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逻辑没什么问题, 便也无人出声反驳。
陆明衍环视了一圈周围,随便挑了个目标,指着金发蓝眼的外国男人说:“九号提名。”
两人背后亮起硕大的数字虚影, 分别是九号和一号。
“九号位贵宾提名一号位贵宾, 同意票决请在接再来的五秒内划动您的身份牌。”人偶执事温和的声音回荡在漆黑的大厅里。
“无人投票, 游戏继续。”
南景诚淡淡扫了眼剩下的几个人,刨除掉自己人和刚才曝牌的一号, 也就只剩下了四个人, 四分之一的概率, 他视线落向刚才唯一提出过质疑意见的络腮胡男人。
岂料男人与他的视线一经交汇,立马开始变得闪烁,转身就往窗户的方向想要瞬移离开。
但失败了,男人被一头撞在玻璃上,城堡封闭的门窗,并无法以瞬移穿透。
与此同时,南景诚提名的声音也如影随形而至。
二人身后亮起数字虚影,这个络腮胡男人, 赫然便是焦点位上那被多重查杀的三号巫师。
“十三号位贵宾提名三号位贵宾,同意票决请在接下来的五秒内划动您的身份牌。”
这张号码一出来, 必然就是要被跟票的,三号位的光带上票数蹭蹭地往上涨,瞬间冲过了半数。
八个人, 投出了五张票,剩下的三个是凶灵, 很合理。
“三号位贵宾, 倒牌出局。”
三号位男人一阵痉挛般的颤抖, 甚至都还来不及再说句什么, 就抽搐着整个人缩小,衣服肉眼可见的塌了下去,掉在地上,化为了一滩血水。
几秒钟过后,大家并没有等来胜利的游戏话术,金发蓝眼的白人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便听见人偶执事说:“很遗憾,三号位贵宾并不是真正的恶鬼,请诸位玩家继续加油。”
说完这句话,人偶执事便消失了。
陆明衍双手用力的搓了搓脸颊,心中也有了些盘算。
他认同刚才那个七号位的外国女人的逻辑,凶牌配置大概率是甜点师和双面镜,那就还剩唯一的酒鬼可能性,现在看来有概率是在他身上的,但因为他发明家囊括的恶鬼范围太广,足有六张牌。
也就是说,假设将酒鬼判在他身上,那么四号共情者尚且还能待定,但一号的占星师必然是凶牌没跑了。
而如果他不是酒鬼,信息保真,那么三号到七号这六张牌中,三号已经倒牌,六号八号开场就缺席了,剩下的四张牌中再排除一个五号孟馥悠,就还剩下四号共情和七号失语者这两张牌,有恶鬼嫌疑。
陆明衍深吸一口气,觉得现在局势实在不太乐观,规则砍掉了太多的人,如果刚才的巫师是个非恶鬼的小凶牌那还好说,万一是张灵,现在场上还剩七个人,即便是今天的随机场景任务全员通过,恶鬼晚上也还能刀一个,最好的情况也就是明天变成三比三,稍有差池……
他不敢再往下想。
就在这时,孟馥悠眼尖地看到,硕大的玻璃窗外,攀上来了一双惨白的手。
“快隐蔽!”她顿觉不妙,低喝一声,也只来得及提醒到了周围的几个人,赶紧瞬移藏进了餐厅门边的墙壁后。
大孟婆伊伊顶着一张苍白如纸的阴森死人脸,猛地从窗户窜上来,像个猴子一样蹲在外面,眼睛凸起,歪了歪脑袋,视线攫住了大厅中间反应最慢的那个人。
那是一个剃了飞机头的男人,所有人都躲起来了,只有他被孟婆抓了个正着。
“谁允许你进去的……”
男人已经整个人僵住动不了了,孟婆的声音穿透了玻璃传进来,仿佛就像在耳边低喃,沙哑得像个快要油尽灯枯的老者,恐怖异常。
男人颤抖着大叫出声,用力捂住眼睛,钻心的痒意从眼球里传递出来,他先是用力揉,然后变成了用力挠,力气大得像是要把眼珠子抠出来,他裸露在外的手臂和小腿皮肤开始迅速发皱,就像被风干了水分的葡萄,最后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他的眼珠子终于彻底突出来了,一长条的挂在眼眶外。
“啊啊啊……啊……”很快,男人倒在了大厅的正中间,皮肉还在迅速收紧,勒出了骨头的形状,乍一看就像一堆异色的骸骨,完全已经看不出人形,死绝了。
陆明衍藏身的位置正好能看清全过程,他捂住嘴,一瞬间觉得心脏被沉进了海底。
他死了,只剩六个活人了。
陆明衍的胸膛大幅度的起伏着。
如果那个被票决的三号是张被凶灵脏出去的好人牌,那他们岂不是就已经输了?
每一秒都变得异常煎熬,就好像人偶执事随时会从那个角落中走出来,宣布游戏结束。
南景诚躲在支撑柱后面,也同样咬紧了牙关,五息之后没有等来结束话术,他便知道事情没到最坏的份上还有余地,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仔细分辨着外面的声音,但黑暗和寂静就像一对配合无比默契的搭档,刺激着所有人的神经。
男人放了只穿云雀出去,偷偷往外看了眼。
果不其然,那个孟婆根本没有走,仍然像个猴子一样瞪着一双大眼睛蹲在窗棂外,窥视着。
她在等,也在找。
数十分钟后,孟婆从窗户跳下去了,然后又从另一个方向的窗户探出了脑袋,一点一点往旁边挪,换着角度想要看清大厅里更多的视野。
南景诚的位置靠前,他向后打着手势,示意后面躲着的人赶紧移动位置。
幸存的六个活人玩家,背着孟婆阴森森的视线,就像躲猫猫一般。
终于,在长达了半个小时的寂静之后,孟婆彻底走了。
剩下的所有人一股脑的躲进了漆黑的餐厅里。
“快走吧,赶紧出去,这太他吗吓人了。”陆明衍大口喘着气,鬓角上全是冷汗,一边往外走一边扫眼看见南景诚的视线正在打量着某处,“诚哥?”
“走,先出去。”南景诚只看了一眼就回过了头,手臂将两人虚揽往前带了把,叮嘱道:“那个孟婆有可能还在附近,出了主城堡第一时间开瞬移。”
“好。”
回到观钟小楼后,陆明衍才终于有时间抹了把脸上的冷汗,他瘫在沙发上,语气艰难地说:“这他妈跟九层就完全不是一个概念,光是首关就这么难,怪不得回廊世界中至今无人能通关十层。”
陆明衍坐起身来,头发沾了汗又被他抹了一把,翘得飞起,一点形象也没了,他强迫自己打起精神,分析形势,“如果说巫师是灵牌的话,那现在理论上来说就应该已经是三比三了,毕竟总不可能是凶灵被规则给清了吧?清掉的必然都是活人玩家,那晚上梦杀还会死一个,但是到现在游戏还没结束,有可能巫师是凶灵,现在其实牌面是四比二,即便晚上死一个也还是三比二,所以还会有一轮。”
“或者说……就是现在牌比仍旧是三比三,但是幸存的玩家中存在骑士或者医师,所以存在平安夜的可能性……不对不对,三比三那不就是只剩我们三个了??”陆明衍确实是有点紧张了,说到一半才陡然反应过来自己在说些什么鬼话,“那就是只有第一种可能性成立对不对?巫师是凶灵,现在是四比二?”
南景诚目光深沉,似在沉思着什么,将指节一下下捏响,“我刚才在餐厅里看到甜点岛台上的纸杯蛋糕少了一个,但是刚才并没有人经过那个区域,更别提在那种情况下有心思去拿一个蛋糕。”
“啊?”陆明衍老早就习惯了南景诚这反人类的观察力,但确实是有点没太明白现在这种要命的局势跟蛋糕有什么关系,还是顺着他的话说道:“就、可能是昨儿个晚上拿的?我说的是‘十二点昏睡’之前的那种晚上。”
“不会,昨晚我们进去的时候有三个人在吃东西,那个时候岛台中的食物远不止消耗了一个蛋糕,但是刚才路过的时候,经过了一夜,其他的食物全部都补充复原了,只有那一个蛋糕没了。”南景诚在陆明衍疑惑询问的目光中沉声道:“或许是票决前,或许是票决后,有人先我们一步从餐厅离开了。”
陆明衍后背发麻,“不会是NPC吧,偷看我们?”话一说完他就反应过来不可能,首先按照目前给出的信息来看,孟婆不太像会自己进主城堡,况且即便是进来了,之前那个飞机头男人怎么死的还历历在目,要真是被看到了,大家一起玩完。
“而且,不知道你们注意到没有,光带也有点奇怪。”南景诚继续说着,视线看向孟馥悠。
“嗯,看到了,当时应该是八个玩家,但是有九条光带上有号码。”孟馥悠点头,“十号位上虽然没有出信息,但是出了号码位,和其他缺席的光带都不一样。”
“所以,其实确实还存在第二种可能性。”
孟馥悠伸出了两根手指,翘起腿靠进沙发里,“其实幸存的牌面并非六张,而是七张,所以即便三号的巫师是灵牌,现在仍旧是四比三,晚上死一个三比三,所以还能坚持一轮。”
“没错。”南景诚点头,“而且这个藏起来的第七个人,必定是个凶灵,而且我甚至觉得,很有可能就是恶鬼。”
“但是……”陆明衍一下一下的抓着脑后的头发,“如果是第二种和第三种情况的话,最最最好的局面,不管今晚恶鬼刀谁,变成三比三,那三个凶灵必然是方向统一的,可我们呢?”
男人后面的话没能说出口,他陷入了沉默中,血液都有些凝滞了。
假设现在是四比三,他们自己人就占了三票了,如果晚上的梦杀刀死了第四个玩家倒还好说,自己人的票数尚且还能统一阵线……但万一今晚被梦杀的是他们中的一个呢。
那剩下的第四个人,真的能完美识破所有干扰信息,坚定不移的和他们站在同一阵线吗?
好,即便能够如此,一切都顺利,最好的情况也就是三比三,无解了。
“已经被赶进穷巷了。”陆明衍的声音有点颓废,“走到最后,还是死局,死局怎么解啊孟姐,三比三的话,会随机出局一个吗?你有经历过这种吗?”
“死局耗到最后确实是排除恶鬼后随机出一个。”孟馥悠说着,活动了下颈骨,“但还没到那份上。”
“有枪的局,怎么能叫死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