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可能在旁人看来, 下河村没有什么好的,地质也一般,肥沃程度也就那样, 每次赋税都要拖到最后交,林屿不以为然,那只是缺少一点机会而已。

土地不能种麦子,或许能试试种点别的呢, 地是死的人是活的, 总不能饿死吧?哪怕是再贫瘠的土地,也能开出花来。

等到秋来, 桂花盛开满园飘香,游览桂花园,摘桂花做糕点,香囊,桂花蜜,在包装一下关于桂花的传说, 何愁不发家致富?林屿畅享着一整个产业链, 越说越起劲, 已经在脑子里勾勒出一副完全的图画。

只要肯动脑,何处不是丰收乡!

白老先生被他的“饼”吸引了,脱口问道:“那为什么不立刻开始呢?”

“因为种花需要时间呐!一根桂花枝条, 至少也需要两三年, 才能长成花树, 这中间的时间, 难道村民喝西北风吗?”林屿重新回到现实, “所以最稳妥的办法, 还是一边种地一边种花, 种花不需要额外的时间,每日抽出一个时辰足够了。养上五六年七八年,自然形成规模,两边都不耽误。”

但是这可有得等,白老先生叹道,急不得。他把这事悄然记在心里,准备帮把手。

林屿还不知道,他最大的天使投资人,已经决定投资他的项目。他还在感慨着,别的地方又该如何利用现有优势发展。

比如魏家集,荒地上种一大片青草,养羊或者养牛,说不定还能降低耕牛的价格。又或者是上河村,利用她们甘甜的井水,卖出更好的价格。

他只当是闲聊,把设想一一说出,好好过了一把瘾,最后笑到,“谢谢老先生肯听我发牢骚。”

“这怎么能算牢骚,顶多就是闲聊。”白老先生摇头,“我听着受益良多呢!”

“您不觉得我聒噪就行。”林屿说着:“去下一个地方。”

长兴县一共十五个村子,花了三天时间,走遍了所有地方,最后才把白老先生送了回去。

“幸不辱命!”林屿把人交给白县令,白县令再次露出畅快的笑意:“叔叔一直在夸你,说你这个向导做得好。”

“老先生觉得好,也不枉费我走一遭。大人如果没事,那我就先走了。”

“好你先忙吧!过几天我再去找你。”白县令拍了拍林屿的肩膀,先走了进去。

既然完成向导的任务,林屿就把这事从行程表上划掉,重新开始忙活自己的事情,除了预先安排超市的节日庆祝,促销,还要兼顾自己的店铺,因为他打算挤出一个月时间,先把楚楚送去上学。

第一次远离家长的孩子,心里不知道多紧张呢。楚楚一遍又一遍的收拾这包裹,唯恐自己落下了什么。最后还是康安拦住了她,“带那么多干什么!只带最重要的东西,如果缺了再买就是,蓝州总不至于什么铺子都没有吧?”

“话是这么说,但外头买的总归没有自己准备的好。”楚楚嘴上这么说,还是停下了手。大哥除了给她准备了二百两的银票,另外还有一匣子碎银铜钱,方便平时花销。

“出门在外,兜里有钱遇事不慌。”林屿叮嘱她,“如果遇到什么事,就去求助蔡夫人,她不会不给面子的。”

楚楚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

蔡夫人已经来过信,女学班的开学时间定在二月二,龙抬头的好日子,而蓝州路上需要花上五六天,来回不便。

林屿打算跟蔡夫人一起出发,日子定在正月二十,蔡夫人也要顺便看望自己的堂妹。

钱庄开在哪儿,蔡夫人人就要赶去哪儿,她在好几个州城都有宅院,到了就住在自己家。

林屿难得有几分羡慕,这代表蔡夫人也有很多宅院呐。如果他也能一个州城置办一所宅子,余愿足矣。

他们走了两天后,白县令突然遣人去请林屿过来,可跑遍了店里,都没找到人,孙衙役急得跺脚,“怎么办呐!大人那边还急着招人呐!”

“可是老板已经走了两天,初步预计一个月才回来。 ”蓉蓉讪讪解释,她又有什么办法?只能把林屿临走交代的信件拿出来,让孙衙役带回去交差。

白县令只找到一封信件,竟然也不生气,“这事也怪我,没有提前问过,竟没想到他去送妹妹上学了。好在这事也不急,等他回家也来得及。”

他是高兴糊涂了,想要跟人分享喜悦,这才急急招人来。

孙衙役咋舌,这林小哥是交了什么好运?没找到人白县令竟然不生气,还表示十分理解,太阳打西边出来啦?但他什么都没敢问,只能点头表示自己晓得了。

白县令在书房激动啊,难以抒发自己的情绪,只能不停踱步,念着信件的内容,缓解自己的兴奋。

这是一篇半正式的公文,发函人是翠州夏知州身边的亲信师爷,他出面发函,差不多就是敲定下来了。信中以闲聊家常的口气说,几个月后州城会拨下一部税款来,专门用于长兴的发展。如果能顺利的做好,就让全州城都推广起来。

作为发起人的白县令,注定能吃到最后福利,说不定还能在皇帝面前挂个号。

毕竟夏知州的学生遍布天下,人脉更广,他有心举荐,就是个傻瓜笨蛋也能扶摇直上。

妙啊!白县令幻想着升官发财的景象,笑的合不拢嘴。

而走出一百多里地的林屿还不知道他交了什么好运,临时报佛脚,正在督促楚楚背书,也是打发路上的时间。

最基础的四书五经他们都背过记过,然后根据个人兴趣,看自己感兴趣的。楚楚是什么杂书都爱看一点,学的多,她还不知道要学些什么,悄悄问了蔡夫人。

蔡夫人也摸不清堂妹会教什么内容,只好回忆着以前跟堂妹的相处:“我妹妹以前就是兴趣广泛,只要感兴趣的都会学一学,不论是诗词歌赋,或者曲艺琴棋都入了门,不过学点什么都是好的。”

“那可真厉害!”楚楚眼神发亮,对没见面的先生升起几分好感。

蔡夫人失笑,她从前觉得堂妹三分钟热度,什么都学不长久,没想到在孩子眼里,这是厉害的标志。

赶着路很快到了蓝州,这里跟金州又是完全不同的,细密的春雨似乎都泛着愁意,柳叶冒出新芽,都是说不出的诗情画意,就连路边的孩童,也会吟两句诗,兰州人杰地灵名不虚传。

蔡夫人直接朝着城内一所院子去了,他还记得堂妹的地址,结果才刚刚到门口,发现院子里三层外三层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怎么回事?蔡夫人下车,努力拨开人群挤到最前面,对管事模样的人说:“这里是姚青竹姚夫人的宅院吗?”

管事抽空瞥一眼,大声说着:“是,这里是姚夫人的住处,请到后面排队。”

蔡夫人心想我还排队? 我到妹妹家里还需要排队?她直接表明身份,言道自己是来拜访堂妹的,没想到管家嘴角一撇,继续说:“亲戚也要排队!”

身后传来哄笑声,有人大声起哄,“我们都是姚夫人的亲戚!都得排队!”

蔡夫人心头一阵恼火,这都算什么事儿啊?竟然被个管家拦在外头不能进门。

紧随其后的林屿连忙拦住蔡夫人的怒火,“情况不太对,夫人您身上有名贴吗?”

报出名字没被人拦过的蔡夫人,终于想起自己从来没用过的名帖,回马车上抽出一张,递给管家,管家接过一看,隐隐想起夫人之前前叮嘱过,要好好的接待自己的姐姐,一改刚才傲慢的样子,立刻把人往屋里请:“对不住,对不住,是我怠慢了夫人,我该打!”同时做势扇了自己两耳刮子,

蔡夫人面色稍霁,心里仍然不痛快,管家指挥人把他们的马车停到后门,把人往院子里请,这才继续说道:“自从咱们家夫人放出了要招女学生的消息,门槛都差点让人踩破了,一窝蜂都挤了过来,都想求着咱们夫人收学生。但是夫人发了话,只招二十个个学生,所以呀那些上门攀亲戚攀关系的,一直堵在门口,也用过同样的借口,所以我才……”才误解了。

管家解释合情合理,蔡夫人并不苛刻,这才缓和了面色。一行人被带到了后院,刚进院子就能听到断断续续的琴声,似乎有人在拨弄琴弦,调试音节。

跨过月亮门,院内有一座凉亭,凉亭四周挂着白纱,随风舞动,亭内坐着一个白衣女子,信手拨弄琴弦。

管家立刻站着不动,不出声也不说话,蔡夫人也是如此。他们都不动,林屿也不好动,只能对着弟妹使了个眼色,暗示他们安静。

楚楚乖乖的站着,眼中盖不住的好奇,这就是她以后的先生嘛?

林屿侧耳听着,觉得琴声悦耳动听,但是难以掩饰透出一点喑哑,而且音节断断续续,并没有谱成曲子。

大概过了一盏茶功夫,白衣女子终于放弃弹琴,转过身来,面上露出惊喜,叫着姐姐。

蔡夫人信步上前,“你啊你,还是老毛病,思考的时候不喜欢人打扰。”

“那样会打断灵感吗,灵感稍纵即逝,当然不能放过。”这位姚夫人转过身来,正对着林屿四人

是一位大概二十来来岁的夫人,整个人透出灵动潇洒,挥洒自如的氛围,一根碧玉簪挽住头发,别的一点装饰都无。

姐妹叙旧,外人不好插话,他静静跪坐在后方的蒲团上,此时跪坐在地即为正坐,是一种比较正式的礼仪,也是正襟危坐这个词语的由来,但很考验腿脚。

林屿目光微微下垂,避开直视对方,显示对主人的尊重。毕竟为妹妹求学而来,该有的礼节不能少。

姚夫人表面上在跟姐姐说话,实际用眼角余光观察面前的人,看唯一的少女不动不摇不亢不卑,心里稍微满意了些,出身小户能有如此气度,算是过关了。

想到这里,姚夫人转入正题,“姐姐,这是你推荐给我的学生?”

“是的,这孩子性格极好,天赋又高……我不忍心叫他明珠暗投……”蔡夫人连忙说着好话。

姚夫人微微摆手,“这些东西我都会自己看,我收徒弟,最看重的还是品性,方便让我们二人单独说说话吗?”

蔡夫人一愣,这又是哪一出?不是早就答应收徒弟了吗?现在这话倒像是临时考核的样子。

姚夫人报以微笑,没错,就是考核。当先生的考核学生天经地义,没有任何理由阻拦,蔡夫人只能站了起来,使眼色让楚楚镇定,保持平常心即可。

其余人退了出去,只剩下楚楚和姚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