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关关雎鸠【29】

系统的声音,让舒夭绍瞬间慌乱得难以言喻,她差点就抓不住手机了。

关祖听到了她沉重的呼吸,紧张地连连追问:“啾啾?怎么了啾啾?”

“关猪猪乖乖等我一下好不好?”舒夭绍差点哭出来了,这句话,也带着难以掩饰的哭腔,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试图说服关祖,“我们陈sir有多厉害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三个小时就能解决这事儿了,现在是中午十二点,我下午就能回去了,mua~今晚再见,先挂了啊。”

语毕,舒夭绍没有勇气等关祖的回应,就准备飞快地挂电话。

“等等!”关祖及时出声制止她,敏锐地问,“你在慌什么?和陈国荣出任务不是第一次了,你在慌什么?”

舒夭绍怔然了一瞬,深呼吸了几下,才稳住自己,笑道:“我没慌,这不是没办法陪你吃午餐了怕你不高兴嘛。”

不等关祖回应,舒夭绍就转移了话题,生硬地胡扯:“猪猪,你说今晚给我准备了惊喜,包不包括跳芭蕾啊?”

关祖顿了一顿,没有拆穿她,顺着她的话,为安抚她而笑:“只要你想看,有集芭蕾舞和脱衣舞精华所凝聚成的我新创的舞种。”

“噗嗤~好吧,那你趁我回来之前,多练练,就这样了啊,晚上见!”舒夭绍终于轻松了些许,看似没什么问题地挂了电话。

而另一边,刚走回房间的关祖,一手拿着手机贴紧耳朵,一手指尖才刚刚触及到玻璃柜,他听着手机里的嘟嘟声,看着那一个个萌态可掬的粉红色羊毛毡小猪猪,整个人都无比的安静。

然后,他没什么表情的合上了手机,然而阴暗之下,他垂眸看着手里的手机,眉眼阴沉至极……

真是该死,这些臭虫一样的罪犯,总是无时无刻地在没事找事呢,给他的啾啾带来了那样不安的心情……这些家伙,要是全都能死光,就好了。

关祖静静地坐在舒夭绍的床边,他不知怎的,忽然又想到:小时候的啾啾,总说爱他,不知道从时候开始,她长大了,就内敛了许多,也含蓄了许多,她渐渐地开始害羞,不再把“爱”挂在了嘴边,这让他颇为遗憾,不过这样的遗憾积攒久了,才换来了这一次针对他一个人的会心一击。

然而就在这样匆忙地说爱他后,她就要赶赴他所不能触及的危险之处。

是的,陈国荣很厉害,就算是关祖也不得不承认那个老男人很有可取之处,可是不把啾啾完全笼罩在自己的怀里,他就永远无法放心。

关祖疲倦地揉了揉眉心,做着深呼吸调整自己,理智不断地警告他不要去做什么多余的事情,要给啾啾成长的空间,不能因为自己的不安就自私地折断她的翅膀,她也需要飞翔。

要相信啾啾,相信陈国荣,相信他的战友们。

关祖终于说服了自己,松开了几乎要被他握到扭曲的手机。

系统的突然出现,让糟糕的,不详的预感,像是一片无法驱散的阴霾,笼罩在舒夭绍的心上。

挂了电话后,舒夭绍拍了拍乱糟糟的脑子,慌乱之下她快刀斩乱麻,决定不管系统,正事要紧,她是警|察,与罪犯战斗,保护百姓,是她的使命!

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执行任务!

她飞快地拦下了出租车,赶往警局,然而就在她爬上车,刚坐下的第一秒,那个在舒夭绍的心中可以称之为不详的声音又一次出现了。

【经系统监测,反派关祖已被感化成功。】

它说话一如既往的没有起伏,平平的声调,冷冷的声音。

伴随着系统的电子音,是出租车司机在播放的新闻,陈国荣的声音不断传来——

“此次袭击对我港城造成了最恶劣的影响,我接手了这个案子,我向大家保证,我将会在三个小时内……”

【恭喜宿主完成任务!】

“带领着我的精英小队……”

【请宿主做好随时随地……】

“给这些嚣张的罪犯一个让他们痛彻心扉的教训!”

【以随机方式脱离任务世界的心理准备。】

“轰隆”!几乎可算是晴天霹雳!!

惊天大雷,在舒夭绍的脑子里炸得她头晕眼花,整个人一阵阵的发昏,甚至难受到有些想要呕吐。

舒夭绍没有任何心情再去考虑什么,她将所有的情绪都收敛了起来,心道,大不了……结婚的时候再死一次?不过这一次,她肯定会做好准备的。

收拾好心情后,冲回警队的她一如往常那般,神速换衣,装备枪支弹药。

舒夭绍抿了抿唇,把今晚要送给关祖的礼物,那个精致的礼盒,塞进了自己的柜子里,锁上。

“阿玖?你不是今天请假吗?”陈国荣看到舒夭绍也有些惊讶。

舒夭绍敬礼,笑道:“陈sir,我刚好在附近就赶回来了。”

语毕,她眨了眨眼睛:“反正也就三个小时的事情。”

语气里都是对陈国荣的信任和崇拜,对于陈国荣所说的三个小时解决这种猖狂的没什么技术含量的银行抢劫案,她是没有怀疑的。

陈国荣严肃了脸,点了点头:“归队!”

归队后舒夭绍和哥哥团们对视了一下,心照不宣,不再开口。

等陈国荣发号施令后,集体出发。

这一小队加上舒夭绍,一共十一个人,除了实战经验尚有些不足的舒夭绍,其他哥哥们可都是跟随陈国荣多年的警队精英。

大家抵达了一个荒废的人造琥珀的旧工厂后,也依然底气十足,陈国荣在勘察周围的时候,他们甚至还有心情开玩笑放松心情:“开始吧陈sir,我还答应了今晚陪我儿子看电影去呢。”

“嗐,我还和女朋友说好了陪她逛街。”

还有人冲舒夭绍眨眼:“怎么样,阿玖是不是好事将近啊。”

“好了!”陈国荣并不是非常严厉地呵斥了一声,把众人开战前自我放松的松散之风肃清,众人也马上收敛了玩闹嬉笑的模样,绷紧了脸皮肉,眼神越发坚定了起来。

在陈国荣的指挥下,精英们训练有素且动作迅速地破开了工厂的大门,再警惕互相掩护着鱼贯而入,只是众人一进去,这工厂门突然关上了,光线被阻隔在外,偌大的工厂看不清全貌。

不过这难不倒这些身经百战的精英们,他们很快一一打开了红外线探测仪,陈国荣扫视了一眼四周,蹙眉,摆手势:“迅速分队!”

陈国荣很快安排好了前进的方案,让舒夭绍和他一队,跟在他身后,舒夭绍点头,眼神坚定,端稳了枪,跟在陈国荣身后。

分队后,很快舒夭绍就看不到另一组队员的身影了,她跟着陈国荣,孙嘉豪则跟着她。

他们闯入了一个狭隘的只允许一人通过的隧道,舒夭绍看到这一往没有尽头却又有无数分叉的隧道,惊觉这像是一个人造迷宫,就在这时候,她听到了一声熟悉的叫唤。

有人受伤了!

陈国荣这时依然沉得住气,稳住了他们,这个时候只是听到了声响,无法断定受伤的人在哪里,往回走显然不理智了。

只是突身侧两旁本是墙壁的地方,竟然突然亮起了屏幕,并发出了尖锐的声响,舒夭绍被吓了一大跳,没有尖叫,但是条件反射地端枪就射。

“阿玖!冷静点,只是一个屏幕。”陈国荣皱眉拦住了舒夭绍,却也发现了这地方不对劲,对方……似乎是有备而来。

舒夭绍冷静了下来,再一次扫视周围鬼画符一样的墙壁,她觉得,这应该不是一群毫无准备的抢劫犯,他们似乎早有准备等着警|察找上门?

他们在和警|察玩心理战,封闭、阴暗、陌生宛若迷宫一样的工厂,不知来路,不知前方等待着他们的是什么,偶尔传来错乱的枪声,以及同伴的惊呼尖叫和吃痛的呼喊,这给舒夭绍造成了莫大的心理压力。

然而让舒夭绍更惊吓的是,刚刚明明还在她身后的孙嘉豪不见了,舒夭绍心一沉,拉住了前面的陈国荣。

陈国荣也终于克制不住脸上的表情,脸上冒出了大量的汗水。

他自己往后仔细搜寻了一遍,都没有看见孙嘉豪的影子,陈国荣的内心沉重无比,他看着舒夭绍,说:“阿玖,你跟紧我。”

舒夭绍抿唇,握紧了枪,点头。

然而就在前面一个转弯,陈国荣忽然就不见了踪影,舒夭绍就算早有心理准备,也依然感到沉重:“陈sir!?”

没有应答,舒夭绍环顾了一下周围这些有着奇怪涂鸦的墙壁,心想,这或许……并不是一面墙壁!?而是厚纸板,或者是其他?

想到就做,舒夭绍以手肘撞上墙壁,竟然直接穿了过去,可怕的不是她的猜想被应征,而是墙壁后方有人就等待着她!

舒夭绍确实被惊了一下,条件反射地举枪,对方却身手极佳地直接一腿扫了过来,如此近距离,舒夭绍不得不舍弃了枪,快速侧身躲过了这一腿,她依然冷静地寻找机会。

眼前这个蒙面的人应该就是抢劫犯之一了,舒夭绍看不清对方的脸,光是看眼睛就觉得这人凶恶至极,完全……不像是普通的抢劫犯,反倒像是游走在死亡边缘的穷凶极恶的超级罪犯。

舒夭绍看身形就知道对方是个成年男性,很高,起码两米,壮硕无比,肉搏,她根本不是对手。她没有机会再次举枪,被逼迫得连连躲闪,好在身体素质过硬,娇小有娇小的好处,灵活躲闪让舒夭绍没有受伤,却也让她一下子消耗了大量的体力。

“哈哈哈哈哈小妞,你是躲不过的。”对方开口嘲笑,别扭的中文发音,舒夭绍知道这不是本国人,外国罪犯!?

对方依然步步紧逼,格斗技巧高超,兼职体格优势,舒夭绍躲得很狼狈,她多次企图反击却依然未果,好不容易舒夭绍找准了一个机会,身子一扭,躲开对方的攻击,腿往后撤拉开距离的同时,她暴力扯住了那面纸板墙,用尽了最大的力气。

果然,那面纸板轰然倒塌下来,在纸板压向对方的瞬间,舒夭绍趁着对方被阻隔,端起了枪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

察觉到身后有疾风扫来,舒夭绍知道有人要偷袭自己,可是那千钧一发之际,她不论是调转枪口对付身后的偷袭者,还是停止开枪躲开偷袭者,都……来不及了。

“砰砰砰——”枪响。

“砰!”这不是枪响,而是舒夭绍被人从背后偷袭了!

舒夭绍干脆一不做二不休,选择硬生生挺住了那波攻击,飞速地连开数枪!

射杀了这一个,等下就算是重伤也是再对付一个,如果放弃了这次机会,那等会儿就是一对二必死之局了,两害相较取其轻!

那面纸板墙被涉成了马蜂窝,最初那个大猫玩弄老鼠一样戏弄舒夭绍的大汉,估计是凶多吉少了。

当然,舒夭绍也没好到哪里去,她被人一脚踹中后脑勺,重重往前撞去,直接倒地,额头磕在了地板上,一时之间,眼冒金星都不足以形容她的惨状。

舒夭绍只觉得头痛欲裂,眼前阵阵发黑,她强行克制住那股晕眩感,努力地爬行着企图要站起来,她感觉意识有些远离自己了,她害怕自己真的会晕过去,一咬牙,只感觉口腔都是铁的腥味。

正如她所期待的,那个最先轻敌让舒夭绍有机可乘的大汉死了,后来偷袭舒夭绍的人喊了一声对方的名字,翻开纸板墙发现对方确实死了,这人勃然大怒,骂了声“臭婊|子!”,大步流星地冲似乎连爬都爬不起来的舒夭绍走来。

舒夭绍被抓住了后脑的头发,狠狠地直接从地上拽起来,她仿佛已经彻底失去了动弹的力量,不仅没有反抗,甚至连一声吃痛的“呃”都是从喉咙里抠出来的。

“该死的婊|子!”对方又骂,伸手欲要给舒夭绍一个耳光。

就在这时候,明明已经看着就要昏厥过去,距离彻底失去意识仅差一步之遥的舒夭绍,却突然发难!

她迅猛的拔刀振臂一扫……

电光火石之间,舒夭绍被挥了一巴掌重重跌落在地,与此同时那人也因被舒夭绍横拉了一刀,他回防迅速,可是匕首依然划过了他的胳膊,割破了他的动脉。

无数次的训练,舒夭绍也不曾想过,真正实践的时候,她真的可以做到。

绑在大腿上的匕首终于发挥了作用,可是这人的巴掌终究没能因为这猝不及防的一刀而减轻力道,舒夭绍感觉自己的意识撑不过三秒钟。

那人捂住了脖子,血液从指缝里溢出来,他却没有马上死去,依然愤愤地踹了舒夭绍的头一脚,才猛地倒地。

与此同时,舒夭绍的意识也彻底陷入了黑暗。

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秒,舒夭绍想的是——去你|妈|的狗逼系统!

她寻思着自己估计再没机会睁眼了,这一死可真是太惨烈了,狗头都被别人给锤爆了,这些人渣,专对她的头下手!

【不是针对你的头,而是以你的身高,你只有头在他们的舒适攻击范围内。】

“你闭嘴,谢谢!”

舒夭绍觉得,再来几次,她真的会抑郁的,她还和关祖约好了晚餐的,说好了还有惊喜的,指不定能看到关祖给她跳芭蕾与脱衣结合而成的“新舞种”……

最重要的是,关祖的生日礼物,还没送到他手上。

舒夭绍不想死,至少,她不想死在关祖生日的当天。

系统没有欢迎她回到系统空间,有那么一瞬间,舒夭绍惊觉自己可能还没死,她的意识猛地凝聚了起来,她最终挣扎着,睁开了被血糊黏住了的眼睛,亮堂的光,刺痛。

“哦~~这位美丽的东方维纳斯醒过来了。”迎接她的是一阵夸张的外语。

舒夭绍奋力眨了好几次眼睛,才勉强聚焦,面前是一张凑得极近的白皮男人的脸,他正举着相机,怼在舒夭绍的脸上,录制着她的惨状。

“嘿,说点什么吧,你们华|国人,不是都喜欢说点遗言?算是我看在仁慈的上帝的份上,给你这个机会。”他说罢,噗嗤一声自己先笑了,然后又笑得非常癫狂,重复着,“说啊,说话!求饶!哭吧,你快要死了,我将残忍地杀死你,你可以哭泣了!”

……神经病吧?

舒夭绍不知道这具体是什么地方,她被捆住了,全身上下捆得死死的,其实不捆住她,她也已经没什么力气了。

这个神经病一而再再而三地刺|激舒夭绍,企图让她的情绪崩溃,舒夭绍没理他,垂着眼摆出装死的模样,实际上却是在观察周围的环境,这似乎是一个车间?

具体是什么车间,她不清楚,只看到自己被捆死,丢在了脏兮兮的地上,边上还有一个打开了盖子的……棺材,顶端似乎是一个巨大的管道,不知道是用来输送什么的。

神经病的周围站了十几个人,各个高大壮硕,持枪,舒夭绍咬牙,妈的这一波真的干不赢,先前那两个,还是有很大一部分运气的,但是这个神经病不觉得是运气,反而在夸赞舒夭绍。

“哦~你真是一位有着利爪的小野猫,如果不是关祖的话,我会很乐意和你交朋友的。”神经病恶意满满地笑着,举着相机凑近舒夭绍,“松香快要熔化好了哟,再不说点什么,你就没有机会了。”

听到了关祖的名字,舒夭绍有过一瞬间的脑子嗡嗡作响的混乱,但是又在下一瞬间,她奇异地放轻松了。

“你和他有仇?你是来报仇的?你的目的不是抢劫银行,你是故意引我们到这里来的,警方有你们的内鬼?”舒夭绍忍着浑身上下地难受,一个一个问出了自己的猜测。

神经病瞬间凑近了舒夭绍的脸,倏地将嘴角拉到最大,给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很不错小野猫,你都猜对了,不过,那又怎么样?”

“啊~对了,你想看看你的队友们现在的模样吗?”神经病不等舒夭绍回答,起舞似的摆了几个浮夸地姿势,打了个响指。

瞬间,在对面的墙壁上的屏幕亮了起来,舒夭绍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一幕,染了血的眼睛并不舒服,眼泪瞬间就下来了,她看到了那些对她多有照顾的哥哥们,竟然一个个地被吊在了一个空旷的天花板上。

舒夭绍的大脑一片空白,她想要破口大骂,可是张开嘴,颤抖着嘴唇,却什么都说不出来,脖子是人类最脆弱的地方,哥哥们一动不动地被吊着……他们或许,已经,死去了。

她没有看到陈国荣,神经病笑嘻嘻地说:“不用感到悲伤,我是个仁慈的人,你会比他们死的更惨,谁叫你是关祖的新娘呢?哦~忘记告诉你了,我这次来这个国家,就是为了给关祖送新婚礼物哦!”

舒夭绍平静地看着神经病:“安德烈·卢卡斯。”

这个神经病瞬间静默了,看着舒夭绍的表情也越发微妙,良久之后,才突然神经质地哈哈大笑:“聪明的姑娘,不过很可惜,你今天一定要死在这儿。”

旁边的人似乎往棺材里抹了些什么,然后,棺材上面的管道倏地倾泄出一股带着浓郁的松香味道的岩浆一般的东西,隔着大老远,舒夭绍已经感觉到了那灼热的温度。

安德烈·卢卡斯他举着相机,恶毒地问:“真的不再说点什么了吗?我想,关祖会很失望的哦~”

“你希望我崩溃,你想看我痛哭流涕,你想看我发疯,如果我能失去理智地迁怒、咒骂关祖的话,你就会更高兴了。”舒夭绍很冷静,甚至有些平静到了极致。

“你不会如愿的。”她说。

猜到对方是谁,并没有太大的难度,关祖还那么年轻,虽然建功累累,但是能和外国人结仇,只有在留学期间他协助的那几个大案,里面有一个私自|贩卖|器|官的案件影响最大,因为关祖帮助警方捣毁了大名鼎鼎的卢卡斯家族的好几处据点,舒夭绍也听说了一些。

“啊!fuck!”安德烈·卢卡斯咒骂了起来,“你们这些令人憎恶的臭老鼠一般的警|察!跨国都要多管闲事!你们该死!如果不是关祖,我怎么会是今天这样?你未来的丈夫,让我在家族里丢进了脸,你们必须为此付出代价!”

这时候,旁边的人过来和安德烈·卢卡斯说了些什么,安德烈·卢卡斯又恢复了冷静,笑眯眯地看着舒夭绍,他将摄影机交给了旁人。

舒夭绍忽然抬头,直直地凝视着摄像头。

“错的不是你,是这些歹徒!”

有那么一瞬间,她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暮霭沉沉的阴雨天,在原身亲哥哥的墓碑前,她隔着时间与空间的距离,隔着雨幕,看着那个狼狈跪地的孩子,一字一顿,认真地说——错的不是你。

“我的猪猪从来没有做错,你是在为民除害。”

“不要感到后悔,我为你的优秀和勇敢感到骄傲,你是我此生的荣耀。”

“我不恨你,一点也不。我爱你……”眼泪顺着眼角落了下来,舒夭绍感觉到安德烈·卢卡斯给她注射了什么东西,她失去了力气,却勉强还能保持清醒,“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别恨自己。”

“为我报仇,不要迁怒其他人。”舒夭绍叹息着,陈sir要是能活下来,恐怕也难以重振勇气了。

舒夭绍彻底失去了所有的力气,意识逐渐消失,她感觉到安德烈·卢卡斯把她摆出了一个双手交叠放在小腹的姿势标准姿势,他们平抬着她,慢慢走向那个装满了浓浓的松香的棺材。

安德烈·卢卡斯站在棺材前,摄影机能拍到他,也能拍到他旁边的棺材,和正被慢慢放进棺材的舒夭绍,他笑着:“嘿~关祖,好久不见,瞧我给你准备了什么……”

“不老的新娘!”

“surprise~祝你,生日快乐!新婚快乐!”

镜头的最后,是那个穿着警队作战服的,被凝聚在琥珀中的,仿佛在沉睡的人。

关祖把舒夭绍这些年扎的羊毛毡粉红小猪猪,一个个拿出来看,看完了又噙着一抹笑,将它们放了回去。

在拿最角落的一只的时候,他忽然有些走神,结果没有留意到这只还没有完工,一向粗心大意的舒夭绍把针也落在了上面。

“嘶——”走神的关祖被这指尖的刺痛惊醒,他低头,看着手指的血染红了这只小猪猪,又一次陷入了茫然。

就在刚刚,他感觉有什么无形的东西,猛地袭中了自己的心脏,让心跳瞬间慢了一拍,又似乎……空落了一瞬。

关祖皱紧了眉头,忽然感觉有些难以呼吸,不好的预感像是魔鬼一样缠住了他,他终于还是忍不住拿起了手机,给今天值班的属下打电话:“阿湛你去查一下陈国荣那边的……”

对面先是一阵诡异的沉默,然后,关祖听到了一声崩溃的痛哭。

魔鬼已经放弃了他的身躯,缠上关祖的胃,他这几年工作过于拼命,患上了严重的胃病,这时候,关祖已经胃痛到弯下了腰,冷汗瞬间浸透了额头。

“告诉我……”关祖抓着手机的手,在不自觉的痉挛,“出什么事了?”

“关sir,你父亲已经去现场处理了,你……”

关祖终于彻底清醒了过来,猛地盖上了手机盖子,他不再理会那让他痛到浑身都在颤抖的胃,只忍着这痛楚,将即将席卷而来的绝望压下,匆忙地冲出了这座苏州小园林。

他几乎是用前所未有的速度开出了那辆久久未曾使用的跑车,手机播放着今天的新闻——

“警界传奇,跌落神坛!”

“陈国荣带领的十位警队精英,无一存活……”

“XXX琥珀工厂遗址,现场发现一具琥珀女尸……”

关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控制住这漫天席地的崩溃与绝望的,他将油门踩到了最大、最大,可是眼前的一切,依然开始模糊,有什么顺着脸颊在跌落,他没有理会,仍不断给舒夭绍打电话。

可她没有接。

始终,没有人接。

关祖想不起来那一切是怎么发生的了,太阳即将淹没在山脊,他赶到现场的时候,现场一片混乱,冲天的火光,忙碌的消防,一具又一具从工厂抬出的尸体。

陈国荣仿佛彻底死去了一样,灰头土脸地坐在地上,周遭的嘈杂仿佛都与他无关。

世界是灰色的。

或许,它已经死去了。

关祖从未想过自己竟然也会有腿软的一天,他这张脸太有标识度,他顺利进入了工厂内部,越是靠近那个地方,胃部的痛苦就越是无法忽视,他听到了一声熟悉的尖叫,来自他的母亲——关陈嘉美。

“不!我的阿玖!!”女人悲痛欲绝的声音戛然而止。

紧接着便是混乱的叫喊:“有人晕倒了,快,快抬出去……”

关祖的大脑一片混乱,他已经有些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了,只是身体依然执着地执行前进的任务罢了。

“阿祖!”有人拦住了他。

关祖抬头,发现是自己的父亲。

“不要进去!阿祖不要进去!”关淳弘痛苦至极,老泪纵横地看着他,“你先回去好不好?你听爸爸的,你回去好不好——”

里面出来了好多人,他们都用一种绝望和痛苦地眼神看他,他们都企图要拦住他,前面仿佛是关着致命的凶兽,他们不想他去看。

关祖面无表情地撞开了他们,径直冲了进去,他拨开了那群围绕着棺材在拍照测量的人。

原本以为泪水已经流干,然而在看到她的那一瞬间,关祖依然无法自控。

痛哭失声。

他张了张嘴,却连气都穿不过来,更说不出一个字。

他以为他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其实他没有。

所有的事情他都可以做好心理准备,唯有这件——

不能。

晶莹剔透的高品质琥珀里,静静地凝固着一个女人,她头发凌乱不堪,脸上淤青未散,身上血迹斑斑,可是就是这样的她,被生生凝聚在了琥珀之中,以一个“宁静祥和”的姿势。

眼泪婆娑地看着这具刚凝固不久的琥珀,关祖无力地跪在了地上,膝盖与冰凉的地板碰撞出刺耳的声响,他不在乎,他颤抖着想要抱住她,却无能为力。

啾啾、啾啾、我的……啾啾啊……

关祖觉得自己的灵魂被撕裂成了两半,一半已经绝望地随着他爱的人一起死去,另一半却仍沉静在这无边的苦水之中,挣扎不休。

他们拉住他,企图将他拉开,关祖绝望而固执地抱着琥珀不肯松手。

混乱而嘈杂,所有的声音都在远去,这一切仿佛是一个光怪陆离的梦境。

这世界是个谎言,

这世界是个虚假,

不是这样的……

不该是这样的……

关祖感觉自己似乎五脏六腑都被狠狠捏碎,痛不可遏,突然,他终于忍不住呕欲,接连吐了几口血。

可他猩红的眼珠子,却依然死死地盯着那个他爱了一辈子的人,隔着厚重的琥珀,一眨也不眨。

没人留意的大屏幕突然亮起。

关祖猝不及防地抬头,看到了那群恶徒是如何一步步把她变成现在这样的,

看到那张让他憎恶至极的脸,笑着说——

surpris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