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个撕逼小能手,淑婉深谙一个道理,撕逼的时候一定要把责任撇得干干净净。她就是出淤泥而不染的巨大白莲花,她有错?不可能!这辈子都不可能!
淑婉做足了委屈的样子,“额娘请听我细说,李格格照顾小阿哥不周到,导致小阿哥生病,下人们不懂事,他们不来报我,随便请了个太医领到后院。他们不守规矩,差点耽误了小阿哥,我岂能不罚?假若他们误了我的事,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可小阿哥是四阿哥的子嗣血脉啊!轻忽不得!”
德妃还是训斥淑婉做事不谨慎,“教训奴才可以,但打人板子就是你的不对。奴才也是爹生妈养的,你怎能随便打人?皇上以仁和治天下,后宫也是如此。道理在你这边,你跟奴才们讲明白就是了。”
淑婉想给德妃鼓掌,这是纯纯的胡扯,亏她好意思说出口。
宫规道理在那里摆着,如果讲道理有用,就没有触犯宫规这回事了。
宫女太监不是木偶,他们是人,是会思考的。他们畏惧主子吗?并不!真正让他们畏惧的是主子手里的权力。罚月俸、骂两句根本不痛不痒,只有真正让他们疼了,他们才知道厉害。
如果主子耳根子软,没有决断,这些所谓的奴才能把主子当成傀儡,在背后随意操控。
在宫里生活就是时时刻刻都在博弈,跟丈夫博弈,跟婆婆博弈,跟奴才博弈,稍有松懈就会落到下风。
以仁和治国治家不过是话术精心包装过的遮羞布,皇上杀的人还少吗?德妃就没罚过奴才吗?
淑婉觉得德妃虚伪至极,简直厚颜无耻。
她在心里MMP,嘴上还是甜甜的。
“额娘说的极是,是儿媳考虑不周。皇上宽和,万一让他老人家知道我打人板子了,确实不太好。以后……我偷偷打,绝对不叫人知道!”
德妃:“……你听不懂话吗?我说不许打人!”
淑婉做出惶恐的样子,“是!是!儿媳愚笨,没有领会额娘的意思,额娘勿怪。”
我听见了,但又不是完全听见了。让我收手不再打人?不可能的!亲娘的话我都不听,我能听婆婆的?有本事你就弄死我,不然别想控制我!
德妃张嘴还要训斥淑婉,淑婉使出打断技能,抢占先机诉说自己的委屈。
“额娘,打人的事先不说。那个宋格格比李格格还可恶,李格格只是照顾不好小阿哥,宋格格居然抱着小格格吹冷风,以此来争宠!幸好苍天有眼,孩子没事,她却病了。四阿哥还说呢!这就叫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
德妃深吸一口气,越发瞧不上这个儿媳妇。
好一张巧嘴,叭叭叭叭的,浑身是理。做婆婆的说她两句,她听着就是了,哪儿那么多话。
德妃张嘴又要说话,淑婉再次抢先开了口。
“额娘!到底是谁污蔑我?我们院子里的事,您是从哪里听来的?我觉得吧!皇宫里主子奴才一大堆,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更有那些个坏东西见不得别人好,故意挑拨咱们的婆媳关系!您可千万不要听信谗言啊!”
连着被淑婉打断话头两次,德妃心里又憋又堵。淑婉一通搅和,她原本想说什么都忘了。
德妃来不及回忆自己的腹稿,她看淑婉停下了,连忙开口说话,很怕再被淑婉抢先。
“无风不起浪,苍蝇不叮无缝蛋,能传出这样的流言,你肯定有做得不对的地方。很可能是你行事暴戾,惹得下面的人怨声载道,才会有这样的流言传出来。你须得事事做到完美,才能压服住众人。”
这话完全是强盗逻辑,一个人没有做错事,只因为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就给人定了罪,这不是欺负人吗?
淑婉酝酿了一下,捏着帕子就开始哭。
“我不怕流言蜚语,只要额娘信我就行。在我心里,额娘就像我的亲娘一样。别人误会我没关系,只要亲近的人肯信我,我什么都不怕!”
德妃心中气闷,这完全是鸡同鸭讲。她指责淑婉做的不好,淑婉的脸上竟全然不见羞愧的神色。她让淑婉做到完美,淑婉反倒要求她相信自己。
这……这算什么事?
德妃又道:“小阿哥和小格格虽不是你生的,但你是嫡母,是她们的额娘,你不能当甩手掌柜。小阿哥还病着,小格格身体也弱,你要为孩子多积福报,打人见红多晦气,你也不怕冲撞了孩子!”
淑婉捏着帕子嘤嘤嘤,“额娘说的极是!我待两个孩子像亲生的一样,我是太着急了,就忘了积福报的事了,还是额娘想的周到。不过应该没大碍吧!宋格格虐待女儿遭了报应,若是小阿哥被冲撞了,也该应到李格格身上,没关系的!”
德妃:“……”
这下德妃是真的无话可说了,世上怎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你打了人,最后报应到李格格身上,你可真会盘算啊!
德妃不想跟淑婉说话了,甚至不想再看见淑婉。
她疲惫地闭上眼,按了按额头,“你回去吧!最近除了请安不要随意走动,待在家里抄写金刚经,消业培福,为小阿哥增添福慧。”
淑婉习惯性地杠她,“抄经文?可是额娘,我不信佛啊!”
德妃忍无可忍,她撕碎了温和的面具大声吼道:“之前不信就从今天开始信!我信佛,四阿哥信佛,宫里上上下下都信佛,你也得信!你真是蠢笨如牛!我悉心教导你,你不许还嘴!给我滚回去抄经!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出门!”
淑婉似乎吓呆了,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秋香偷偷扯了扯她的衣袖,淑婉回过神匆匆行礼,逃命似的离开了。
宁嬷嬷刚要追上去,德妃喊住了她。
“你去了四阿哥的院子,替我好好盯着四福晋。哼!我看她颇有主意,鬼精鬼灵的,你放开胆子调教她,你是我的人,对她不必客气!”
宁嬷嬷郑重行礼,“是!请娘娘放心,奴才一定办好这项差事!”
回去的路上,淑婉抽抽搭搭的,不停地抹泪。
秋香心疼极了,福晋从小到大何时受过这样的气?
“福晋,您别哭了,公道自在人心,小阿哥和宋格格已经退了烧,这事就算过去了,您别放在心上。”
淑婉捏着帕子嗔她一眼,她小声说道:“傻丫头,这眼泪是流给别人看的。”
德妃是个好面子的人,还会做面子工程。在外面,她一直是温柔婆婆的形象,即便瞧不上淑婉也会尽力回护。不像宜妃,她看不上五福晋就任由她被人奚落。
今天淑婉淌眼抹泪地从永和宫离开,路上遇见好些宫女太监,今天晚上德妃训斥儿媳的消息就会传到别的嫔妃那里。
德妃是长辈,淑婉不能明怼,但是别的妃嫔会抓住机会替淑婉报仇的。
淑婉忍住了不眨眼,又是几滴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她的眼泪可不能随便流,一定要哭的有价值,没有价值的泪水留着洗脚都嫌凉。
宁嬷嬷顾不得收拾东西,也顾不上跟永和宫的朋友后辈告别,她紧赶慢赶,总算追上淑婉,跟她一起来到了四阿哥的院落。
淑婉抹着泪,装作精神不济的样子跟宁嬷嬷周旋。
“姑姑跟着我算是受委屈了,你今天刚到,不急着近前伺候。一会儿我派几个小宫女去帮您收拾衣裳行李,再让春儿陪你在院子里转一转,熟悉一下。”
宁嬷嬷笑道:“奴才不是什么金贵人,不需要休息。等奴才把行李搬来,把自己的东西归置好就来伺候福晋。”
淑婉淡淡地说道:“随姑姑的便吧!我乏了,要回去休息了。”
春儿陪着宁嬷嬷,淑婉回到正房,夏儿找了一套雪青色的家常衣服请淑婉换上。
“福晋,奴才与春儿一起入宫,一起被分到四阿哥的院子里,她见奴才得了福晋的青眼,心里也羡慕得紧。福晋您慧眼识珠,您看春儿如何?”
淑婉反问她,“你觉得春儿如何?”
夏儿很会揣摩主子心意,她观察淑婉好一阵了,觉得她跟自己人说话喜欢直来直去,夏儿也学着投其所好,变得坦诚。
“春儿人缘好,嘴巴甜,跟谁都能联系上。她心眼不坏,奴才攀上了您这棵大树,当然希望小姐妹也能攀上来。”
淑婉笑道:“我信得过你的眼光,只是我从没见过她的本事,她想攀上来,须得递一个投名状。”
夏儿笑了,“奴才明白了,奴才代春儿谢过福晋。”
秋香和冰香相视一笑,春夏二人更熟悉宫里的环境,有她们帮着福晋,福晋的日子才能更好过。
她们也不怕春夏二人跟她们俩争,她们和福晋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春儿夏儿再厉害也敌不过。
秋香给淑婉泡了盏茶,“福晋,一会儿四阿哥就回来了,您怎么跟他说去永和宫的事呢?”
冰香乱出主意,“随便敷衍过去得了,四阿哥那么忙,哪有时间管婆婆媳妇吵架?”
夏儿觉得不太好,“这不是婆婆媳妇吵架,这是婆婆训斥媳妇。婆婆发威了总得有个缘由,咱们福晋没有错,是婆婆偏要找茬。”
秋香忙道:“当着四阿哥的面,可不能这样说!福晋说婆婆的坏话,恐怕四阿哥不会高兴。”
冰香说:“可是不说清楚,咱们福晋多委屈啊!”
夏儿叹道:“感觉成婚好累啊!又要伺候夫君,又要管家,又要孝顺长辈,又要忍气吞声,还要忍受后院的小妾。”
淑婉笑道:“哎呦,夏儿姑娘是在同情我吗?你不是等着二十五岁出宫嫁人吗?怎么又觉得成婚累了?”
秋香和冰香取笑夏儿,笑话她心里想男人。
夏儿被臊个大红脸,“那……那是我随口说的。福晋也说过,青梅竹马没准早就娶了别人。我只是随便感慨一句,觉得嫁人后难做人罢了。”
淑婉正色说道:“不!我一点都不觉得难,我就喜欢和别人斗!在与别人吵架这种事上,我几乎没有败绩,李格格宋格格我全然不放在眼里。”
何况四阿哥不说话不上床的时候又那么帅气,只是那种矜持尊贵的气质就把她勾住了。床下禁欲床上奔放,若是错过了四阿哥,那才是终身遗憾。
“虽然有的时候事情多,心情会变得焦躁烦乱,但总体来说还是开心的。我最喜欢看见别人恨我恨到咬牙切齿,却又干不掉我的样子。别人越生气,我就越快乐!”
淑婉在心里偷笑,哇偶,我好变态哦!
这时有个小宫女进来禀报,“福晋,春儿姐姐让奴才过来传个话,宁嬷嬷非要去看小阿哥和小格格,她拦不住。不知道李格格和宋格格会不会借机说您的坏话,请福晋早做准备。”
淑婉低头想了想,李格格和宋格格应该没那么蠢。
俗话说得好,县官不如现管,淑婉才是她们的主母,这辈子她们都得在淑婉手底下讨生活。
如果为了一时爽快得罪了淑婉,那可就太傻了。
淑婉让小宫女下去,秋香给小宫女塞了一把铜钱,算是赏她的跑腿费。
小宫女欢欢喜喜地出去了,秋香烦恼地叹了口气。
“宁嬷嬷一看就不是好相与的,福晋跟她学规矩的时候她就特别严厉,如今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事来呢!”
冰香:“这就叫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夏儿问淑婉:“福晋,现在您还觉得快乐吗?”
淑婉斜眼看她,小同志,你胆子很大嘛!竟然学会我的怼人技能,反过来调侃我了!
淑婉冲她假笑,“我当然开心啦!我已经想到了对付宁嬷嬷的办法。夏儿啊!我看你根骨绝佳,头脑清明,是个百年一遇的天才,我决定了,就由你去对付宁嬷嬷吧!”
夏儿:福晋饶我一命,我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