主动开口了:“道友可以继续讲。”

沈瑜没反应过来:“讲什么……?”

少年支着下巴坐下,面具下的眼睛笑了笑:“我喜欢听人夸她。”

“她”,显然指的就是翡不琢先生。这可算是到了沈瑜擅长的领域了,他立马神采飞扬起来:“那我就谢小姐的身世设计夸起……”

《聆阁日报》带来了许多江松州各地的新读者,他们中许多都是第一次看翡不琢的小说,一见到便震惊了。

“哎哎,你们看《聆阁日报》今天的乙等版面没有,登了一篇新的小说,写得真好!”

“这名字有点熟悉,是不是写《二小姐》的那个?……”

“这是哪个新人写的?白话文运用得太成熟了!”

“斗石?翡翠?这是什么,听起来好有意思。”

“这算是江湖帮派类的小说吧,竟然以一个小姑娘为主角。”

“翡不琢,有点耳熟,是那个被读者送了很多润笔资的文修?”

“等一下,翡不琢就是诗千改啊,琅嬛那个魁首!这是她入门后的第一篇作品吧。”

“我看过她的《千金》,过年那个戏班子的戏……”

《赌翠》开篇的氛围便极为残酷,先前的帮派小说虽然也都有仇杀、灭门之类的情节,但不会将其层层反转设计得这么精妙。

谢知玉一介孤女,以小博大,她的大胆和狂性让读者心惊肉跳,代入进去却也不得不承认——这真的很爽!

“我本来以为谢小姐赌平局就行,谁知道她竟能赌赢!”

“连吕爷都被惊呆了,嘿嘿,读着可真舒服。”

“这一万字里有名有姓的角色不多,那个玉雕师少年出现名字了,叫‘李琢’,他会是男主人公吗?”

“随意了,反正先生写什么我看什么……现在谢小姐才十六岁!要什么男主人公。”

“原来如此,这次开出来的紫翡,就是后来谢小姐的那套首饰!”

“原本我觉得翡翠不会好看,可先生这样一写,我竟就心动了……但根本没处买啊!”

翡不琢描写那块紫翡用了近百字,再加上有那样的场面来衬托,读者一下子全都觉得这紫翡确实是绝世珍宝。

但看看市面上,竟然没有这种宝石,真是令人痛心疾首。

“太好看了!!把先前的帮派小说都比下去了……只是看着虽刺激,但真要我生活在那种地方,还是不了。”

“吕爷本来是要把谢家的门楣都消去的,但现在给谢小姐继承了,那些债务怎么办?”

“债务恐怕也给谢小姐继承了……还是头一回看见主人公开场就背负巨额欠款的。”

“我心悦谢小姐!若现实有这等女子,我甘做其裙下臣!”

说来也有趣,先前《千金登仙》,读者都称呼柳玉钗柳妹,到了《赌翠》,却都不约而同地叫了“谢小姐”。

目前的小说里,很少有文修能把“亦正亦邪”的角色写好的。但谢知玉身上却有这种特征,说她坏,也不完全坏,可说好,也难称得上好人。

两相掺杂,个人魅力便极为突出。

主人公开局起点低,读者便不由自主地为谢小姐操起心来。

谢氏的其他仇家怎么办?谢知玉能管好这偌大的帮派吗?

那异眼又是怎么回事,是谢知玉独有的天赋,还是其中有什么隐情?……

其中以冰湖狂生最为突出,他又罗列了一番势力,还真心实意地在给谢小姐出点子,诸如怎么驯服手下云云。写到兴处,还开了个外传,在灵犀玉网的“翡不琢大文集”里连载。

……

琅嬛。

诗千改翻着灵犀玉网:“……”

大文集就是网站,她什么时候有个人网站了?她怎么都不知道。

还有,冰湖狂生为什么这么用功地在在外传啊!这就是所谓的干正事推三阻四,搞同人精神抖擞吗?

楼层前面全都是冰湖狂生自己的读者在质问他为什么不去写自己的书,顺便恨恨地说翡不琢会下蛊——自从冰湖狂生放飞自我真香后,诗千改就成了他们的一仇。

也有部分打不过就加入,互相劝慰说翡不琢的小说也很好看,而且她还勤快。冰湖狂生被她鼓舞,至少也能勤快一点……虽然是勤快在了其他人的外传上。

李冰湖写得不错,诗千改看完忍不住也匿名回了条【好看快写】,融入催更大军。

【恭喜您晋升金丹中期。支线任务“在江松州获得5000名忠实女性读者”已完成。】

系统慢吞吞弹了出来。

【任务结算:“慧眼”升级,增加功能,可看穿修士的灵技类型,如治愈、伤害、控制等。】

【更新当前支线任务:在徵文中获得第一。】

【任务奖励:灵技升级。】

系统最近已经很少出现了,诗千改还屯着好多宝箱没开。她现在基本把系统当属性面板用,每天观察自己的灵气和体力状态配合训练,莲花算盘自动给她算着账,副业的灵犀玉网进度也随即许多。

原先是她被系统鞭策着走,现在成了系统给她勤勤恳恳打工。

诗千改愉快地看着面板,生出满足感,仿佛巨龙看着自己的财宝。

恰此时,灵犀玉网右下角弹出了新消息。

【翡姐姐,我金丹了。】

是秦方浓。他又发了那个笑脸简笔画。

他的笔名和真名一致,近来写了不少游记,诗千改也看过,从水平来看金丹只是早晚的事,因此并不惊讶,道:【恭喜恭喜!】

对面安静了一会儿,忽然跳了个话题:【翡姐姐,你生肖是什么?】

诗千改回了个【虎】,然后意识到原身这具身体十七岁,和她的属相不同,纠正道:【不对,是狗。不过我比较喜欢虎。】

秦方浓道:【好巧,我也属小狗。我应当比你小几个月。】

他偏偏要加个“小”字,诗千改莫名脑补出一只晃动尾巴的小白狗。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了几句,诗千改就去上下午的课了。

这堂医道课一直上到了入夜,把诗千改听得头昏脑涨,直到回到宿舍,才发现傍晚的时候秦方浓给她发了条讯息:

【我今晚要替我家前辈去琅嬛办点事。】

【姐姐戌时之后有空吗?我也有点事情想找姐姐。可以在住宿峰半山腰的围墙那里见面。】

诗千改人都躺到躺椅上了,看完后坐了起来。戌时结束是九点,现在都九点半了。

……有点事?总感觉秦方浓这样的人,说“有事”都是不得了的大事。

她犹豫了一下,暂且没回,而是直接披上外袍出去了。

贺雪在饭厅吃夜宵,夜九阳正在对月试图汲取灵感,见状疑惑:“这么晚了,你还跑出去吗?是不是要练剑!带我一个!”

诗千改脚下一踉跄:“……才不是!”

琅嬛的植被覆盖极好,住宿峰半山腰的围墙外种了玉兰,现在正是玉兰花开的时节,粉紫渐变的玉兰在枝头绽放,暗香盈盈。

诗千改远远便看见一个少年坐在围墙上,腿微屈着,一手支颐,一手百无聊赖地摆弄折扇,发出轻微的琳琅之音。

是秦方浓。

他又换了身衣裳,是白色锦缎面料的圆领袍,肩部与衣摆有紫色的花纹。花枝斜斜遮挡着他的面部,隐约能看见他的面具斜在脸侧,没有扣好。

诗千改莫名觉得他像一只玉兰花精。

她踩在树叶上的声音惊动了秦方浓,少年抬手把面具回正,看向她笑道:“翡姐姐。”

他这回的面具是一只笑面狐。

诗千改前两次与他都不算熟,现在却也算好友了,便忍不住问:“你为什么每次都要戴面具?”

秦方浓合拢折扇,语气悠然:“啊,我们家的男孩子被女子看到了脸,就要结为道侣。”

诗千改:“?还有这种规矩?”

他语气全是一个调调,根本分不出哪句真哪句假。诗千改一时真信了,但看秦方浓忽然哈哈笑起来,才意识到这是在开玩笑。

诗千改:“……”

可恶。

秦方浓笑完了,还道:“翡姐姐,你好正经。你是第一个信的。”

诗千改:“……”

可恶,是你太不正经!

“一开始是年岁太小,不想露脸惹关注。后来发现别人会因此特别好奇,我就不摘了。”秦方浓笑得有点揶揄,“你看,翡姐姐你就对我好奇了。”

诗千改无言以对:“你说得好有道理。”

越是遮,才越是想摘下来看看。这个小朋友,真是恶劣。

“所以,你找我是什么事?”她问。

秦方浓道:“翡姐姐,伸手。”

诗千改下意识照做,面前一阵花影晃动,秦方浓从墙头跳了下来。诗千改感到手心里被放了两个凉凉的东西,借着月光一看,发觉是两枚印章。

——两枚紫翡的印章。一只上面雕了老虎,一只雕刻了小狗,活灵活现。

两只都只有拇指长,很小巧,乍一看像是一对儿,翻过面来底端还没有来得及刻字。

诗千改有些讶然,道:“送我的?”

秦方浓“嗯”了一声,随意道:“去了趟蒲甘,发现这块很符合书里写的,便带回来了。还好赶上了姐姐发前三章。你说的两个生肖,我都雕了。”

现在还没有多少商队带回翡翠,他竟然自己又只身去了一趟缅甸。而且,还自己动手雕刻。诗千改好奇道:“你能不能给透露一下,原石花了多少钱?”

别是比张夫人给她的那笔润笔资还贵吧。

她喜爱石头,因此自打赚了钱后便陆陆续续收集了许多,却是一直没见到料子这么好的翡翠。

秦方浓抛了下扇子,笑道:“没花钱。”

确切来说,原本想花,但是没有花成。

诗千改:“?”

这人是不是又在开玩笑。

她思索了一下,道,“小狗还是给你吧,我也用不了两枚。正好你也属这个。”

秦方浓并未拒绝。他接过,道:“那我现在便雕上名字。”

“好。”诗千改看他从折扇里拆了一枚扇骨出来,里面露出锋利的小刀,心说这个灵武真好用。

……不过,这不是刻的很快吗?那为什么送她的时候没有干脆都雕上她的名字?

难道是一开始就想好了要讹一枚回去?那也不对,这本来就是他的啊,不用讹……就为了从她手里过一遍?

诗千改陷入些许的迷思,秦方浓已经把名字雕好了,是纂体,皆为二人真名。

“现在也很晚了,我走了。”他重新跃上围墙,笑吟吟道,“再会,翡姐姐。”

“再会。”诗千改话音落下,少年的衣摆便消失在了花枝中。

接下来几日,《赌翠》热度持续升高。

翡翠是彻底热起来了,这股热度延续到了生活中,一时间,那些先前成色不好的翡翠也炒上了价。

四月十日。

这一日琅嬛休沐,张镜莲来了江松州,请诗千改去金陵城的银杏楼吃饭。

诗千改见她如此郑重,便猜到可能是有正事要说。但当席间张镜莲把自己带来的那个盒子打开时,诗千改还是惊到了。

里面竟满满都是还未雕琢的翡翠!

颜色各异,以绿为主,其中惟有几块淡色的紫翡是雕琢好了形状的,还未配金属串联起来,仿佛是一整套首饰。

“我按照你书中写的,仿了两套谢小姐的首饰。第一套刚做完就被我朋友要了去了。”张镜莲道,“经此我便有了灵感,觉得这里头有生意可以做。诗小友觉得如何?打着‘翡不琢先生钦定’‘与谢小姐相同’的旗号,能不能卖出去?”

诗千改:“……!”

张夫人实乃商业奇才,这不就是周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