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怀疑却压抑着不问出来,硬生生搞一堆乱七八糟的误会出来……这还真不是舒夭绍的行事作风,所以察觉到徐仁宇的不对劲的时候,她直截了当地问了。
“你想要做什么?”
高挑的男人动作一顿,微微挑眉,看着舒夭绍面无表情的脸,一下子就忍俊不禁了:“我哪有想做什么?嗯?”
“你这是什么表情?”他当真像是一个没事的人一样,还手贱地掐了掐舒夭绍的脸颊。
舒夭绍哼唧了一下,瞪他:“放开。”
“不要。”徐仁宇觉得手感实在是太美妙了,忍不住又捏了捏。
“我看你是欠打!”舒夭绍毫不客气地一把把徐仁宇的手从自己脸上拽了下来,然后一口啃了上去,口齿不清地磨牙,“还敢不敢掐我脸!?知不知道错!?”
刺痛从手掌侧传来,她温热的气息,口齿的触感一通传到了大脑里,带来一阵奇异的战栗,徐仁宇垂下眼眸,掩下那一片阴暗,只喑哑着嗓子,低低地说:“……知道了。”
舒夭绍见他吃瘪就满意了,“呲溜”一下收回自己快要淌出来的口水,松开了徐仁宇的手,她正殷勤地打算帮他擦一擦手呢,结果徐仁宇一步上前把毫无防备的她一把顶在了门口。
那片高大的阴影倾轧了下来,冰凉的、霸道的嘴唇如同一头雄狮一般在她的唇上逡巡肆虐……
“知道错了,但我还敢。”他的吻一路蔓延到舒夭绍的脖颈,低低笑了起来。
徐仁宇表现得太冷静,太若无其事了,连通过亲近舒夭绍来转移她的注意力的行为,都那般自然而然。
但是舒夭绍是谁啊,好歹也算是对他有那么一丢丢的了解的好伐,那天她光是被拍到个肩膀,徐仁宇就已经气到连维持自己十年如一日的谦和人设都不顾了,这会儿要知道罪魁祸首竟然被保释,他能忍才有鬼了。
【知道他想做什么,你还这么淡定?】
淡定?舒夭绍确实淡定,明知道徐仁宇是有意在支开她,若无其事地让心理医生提高了对她的治疗的频率,还主动和姜至浩联系起来了,甚至偶尔还有意无意地让她回父亲家和哥哥家看看……
哦豁,这狗崽子吃错药了,他之前还恨不得把她身边所有的人际关系都剪断呢,啧啧啧~
敷衍地应付着对面的心理医生,舒夭绍有一句没一句地和系统唠嗑着:“就是知道他想做什么,我才那么淡定……更何况,他想做的,就是我想做的。”
系统沉默了一下,说:
【……你这段时间看起来乐在其中,我差点以为你要忘记你最初埋下的雷了。】
舒夭绍低低地笑了,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怎么可能?”她哼笑着说。
对面身穿大白褂的男人写资料的手一顿,抬头,奇怪地看着舒夭绍:“李女士,您刚刚是说什么了吗?”
“啊没有,您听错了。”
对方没有深究的意思,点了点头,合上了手中的资料:“那今天就到这里了李女士,您的情况越来越好了,相信在不久的将来,您即将痊愈,那么,回去请好好休息,再见!”
舒夭绍笑着起身,动作优雅而得体:“谢谢医生,麻烦您了,下次再见。”
然而她的笑意不及眼底,她一如往常地去了一趟洗手间,跟随着她的保镖也没有在意。
之后……她没有从洗手间里出来。
他是公司的理事,工作上有着极高自主权,就如同现在,他不去公司就不去,甚至都算不上是旷班。
徐仁宇抿着唇,没什么表情地穿上那件黑色的冲锋衣,天一下子就暗淡了下来,他下意识地扭头看了一眼窗户,外面阴云密布,乌云似乎在蓄积着雨水,他冷淡的眼神,漠然地收了回来。
看着镜子中满脸阴森的人,他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忽地绽放出了一个阴鸷到极致的笑容。
“那些臭虫啊,活着真是浪费资源,不是吗?”
他低低笑了一声,声音沙哑而森然,看着镜子的眼睛,已变得宛如野兽一般的狰狞:“你以为你逃得掉?”
这一刻,徐仁宇在镜子里看到的不是自己,而是某个……不值一提的,卑劣的猎物。
“刺啦——”他又恢复了那个没有丝毫表情的模样,将冲锋衣的拉链,一拉到头,连下巴都隐藏在了衣领里。
衣服的口袋里装着黑色一次性手套,剔|骨|刀贴着小臂的肌肤,隐藏在衣袖中,那冰冷的、锋利的触感,让他觉得通体舒畅,甚至令他着迷,他爱极了这些可爱的小玩意儿,如果不是怕吓到因爱……它们早该见光了啊。
徐仁宇开的不是自己以往经常开的那辆车,而是一辆不怎么开的,也没几个人知道的,外表低调的车。
他心情甚好地吹起了口哨,对着后视镜理了理自己的头发,这才悠悠然地拿出一部不常用的手机,对着上面某条短信给的地址,开始导航……
常用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徐仁宇皱眉看了一眼,接起:“怎么回事?今天的疗程已经结束了吗?”
“李女士她不见了!”
徐仁宇的呼吸一滞:“你说什么!?”
那边慌乱地解释着舒夭绍消失不见的过程,徐仁宇的脸瞬间阴沉了下去:“我现在过去。”
然而刚启动车子不到十秒,他猛地踩下了刹车,动作匆忙地从车上下来,急切地冲回了自己的住处。
徐仁宇几乎没有任何停顿,径直走向了他的密室,密室依然昏暗,可是他踏进去一脚,就发现了不对劲,其中一面墙上,赫然空了一小块地方。
那是一个小型军用斧头,他记得很清楚。
电光火石之间,他已经将一切串联了起来——
“阿西吧!该死的臭虫,”他咬牙切齿,“竟然还敢霸占她的身体!!!”
徐仁宇没有再浪费时间,倏地转身离开,上车,定位他一开始要去的地点。可是他失控了,他太气恨了,一时之间竟然没启动好汽车,反而熄火了,大脑乱糟糟地反复质问着——
她想做什么!?该死的她究竟想做什么!?
徐仁宇觉得自己从来没有那么崩溃过,他极其败坏地猛捶方向盘:“啊啊啊该死的!你最好不要那样做!!!”
有时候世界就是那么操蛋,好的不灵坏的灵!
只身深入那个废弃工厂的时候,徐仁宇甚至连手电筒都没有打,他满面寒霜进去,急切地一路深入,咬紧牙关,甚至不怕惊动里面的人,蹬蹬蹬地沿着那废弃依旧的铁架成的楼梯,深入工厂的地下室。
一盏将坏未坏通电不畅的吊灯,抽风似的忽明忽暗,扑面而来的血腥味能骇退任何一个来者,却不包括徐仁宇。
尽管心里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但是可笑的是,他依然期许着是自己想错了……血淋淋的一幕摆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徐仁宇发现自己竟然难受得心生退意。
怎么可以……怎么可以……怎么可以用因爱的身体,去做……这种事情!
他猛地咬紧了牙关,睁着眼看着眼前的一切——
腐朽的设施,到处是零碎的铁锈,不远处蜷缩着一个生死不知的人,他身下淌开了一滩红到了极致,像是黑色一样粘稠的,腥臭的血液,与这设施的铁锈混杂着,成一股难闻的恶心。
那人被捆得死死的,一动不动地蜷缩在地上,而蹲在他面前的那个娇小的身影,却举着小小的斧头,一下又一下地砍着他那模糊成一坨的手。
那个人像是终于发现了徐仁宇的存在一样,动作顿了一下,漫不经心地回头,用那张他深爱的脸,染了点点滴滴猩红色的脸,扭曲地冲他笑,漫不经心地仿佛在讨论今天要吃点什么一样开口:“啊……你来了。”
这样的场景,曾在徐仁宇的梦里,想象里反复出现,迸溅的血液,猎物的哀鸣,不同的是,主角是他自己,这是令他畅快淋漓的画面……
可是现在,面对眼前的这一切,徐仁宇不知道自己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迈着沉重至极地脚步,一步一步走近。
“你杀了他?”
他的喉咙像是被灌了铅一样,说话艰涩至极。
舒夭绍咧嘴笑了,笑得肆意又癫狂,她翘着左边的嘴角:“怎么,这不是你想做的事情吗?”
“啊~真是令人感动不是吗?我们第一次有一致的目标呢。”舒夭绍歪了歪头,笑着等徐仁宇的反应。
然而徐仁宇没有迎合她,反而阴冷地看着她,像是看一个死人。
舒夭绍倏地收敛了笑容,像是被激怒了一样,慢慢地从地上站了起来,盯着徐仁宇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你那是什么眼神?你在怪我?哈!你是来搞笑的吗徐仁宇?这种渣滓,像臭虫一样的家伙,解决了就解决了!”
说着,她抬脚,狠狠踩在了那早已昏迷过去的渣滓的脸上,还碾了碾:“像这样的,活在臭水沟里的老鼠一样的家伙,没人在意的,卑劣至极的,只敢拍女性解手的视频来满足自我的垃圾,就该处理掉,不是吗!?”
眼前这个人,有着和因爱一模一样的脸,但是徐仁宇知道,她不是他的因爱。
他看着这个顶着因爱的皮囊的女人,听着她一句又一句地说出了多年以来他心底里盘踞不去的声音,他本应该感到高兴的……
世界上如同他这般的强者,像他这样的猎食者少之又少,难能不寂寞呢?
眼前这个人,因爱的第二人格,完美契合了他那糟糕的灵魂的家伙就站在他面前了,但是没有找到同类的高兴,没有一丝一毫的欣喜,只有满心满眼的——愤怒。
“滚回去!”
舒夭绍的脸色倏地一变:“你说什么?”
徐仁宇盯着她,像是一条毒蛇一样步步逼近:“我说,滚回去!你没有资格,用着她的身体,做这种事情。”
因爱了解他,他又何尝不了解他的小克星?
这个与他如此相近的次人格,用着因爱的身体,做下了那么疯狂、那么血腥的事情,等因爱醒过来了,她要如何面对她自己?!她怎么可能接受得了这种事情!
他的因爱啊,那个看到路边的小猫小狗挨饿都忍不住要抱回家的好心泛滥的家伙!
他的因爱啊……
那个明明敏锐地知道他骨子里的卑劣,却依然选择拥抱他的傻瓜……
她不能面对这样的事情,他绝不会让她面对这样的事情!
他的因爱那么好,她不可以杀人,她的手不可以弄脏!
徐仁宇倏地抬头,目光如炬:“趁现在,事情还没有到无法挽回之前……”
他的速度太快,倾身过来的时候,舒夭绍的抵挡毫无作用,以至于脖颈瞬间被对方掐紧了。
舒夭绍剧烈地呼吸着,瞪着他的眼睛暴凸到几乎要从眼眶里掉下来,她愤恨至极,咬牙切齿地叫骂:“你不是爱我吗,你不应该帮我毁尸灭迹吗?还是说你这个懦夫,临到头了就不敢了?”
她的声音,像是女巫的蛊惑一样低沉了下来:“小徐,只需要绑一块石头而已,汉江那么大,没人能找到他的。”
徐仁宇猛地掐紧了她的脖子,怒到极致:“不要喊我小徐!我爱的不是你,滚回去!”
“还说自己是猎食者,呵!”舒夭绍阴冷地盯着他,“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就感觉你是同类,但是我一点也不高兴……”
“世界上多一个像我这样的强者,我就不是独一无二的,她还爱你,爱你这样的懦夫!真是令人作呕!”
“懦夫?”徐仁宇猛地将舒夭绍甩开,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咳嗽不止的她,“你这种垃圾说什么捕食者,你不就是只敢欺负弱者,你杀的了谁?你在美国怎么不杀人?回来了觉得你有依仗了就冲这些底层的垃圾下手?”
“你不过是欺软怕硬的疯子罢了,滚回去!”
他太生气了,以至于,他跳出了某个框……
他如今理智的言论,仿佛是在鄙视眼前这个鸠占鹊巢的次人格,他没察觉到的是,实际上,他已经在对曾经的自己发起了反冲锋。
系统唏嘘不已——
【他走过最长的路,怕不就是你的套路?】
舒夭绍低低地笑了起来,癫狂至极:“那你是什么呢……”
她倏地抬头,睁着一双漆黑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僵硬在原地的人:“我是欺软怕硬的疯子,你呢?你又算什么呢,徐仁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