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我绝不会翻车

他们竟然买通了民秀的监护人撤诉!!!

这短短的一句话,其中的内容,却不啻于晴天霹雳,让舒夭绍瞬间僵住了。

她倏地抬头,眼睛不自觉地在瞪大。

“怎么了吗?”毛泰九看着她仿佛受到了重大打击的模样,下意识地觉得自己的心都疼了一下。

见舒夭绍不回答,他便站起来,走到了舒夭绍的身边,将椅子转了一个半个圈转向自己,弯下腰,凑近,深深地望着她的眼睛:“智慧啊?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如果民秀的监护人撤诉的话……”舒夭绍咽了咽唾沫,竟然说不下去了,只觉得整个喉咙都是苦涩的味道。

怎么会这样呢?

金妍斗和陈侑利这两个孩子受害的罪证,是由姜警|察负责的,而这位姜警|察,显然是根本就不打算配合的啊,明明……就只剩下全民秀了,民秀的这部分,是毛泰九在负责的,他都已经调查出了那么多的罪证!

这一切,却要因为对方买通了民秀的监护人撤诉,而付诸东流了吗?!

多日以来的苦苦坚持,好不容易可以看见一丝曙光了,却有人硬生生地要将这一丝最后的光都要夺走,所有的坚持和努力,都好像因对方的“权势”,而瞬间毫无意义了一般。

“别哭。”指腹并不细腻,反而有些粗糙的拇指,轻轻地自舒夭绍的眼角擦拭而过,揩走了她不自觉溢出在眼眶附近的泪水。

毛泰九将腰弯得更低,把这个自见面以来,就表现得无比镇定又冷静,从未有过这样脆弱的一面的女人紧紧地抱在了怀里,结实有力地双臂收紧……

“你还有我,民秀无法作证的话,我们现在再调查金妍斗和陈侑利也不迟。”毛泰九的手臂在收紧,收紧,恍惚之间那些光怪陆离的,那些破碎凌乱的画面里,他也是这样将那个苍白脆弱的女人抱紧。

不一样的是,那个怪异的画面里,他是如此的绝望,仿佛全世界都在顷刻之间熄灭了。

而现在,他怀里的人,是暖的。

毛泰九情难自禁地低头,在舒夭绍的头顶轻吻了一下,宋女士,宋智慧……我总觉得,我不该这样叫你呢。

舒夭绍平复了一下自己,接受了毛泰九的“组队申请”。

毛泰九抿唇笑了一下,眼睛都亮了起来,只是等他跟在舒夭绍后面,一开门,竟然发现门口站着两个西装壮汉?!

“这是我的保镖。”舒夭绍说。

毛泰九:“……”

他眼沉了一瞬,却在舒夭绍看过来的时候,抬眼便露出了一个极为清爽的笑容。

是谁给的保镖?金光日?

好吧,现在不是问的时候……

我都记下来了啊,金光日检察官!

毛泰九是空降雾津这边的警署的,他显然在这个警署里格格不入,所以民秀和他弟弟受到侵害的证据,全是毛泰九自己一个人独立完成的,在此之前,他甚至没有找舒夭绍邀功……

舒夭绍总觉得有些东西变了。

那个记忆之中,疯狂嗜血,以杀人取乐的毛泰九,竟然成了今天这样一个充满正气的警|察……

记忆之中那个因自身缺陷而心理变|态,即使努力改变也依然漠视人命的金光日,竟然成了今天这样一个嫉恶如仇的检察官……

似乎都在朝向好的方向在改变着,除了关祖。舒夭绍在上个世界死亡之前,阿祖哥哥就是刚正不阿的警队精英,而现在的关祖,却似乎变得有些忧郁沉默了。

舒夭绍很难说服自己,这一切都和她无关。

“智慧!!!”

舒夭绍的思绪,被冲上来的徐友真给打断了。没错,舒夭绍现在是领着毛泰九去他们这群企图抗衡强权的“无名之辈”的“根据地”,结果还没上楼,就遇上了冲下楼的徐友真。

徐友真整个人都有些失控,她抓着舒夭绍的手臂,不自觉用了最大的力气,还没反应过来的舒夭绍痛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一直在旁边的毛泰九见状,眉头收紧,立马上前掐着徐友真的手腕让她松手:“女士,请冷静点,你弄疼她了。”

徐友真慌乱之中抬头看了毛泰九一眼,脑海中似乎隐隐约约闪过了什么,但是她没有空去细究这位警|察和舒夭绍是什么关系了,现在最重要的是……

“民秀,民秀那孩子不见了!”

“什么!?”舒夭绍着实是被吓到了。

徐友真整个人都在颤抖:“你知道的,这几天我们都在为上法庭的事情一直商量着。民秀那孩子得知了自己的奶奶……”

民秀知道自己的奶奶,接受了那些人渣的钱,然后以监护人的身份选择了撤诉,他就无法上法庭作证。

“然后,他哭着就冲出去了!”徐友真语速飞快地说完,红着眼眶哭了出来。

舒夭绍的指尖不自觉地颤抖,她想到了还在和所谓的财阀硬刚,直到现在也没空给她回个信息的金光日,想到了临走时一定要留下保镖跟在她身边的阿祖哥哥,想到了毛泰九空降过来被整个警署孤立……

她想到了民秀这个孩子,亲眼目睹了弟弟被恶心的男老师侵犯,亲眼看着弟弟冲了出去,然后被火车碾压……他如此坚强地站了起来,面对这一切残酷,努力地想要求得一个正义的结果,结果,他却连一个上法庭的机会都没有。

舒夭绍不敢想象那孩子的内心,该是多么的绝望。

这究竟是什么人间奇葩大赏!所以就是魔幻的现实吗?!

如果金光日不回首尔的话,如果关祖能留在这里的话,如果毛泰九早点到雾津的话……

不,不,不对……她为什么,要去设想这些“如果”?难不成,没有他们,她就什么都做不成了吗!?

“姜老师呢?”舒夭绍将脑海里嘈乱而繁复的嗡鸣声全部压下。

徐友真也已经勉强平复了一下:“我给他打电话了,可是他没有接,智慧,我们现在就去找民秀,我,我不放心他……”

舒夭绍抬头,看到了三楼的窗户边,整整齐齐地探出了三颗脑袋。

“不,”舒夭绍深吸了一口气,“你留下来照顾他们三个孩子,我和泰九,还有这两个保镖大哥去找民秀。”

徐友真红肿着眼睛,怔怔地看着舒夭绍带着人匆忙离开的背影,腰杆挺直,坚强而果敢。

她喜欢这样的女孩子,她也是这样的女孩子!

仿佛就连上苍,都为这人间惨剧而悲愤不已,天倏地就阴沉了下来,所有的光亮都尽数消失。

雷声滚滚,豆大的雨滴,砸在人的脸上,生疼。

舒夭绍随手将湿漉漉的刘海往脑后一拨,看了一眼依然阴沉的天空,她极为冷静地说:“分开找。”

“可是宋女士,关先生的指令是……”

一直不做声的毛泰九闻言下意识地挑眉,关先生?原来不是金光日吗?又来一个要和他抢人的家伙么?关先生是谁?难道是……

“哥哥现在不在这里,你们就应该听我的!”出乎意料的是舒夭绍的强硬。

两个保镖面面厮觑:“我们或许应该打个电话请示一下?毕竟我们的任务是保护你的安全……”

“没有必要!我现在很安全,泰九会和我在一起,”舒夭绍冷静自若,“麻烦你们,往那两个方向分开找。”

他们最后还是屈服于舒夭绍的强硬,当然这也是看在有个看起来还不算太弱鸡的警|察跟在她身边。

这两个保镖离开后,舒夭绍马上就说:“泰九,麻烦你从这条路,一直找到……铁轨那边。”

“那你呢?”毛泰九全程都表现得极为安静。

他在观察,观察舒夭绍,观察她的所有,她的神态,她的言行,她的举止,她的语气……如此令人着迷,和资料上的那位宋女士似乎毫无相干,反而更像是,不,是更应该是……

啊不对不对,她就必须是,那个一直困扰着他的,绝望的天台上的他怀里抱着的女人。

“我从这条路走到尾。”

“也是走向铁轨?”

没错,舒夭绍指出来的四条路,都是走向唯一一条通过雾津的铁轨的道路。

“对,我怀疑,民秀那孩子……”舒夭绍最终没有说下去。

这四条路,不仅是通向铁轨的,还是通向朴宝贤,那个恶心人至极的混账老师常喝酒的酒馆。

舒夭绍最后还是又给姜老师打了个电话,他没有接通。

徐友真说姜老师他是被自己在首尔大学那边的教授叫过去聚一聚了,因为是老师的传唤,他无法拒绝。

舒夭绍不知道为什么姜老师被叫走那么久,但是她没有心情也没有更多的精力去分析这件事情了,她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必须要及时找到民秀那孩子。

她的心脏,自刚刚开始,就一直揪得紧紧的,不祥的预感,仿佛恶鬼一样如影相随,让舒夭绍难受至极,难受到比起哭泣,她更想呕吐。

舒夭绍将所有的力气,全部用在了观察上,她尽可能地加快速度,一边喊着民秀的名字,一边不断地观察四周。

没有,没有,还是没有那孩子的影子!

渐渐地,她距离火车通过的铁轨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了,她甚至已经隐约听到了火车的鸣笛声。

再往前走去,一条铁轨赫然出现在眼前——

“民秀!”

舒夭绍吃惊地叫出声来,果然,民秀在铁轨这里!

她离得太远了,只能隔着淅沥的雨幕,看到黑暗之中,有两个身影扭打在了一起。

舒夭绍瞠目欲裂,几乎瞬间,她知道自己心中不敢说出来的猜想成真了:“民秀!不要做傻事!!!”

民秀是真的,已经绝望到,想要和那个人渣同归于尽了,用自己弟弟自杀的方式,和那个人渣,一起死。

他们都听到了舒夭绍的声音,却没有人会在这样关键的时候中途停下来,回头去看舒夭绍。

舒夭绍用了最快的速度往前冲,眼角余光已经看到了雨幕里火车头那刺目的白色灯光,火车来了!

“砰!”她太急了,雨天,路太滑了,宋智慧的身体,太弱了,她跌倒了……

“民秀!”舒夭绍趴在地上,几乎是嘶吼出声的。

磅礴大雨下,那瘦弱的孩子,用尽了所有的力量,像是一头心知必死的狼崽,要将仇人生生咬死一般地凭借着一腔孤勇,硬生生地将一个成年男人压倒在铁轨上,死死地压制着对方。

火车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舒夭绍瞪大了眼睛,不,不,不!

忽然,她看到了另一个快速冲过来的背影:“泰九救人!!!”

毛泰九的速度很快,他身体素质要比舒夭绍好太多了,几乎是分秒必争地将民秀给拉了起来。

与此同时,失去了掣肘的朴宝贤那个人渣也跟着要爬了起来,眼看着他就要躲过火车了……

舒夭绍的脑海里,忽地想起了关祖的声音——“但是你得明白,也许就算官司打赢了,也无法给你,你想要给那些孩子的公平。”

这个人渣,要躲过这一劫了。

后面,如果他们足够努力,如果他们费劲千辛万苦取得了胜利,这个人渣他或许也会被法律审判,但是,这个审判,是什么?几年的牢狱之灾?这公平吗!?

脑子里的那根理智的弦断了,舒夭绍的眼神一狠:“泰九!”

毛泰九匆忙之中回头看了舒夭绍一眼,隔着黑夜的大雨,四目相对,电光火石之间,他仿佛瞬间就明白了舒夭绍的心意。

于是,转身一脚,他把朴宝贤踢回了铁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