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我绝不会翻车

隔着电话,舒夭绍都能够想象得到金光日这样嘚瑟的语气之下,会是什么样的小表情。

那一定是,下意识地抬高下巴,少年一般可爱的得意洋洋,正如他曾经无数次,在她面前永远是最真实的自己,可以毫无芥蒂地微笑,欢笑,大笑,得意。

“那好吧,”或许是因为回忆起了从前,舒夭绍的语气都不自觉地放软了,“那我就等金光日检察官过来。”

金光日听到这样的回答,下意识地挑眉,不知道为什么,对方这样放软的语气,不自觉含着笑意的说话方式,竟然让他感觉心底流过暖暖的细流。

这样才对,他心底里默默想,你本来就应该这样对待我,这才对。

“哦呀,你是不逃跑了吗!?”然而一开口,金光日还是控制不住的恶劣,他话一出口,就知道事情大条了,忍不住呲牙,恨不得打自己一拳。

金光日你真的是有病,好不容易人家没那么排斥了,偏偏还要犯贱去惹她,啊啊啊啊,你是傻子吗!?

就在金光日疯狂在心底里骂自己的时候,舒夭绍噗嗤一声笑了:“你难道是真的把我当在逃犯了吗?”

她没有生气?金光日呆了。

舒夭绍怎么可能生气,她啊,大概是这个世界上为数不多的,可以说是了解金光日的人了,了解他的口不对心,了解他的傲娇,了解他的疯狂,了解他的所有……

挂了电话之后,舒夭绍回头,就发现徐友真也恰好挂断了一个电话。

徐友真点了点头:“首尔电视台的人要采访这件事情。”

“只要能引起更多人的关注,引起舆论的风暴,我就不相信我们不会赢!”她咬牙切齿地说。

舒夭绍走近她:“刚刚和我通话的,是一位首尔的高等检事长……”

还在疯狂拉车门,并且逐渐暴躁的徐友真闻言猛地回头看来,瞪大了眼睛,一字一顿:“高,等,检,事,长!?”

“对。”如果上次她没听错的话,舒夭绍默默地在心里补充。

“你竟然认识一位高等检事长!?”徐友真的声音拔高了,“还是在首尔的!?”

张特助推门进来:“关先生,下午的行程……”

“嘘。”

一声禁音的语气词后,张特助马上就收声了,这时候,液晶电视上放着的直播采访的声音,则更加清晰明了了起来——

“首尔电视台为您播报新闻:雾津慈爱聋哑人学校,校长、教务主任及教师,多年性.侵未成年聋哑学生……下面,请当事学生描述情况。”

“在厕所的隔间,他想要脱我的衣服,我挣扎反抗,他狠狠地踢了我好几下,我快晕过去了,他一下子就把我的裤子拉了下来……”

由于上面播报的内容太过惊世骇俗了,就连自诩见多识广的张特助,都震惊地睁大了眼睛。

然后,他反复留意,才发现这个新闻里,竟然还有那位宋女士的身影!

那个坐在角落里,偶尔才会出现那么一两秒的,在用口语复数聋哑儿童的手语的,就是她。

屏幕里的女童,泛着红痕,溢满了泪水的眼睛,无比瑟缩,却又坚强地看着摄像头,颤抖着手,随着眼泪一滴一滴的滑落,她仍坚持在颤抖着描述自己所经历的非人对待。

一直到这个新闻结束,整个办公室,仍是寂静一片。

“关先生……”

关祖用力地阖上了眼,深吸了一口气,才倏地睁眼,说:“改行程,现在就备车。”

“可是这种事情……”强龙不压地头蛇啊,再说了,他们根本不知道这件事情的水有多深,一个集体装聋作哑,遮遮掩掩性侵学生多年却一直没有任何声音的聋哑学校?

“在这个国家,能击败强权的,只有更高的强权。”关祖那轮廓分明的脸上,难掩疲倦,他揉了揉眉心,“不是都想要得到‘亚洲重启项目’的名额么,透漏点态度给这些财阀们吧。”

张特助叹了一口气,看来关先生不仅是打算要管这件事,还是打算要管到底了。

再一次让这几个孩子们,面对着这冷冰冰的镜头,重复地去回忆,去描述自己所遭受的痛苦,舒夭绍只觉得满心都是沉重和苦涩。

他们在直播,电视台将这个灭绝人性的新闻,成功播放了出去。

这除了让大家感觉到隐隐有盼头,期待着引起重视之外,传达给舒夭绍的另一个重大的信息就是——对方不care他们的举动。

这几乎可以证明雾津慈爱聋哑人学校的校长,究竟有着多么骇人的后台了,他们根本就不悚这个首尔电视台。

根据那个满不在乎的警察所述,这个校长李江硕,从他父亲开始,他们一家就是雾津灵光会的信徒,而现在的校长李江硕竟然已经是所谓灵光会的长老了……舒夭绍不清楚教会之类的东西在南朝鲜是否拥有极大的势力,却依然感到恶心。

这样的人,信奉上帝?就真觉得上帝不嫌脏吗!?

在外,他们是基督徒,他们是慈善家,他们是教育家,可是他们都做了些什么!?

他们明明嘴脸丑恶至极,却偏偏披着一副又一副为人师表、衣冠楚楚的模样欺瞒世人!

舒夭绍越想,就越气愤,甚至觉得自己隐隐有些愤世嫉俗的模样了,也更像徐友真的暴躁了。

采访结束后,徐友真说:“文祖那孩子,还是什么都不肯说,你去看看他吧?”

说完,她送走了电视台的人,就去安抚那两个女孩子了,而舒夭绍,也只是有些疲倦地点了点头,然后进了另一个房间。

小小的房间内,夕阳的光辉洒落在床上那孩子精致的脸庞上,他听到了开门声,眨了眨眼,缓缓地看了过来。

“文祖今天也没有吃饭吗?”舒夭绍叹了一口气,走到了他面前。

比起对其他人根本不给予任何反应的态度,徐文祖对舒夭绍可以说是很特殊了,看到是她,不仅转过身来了,舒夭绍蹲在他面前的时候,他还主动伸手搂住了她脖子。

舒夭绍将这一切归咎于他是创伤应激反应,以及有点雏鸟情节,天啊……他才多大?他都经历了些什么?越是想,舒夭绍就越是怜惜。

她也把这孩子抱在怀里,右手安抚地摸着这孩子的后脑勺,左手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拍着:“没事了,别害怕,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徐文祖沉默地趴在舒夭绍的肩膀上,脸贴着她的脖子,能感觉到她跳动的脉搏,他依然一声不吭。

“要不,吃个草莓牛奶棒棒糖吧?”

舒夭绍想到了什么似的,立马站了起来,去给他找糖果。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她电话响了,舒夭绍接通了电话:“你到了?”

“啊…对,”金光日的声音难掩慵懒,“这是什么地方?破败旅馆吗?你就住在这种地方吗!?”

“有的住就不错了!”舒夭绍翻了个白眼,“等我下去找你。”

舒夭绍说罢,忘记了刚刚还在找棒棒糖的事情,摸了摸徐文祖的头,就急匆匆下楼了。

她走了,却没看到,那还坐在床边,等她翻出草莓牛奶棒棒糖的小男孩,原本还惬意地在摇晃着的小腿,却在听到她的话后,猛地停了下来,精致白皙的脸上,只余留沉沉死气,盯着她离开的背影,一眨也不眨。

见到舒夭绍的第一句话应该说什么,金光日在来的路上就反反复复地推敲了许久,想了至少三十句的备用台词,既能解释自己是因为对她……咳咳,有好感,才追着她跑,而不是真的把她当在逃犯,希望可以解释清楚误会,让她不要害怕自己,另外又可以展示一下自己的优秀的一面什么的。

可是他在看到舒夭绍的第一眼,金光日却成功将所有的一切都忘记了,开口就是——

“你是疯了吗!?大冬天穿这么少!”

舒夭绍有一瞬间的恍然,一时之间,恍如隔世地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青年。

那张脸是如此的熟悉,和记忆之中的五官几乎没有丝毫出入,脸上那关心的神情令人恍然仿佛他们之间没有隔着生死,隔着世界,隔着记忆,就仿佛,他依然是那个为她生生改变了自己的少年,她依然是那个被他深爱着的怪力少女。

这张脸又是如此的陌生,成熟了那么多,眉眼之间可见凌厉的弧度,气场已经完全形成,像是时光已经慢慢沉淀,他不再是从前那个阴鸷的像疯子一样的少年。

金光日一开口就知道自己错了!

他本来急急忙忙地想要再挽回一下,可是看到舒夭绍整个人都似乎思绪飘远的模样,又气不打一处来。

金光日是一边解下自己的围巾往她脖子上圈,一边无法自控地毒舌:“你是被冻傻了吗?现在知道不穿厚点会是什么下场了吗?”

在他脱下厚重的风衣,正要把舒夭绍裹住的时候……

眼前这个少女,忽然扑了过来——

“日日!”

金光日整个人如遭雷击地僵住,先是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还有这等好事……?

然后,他反应了过来,隐约猜到了什么,一下子就阴沉了脸,但他坚持用自己的外套把舒夭绍裹紧,把人搂在了怀里。

“怎么了?”他阴森森地问,“是有人欺负你了吗?谁!?”

三楼的窗户上,有一双如黑漆一般的眼眸,阴郁地、安静地、却又紧紧地看着这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