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密室中,灯光是诡异而浅淡的青色,幽深阴影笼罩着整个寂静的空间。
密室四面的墙都被开凿成陈列柜的模样,上面挂着各式各样的冷兵器、热武器,在最顶端,还有一整只完整的鹿的头和脖子,它被做成了完美的标本,以仿佛破墙而出的姿势被挂在墙上。
那双黑色的眼珠,静静地凝视着整个空间……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活过来。
对角的阴影处,有个高大的男人,缓缓地转过身来,青色的光影落在他头顶,鼻尖,眼底投下一篇阴影,面上光阴斑驳,如鬼如魅。
“你醒了……”徐仁宇左手握着一把断而尖锐的匕首,说话的时候也没有看舒夭绍,只是面无表情地垂着眼,漫不经心地用右手拇指剐蹭着匕首寒光凛冽的刀刃处。
舒夭绍打量了一下四周,发现除了这些奇奇怪怪的、近乎于是杀人利器的东西以外,这里最多的竟然是标本,最引人注意的是顶端的那只鹿,看着人打心底里发毛,然而令人意外的是,这里最多的标本,竟然是——松鼠?
这是什么爱好?
“这不是明摆着的么?”舒夭绍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我都跟你说话啦,我没醒还能跟你说话吗?”
作精就应该有恃无恐,作精就应该理直气壮,舒夭绍不满地撅了噘嘴,皱着眉又嗔又娇:“你还快点过来解开我。”
“呵——”徐仁宇嗤笑了一声,像是终于对这匕首失去了兴趣一样,随意挥了几下便挂回了墙壁上。
深咖色的薄款毛衣,将他宽厚的臂膀笼罩在内,蜂腰猿背,纯黑的休闲裤则将那双修长的腿勾勒得淋漓尽致,他赤着脚,漫不经心地、一步一步向舒夭绍走来,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感慨一般地笑:“竟然一点都不害怕呢……”
舒夭绍泄气了一般的无语:“所以我到底要害怕什么啦!”
不知道徐仁宇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他那一步步走得十分漫不经心、八分蓄意勾引、六分卖弄风骚……剩下76分舒夭绍觉得他是故意的!
“你能不能快点,”被捆在椅子上的舒夭绍龇牙咧嘴,“我四肢都麻了,你平时也走得那么慢吗?”
徐仁宇像是一个笑点极低的爱笑青年,闻言又忍俊不禁了,他倒是走快了几步,直接走到了舒夭绍的身旁,却只是抬手,抬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不仅没有解开她,反而动作暧昧又危险地摩挲到了她的脖颈处,若有若无地抚摸着她的大动脉……
“真的一点都不怕?”他附身凑近,眸底黑暗涌动,嗓音若恶魔低吟,“不怕我杀了你?在这种地方的话,我会处理的很干净的……不会有人知道的哦。”
舒夭绍先是一脸震惊,然后表现出了满头问号的无语,最后继续有恃无恐地理直气壮:“喂!你搞什么!我都没嫌弃你老,你竟然还想杀我!?”
看到她抓错重点还满脸的“你还是人吗!?”的震惊,徐仁宇一下子就被逗笑了,笑出了声,笑得抑制不住地弓腰,整个人都几乎趴在了舒夭绍的肩膀上。
“哈哈哈哈哈……怎么还是这么……”可爱。
见鬼了啊,这个女人从一开始就是这样,总在犯规。
他一边笑,一边缓缓转移到了舒夭绍的身后,伸手,犹如一条躲在阴暗的角落中的毒蛇那般,悄无声息地环住了舒夭绍的肩膀。
被从身后紧紧搂住了的舒夭绍一脸莫名其妙:“你在干吗?”
她莫名其妙地感觉自己像是被冷冰冰的大蟒蛇给缠住了,一股子寒意直冲天灵盖,浑身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你是在考验我吗?我真的是主人格,快解开我呀。”
徐仁宇不说话,在舒夭绍的视野盲区,毛骨森然地自她身后逗弄她。他隔着椅子的靠背,紧紧地将舒夭绍往后抱紧,让她绷紧了自己的腰。
“因爱啊……”徐仁宇的声音和喘息同时在头顶响起,像是感叹,像是眷恋。
舒夭绍在他看不到的角度,抖了抖自己身上的鸡皮疙瘩,暗戳戳地和系统吐槽:“他这是在发啥疯?不应该小别胜新婚吗?”
系统高贵冷艳:【你不是嘚瑟得很吗你有本事别问我啊!】
舒夭绍:“……”咦惹!小气鬼,喝凉水!
“你确实有资格像现在这样……娇纵,”徐仁宇说着,缓缓松开了舒夭绍,他的声音有些冰冷,“毕竟,是我真的下不了手……”
舒夭绍:“……?”所以瓜娃子现在是自己在做内心争斗吗?她需不需要冒个泡?
“至少,现在还下不了手。”
像是自言自语一般地说完,徐仁宇突然自舒夭绍身后扣住了她的下巴,猛地把她的头往后抬高——
与此同时,他的气息铺天盖地地笼罩了下来。
“唔!?唔唔唔——”舒夭绍的眼睛猛地瞪大了,近在咫尺的,是他弧度明显的下颚,圆领毛衣透出的性|感的锁骨,以及他脖颈处那刺目的疤痕……
倾轧而来的他的气息,像是一夜清风裹挟而来的,树林葱郁的草木香气,这突如其来的亲吻,凉得似雪,冷得像冰。
这姿势,太难受了,舒夭绍艰难地仰着头,绷紧的脖颈,如天鹅教颈,“小……徐……”她艰难地喊他,姿势让她生理性地吞咽,又或许……只是因为她心理上的紧张。
被松开的时候,舒夭绍仍然仰着脸,双眼都是缺氧后的迷蒙。
徐仁宇叹息着抚摸她细滑的脸庞,低头又是一吻,盖在那湿润红肿却又格外诱人的红唇上:“再这样看我……”
“我就把你给狠狠办了?”舒夭绍神来一笔地接上了一句霸总语录。
徐仁宇闻言莞尔,笑意吟吟地趴在她肩上,一边蹭了蹭她的脸,一边动作轻柔地揉捏着她的脖子,像是在开玩笑一样地问:“你想怎么把我办了?”
“你解开我,我再告诉你我要怎么办了你。”舒夭绍一本正经地哄他。
“啪”,不知道徐仁宇是按了那个按钮,密室里顿时亮起了白炽光,黑暗被驱散,幽深的青色也消退,舒夭绍被刺的眼疼,眨了眨眼,再定眼一看,徐仁宇已经半跪在她脚边给她解绳子了。
他未尝不知道舒夭绍是在哄着自己呢,只是终究是屈服于她。
“我坐了多久啊,好累,浑身骨头都疼,”舒夭绍凑近他,友好地和他商量,“下次能不能绑床上?”
“我的第二人格,是不是有点反人类?上次醒来她好像割了你的脖子……”
徐仁宇将绳子丢开,面无表情地说:“我希望她永远不会有再出来的时候。”
舒夭绍被解开后,感觉身子骨一送,整个人是又酸又麻,她甩了甩自己麻痹了的手臂,伸手的第一个动作,却是摸到了徐仁宇的脖子上的疤痕。
徐仁宇抬头,深深地望着她的眼,任由她的手,摸向自己脖颈处那跳动的脉搏……
像是被刺痛了一下,舒夭绍的手点了那疤痕一下就收了回来,她满眼心疼,抿了抿唇,面上是压制不住的愧疚,眼眶都红了:“对不起啊小徐,我不知道自己……你绑住我是对的。”
“和你无关,”徐仁宇倏地站了起来,伸手将她整个抱进了怀里,“不是你做的。”
他眼底一篇深寒,是的,和因爱无关,他要除掉的,自始至终都是另一个人——
一个想要霸占因爱的身体的,卑劣的臭虫!
徐仁宇给舒夭绍倒了她高中的时候,喜欢过一段时间的柠檬水。
冰镇过的,淡淡的柠檬水,看来……徐仁宇是早早就准备好了。
徐仁宇自己打开了一瓶红酒,透明的高脚杯在他手上摇晃,红色的酒液波光粼粼:“你……有什么记忆吗?”
舒夭绍尴尬地放下了水杯,十分挫败,满脸羞愧:“我只记得我和你在医院里,然后我开始回忆以前的事情,隐约记起自己被绑架了,然后感觉灵魂好像被抽空了一样失去了意识,再醒来,就是在这里了。”
徐仁宇的喉咙一紧:“……绑架?”
他抓住了最关键的一点,舒夭绍点了点头,满脸的凝重:“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仔细去回想被绑架的细节的话,就会感觉头痛。”
“那就不要想!”徐仁宇一口打断了她。
舒夭绍倏地闭嘴,怔怔地看他。
徐仁宇皱着眉闭了闭眼:“抱歉,不是故意要凶你……”只是感觉,那似乎是一个关键点,他亲眼看过舒夭绍两次的人格切换,都和他根本不知道的绑架事件的时间或是内容有关,好像一触及到这件事,舒夭绍的主人格就会被次人格取代。
“我知道,我也不敢仔细回想。”舒夭绍叹了一口气,她下意识地给自己转移注意力,就伸手摸了摸桌上的摆件,看见了那个捧着松果的小松鼠的标本后,刚刚的疑惑又一次涌上了脑海。
“小徐,你这里怎么这么多松鼠的标本?”舒夭绍的注意力果断被吸引了过去,她看到了各种各样的松鼠标本,有捧着松果的,也有腮帮鼓鼓的,有疑惑状抬高了头的,也有趴伏状翘尾巴的……
“这是标本吗?还是玩偶……?”
男人黑而无光的眼珠转了转,他笑了:“当然是标本,都是我亲手击中的……你,喜欢吗?”
“咦惹~”舒夭绍果断露出了嫌弃脸,撇了撇嘴,“小徐你要喜欢松鼠的话,养几只也行啊,这样猎杀松鼠还做标本,真的很变态诶,不知道的还以为松鼠对你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你恨死松鼠了呢。”
“嗤——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徐仁宇笑了起来,笑得前仰后合,笑得嘴唇恨不得咧到后脑勺去。
舒夭绍莫名其妙:“干嘛啊?你又发什么疯?”
“啊啊不,没什么哈哈哈,”徐仁宇像是被戳到了笑穴一样,一边摇头说话,一边是控制不住的笑,他艰难地以拳压自己的唇,却依然泄露了笑意,“我是说哈哈哈哈,‘松鼠’什么的……”
他的笑意猛地一收,整张脸瞬间阴沉了下来:“确实是对我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呢。”
舒夭绍满头问号:真的吗,我不信,松鼠总不能去刨了你家祖坟。
“我啊,一直都因此,而十分地,憎恨这些‘松鼠’!”徐仁宇说完,冲舒夭绍勾了勾唇。
舒夭绍:“……你疯了吗?”
像是从神经质中抽身出来了那样,徐仁宇刚刚癫狂的模样消失不见,他笑得灿烂地冲舒夭绍wink了一个:“别紧张,我逗你玩的。”
舒夭绍满头黑线,这男人没救了吧?
【他骗你的,他把松鼠当成你了,猎杀松鼠泄愤。】
什么?虽然不知道自己和松鼠的联系是什么,但是从系统口中知道真相的舒夭绍忽然就感到有些毛骨悚然了。
【同样,他想杀那个女高中生,也是因为这个高中生长得有点像你。】
舒夭绍:“……”
于是,徐仁宇就看到舒夭绍有些沉重地叹了一口气,说:“小徐啊,以后我们还是锁死了互相伤害吧,别去霍霍其他人了,小动物也不行,花花草草也放过。”
“喂,因爱,又在说什么奇怪的话?”徐仁宇的笑意已经收敛了,被戳到了自己“迁怒”的真相,他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心虚。
舒夭绍摇了摇头,选择跳过这一茬:“小徐啊,告诉我吧,十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为什么一直不回来,以及,之后我没有记忆的时间里……”
“你找过我吗?”
徐仁宇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当然找过,怎么可能没找,苦苦哀求见一面的事情他都做过,然而这并没有什么用。
“所以,哥哥只是让秘书,把宋阿姨的录音笔给了你?”
徐仁宇本来不愿意提起那些事情,他会想起自己那么卑微,对着她的另一个人格,他就觉得十分的羞恼,恨不得杀人泄愤……
但是他的因爱少了那么多的记忆,整个世界都前进了十年,只有她一个人被遗留在了原地……光是想想这些,他就觉得十分心疼,他必然会尽一切努力,帮助她。
所以,舒夭绍问起,徐仁宇便也长话短说地叙述了一遍,没有添油加醋,却也不愿过多地描述细节。
“他没有给你我的U盘吗?”舒夭绍喃喃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