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酒吧的营业时间从黄昏开始。

在太阳将落未落的时候陆续有零星的客人推开门扉, 风铃应和血一样红的夕阳,叮叮当当一路摇晃至弯月似镰的午夜。

相较夜晚的热闹与喧哗,清晨的酒吧冷冷清清, 只有一位穿黑白制服的青年站在酒柜前清点库存,将洗得透亮的酒杯一一摆放整齐。

“她今天会不会来呢……”奈特自言自语, “有些日子没见到她了。”

欧洲的局势陷入胶着,一部分留守横滨的成员被安德烈·纪德调往欧洲支援, 身为狙.击.手奈特本也在调动范围内,他却主动要求留在横滨。

“你确定不回来?”安德烈·纪德在电话中不解地问, “他们争名额争的头破血流。”

Mimic里净是一些求死的人。成为战场弃子、再无法回归普通生活的他们,活着只是如行尸走肉般的痛苦, 死亡是渴望已久的解脱。

他们乐得和港口Mafia闹起来, 不管结果如何,总归要么是如愿以偿地死去, 要么将胜利的果实捧给他们的女主人, 怎么想都期待得不行。

“我还是更想留在横滨,留在她身边。”奈特说,“在横滨未必没有完成夙愿的机会。”

“随便你。”安德烈也不勉强, 他意有所指地问,“你小子,不是有什么不该有的心思吧?”

“我劝你趁早放弃。”他没等奈特回答, 自顾自地说, “第一眼看不上的, 她不会再看第二眼,没机会的。”

“我没有妄想过不该想的事情。”奈特苦笑着说, “我们是注定会死去的人, 她是能得到幸福的人, 我怎么会阻拦她的路途?”

“你最好是。别做多余的事情。”安德烈忙得很,没有时间继续闲聊,很快挂了电话。

“多余的事……我要做的怎么会是多余的事?”奈特低声说,“我必须留在横滨,必须留在她身边。”

只有这样才能……

“能带给她幸福的不是我。”他的声音哑在嗓子里,“也不会是他。”

奈特闭上眼,养在暗处的“信鸽”传来的消息回荡在他脑海中,冰冷与炽热两种截然不同的情感在四肢百骸中冲刷,久违的怀抱信仰的冲动主宰了他的思想。

“我有必须完成的事情。”他望向被指甲刺破血肉模糊的掌心,“knight该做的事。”

骑士,为女王扫除阻碍之人,守护的天性诞生杀戮的罪行,执着,无畏,甘愿赴死。

流水哗啦啦冲刷发白的伤口,奈特拧开酒精直接泼到掌心上。无视手上传来的剧烈疼痛,他重新戴好雪白的手套。

酒吧窗台边放着透明的花瓶,嫩黄色的山吹花绽放在最美的时刻,奈特却知道,它的花期快过了。

花在即将凋零前开得最美。附近的公园种着大片山吹花,四月到六月都是观赏它的时间。

今天是六月三十日,山吹花即将谢幕前盛绽的一天,山吹律理生日的一天。

“我的生日?六月的最后一天。因为父母皆不详所以没有具体的日子,我自己选了这一天。”

奈特记忆中的女孩坐在窗沿边,小腿垂下一晃一晃地说:“在山吹凋谢之前,为我庆祝吧。”

在来横滨之前都是他们一起庆祝的,开篝火晚会,喝酒烤肉,围着火焰跳舞……她不吃东西,抱着酒瓶高兴地喝,看着篝火边歪歪扭扭跳舞的男人笑。

烤肉撒上孜然烤得滋滋冒油,香得人口水直流。奈特烤完了肉,拿着烤串走到喝酒的女孩旁边,斟酌语句想劝她吃点东西。

斟酌了半天,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满肚子的话吞吞吐吐,直到烤肉冷得不能吃了,他也没勾起山吹律理的兴趣。

Knight是守护角色,忠诚执行任务,沉默听从指挥,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改变山吹律理处事习惯的资格,万一她厌恶他的指手画脚怎么办?

不想被她厌恶,就这样吧……奈特默默吃完了冰冷的烤肉,问山吹律理饿不饿。

“我打了葡萄糖。”山吹律理摇摇头,“喝酒吗?再开一瓶伏特加吧。”

他陪她喝了很久,她喝得醉醺醺的,拉着他的手跳舞,赤焰的火光照在她被酒染湿的金眸上,令他惊心动魄。

能一直守护在她身边就好了,他在火焰边怔怔地想。

常识缺失的女孩,与普通人格格不入的生活方式,她只要一直保持做自己就好了,由他来慢慢适应。

奈特跟着山吹律理从欧洲到博多,又从博多来到横滨。

她认识了一些人,奈特为她交到朋友而开心,但看她我行我素的模样,又觉得她不必为任何人改变自己,无论是好的改变还是不好的。

太宰治这个名字,一开始本不值得奈特在意。

他承认太宰治是个非常厉害的人物,对山吹律理心血来潮的恋爱游戏抱着极为纵容的态度:她能开心就比什么都好,麻烦的收尾工作全部交给他来做吧。

那是平常的一天,奈特在作为据点的酒吧工作。他早早准备好了加冰块的马丁尼,只等她来。

“晚上好。”山吹律理坐在吧台边,她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突然问奈特,“你吃过蟹肉饭吗?”

“吃过。”奈特不明所以地回答,“我不太喜欢蟹肉。”

“欸?为什么?螃蟹很好吃啊。”山吹律理不解地说,“蟹肉饭真的非常、非常好吃,不会有人不喜欢蟹肉饭的。”

奈特握住酒杯的手莫名抖了一下,他难以置信:“意思是……您尝过了吗?”

怎么可能,他想,从她15岁被Mimic捡到开始,整整三年时间她不碰除去葡萄糖和酒水外的任何食物,安德烈劝过她,他也试探性提过无数次她都没有改变的意思……她和太宰治才认识多久?

有一个月吗?

认识不到一个月的、敌对组织的干部……凭什么?

她就那么钟意那家伙?

“太宰的眼睛非常漂亮。”山吹律理赞叹着说,“比我曾经拥有的所有宝石都更美丽。奈特,我们会在横滨留很长时间的吧?”

奈特恨不得她下一秒就走,但他只能柔和平静地说:“是的,我们会一直留到您想走的那天。”

温和如水的守护之情,在那一天脱离了轨道。

山吹律理来酒吧的次数越来越少。

她对Mimic一如既往地关心,会定期听安德烈的汇报,关心他们在横滨的生活,偶尔来酒吧喝酒也如往常放松,只是“太宰治”这个名字在她口中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

安德烈私下和奈特通话,宛如女儿被渣男拐走的老父亲忧心忡忡:“太宰治一看就是个身经百战的情场渣男,律理感情史白得像纸,她真的没有被男人蒙骗吗?”

虽然以她的实力还轮不到他们担心。安德烈的忧虑是山吹律理能不能掌控太宰治而不是反而被他掌控,实际上对这门亲事没有太反对。

奈特却走到了另一个极端。

“他们怎么可能合适?”他低声自语,“敌对组织的干部,一心只想利用她力量的可耻之辈!我不允许,绝不允许……”

去年和前年的六月三十日山吹律理都是和他们一起度过的,奈特环视清晨空荡荡的酒吧,心知她今天其实不会来。

他检查好酒杯摆放的位置,锁紧酒吧大门。

奈特抬头看了一眼酒吧招牌,轻轻呼出一口气。

他的背影渐渐消失在横滨人来人往的街头。

……

“过了今天山吹花就要谢了吗?”太宰治双手插兜,看着满公园绽放的嫩黄花朵。

“或许。”山吹律理小心地抚摸花瓣,“书上说花期是四月到六月,不知道横滨的气候能不能让它们开得更久。”

公园里人烟稀少,远处的草坪上有几家带小孩野餐的家庭,天蓝色的餐布铺在绿草地上,掀开的餐篮里摆着芝士火腿三明治和新鲜的果汁。

“我们去公园约会吧。”太宰治午饭后突然对山吹律理说。

生日对山吹律理来说不是个多么有纪念意义的日子,她真正的出生年月无人知晓,六月三十日是她自己给自己挑的日子。

“人类喜欢为某个日期赋予意义。”山吹律理对太宰治说,“我在办理一些证件的时候被嘱咐要给自己写一个生日,所以就选了这天。”

起因乏尘无味,自然也不明白“生日”对人真正的含义。安德烈热衷于为山吹律理庆生,她喜欢抱着酒瓶坐在篝火边看他们胡闹的感觉,渐渐地也有点期待生日的到来。

“寻个由头让大家开心的日子”,她这样定义自己的生日。

太宰治说想给她庆生,只有他们两个人。

两个人的生日会有什么意义吗?和普通的约会又有什么区别呢?山吹律理不明白。

她顶着蛋糕店赠送的纸折生日帽坐在餐桌边,在六月二十九日晚上看太宰治关掉公寓内所有的灯,点燃蛋糕上的蜡烛。

浮动的灯火莹莹照亮黑暗,光芒只笼罩了少少的一处,太宰治撑着头坐在蛋糕的另一边,安静温柔地看着她。

山吹律理被跳动的烛心晃了眼,视线只盯着蛋糕上的甜樱桃看。

仿佛胸腔有一只正在充气的气球一样,她悄悄按了按心口,觉得身体轻飘飘的。

以往不是这样的,山吹律理想。她和奈特拼酒,看安德烈大笑着在篝火边跳舞,看他们吃烤肉吃得嘴巴油油,心里感到热闹,有些开心,也会放下酒杯随便拉个人下场跳舞,任自己走在醉醺醺的云端。

那时“生日”是一群人的节日,除她以外的人才是节日的重要参与者。

她从未像此时一样清晰地意识到,今天是【她】的生日。

没有她就不行,一切的准备都是为了讨她的欢心。她不能只抱着酒杯坐在旁边看戏,要和太宰治一起在心里默数转钟的倒计时,鼓着腮帮一口气吹灭蜡烛,同时还要认真向蛋糕之神许愿。

对其他人来说多么简单的一套操作,山吹律理在心里反复模拟了几遍,她想不出要对蛋糕之神许下的愿望,又去求助太宰治。

“哒咩。”太宰治双手交叉拒绝,“愿望要自己好好想,除了蛋糕之神外也不可以告诉别人。”

“我没有什么想许的愿望。”山吹律理为难地抿唇,“也没有必须靠许愿才能实现的心愿吧……我一直心想事成。”

她喜欢的东西不多,想要的都拿得到。

“原本的蛋糕之神被律理酱抛弃了吗?可怜的神明。”太宰治冥思苦想,“那,我来当律理酱的蛋糕之神吧?”

“许关于我的愿望就好了。”太宰治一副快夸我我好机智的表情,“想要我做什么特别的事之类的,我会考虑要不要为律理酱实现哦。”

“还需要考虑吗?”山吹律理惊讶,“蛋糕之神不是无条件实现愿望的神明吗?”

“当然不是。”太宰治摇摇手指,“神明可是小气又吝啬的家伙,只有特别讨他们喜欢的孩子才能被实现愿望,没有我那么大方。”

关于太宰治的愿望,山吹律理倒是能想出许多,但都不是值得消耗一年一次宝贵机会的愿望。

“我……明年还想过生日。”山吹律理的指尖蹭到蛋糕的柔软似云朵的奶油,“和太宰一起,有蛋糕、蜡烛和甜樱桃。”

“嗯,这样就够了。”她点点头,俯身呼地吹灭蜡烛,正巧卡在六月三十日的零点。

灯火熄灭,窗帘紧闭的客厅一片暗色。山吹律理咬着指尖思索着趁黑偷吃樱桃的大事,她放在桌上的手忽然被人握住了。

“蛋糕之神听见了。”太宰治轻声说,“他说律理酱是天底下最好的好孩子,许下的愿望一定会实现。”

神明牵着她的手,温柔地抿去她指尖的奶油。

甜樱桃被喂到她唇边,甜的像蜜。

太宰治起身开了客厅一盏落地灯,昏黄的灯光与烛火一样柔和。山吹律理握着餐刀把蛋糕认真分成四份,一半是他们今天的夜宵,一半是他们明天的早餐。

沙发逐渐取代了床的地位,因为谁都不想回到分房睡的隔壁,挤在沙发上不愿起身。

手机统统关机放在茶几上,一封封港口Mafia与Mimic的战报整齐排列,等主人将它们从“未读”变为“已读”。

在夜深到星星都睡了的晚上,敌对的立场和晦涩的态度仿佛消失不见。

至少在六月三十日当天让她不用想这些,山吹律理对蜡烛的余烬小声许愿。

一觉睡到中午起床,预留做早餐的蛋糕改为早午饭,两个人吃得脸颊鼓鼓。

“附近的公园有很大一片山吹花。”太宰治一边吃蛋糕一边刷手机,举着游客分享的照片给山吹律理看,“我们去公园约会吧?”

山吹律理换了一件纯白的裙子。她平时穿黑色居多,可公园在山吹律理心中是天高云阔晴空万里的印象,浅色调更融洽。

“我今天也穿白色系吧。”太宰治兴致勃勃地说,“穿律理酱一直想看的白西服。”

“我还以为港口Mafia有强制要求,成员只能穿黑西装。”毫不夸张地说太宰治有一衣柜的黑风衣,款式多样且高级也不能忽视它们除了黑还是黑的色系。

山吹律理:合理怀疑港口Mafia在和黑衣组织抢名字。

“黑色更适合工作。”太宰治对着镜子打领带,“白色沾血不是很容易弄脏么?”

“弄脏才好看。”山吹律理挑了一对红宝石玫瑰耳坠戴上,目光扫过梳妆盒中被单独放在角落里的一枚耳钉。

很早之前太宰治送给她的,镶嵌窃听器的耳钉。

“结果后来只要是他送的东西我都会下意识拿去检查电磁。”山吹律理一边想一边整理好裙摆,“但其实只有这一次呢。”

不知不觉也收到过许多来自他的礼物了。

“我们出门吧。”太宰治笑眯眯地弯起胳膊,山吹律理挽上去,和他亲密无间地走在街上。

公园里的山吹花开得极好,仿佛是知道花期将过,拼了命把自己的美好一次性绽给人看。

“我该穿浴衣来的。”山吹律理略感遗憾地说,“月白色为底点缀棣棠花的那件。”

因为无论如何都系不好浴衣的带子,山吹律理自庙会后便把浴衣塞进了衣柜角落,再没有拿出来过。

“现在这身和我的西装更配。”太宰治看她飘起的雪白裙角,“下次吧,我陪你穿浴衣。”

山吹律理没见过太宰治穿浴衣夏日纳凉,鼠灰色和藏青色都适合他,他们或许可以再去一次庙会,再捞一只漂亮金鱼与家里那只作伴。

有很多事想去做,再在横滨留一年也不成问题吧?山吹律理想。

如果两个组织没有在打生打死,应该是很容易实现的愿望。

说来说去都是森鸥外的错,如果港口Mafia允许员工辞职不就什么问题都没了吗?黑心资本家才是打扰少年少女恋爱的始作俑者。

山吹律理盯着与她同名的花出神,没注意到太宰治有一只手始终放在口袋里。

太宰治把玩指尖小巧的绒布方盒,夏日阳光盛灿,高楼大厦表层的玻璃窗在阳光上反射刺眼的光污染,如一颗颗闪耀夺目的钻石。

他自然环视一周,目光没有在任何位置停留。

“律理。”太宰治唤回眼前人的注意力,“看我。”

“嗯?怎么了?”山吹律理回神,“好正经。”

她非常喜欢的太宰治略调皮的尾音都去掉了。

太宰治没有作声,他低着头停顿了一会儿,手缓缓从口袋里抽出,掌心握着一个黑色的小巧绒盒。

眼熟的形状和大小让山吹律理一下怔住了。

“可能有点突然……我其实也没打好演讲的草稿。”太宰治前言不搭后语地说。

他那能说动魔鬼出卖灵魂的口才似乎只剩下笨拙的本能,犹犹豫豫停停顿顿地吐音。

“戒指,我觉得你会喜欢。挑了很久都快把安吾和织田作折磨疯了,最后还是选择订做,我尽力找了颜色最相近的一枚。”

太宰治慢慢打开首饰盒,一枚镶嵌宝石的戒指安静躺在黑丝绒中央。

浅鸢色的宝石,澄澈剔透,天然的冰凉与重量显得它阴郁冷清,像是摆放在层层玻璃后供人远观的珍宝,不像是能被普通人轻易戴在手上的装饰品。

太宰治一眼看中了它。

收藏宝石的卖家不舍地割爱,在交易后反复提醒它不适合作为戒指的镶嵌物:“得是怎样气质独特的美人才能衬得起它的底蕴?我无意冒犯,或许普通点的宝石更适合用来求婚。”

普通的宝石哪能入她的眼?

与他眸色相似的这枚简直为她而生,戴在她修长苍白的指上,一定漂亮得惊人。

戒指的问题在反复折磨人之后解决,送出它时又该说点什么呢?

太宰治从来不打腹稿,他的人生中还未经历过需要反复斟酌才能发言的场合,即使是在首领换代时期替森鸥外作证、接受港口Mafia高层讯问的时候,他也是一边百无聊赖的走神一边噎得他们喘不过气。

太宰治现在却觉得还是打个草稿更好。如果他准备更多一些,就不会让平日里信手拈来的甜言蜜语卡在喉间说不出来。

沉默的时间,实在是焦灼得难熬。

山吹律理从太宰治拿出戒指盒开始便不发一言,她的注意力再也没有转移到身旁娇嫩的棣棠花上,小小地屏住呼吸听太宰治说。

好漂亮的宝石,好漂亮的戒指,是送给她的。

和那枚松松垮垮挂在她尾指的草编戒指一样,是太宰治送给她的。

白色的西装和白色的裙子,没有神父和教堂,满园的山吹花是他们无言的见证者。

山吹律理在阳光下微微眯起眼,仿佛被晃到眼睛目眩神迷一般,城市玻璃反射的碎光刺眼却迷人。

她仰起头看向太宰治,在时间无声的流逝间,轻轻递出自己的手。

山吹律理的手即将触碰到戒指,阳光似乎变得更加灼目,太宰治身后碎钻般闪耀的光点熠熠生辉,流光溢彩。

其中一颗碎光似乎比其它更闪耀。

山吹律理的指尖碰到宝石冰凉光滑的表面,她的余光瞥间一晃而过的黑影。

“砰!”

猝然间,血红的玫瑰在白雪间绽放。

一尘不染的白西服上,朵朵妖冶之花糜烂地盛开。

首饰盒掉在血污中,戒指滚地发出叮啷的响声。

山吹律理下意识低下头,被鲜血浸透的鸢色宝石映在她瞳孔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