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说什么?”
四阿哥强忍着羞耻说道:“求皇阿玛去江南的时候,赏赐的时候用凝妆阁的东西。”
皇上沉默了,四阿哥头皮发麻。
为了老婆跟皇阿玛提这样的要求, 真的很令人不好意思。
皇上沉默许久,最后他问道:“凝妆阁是什么?”听着有点耳熟。
四阿哥:“……那是儿子福晋和五弟妹合伙开的胭脂铺子,最近在江南开了分店,只是刚开张, 生意不如京城好。”
何止是不好,简直是没有生意,江南人根本不认这个牌子,还嫌他们东西贵。
皇上无奈扶额, 老四踏实做事, 又不迷恋权力,这是好事。可他为了妻子的一点小买卖就求到自己面前又算怎么回事?
“成何体统!”皇上不满地说道, “一个胭脂铺子而已, 也值得你求到我这里?”
四阿哥哑口无言, 对于皇上来说,胭脂铺子确实是小事。也怪他昨晚被美色冲昏了头脑,淑婉跟他百般缠磨,他胡乱答应了。
本来他想食言的,欺骗老婆这种损事他又不是没做过,但今早起来淑婉就说了,她会想办法打听的, 如果他不跟皇上说, 她就自己去求见皇上。
四阿哥没有法子, 只能履行承诺。
皇上心情也很矛盾, 四阿哥若是为了求娶侧福晋而来, 皇上会不喜欢他迷恋权势。他为了胭脂铺子而来,皇上又觉得他没出息,还不如为了娶侧福晋来求他呢!
“你福晋和老五福晋在后宅闲着没事,做个买卖赚点零花钱,我是不会管的。你不去做正经事,插手后宅妇人的事很光荣吗?”
皇上说了几本书名,让太监去书房把这几本书找出来。
“拿回家好好读书,多做正事,少想那些有的没的。”
皇上把四阿哥骂了一顿,将他赶出宫外。
他跟身边的太监抱怨,“真是越大越回去了,还不如小时候懂事。”
梁九功赔着笑脸不说话,副总管太监刘进忠笑着替四阿哥解释。
“皇上,前几天四福晋娘家兄弟降了职,侄儿们被送到了军营里吃苦,据说都是雍郡王安排的呢!”
皇上:“哦?还有这事?”
“有人说四福晋惹雍郡王生气了,有人说是四福晋的娘家人做了错事。”
皇上是最爱多想的,刘进忠两三句话就让他脑补出了四阿哥所有的心路历程。
想来肯定是四福晋娘家做了些惹老四不痛快的事情,老四为了警告他们,出手给了些教训。
但官场的事不能跟后宅女眷说的太细,即便解释了,后宅妇人也不一定懂。
老四媳妇肯定是跟老四闹了,老四为了家庭和睦,只能委曲求全,进宫替媳妇讨些好处。
皇上很满意脑补出来的剧情,他点头叹道:“费扬古没了,四福晋的娘家不如从前了,想来老四也是不容易。”
皇上让梁九功记下来,“命内务府跟凝妆阁联系,去江南赏赐的东西添上凝妆阁的东西。”
梁九功连忙答应下来,“是,奴才记下了。”
梁九功最擅长揣摩皇上的心思,若是他收了银子,便替送银子的人说话,帮他们扭转在皇上跟前的印象,若是没有银子,他便找皇上感兴趣的话题说。
此时此刻,皇上心情不错,又提起了凝妆阁,他便顺着这个话题说了下去。
“皇上,说起来凝妆阁的东西确实好,太后娘娘,德妃娘娘和宜妃娘娘都用这家铺子的东西。年轻些的贵人也喜欢这些,可惜她们住在宫里买不到。”
皇上摇头失笑,“这两个儿媳也太抠了,好东西只送太后和婆婆。”
皇上只是说笑罢了,内务府又不是没钱,他还不至于在脂粉银子上占儿媳妇的便宜。
梁九功也笑道:“皇上呦!两位福晋倒是想送,可惜送不起啊!凝妆阁的东西可贵了,寻常人家根本用不起。”
他用手比划出茶杯口那么大的圈,“这么一小盒胭脂,最便宜的要一两银子,最贵的那款要五两银子!”
皇上经常出行,他是知道外面的物价的。
“这么贵!五两银子够寻常人家一个月的花销了,还能顿顿吃肉,餐餐有精米白面。”
梁九功笑道:“贵有贵的道理,凝妆阁的东西都是真材实料,里面添加了许多珍贵药材,胭脂里面用的都是新鲜花卉。春夏两季还好说,到了秋冬没有新鲜花了,那东西就更贵了。”
皇上忍不住吐槽,“成本高昂,又这样贵,难怪生意不好。”
梁九功摇摇头,“皇上呦!您真是低估了女人爱美的心,京城的凝妆阁生意可好了,每到出新品的时候,各家各户的采买连夜去排队,生怕抢不到。有些限量版的胭脂和口脂卖完就没有了,以后也不会再出了。
最开始京城的达官贵人都是为了讨好雍郡王和五贝勒才去买东西,现在都是冲着凝妆阁的名号去的。虽然成本高昂,利润可能很薄,但不至于亏本啊!”
皇上点点头,没想到老四老五媳妇还挺能耐的。
皇上对四阿哥改观了,但四阿哥并不知道。他现在还在懊恼,不该答应淑婉的要求跟她胡闹的,皇阿玛肯定觉得他不干正事。他辛辛苦苦树立的形象都毁了。
四阿哥带着皇上布置的功课回到家里,看见淑婉迎了出来,他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
淑婉见四阿哥神情不善,猜到他肯定要埋怨自己。她只能赔着小心,满脸笑容地哄他。
“阿哥回来啦!”淑婉掐着嗓子,声音甜的快要流出蜜了,“阿哥您累不累,我给你捏捏肩膀捏捏腰好不好?保证捏了过后疲惫全消!”
淑婉伸手摸他的肩膀,四阿哥随手拨开,“不必了,当不起四福晋伺候。”
淑婉僵了一下,她眼珠子转了转,脸上的笑更甜了。
“阿哥,你别生我的气。”
四阿哥翘着脚坐在椅子上不理会她。
淑婉心里暗骂,啧,小白脸子被我宠幸多了,就开始蹬鼻子上脸了!真是欠调、教!
四阿哥要发脾气,哄也哄不好,淑婉懒得理他,直接问他事情办得怎么样。
这个问题总是要问的,哄好了再问他也炸毛,现在问也是炸毛,还不如先炸了毛,最后一起哄呢!
“铺子的事皇上答应了吗?”
四阿哥眉头皱的紧紧的,“皇阿玛怎么可能答应?都怪你胡闹,害得我也跟着受训斥!”
淑婉笑着在四阿哥脸上亲了一下,“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皇上不答应就算了,今天我亲自下厨,给你赔罪好不好?”
四阿哥推开她,“我稀罕你下厨。”
四阿哥不接受淑婉道歉,淑婉也懒得哄了。
“不想吃就算了,我本来也不是厨子,做的饭菜只是勉强能入口而已。”
四阿哥:……我不过拿乔而已,你这就不耐烦了?你就不能多哄几句?
四阿哥更生气了,偏偏还不知道该怎么指责淑婉。
淑婉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一个笸箩,里面装着烟丝和纸,她给自己卷了一支烟。
她扔给四阿哥一个火折子,眉毛一挑,示意他给自己点烟。
四阿哥:……
四阿哥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此时此刻的心情,如果他精通后世的词汇,就知道此时此刻就该骂淑婉是渣女,用完了连哄都不哄就想扔!
虽然心里生气,但四阿哥还是给淑婉点了烟。
淑婉吸了一口,解开第一颗扣子,仰起脖子吐了口烟。
白眼袅袅,她白皙纤弱的脖子藏在淡蓝的烟雾后面,雪白的肌肤从衣领中透露出一点,撩人的很。
淑婉就坐在四阿哥旁边,她也翘着二郎腿,坐姿很不端正,但无端地吸引人的目光,让人觉得诱惑。
直到淑婉这支烟快抽完了,四阿哥才冷笑道:“你在勾、引我。”
淑婉抿唇微笑,“不要说得那么难听嘛!咱们老夫老妻的,怎么可以用勾、引这么严重的词汇?”
淑婉又吸了一口烟,冲着四阿哥吐烟圈,呛得四阿哥咳嗽两声。
淑婉忍不住微笑,“真是纯情啊!小弟弟,以前没抽过烟吗?姐姐教你啊!”
说完,淑婉又吸了一口烟,抓住四阿哥的衣领,渡到他口中。
淑婉的嘴里有着烟草独特的苦涩味道,这口烟呛得四阿哥鼻酸。
淑婉压着四阿哥的脖子,强势地拥吻,恨不得把他的肉撕咬下去。
一吻结束,淑婉抹了抹嘴唇,她抖掉烟灰,把烟头戳在桌上摁灭。
“啧,小弟弟,味道不错嘛!”
说完她系上衣扣,打开屋门,径直出去了。
四阿哥看看桌上的烟头和烟灰,抹了抹脸颊跑到淑婉的梳妆台上拿西洋传来的梳妆镜。镜子里的他脸颊绯红,嘴唇湿润,眼睛泛着水光,好像被狠狠欺负过似的。
四阿哥啪地把镜子扣在桌上,气得在屋里反复踱步。
“淑婉!很好!你、你完了!你等着!”
给四阿哥进行完爱の惩罚,淑婉乐颠颠地去看小宝。
春儿小心问道:“福晋,四阿哥刚才很生气的样子,您确定没事吗?”
“没事!他刚刚因为胭脂铺子的事生气,不过我已经转移了他的注意力。”
春儿放心了,她无意识地问了一句,“您怎么劝阿哥的呢?”
“很简单,做一件更让他生气的事就好了!”
春儿:“……”
您真是老虎屁股上拔毛,会作死啊!
当天晚上四阿哥是如何报复的,此处不便详述。至于淑婉有没有在床上很御姐,此处也不便详述。
四阿哥求皇上不成,淑婉只能另想办法救活自己的铺子。
五福晋听说他们在江南,利用江南的花卉制作胭脂香膏,于是下令让他们把东西运送到京城来。
运送香膏脂粉比运送新鲜花卉方便许多,虽然也增加了成本,但只要东西能在京城销售出去,那就不算亏本。
而且这些花卉是京城没有的,可以作为新品赚一波银子。
至于江南本地市场,还是得另想办法。
淑婉正在琢磨着跟江南地区官员女眷联络起来,凭她和五福晋的面子,江南的官员应该是愿意替凝妆阁做广告的。
只是请那些女眷做推广,淑婉她们就相当于欠下了人情,人情债最难还,搞不好还要牵扯到四阿哥外面事,淑婉实在不愿意走到这一步。
时间过得很快,淑婉她们还没行动,皇上便已经出发往江南去了。
而且非常不正常的是,本来随行人员没有四阿哥,但临出发之际,皇上又命四阿哥随行。
这次随行的人有太子,四阿哥和十三阿哥。淑婉匆匆忙忙地给四阿哥收拾了行李,嘱咐他在路途中照顾好自己,遇到事情别逞强。
四阿哥笑着答应了,还说淑婉瞎操心。
四阿哥走后,淑婉觉得府里都冷清了。她吩咐下面的人守好门户,自己也很少出门。
九月份四阿哥他们出发,淑婉以为来回起码要三个月的时间,没想到十月份四阿哥就回来了,回到家后,看样子脸色也不太好。
淑婉问他到底怎么了,他也不肯说,只用路途辛苦,自己有些晕船来敷衍。
“坐船就是受罪,一直待在方寸之间摇摇晃晃,好人也要摇晃出病来。我只是身体不适,让府里的大夫开些药吃两剂就好了。倒是有一件好事,要说给你知道。”
四阿哥不想说实话,淑婉也不刨根问底。四阿哥要转移话题,淑婉就接着他的话说。
“有什么好事?难道你要升官发财了?”
“虽然没升官,但离发财不远了!中途太子病了,皇上为了不耽搁太子病情,中途回宫,但他也没忘了胭脂铺子的事。他派内务府的人在江南采买胭脂,然后赏给江南官员,想必过不久你的胭脂铺子就日进斗金了!”
淑婉激动地欢呼起来,“真的!”
她握住四阿哥的肩膀前后摇晃,“皇上万岁!我们要发财了!”
四阿哥无奈地拨开她的手,“别晃了,我本来就晕船。”
淑婉连忙缩回手,“对不住,我只是太激动了。”
她双手合十,冲皇宫方向遥遥一拜,“皇上真好,儿媳妇一辈子都孝敬你。”
四阿哥嗤笑道:“你这样的孝敬不要也罢。”
有了利益才肯孝敬,这算什么孝敬?
淑婉兴奋地对四阿哥说道:“我在江南分店投了好些银子,这里面还有五弟妹的钱,管理铺子的女掌柜是夏儿,若是不能做出成绩,我都无颜面对五弟妹!
你去江南的时候,我在家里也没闲着。我还跟夏儿说呢!你们尽力坚持,我这边会想办法。夏儿也说了,她也在尽力招揽客人,最近也有些客人上门了,都是用过东西觉得好。等做出口碑,生意自然好转。
可是我哪里等得起呢?现在有皇上帮咱们,咱们就是御用胭脂,那可比什么老字号威风多了!”
四阿哥看她得意洋洋的样子,心情也放松了许多。
“你啊!不过一个小买卖,也值得你这样骄傲?”
淑婉瞪他一眼,“有些事情你不知道,我就不怪你了。”
说完她笑嘻嘻地去翻柜子,从箱底拿出一本账册。
“你一直瞧不上我的小买卖,今儿我就让你看看我的小买卖有多厉害。”
淑婉翻开账册,给四阿哥看铺子里的流水。
四阿哥看完很震惊,“竟然这么多!”
淑婉得意地说道:“这算什么?铺子刚开张,投资太大,还在江南开了分店,假如稳扎稳打,再过十年,我能把安家银子赚出来。”
“嘶,不过是一间胭脂铺子,怎么会赚那么多?”
“这你就不懂了吧!高官家的女眷用我们的东西,一个是好用,再一个是有面子。只有用这样贵的东西,才能体现身份。
我和五福晋做生意的宗旨就是骗有钱人的钱,有钱人也愿意被我们骗,因为我会给他们来带极致的体验,为他们的身份地位增添光彩。
他们买的不仅仅是一份胭脂,还是一份满足感。”
四阿哥不能理解,但他大受震撼。
最后他只能嘀咕了一句,“世上冤大头真多。”
淑婉耳朵尖,她听到了这句话立刻反驳道:“你这么说可不对!我说自己骗钱是调侃自己,可不代表我真的在骗钱。我举个例子吧!在别的胭脂铺子,八旗贵女是不屑去的,因为伙计是男的。
我的铺子贵女们就愿意去,因为里面为她们服务的都是女孩子。不仅长得俊,还会吟诗赋词。她们会给贵女们讲胭脂的用法和禁忌,还能用诗词来描绘这款胭脂的妙处。甚至可以跟贵女们谈谈读书的心得。
在别处只是买东西,在我们铺子里买的是体验。走出大门,大家看见这些贵女,几乎都是绕着走的。他们知道从这家铺子出来的贵女是他们惹不起的。”
四阿哥还是不能理解,但他心悦诚服。不管是真骗钱还是假骗钱,淑婉能赚来这么多银子,四阿哥就服她。
四阿哥不买胭脂,也没有体验过铺子里的气氛,淑婉跟他是说不通的。
她也不强求四阿哥一定要听懂,而且她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说。
“明年皇上五十大寿,咱们得准备生辰贺礼了,我有个想法,不知道阿哥同不同意。”
四阿哥知道淑婉在送礼这方面,向来很有主意。“你说说看。”
淑婉让四阿哥凑过来,趴在他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
四阿哥犹豫了,“这能行吗?”
“我觉得行,但还是要看阿哥的意见。”
四阿哥叹了口气,“离皇阿玛大寿还有些日子,你让我再想想吧!”
皇上銮驾回京后,京城里安静下来。
消息灵通的人家都变得低调,淑婉的生意都受到了影响。
五福晋来雍郡王府做客,她拉着小宝玩了一会儿,小宝很喜欢五婶婶,跟婶婶玩得有些累了,奶娘把孩子抱下去休息了。
五福晋叹了口气,“京城里太寂静了,这种气氛,我还是第一次经历呢!”
淑婉皱着眉头说道:“我家四阿哥也让我最近低调点,不许我随便出门。今年过年不要推新年礼盒了,不能太热闹了,免得扎眼。”
五福晋忙道:“我连年底的优惠活动都想取消掉!”
“那……那就取消了吧!”淑婉咬牙说道,“赚钱不急于一时,等风声过了再搞。”
五福晋小声问道:“京城里到底是怎么了呢?”
淑婉摆摆手,让下人们都出去。
屋里没人了,淑婉才小声说道:“自从皇上从江南回来,京城就不对劲。四阿哥不跟我说外面的事情,但我猜应该是和太子有关。”
“太子?”五福晋恍然,“也对,关系到太子,确实该小心些。可恨五阿哥什么都不肯跟我说,我也不敢出去乱打听。”
淑婉嘱咐她,“你装不知道,还像以前一样过日子就行。我的消息也不是从四阿哥那里听来的,是我额娘从娘家过来串门的时候说的。”
四阿哥和五阿哥兄弟俩一个德行,只是嘱咐老婆不出门,低调做事,就不肯说外面发生了什么。
幸好淑婉的额娘是老封君,儿子们有事情愿意和老母亲商量商量。
“我跟你说了,你可别到外面说去。太子在德州生病,皇上立刻召索额图去照料。皇上走到泰山,命十三阿哥祭泰山。”
五福晋张大了嘴巴,只这两件事就到处都是问题。
太子病了,自然有御医照料,或者召见皇孙过来侍疾也行啊!怎么能让索额图来呢?
再者十三阿哥才十六岁吧?也没什么功绩,怎么祭泰山让十三阿哥来呢?
五福晋不敢再打听了,“算了,嫂子别说了,咱们安生过自己的小日子,外面的事情就让爷们去操心得了。”
最后她又感叹了一句,“不住在宫里,消息就是不灵通。”
淑婉摇头,“住在宫里有些消息也是不知道的,有些事情皇上不告诉后宫,娘娘们也打听不到。咱们在宫外还自由些呢!”
五福晋心想,自由也是有限的,而且为了活命,还是不要瞎打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