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林屿背脊一僵,手不知不觉握紧了。

尽管很想心怀侥幸,但他更明白,现在可不是侥幸的时候。

巷子很深,细长幽静,又有杂物遮挡,视野不是很好,外面的人看不清里面的景象,呼救这个方案去掉。

而壮年男人跟林屿走的是同一个方向,落后了七八步的距离,没吭声。

镇定,镇定,林屿深深的吸气,让自己冷静下来,从这条巷子抄近路的人也不少,他的行为并不突兀,只要安静的走出去,到大街上就安全了。

林屿尽力不让自己表现出异状,但手心冒汗濡湿的感觉瞒不过身边的人,希希默默地抬头看了林屿一眼,正当林屿担心她说话时,她又默默的把头埋了下去,依旧保持着沉默。

这样就好,不管那个壮汉是做什么的,别惊动他最好,林屿抓紧了希希的手,加快了步伐。平日

看起来几步路就能走到尽头的路程无比漫长,每走一步,林屿都担心背后传来异常的动静。

保持着这种紧张,林屿已经能听到外围商铺的叫卖声,他正要吐气时,神经再次一紧。

巷子口还站着个男人,半靠在墙壁上,曲着腿很不耐烦,明显在等人。

对了,听说小偷作案,一向都是两人联手,一个入室偷盗,一个就负责望风,看到不对劲的地方就招呼同伴跑路。

他如果刚才表现的如释重负,望风的那个一定会发现他的异样。

真是悲了个催的,林屿心想今天出门没看黄历,吃个炊饼的代价真大!他板着脸掠过望风人,直直朝着炊饼铺子去了。

那人的目光没留意林屿,反而径直看向同伴,在同伴做了一个手势后,勾起嘴角一笑,两人一前一后的走了。

林屿站在炊饼摊上排队,直到那两人彻底走远,这才肩膀一怂松懈下来,只觉得紧绷的肌肉开始发酸。

吓死人了!

他的小身板又不会打架,带着希希这个小女孩,连两拳都挨不下,只怕是送菜给对方,除了装做没看见,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总算是人走了,等下去衙门报官,他还记得那两人的长相......

林屿低头看希希,小女孩还保持着刚才的呆愣神情,抿紧嘴巴一言不发,眼睛死死地盯着某处。

“没事了,坏人已经走了。”林屿蹲下来安慰她,“刚才吓到了吧?”

希希还是不说话。

“喂?希希,现在已经安全了!你没事吧?”

她眼神涣散,反应变慢,一看就是被吓着了。

林屿急的摇晃她肩膀,她慢慢转头看了林屿一眼,突然哇一声哭了出来,还越哭越大声,眼泪流的到处都是。

哭出来就好了!至少不是对外界毫无反应的样子。林屿手忙脚乱的擦干泪水,连炊饼也顾不上买,急急抱着人跑回摊位去了。

他完全没有应对小女孩哭泣的经验呐!这种时候只能求助于胡婆婆。

胡婆婆看到林屿着急忙慌带人回来,饼也没买,还以为遇到什么大,麻烦,赶紧接手了把小女孩哄着,这才低声问林屿发生了什么。

林屿简单说完,胡婆婆说:“这是刚才孩子吓丢了魂,叫回来就好了。”她轻轻拍着希希的脊背,哼着小调安抚她。

这样的胡婆婆浑身洋溢着慈爱的气息,无比的温柔,像水一样包裹着人,希希的哭泣慢慢变小,最后趴在人身上逐渐睡着了。

遇到这样的事,林屿也顾不上别的,只能先把人带回家。

本来他也以为,等希希睡一觉就好了,结果等到夜里,楚楚急的过来砸门,林屿这才知道,后半夜里希希烧的浑身滚烫,居然开始发热了!

林屿套上棉袄汲着鞋子去隔壁房间,只见小小的女孩软弱无力裹在被褥里,一张小脸通红,嘴唇干裂,喷出的鼻息都带着热气。

都不用温度计也知道这是高烧啊!

“大哥,怎么办啊?”楚楚吓呆了,只会抬头向林屿讨主意。起初她也没察觉,等到半夜口渴要起来喝水,伸手一摸,隔壁的人烫的跟热水壶一样,惊的她弹了起来。

“没事,给希希想办法降温就行了,等到天亮去找大夫。”林屿转头去看楚楚,“我去厨房烧热水给她喝,再想法子降温。”

“我们怎么办呢?”康平跟康安也早醒了,慌的在屋里打转,完全没了主心骨。

林屿严厉的说,“你们仨,就负责衣服穿整齐,别再冻到也得了风寒,大哥一个人可照顾不过来。”要是一个接一个倒下,林屿才是真的焦头烂额。

康平还想继续说什么,康安拉了拉他,“听大哥的。”他们现在不倒下就是帮忙。

林屿重新回屋也套好棉袄,点炉子烧热水,顺便打凉水端进屋内。发高烧的人会脱水,及时补充水分很重要,同时也要做好降温,不然很容易烧出后遗症,比如耳聋或者惊厥。

现在也没有急诊可看,县城又远,林屿只能利用自己贫乏的知识,先做好降温。

一通忙碌后,林屿端着淡盐水,慢慢给希希灌下去,她喝了小半碗就咽不下去,林屿也不急,少量多次即可,冷水帕子擦拭腋下和四肢,然后盖在额头上,失去凉意就换。

每隔一小时,他就重复上述动作。

“大哥,希希会好吗?”尽管困的打哈欠,楚楚还是坚持不闭眼。

“会好的,不就是风寒嘛!”林屿回答的很轻松,“小时候谁也没得过几回啊?养上三天就好了。”

“喔。”楚楚的眼睛越发睁不开,她得到了答案,“那等希希醒了,大哥....喊....我。”

“先把红糖水喝了,你们半夜起来,小心也受寒,喝了红糖水去去寒气。”林屿把冲好的红糖水挨个放在面前,催促着他们快点喝,自己也端了一碗一饮而尽。

实在困的不行,康平跟康安脑袋一歪,人就直接睡着了。

作为国家级熬夜选手,林屿表示这点程度都是小意思。

他的降温举措很及时,到天亮时,希希的温度逐渐褪去,林屿用手感知了一下,还是有点烫,但已经好很多。

他碰额头时,希希挣扎着睁开眼睛,张了张嘴,可干哑的嗓子没能发声。

林屿连忙给她拿来盐水润喉咙,希希埋头喝水,无力的说:“我怎么了?”

“你得了风寒发高烧,还没好全,安心躺着。”林屿替她掖了被角,“等下我去找人开药?你嗓子干不干?想不想咳嗽?”

希希乖乖回答了问题,因为还是困的很,闭上眼睛又睡着了。

林屿等她睡着后,重新把三个孩子叫醒,让他们准备清淡的早饭,自己去下河村找大夫开药。

希希现在不能再受寒,只能由他口述症状,让大夫开药了。

下河村的老大夫以前也是在县城里开药铺的,不过后来年岁大了受不得累,这才回乡下养老,但依旧兼职替附近的人看病。

林屿拿了三天的药,回家后找到陶罐开始熬药,等到希希吃下第一包药,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照顾小孩真是个费力活,一不注意就会出问题。

林屿累的不想动,还是勉强爬起来吃完饭,挣扎着躺进被窝里。

大哥睡了,让她在天黑前一个时辰叫醒,楚楚牢牢的把时间记住,小心的推开房门,注视着醒来的希希。

睡了一晚加半个白天,希希虽然头晕脑胀,但精神好了很多,半靠在床栏上,跟楚楚小声说话。

房间内点了炭盆保持温度,再推开半个窗户透气,这样又不冷又不会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