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正午时分, 春日暖阳和煦撒照在清着小院的屋檐上,穿过半开的窗牖如暖被一般笼罩在姜笙身上, 她手握串玉珠子躺在摇椅上昏昏欲睡, 长睫微垂阴影下显得格外和静。
她心担一夜未眠,只此刻才有昏昏睡意,眼刚寐上,一声惊呼又将她惊醒。
“姑娘!姑娘可在!”
玉岁忙拦下柳妈妈, 嘘声道:“柳妈妈轻声些, 姑娘昨儿一夜未眠, 这刚才闭上了眼。”
姜笙一听是柳妈妈来, 睡意便散了干净, 心下一惊侧头看向门口道:“玉岁,让柳妈妈进来。”
柳妈妈心砰砰跳,姜笙还未问是何时她便笑着道:“姑娘!大喜, 世子爷方才问夫人提亲了!”她顿了顿道:“姑娘,你有救了!”
话甫一落下, “哐当”一声,姜笙手中玉串摔落在地,而后又叮叮咚咚的滚落满地。
她睁大了眸子, 小手紧紧抓着摇椅扶手:“柳妈妈,你说什么?”
柳妈妈走到她身侧, 怕她没听清楚, 一字一句道:“世子爷提亲了,来南院提亲了!”
姜笙心下一凝,神色却募的一白, 原他昨日所说并非玩笑, 而是真的, 她睫毛微微颤动,嘴带苦笑道:“世子预备何时纳我进灏郎阁。”
妾室进门方为抬。
柳妈妈闻声一愣,须臾便猜到姜笙的意思,忙低头笑着道:“是老奴未说明白,叫姑娘误会了,世子爷迎姑娘是为正室,对了!”她从怀里掏出婚帖小心递上:“这是世子亲写的提亲婚书。”
姜笙看着目光落在那婚书上,有些发怔,仿若是在梦中,离奇的实在匪夷所思:“柳妈妈,你可是弄错了?”
别说姜笙了,就连柳妈妈初听闻时都愣了半晌,知道她心里忐忑,拉过她的小手将婚书交到姜笙手上,一脸慈和道:“是真的,老奴方才听的真真的。”
姜笙咬了咬唇道:“老夫人可知道?”
柳妈妈方才兴奋过了头,倒是忘了这茬,不过转念一想又道:“定是知晓的,长公主方才也携聘礼来了,如今整个侯府上下无人不知,长公主最敬老夫人,若无老夫人点头,世子怎会亲登南院提亲,姑娘,老奴本还担心这婚事定不下来,您真要被二皇子收近后院,如今世子提亲,当真是及时,您在不必未那事殚精竭虑了。”
说着说着,柳妈妈眼圈微热抹了把泪,紧紧拉着姜笙的小手。
玉岁也跪倒在地,红着眼睛看她:“姑娘,您这可算是熬出头了!”
姜笙愣愣的看向玉岁,又看向柳妈妈,手捏紧了婚书才生出几分真实感来,咬了咬唇道:“姨母可应下了。”
柳妈妈道:“夫人虽满意的很,但考虑这是姑娘的事儿,还需得你亲自点头才是,并未一口应下,只是......姑娘,老奴与您交个实底儿,眼下没有比世子爷更好的选择了,现在......唯有他能救你了。”
姜笙闻言只低垂着脑袋,贝齿咬着樱唇,纤白脖颈微似打了雨的柳枝一般曲着,纤弱的很,瞧不清她眼里头的情绪。
柳妈妈拉着姜笙的手问道:“姑娘,这婚事你可愿意?”
姜笙抬眸,眼珠子似氤氲琉璃一般,白生生的脖子摇了摇耳珰晃了晃答道:“我....我不知道。”
“姑娘可是顾虑什么,若是有,您尽管跟老婆子说,是不是担忧老夫人那处。”
姜笙柳眉微蹙,抿了抿唇不知该从何说起,也是担忧的事情太多,似乱麻一般将她裹挟的思绪不清,无法一一全都摆出来说。
柳妈妈正想劝她,门外传来丫鬟的声音,说是世子来了。
几人闻声皆是一惊,姜笙更是一时噎的直咳,睁大了眸子,这人,怎就来了!
柳妈妈看了她一眼劝道:“姑娘与世子好好谈谈,奴婢等便不打扰了,这便退去了。”说着还拉走了正惊讶的玉岁。
姜笙还未反应过来,男子便已踏进了房里,明明绷着一张脸,姜笙却觉着他一那双眸子带着潋滟笑意看她。
姜笙起身躬身行礼轻声喊了句:“世子。”
“婚帖收到了?”贺屿安目光落在姜笙纤白小手上的绯红婚帖。
在他的注视下,姜笙只觉得手心发烫,忙将手背到身后,面上不可抑制染上了春日桃花,抿了抿唇未说话。
贺屿安嘴角勾了勾:“藏什么,上头的字皆是我一笔一划亲自写的,倒背如流,你若没看可要我默与你听?”
姜笙抬眸,恰撞上男人深似潭的瞳孔,她有些心悸忙又挪开。
贺屿安见她似小鹿一般惊慌,心口有些发痒,募自叹了口气道:“病秧子,这事儿开弓便无回头箭了,是你要我帮的忙,如今若是可是怕了,不愿继续了?”
姜笙一怔,咬了咬唇闷闷道:“这,这要如何继续。”
贺屿安眼眸闪了闪,眼里头闪过前所未有的认真看着她道:“姜笙,婚我已提了,这头还需你点,旁的都不需要你来考虑,皆有我来处理。”
他顿了顿又道:“我只问你,你可信我。”
他的眼神坚毅又强大,让姜笙原风雨摇摆的心募的便定了下来,在他目光的注目下,她点了点头,红唇轻启轻声应了句“信。”
青书自知晓了提亲一事,便一路狂奔往大理寺去,若是以往他报明来意,府衙看守便会放进去,怎想今日他却被拦在门外,青书急的一头是汗求道:“官爷,我找我家公子有要事要禀,劳您行个方便放我进去可成,就耽误片刻的功夫,绝不叫你为难!”
那看守面露难色摇了摇头道:“若是以往便放你进去了,这次实在不成,太子殿下在里头呢,这回的案子实在要紧,殿下有令无关人员皆不可入内,我们头上压着令呢,我可不想为了你脑袋搬家。”
青书也未为难他,只又求道;“那劳烦你给我家公子捎个消息可成。”
那看守仍旧摇了摇头:“你瞧我走得开吗?不仅我走不开,你家公子也走不开,大理寺庶务皆各司其职,如今这情况少了谁都不成,你还是等着吧。”
青书往府衙内看了看,那看守竟也挪身挡在他跟前,青书无法摇了摇头,只得蹲在大门口处守着,心下祈求自家公子尽快回府。
天色渐黑,西边已冉起晨光烟色,纷染的煞是好看,若是得闲沏上一壶淡茶在夕阳下细品,倒是别有一番滋味,只此时此刻的国公府,却无如此情调。
东晖阁的地被拐杖敲得砰砰作响,路过院子的婢子们皆极有眼色的躲闪避开,王妈妈担忧的看了眼屋内直叹气,老夫人这回真是被世子爷气着了。
“你,你说!我何时要你娶她做正妻了!”老夫人杵着拐杖怒不可遏道。
贺屿安恍似惊觉一般:“不是您着人来劝我,让我尽早娶妻纳妾吗?说她千好万好您又实在放心,让我莫要错过什么的,这话,可是您让带到的?”
老夫人一怔道:“我是让你娶妻纳妾!但我何时说她是妻了!她的家室身份,怎配与你做妻?”
“孙儿想着您如此看中她,又极力推荐她,合该是您最为可心的人,定是您认定为三郎妻的不二之选,怎?难道不是?”他面上皆是疑惑,仿若他才是被愚弄的那人,竟然还有几分委屈。
老夫人叫他气得白眼一翻险些厥过去,不再与他辩驳什么,只否道:“这事儿,我不认!这提亲便全当未发生过,明日,不,今夜我便让谢婉将她送走,娶她为妻你想也别想!”
贺屿安闻声摇了摇头道:“只怕有些难....”
“怎么个意思!你便是铁了心要娶她不成,甚至不惜违逆我的话?”
贺屿安抬眸看向老夫人道:“这事,已上达天听,估摸着赐婚圣旨已在来的路上了!娶她为妻已无回旋的余地了。”
“圣上怎会知晓,你去求了?”老夫人不可置信问道。
贺屿安有些委屈似的点了点头道:“可不是嘛,您说的,说是若是担心这事不成,便让我去求一求圣上的恩典,我本也就是随口那么一说,怎想圣上竟是点头就应下了,说是姜稽虽未来得及入朝为官,却也是为着朝廷抗匪而死,体恤姜笙为遗孤艰难,下旨时还夸赞我一番,说是我淳善至孝,祖母你仁者乐山,成此事实在是一桩美谈。”
老夫人被气得面色发白,直喘着粗气指着他想骂又不知如何骂,他方才言语便是说她误导了他,才会有如此结局。
贺屿安看了眼老夫人又道:“祖母若实在不愿成此婚事,也罢,大不了三郎抗旨不遵便是,左不过是被治个违逆圣命的罪责,上回抗旨不遵的陈大人也未丢性命,不过是被贬官发配至离南疆最近的烟城做了个城门看守,以孙儿的身份,与圣上的关系,想也不会更严了,顶多是褫夺世子之位,被贬充军罢了,无事,祖母你莫要忧心,孙儿顶天立地,这些事都扛得住!只是不能在祖母身前尽孝了。”
说着便起身甩了甩衣袖要立离去。
“你,你给我滚回来!你非要气死我不成吗?”老夫人气急败坏的指着他吼道。
白妈妈闻声忙也去拦,贺屿安勾了勾嘴角,转身时又笑意又消失的一干二净,一双眸子尽是无奈的看向老夫人问:“祖母,娶也不成,不娶也不成,你给三郎出出主意,三郎该如何是好?”
老夫人被气得几乎要喘不过气来,白妈妈忙上前服侍让她喝了口茶才渐渐缓和,她眸子深沉似暴风骤来的天般,无奈叹了口气道:“也罢,圣上既然下旨,这婚事不成也不行,只是,你需得答应我一事,若是不应?我那便一头撞死在柱子上,三年守孝期,我倒是要瞧瞧这婚事要如何成?”
作者有话说:
来了~错别字晚点改感谢在2022-03-23 23:39:00~2022-03-25 01:08: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月染风华 20瓶;嗯嗯尼尼 12瓶;摩诘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