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淳弘当然知道舒夭绍没有把他给供出来,他感动之余,又觉得羞愧难当。
他挫败地拍着大腿:“小阿玖啊,是叔叔对不起你,叔叔不是人!”
麻蛋,你也知道你不是人,你特么就是混账东西一个!
好在她这步棋走对了,舒夭绍默默地想到,她就不能揭发关淳弘,就得帮他保密,为了他的面子不让外人知道他家暴,这样才能让他更愧疚,更于心难安,继而利用他的愧疚心态得到自己想要的,不然他估计能反咬了。
狗男人,就是贱!
舒夭绍心里把关淳弘的贱格骂了个狗血淋头,面上却没有快意的表现,反而是有些伤心:“啾啾想要知道,叔叔为什么要打关猪猪。”
“那臭小子,他是欠揍!”关淳弘语速飞快地说了一下事情的经过,然后又向舒夭绍保证,“你放心,以后叔叔会克制自己的脾气的,叔叔不会再伤害到你了。”
“叔叔说隔壁的小哥哥带着他爸爸妈妈过来,说是我们关猪猪故意拿网球打他,叔叔很生气,才要打关猪猪的,那隔壁家的小哥哥他是不是很严重啊?”舒夭绍一如既往的天真,甚至还有些愧疚和关心的模样。
关猪猪皱着眉头想了一下:“可能是吧,那孩子哭得很惨。”
“可是,那么严重的话,他爸爸妈妈为什么不带他去医院,反而要带他来找叔叔算账呢?”舒夭绍心想他/妈/的有个狗屁的严重,严重不去医院?还有心情找茬呢!?
用脚指头想都知道,就这心术不正的臭小子故意找关祖的麻烦。
果然,舒夭绍这个问题,关淳弘答不上来了。
并且他还有些尴尬,他又不是蠢猪,当然也想到了隔壁家可能有猫腻,在诬陷他儿子。
舒夭绍指出了这件事从一开始就不可推敲的点,帮关祖洗脱了罪名后,又把话题拉了回来,她可不想一直深究关淳弘的傻|逼行为,不然这种大男子主义分分钟恼羞成怒。
“叔叔为什么对关猪猪那么凶,为什么要打他……”
看着这个苍白虚弱的小女孩,一脸怯怯的模样,关淳弘也觉得心痛,他吓到这个孩子了,她以后是不是不会再用孺慕的眼神看着他?
“你还小,你不懂,这臭小子从小就倔,不省心,不长进。那孩子都是小树苗,长歪了还不得把他掰回来啊?叔叔这是在教育他,不打他不长进啊,这男孩子皮小子,哪个不是被打到大的?”关淳弘一边说,一边还追忆往昔。
“你不知道,你叔叔我也是从小被爸爸打到大的人,俗话说棍棒底下出孝子,老人的话还是有道理的。”关淳弘说得一脸认真。
舒夭绍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头顶上不断冒出的绿色勾勾——惊呆了。
敢情关淳弘从来没觉得自己的教育方式有问题,他还真的是全心全意地觉得自己是完全正确的!?
凸(艹皿艹)!绝了呀!
“可是叔叔,”舒夭绍及时打断了他,“啾啾觉得不是这样的。”
“嗐~”关淳弘一摆手,摸了摸舒夭绍的脑袋,“你不一样,你是女孩子,要娇宠啊,他是男孩子,皮小子一个,不打不成器。”
说着说着,关淳弘的头顶上又是一个绿色勾勾。
舒夭绍:“……”
绝了!去你尼玛的!舒夭绍差点被关淳弘的坦诚给气死,妈的理念不同,这代沟都跟东非大裂谷一样了。
“可是我爸爸也没有打过我哥哥呀!”关键时刻,舒夭绍急中生智,搬出了原身的家人。
关淳弘一瞪眼:“关祖这臭小子哪里比得上你哥哥。”
“确实比不上,”舒夭绍暗自翻了个白眼,“关猪猪他还不如我哥哥皮呢!”
关淳弘哑口无言。
在一阵尴尬的沉默中,舒夭绍赌气一样哼了一声:“男孩子和女孩子不一样,哪里不一样?啾啾就是觉得关猪猪和啾啾是一样的。”
她拿自己举例:“如果是啾啾的话,叔叔因为啾啾表现不够好,或者做错事情,就打啾啾骂啾啾,那下一次要发挥的时候,啾啾就会害怕了,表现更糟糕。”
“要是叔叔因为啾啾表现不够好,反而夸啾啾鼓励啾啾,下一次啾啾就会想要表现得更好,不让叔叔失望。在啾啾做出事的时候,要是叔叔和啾啾讲道理,啾啾就会知道自己做错了,会愧疚,才会改正。”
“不然你打我,我就想着我干脆一直做错好了,气死你!”
舒夭绍最后赌气的一句话,成功让关淳弘从愕然中笑出声来。
关淳弘一脸纵容地看着她,然后笑着说:“你是女孩子,不一样的啦!”
舒夭绍:“才不是!外国的电视节目都说不可以打骂孩子,男孩子也不可以打骂。”
以这座城市中人对外国的盲目崇拜,这句话能有效果吧?
果然关淳弘脸上出现了一些尴尬的神色,舒夭绍赶紧再接再厉:“叔叔不相信的话,那啾啾和你打赌!”
“就赌是棍棒教育更有用,还是爱的教育更有用!输的人要答应赢的人一件事,不然就是小狗!”舒夭绍咬重了‘小狗’两个字。
“怎么赌?”
“就从现在开始,叔叔不许再打关猪猪,也不可以骂他,三个月后,再看看关猪猪是不是会变成世界上最好的孩子。”
舒夭绍得意地看了他一眼,一脸的‘我赢定了’地说:“啾啾还可以再赌一百块,关猪猪之前不是好孩子,都是因为叔叔你打他骂他。”
没错,就是因为你这个人间不值得的有毒父亲,妈个鸡!
舒夭绍还需要在医院里住几天,再观察一下情况,关淳弘和关陈嘉美都是大忙人,不可能留下来陪床的,家里阿姨保姆一堆,倒也不缺人手照顾舒夭绍。
只是关陈嘉美要走的时候,发现儿子不肯跟她回家。
“我要留下来陪啾啾。”
“你能干什么呀?”关陈嘉美好笑地戳了戳他的额头,“你就臭小子,你以为你是医生呐?”
关祖抿了抿唇,漆黑如墨的眼睛对准她:“啾啾没有我一起睡觉,会害怕的。”
“对啊,阿姨,让关猪猪留下来陪啾啾好不好?医院好大,好恐怖哦,啾啾自己睡会害怕的。”舒夭绍赶紧接上,缩了缩脖子,一脸害怕的小模样。
最后这对夫妻交代了一番之后,就先行离开了,关祖则留下陪床。
“啾啾渴吗?要喝水吗?”
“啾啾饿吗?要吃东西吗?”
“啾啾,现在难受吗?要不要给你擦脸?”
舒夭绍从被窝里囫囵撑出两只胳膊,歪头眯眼一笑:“啾啾现在冷,要关猪猪抱抱。”
沉默的小男孩动作一顿,随即反应过来,快步上前,将那娇小又瘦弱的女孩子抱了个满怀。
“哥哥在这里,啾啾不冷了。”
关祖想,啾啾是他一辈子的责任,他答应了要赔她一个哥哥的,他一定会做好!
在熄灯后,关祖抱着舒夭绍,拍着她的背,努力地要哄孩子睡觉。
但是这拙劣的哄孩子睡觉的手段,让舒夭绍半点睡意都没有。
舒夭绍忽然爬了起来,非常严肃地和关祖说:“关猪猪,我有一点事情要告诉你。”
“什么事?”关祖也跟着爬起来,黑暗之中,他向着窗户的眼睛,有着月光的光芒。
“我刚刚和叔叔打赌了,他也答应了。”舒夭绍认真细致地把和关淳弘打赌的事情说了一遍。
然后,她非常兴奋地拍掌:“太棒了!关猪猪,我们一起打败北区总警司吧!”
我们一起打败北区总警司吧!
我们,我们,我们……
我们一起打败——北、区、总、警、司!
关祖在这一刻,竟然无法形容自己究竟是什么样的心情。
那么多年积攒下来的怨愤与恨意,如同库中疯狂咆哮澎湃的苦水,无处宣泄,无处释放。
然而就在这时候,看着女孩兴奋的表情,那样自信的模样,仿佛深信他一定能将积压在他心头的父亲轻易打败一样。
就像是这该死的苦水,这愤懑的、怨恨的、即将要溢出的苦水,终于有了第一个宣泄口。
“好,我们一起打败他。”
舒夭绍粲然一笑:“那我们拉钩钩,你保证会加油哦。”
男孩子拉起了她的手,尾指轻轻勾起她的小指,在黑暗之中笑了:“好,我向你保证,会打败他。”
那一场赌注,毋庸置疑当然是两个孩子赢了。
关祖他是厌学,从来不是愚钝,以关祖的聪明才智,想要取得所谓的高分,简直是小意思。
三个月,他被学校的老师成为“脱胎换骨”,舒夭绍觉得好笑,他们不去发掘一个孩子的好,帮助他成长,反而要这个孩子自己“脱胎换骨”。
是不是关祖再长大点,估计他们就要用“浪子回头”这个词了?
打赌赢了,关淳弘尴尬无比,却也不会对舒夭绍赖账,他问舒夭绍要向他提什么要求。
舒夭绍说:“啾啾只要叔叔从今以后,都不可以打关猪猪,也不可以骂关猪猪,遇到事情的时候一定要问清楚情况,不可以冤枉关猪猪。关猪猪要是有事情做的不好,不可以说他是废物,不然你就是废物老子,你要鼓励他、安慰他吧啦吧啦……”
关淳弘起初有些吹胡子瞪眼的,到后来就无奈地软和了眉眼,他像是终于意识到了什么一样,有些心酸,又有些欣慰。
“你这孩子,说好的一件事,你这已经不是一件事了。”他看着舒夭绍的眼神,温柔又复杂。
舒夭绍一嘟嘴:“怎么就不是一件事了,总结起来就是要叔叔从今往后,放弃‘棍棒教育’,都用‘爱的教育’嘛!啾啾刚刚是举例!免得你以后不知道要怎么做。”
“你这小丫头片子,你对叔叔意见还挺大是不是?”关淳弘心酸地笑了。
他伸手刮了刮舒夭绍的鼻梁,宠溺又纵容地说:“你刚刚提的要求都是为了那小子的,那你自己呢?小阿玖想要什么?”
“啾啾什么都不要,关猪猪好,啾啾就好,关猪猪高兴,啾啾就高兴。”舒夭绍理所当然地秒答。
关淳弘竟然不知道被触动了那个点,瞬间就红了眼眶,他哽咽着:“你这孩子啊,怎么那么像你爸爸哥哥,总是为别人着想……”
关淳弘的脑子跑去追忆往昔了,舒夭绍趁机溜掉……
她要去给关祖报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