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深沉的目光望过来,顾岁安整个人都颤了颤。
有对情侣从旁边路过,见他们相对站着却不说话,还接连投来几个疑惑的眼神。
炎热的夏日里,顾岁安手心不受控制地冒出冷汗。
“不管你信不信,”她再次开口,“我是认真的。”
江以臣没听清一般,“你说什么?”
“我说,”顾岁安磕磕绊绊,“我没有……”
后面的话没了说出口的机会。
江以臣猛地大踏步过来,冰凉的指尖掐住她的下颌。
后背重重撞到墙上,肩胛骨处传来一阵钝痛。
江以臣很用力,一点儿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居高临下,脸上的嘲弄不加掩饰。
“你以为你自己够聪明……”
江以臣背光站着,散落的额发遮住了眉眼,唇线抿直,压迫感随着呼吸越发浓重。
“还是拿我当傻子?”
顾岁安伸手想推开,指尖碰到衣料的那一瞬,又缩了回来。
下颌处的疼痛不间断传来,有那么一瞬,顾岁安甚至觉得呼吸都困难了。
“我说了。”她皱着眉,声音很小,却字字清晰,“我没有……骗你!”
江以臣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他想从这张痛苦的脸上找到破绽,可是没有,一点都没有。
明明眼眶都红了,顾岁安却不反抗也不喊疼。
相反的,她脸上除了显而易见的难受,便是非要让他相信的执拗。
江以臣眸光一闪,松开手,“我不管江以焕和你说了什么。”
“再有下次。”
淡漠的话语飘到耳边,直截了当,不留一丝情面,“我不介意第一个解决你。”
直到江以臣彻底离开,那种仿佛连空气都被剥夺的强烈窒息感才渐渐消失。
顾岁安神游似的回了寝室,在翻来覆去中度过了她重生的第一晚。
毕业典礼在上周举行,大部分人都已经搬出了寝室。
顾岁安的实习地点离学校近,才一直搁置。
好在学校还多给了他们一个月的时间,租房的事不用太急。
但今天办公室的氛围有些不太对。
顾岁安长得漂亮,性格也好,来的第一天就和所有人都打好了关系,每次上班,她主动问好后,同事都会回应。
可今天,没有。
不仅没有,他们还刻意低着头,避免与她产生交流。
哪怕是意外的对视,对方也会急匆匆移开,避她如蛇蝎的态度很明显。
刚想开口问问,办公室的门就被人敲开。
人事部何经理带着个女生走进来,“新来的实习生哈,海外名校毕业,能力特别出众。”
刚才还安静的办公室立马热闹起来。
“欢迎!”
“欢迎新同学~”
何经理指了指原本属于顾岁安的工位,“你就坐那儿吧,上个人留下来的东西没用了,直接扔掉。”
说完,何经理转身离开。
他像是根本没有看到顾岁安这个人,全程把她忽略得彻底。
顾岁安顾不上其他,拎着包快步跟上。
“何经理,您这是什么意思?”
被挡住路,何经理面上闪过不快。
“这还用我直说?”何经理满不在乎的态度,“你没通过实习期,被解雇了。”
顾岁安气笑了,“上周我们刚沟通过,毕业典礼结束后就会正式转正。”
何经理微笑,“口头协议,并不作数。”
“如果你想走法律程序,我们有专业律师。”
“另外,你惹到不该惹的人了。”
如果说先前顾岁安心里还有疑惑的话,这话一出,她瞬间就明白了。
这份工作,也是当初江以焕给她推荐的。
江新市数一数二的绘画培训机构,钱多事少专业还对口。
如今被辞,大约是为了警告她昨晚公然与江以臣站在一起。
明白了原因,顾岁安心里是一点儿慌张都没有了。
她没告诉江以焕的是,刚入学时她就在有意识地发展副业,到如今,在网上也是小有名气的绘画博主了。
真要算起来,月入五位数不是问题。
但她还是很生气!
很生气的顾岁安把三位室友召集出来,召开了一场针对江以焕的□□大会。
从头到脚从里到外,祖宗十八代都没放过!
“所以,”虞晚骂了半天,嘴巴都骂渴了,“你们到底为什么分手?”
一提到这个,顾岁安就眼神飘忽转移话题。
她也知道自己这样很奇怪,那她总不能说自己重生了上辈子就是被江以焕害的吧?
这种事说出来,没人信的。
顾岁安满脸忧愁,仰头灌了一大口可乐。
火锅店内蒸汽升腾,就算开着空调也还是热,顾岁安脸都被熏红了,望着窗外的目光有点涣散。
直到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顾岁安的视线慢慢聚焦。
“岁岁,岁岁?”身边的虞晚推了推她,“想什么呢,叫你好几声了。”
顾岁安扭回头,片刻,匆忙拎上包往外走,“我临时有点事先走了啊,单已经买了,我们下次再聚!”
……
车辆拖着橙黄的尾灯呼啸而过。
在浓重的汽油味里,顾岁安穿过马路,站在离江以臣不远的地方。
他今晚穿得很正式,额发撩起,眉眼露出,纯色的西装熨烫妥帖,举手投足间都是礼貌克制。
和人交谈时,脸上挂了抹浅淡的笑。
结合先前种种不难猜到,江以臣这是拉到投资了。
他身边那人……
顾岁安越看越熟悉。
个子不高,有点胖,虽然笑着,却总给人种精于算计,狡猾刻薄的感觉。
在车门关上,车子从眼前驶离时,顾岁安终于想起——
这不是上一世总在江以焕身边徘徊的暴发户么!
一旦想起,与之相关的记忆便渐渐清晰。
这人在做生意上没什么头脑,拜高踩低却十分有一套,顾岁安印象最深的,就是他不止一次地贬低过江以臣。
什么“私生子也配来争权”、“比不上江以焕一根手指头”……
从顾岁安的角度,江以臣脸上的笑渐渐收起,绷直的背也缓慢放松,垂在身侧的手摁上腹部,很难受的样子。
顾岁安跟上的脚步慢了些,等找到人时,江以臣已经靠在墙边吐得昏天黑地。
这是一处对方垃圾的角落,空气里都散发着难闻的臭味和酸味。
而西装外套被江以臣随手丢在地上,衬衫下摆也因为弯腰的动作掉了一角出来,脊背弯着,整个人站在暗影里。
陡然响起的手机铃声让江以臣强行打起精神。
顾岁安听见他说:“白的红的混着喝的,但他答应了,资金下周能到位。”
电话那边不知道又说了什么,江以臣眉间褶皱渐深,他不耐烦地听了几句,回道:“知道了,挂了。”
这里是巷子的最里边,路灯都照不到的地方,偶有几声狗叫,和不远处树上的蝉鸣。
四目相对的那几秒,顾岁安想了很多,最后只剩下一个念头:
既然江以焕让她不爽了,那她就要把他准备安在江以臣身边的棋子弄走!
顾岁安不闪不避,“你今晚见的是张辉?”
张辉就是那暴发户的名字。
江以臣没回话,他半靠着墙,面无表情,眼睛里审视意味很浓。
那晚的威胁还历历在目,但这一回,顾岁安有恃无恐。
“张辉答应给你投资了是吧?那他是不是还有个要求,要入股。”
江以臣低头点烟的动作一滞。
席间张辉表现得对他们这个项目非常看好,甚至给的资金比预想的要多得多,但有一个要求。
要入股。
江以臣面上多了点冷意,顾岁安又是怎么知道的?
看他这幅表情,顾岁安就知道她说对了。
到底曾经做过最亲密的枕边人,即便她从不过问江以焕的工作,也总能知道些别人不知道的。
结合当下情况,推测出来并不难。
“所以呢。”江以臣指尖夹着烟,白透的烟雾在空中缭绕,让他的神色更看不清,“你想说什么。”
顾岁安打量着他,“张辉是江以焕的人。”
下一秒,她被双手用力抵上墙。
两人的距离骤然拉近,酒味与烟味在鼻间弥漫。
顾岁安偏过头不住咳嗽,又被强硬地掰了回来。
恐惧感逐渐蔓延,有那么一瞬,顾岁安仿佛又看到了前世的江以臣。
脸上冰冷的杀意,与现在如出一辙。
没抖落的烟灰落到领口,带来灼烧的感觉。
江以臣眯了眯眼,“看来你是没把我的话放在心上。”
没头没尾的,顾岁安愣了愣。
再回过神时,便只能看到江以臣离开的背影。
顾岁安暗骂一句,也准备离开,身后突然传来道猥琐响亮的口哨声。
她下意识回过头,看到了两个染着黄毛勾肩搭背的小混混。
两个人直勾勾地盯着她,浑浊的眼里冒出了光:“果然。深夜,容易有艳遇。”
顾岁安扭头就往江以臣离开的方向跑,不算远,她还能追上!
可小混混的速度比她更快!
三两步就追上,一前一后将她包围起来。
其中一个还急色地摸了下她肩头。
慌乱间,顾岁安看到前方的江以臣扭过了头,她还来不及呼救,就看到那张冷淡的脸上缓缓浮现出笑意。
轻蔑,且充满恶意。
那一刻顾岁安就知道:
这是江以臣对她的第二次。
警告。
作者有话要说:今晚留评的继续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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