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人鱼岛(1)

夏去冬来, 汉水市在平安夜的这一天晚上,迎来了第一场雪。

这天夜里,破晓公会的小楼里暖意洋洋, 餐桌上摆着丰盛的佳肴, 为了给这不平凡的一年增添仪式感。

“干杯!!”

唐海斌喝了一口啤酒, 一边吃肉一边感慨:“明年的平安夜就不用了憋在屋里了吧,蛋黄都要抑郁了, 明年可以带它出去跑雪。”

“如果重置到好时代的情况下。”乌鸦提醒他。

明年的七月十五号, 六点的时代将会结束, 但谁也无法预料下一个时代会是什么样的,是会比现在更好或者更坏,皆有可能。

众人不想继续延展这种扫兴的话题,笑呵呵的开始插科打诨相互开玩笑。

南景诚刚跟孟馥悠碰了个杯,还没来得及说话,忽然接到了一个电话。

男人将手中的玻璃杯放下,似乎一直是对面在说话,他直到最后结束时才沉声说了一句:“我知道了, 谢谢。”

孟馥悠喝着饮料,嘴唇亮莹莹的, 看他神情有些不对,凑近些小声问:“怎么了?”

南景诚握住孟馥悠的手放在腿上捏了捏,说:“月亮湾公会打来的, 他们三个成员前些天上八层,一直没有出来, 应该是折在里面了。”

段奕戎就坐在南景诚的右边, 神情略微有些凝重, 犹豫着问道:“阿诚, 小孟,你们还是决定要上八层吗?”

他们上八层的冷却期在十天前就已经过了,这也是三人商议后的时间,决定过完平安夜就进八层。

每次进城堡都相当于是一次豪赌,没有人能有绝对的把握自己一定能活着出来,在这种前提下,在大多数人眼中看来,上楼其实并非那么重要,更重要的是着眼于当下的生活。

段奕戎是破晓中最年长的一个,对生命的感慨会比其他年轻人更重些,“所有的已知的信息,都在指向八层危险重重,我还是希望你们再慎重考虑一下。”

南景诚:“段哥,你的意思我明白,但这个世界存在太多的不确定因素,很显然,要想摸清世界的规则,上楼是唯一的方式,也唯有了解到更多的规则,我们才能化被动为主动,不被游戏牵着鼻子走。”

这也是陆明衍的意思,孟馥悠就更不用说了,她是所有人里面信念最坚定的一个。

段奕戎知道轻易说服不了他,只能无奈的点头:“好吧,既然你们已经决定好了,希望万事顺遂。”

正式上八层的这一天,整个破晓公会都沉浸在紧张的氛围中,反而是三个当事人的状态最好,陆明衍看乌鸦一副凝重的表情,揽过她的肩膀安慰道:“我们这几个月在七层翻来覆去的练习练得都要吐了,准备很充分的,肯定没事。”

孟馥悠回到自己的房间里,检查了一遍口袋里三张卡无误,怀着堪称雀跃的心情,推开楼道门,来到八层的大门前。

她的十个成就点已经凑齐了,只要他们顺利从这个本出来,就能买到寻音卡。

这扇门比下面的所有都要精致,通体都是通透的水晶玻璃,但却无法看清门后的样子,她握住玫瑰花苞的把手,进入了八层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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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雾散尽之后,南景诚看清了周围的环境,昏暗、潮湿、空旷。

他手上出现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人鱼岛三个字,这便是指引他逃离此地找到身份牌的线索。

地面的坑洼之中有很多积水,深深浅浅的,土壤上覆盖着一层看起来就很滑腻的青苔,一眼望过去,目光所及之处全是如此,像是一片久未有人踏足过的野地。

地上的路不太好走,南景诚没有找到任何方向性的指示,便只能循着能落脚的地方往前走了些,他看到了几根灰白色的高柱,成排并在一起,每两根之间的间隔约莫五六米,并不是规则的圆柱,越往上越窄,还隐隐有一些倾斜的弧度,但更高耸的部分被隐没在了黑暗中看不清楚。

南景诚微微蹙眉,之前在七层城堡中的初始环境全都是密闭空间,从未有过这样空旷的大场景。

身后传来短促的水声响动,哗啦一下,男人迅速回头,之间身后一处直径约莫一米左右的水坑上泛着一圈圈涟漪,显然刚刚有过动静,他走近看了眼,却并未发现什么异样。

又往前走了些,这种突兀出现的水声开始频繁出现,像是有什么东西一路跟在他身后。

期间南景诚又看见了不少那种灰白色的奇形柱子,有高有矮,方向也不尽相同,唯一的共通点是末端越来越细,还带有獠牙一样的弧度。

他伸手落在面前的一根上摸了下,坚硬冰凉,而且非常平滑。

联想起最开始看到的那一排高柱的排列方式和形状,男人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他觉得这些像是某种巨大生物的骸骨。

那耸云擎天的是肋骨,现在看到的便是其他各种大大小小的骨架结构,南景诚回忆了一下一路过来碰到的类似骨骼数量,虽然无法分辨这所有的是一副骸骨还是数副,但无论如何,这种生物的体积都是远超人类正常的认知范畴的。

身后又是哗啦一声水响,他再次观察四周,依旧是一无所获,这种野外的环境本就说不准会有什么危险兽类,他只能加快前行的速度,尽快离开这里。

很快,前方的视野出现一片半大不小的湖泊,视线勉强能看到对岸的轮廓,应该不宽,水面在昏暗的光线下平静非常。

左边泊着一艘小小的柳叶船,右边有一座非常老式的麻绳吊桥,桥很矮,离水面不到半米距离,且因年久失修,桥面在湖心处泡进水里约莫两三米的距离,目测最深的地方也不过是没过小腿的样子,其实是可以走桥过去的。

南景诚在湖边看了眼,拉起吊桥的麻绳试了下,手里传来的反作用力还算结实。

但那截陷进水面的部分让他十分在意,他直觉的认为这一局的负面状态很可能跟水有关。

只要有了怀疑的念头,男人便很快做出了抉择,他去解开了柳叶船的绳索。

湖面弥漫着淡淡的雾气,南景诚匀速划动船桨,真正下了水了能看见原来湖心并非一马平川,刚才看到的那些对岸的轮廓,他以为是对岸的树,其实不然,全是水中没有规则冒出来的枯枝,张牙舞爪,看起来非常结实。

这些枯枝非常密集,遍布湖中,但唯独吊桥两侧一颗都没有。

南景诚精神高度集中,视线观察着周围的风吹草动。

忽然,耳边又传来了那种短促的水声,就像是水里的有东西快速的翻动了一下,很快,这声音如雨点般响起,萦绕在周围,南景诚看到湖水好像被煮沸了一般冒着气泡,恍惚可见水下有生物在快速的游动着。

他没有动,集中精神准备好应对一切突发的变化。

柳叶船下晃动起来,木头在震颤着,脚下尤其明显,南景诚能明显感觉到船底在变薄,下一秒,船底木板上一个大洞破开,牙齿尖利的水下生物咬穿了底板后跳跃起来,男人早有准备,在危急时刻踩在船侧猛地一跳,就近攀上了一棵枯枝。

水下作乱的是一群浓绿色的食人鱼,每一只足有手臂长短,围聚在南景诚所在的那棵树下,水面翻腾地哗哗作响,食人鱼跳跃力极强,仍在不停跃出水面不死心的尝试咬他。

南景诚向上爬了几步,发现这枯树的质感仿佛并非是真正的植物,更像是褐色的钢枝,硬得不像话。

他扫了眼吊桥的方向,果不其然的看到桥已经被鱼群咬塌了,从中间陷入水面的那一部分起,两端断开,整个的沉入水中。

独独桥的两侧没有生长这种钢枝,掉进水里必死无疑。

水下的这群食人鱼越来越多,但却拿他一点办法没有,钢枝啃不动,跳起来又够不着,只能拥挤的围在一起,就像公园里抢食翻腾的锦鲤。

南景诚按照钢枝分布的位置大概找到了一条可以走的线路,从一棵树跳到另一棵树上,好在钢枝非常结实,也不用担心踩断的问题。

湖的对岸还算宽敞,最后的一棵距离岸边也尚且还有四五米的距离,还好水比较浅,跑快点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南景诚的弹跳力极佳,从钢枝上跳下去就直接跨过了接近两米的距离,落地后迅速跑上岸,食人鱼群哐哧的摆着尾巴追在后面,有不少直接冲上了浅水区,搁浅在了岸边上。

面前是一座木制的小屋子,似乎是后门,小院子被高高的篱笆围住了,也将两侧的路都给拦死了,男人试了下,门没上锁,他走了进去。

这似乎是一个猎户的家,墙上挂着不少照片,是一个看起来年过半百的中年人,端着猎.枪和他的猎物合影。

屋子里干净整洁,床上叠放着刚洗过的干净衣服,前门有窗户,南景诚往外看了眼,发现前面的院子里趴着一条毛色油亮的大黑狗,垂耳,短脸,侧边的唇肉翻下来,一看就是凶犬。

这狗长得很像罗威纳,但体型比一般正常罗威纳大了一整圈,肌肉紧实健壮,最重要的是没栓绳子,贸然出去实在太危险。

南景诚退回来在屋子里看了一圈也没找到合适的可以防身的武器,但找到了一张简笔的地图,下方画着一个小房子,上面的终点画着一棵树,他将地图折起来,最后将视线落在了床上的那摞衣服上。

他翻了两件在自己身上比了比,虽然对他来说小了些,但也能穿,他换上了猎户的衣服,以防万一还将墙上挂的帽子也戴上了,伪装齐全后,试探性的将门打开。

几乎是在同一瞬间,那只大型罗威纳就听见动静扭过头来看了他一眼。

男人动作顿了顿,大狗仿佛没察觉到异样,打了个鼻气,将脑袋枕在了前腿上。

南景诚立即出门,一边注意观察大狗的状态,一边迅速往门口走,最终成功离开,反手将院门锁上,不给它冲出来的机会。

院子外面和没过湖前的场景差不多,昏暗潮湿,满地的深浅水坑,只是这边的植被更多些,湿润的土壤除了青苔还长出了许多叫不出名字的植被,森白的骸骨也更多些,每过一段就能看到一些。

南景诚将地图摸出来,辨认了一下大概的方位,虽然说不知道这个上面画的树代表着什么,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他到目前为止是没有走错路的。

男人跟着地图往前走了几分钟,察觉到身后似乎有人在跟着他,他加快脚步,没成想却突然听见了孟馥悠的声音叫他:“南景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