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奏会一共准备了十二首曲子。
有华国百姓耳熟能详的《高山流水》《平沙落雁》《十面埋伏》等等, 四首新曲一首是元锦写的《风来》，一首是清远道人的《黎女歌》，另外两首一首出自唐朝, 一首出自宋。
除元锦自己写的曲子，另外三首曲子的作曲者用的是他们的本名, 节目单上有作曲者的生平介绍。
所有听众入场后, 音乐厅慢慢安静下来。
江霁拿着曲目单看了一会, 歪头问身边的凌云霄, “元锦会写曲，你不知道吧？”
元锦在凌家住了8年, 他最近才知道这件事，也知道元锦是凌云霄的嫂子。
原本以为能从他那儿打听出来，元锦平时喜欢什么。结果凌云霄一无所知就算了，还处处防备, 根本就是把自己当情敌看。
这次飞到国外, 要度假只是借口, 他就想知道凌云霄在元锦眼里，到底只是小叔还是平常的熟人。
“不知道。”凌云霄没好气, “演奏会要开始了，请注意你的素质。”
叶玲珑跟他拆伙，花了半年的时间筹备传统乐器演奏会，在国外免费巡回演出。
这里是最后一站。
元锦跟她忽然之间就成了最好的朋友，他完全没想到，更没想到元锦会放下手头的工作, 千里迢迢来支持她。
听赵立强说元锦要出国几天，他第一个就想到了叶玲珑，随后订票飞过来。
江霁这厮不知从哪儿得来自己的行程, 居然和自己同一趟航班，还拿到了演奏会贵宾席的票。
更让他郁闷的是，他居然就坐在自己身边的位子上。
“我的素质一向很好。”江霁小声怼回去，抬头看向舞台。
演奏会的主办方很舍得花钱，整个舞台透着浓浓的历史韵味。有精致的刺绣屏风，桌椅和放乐谱的架子，都是国风设计，各种精美的瓷器用来做点缀，让人有种走进宫廷宴会现场的感觉。
他对传统乐曲不感兴趣，也不怎么喜欢玩传统乐器，看到这样的布置也不禁被深深打动。
不知其他的听众什么感觉。
片刻后，演奏会在古琴曲中正式开始。
江霁收了心思认真聆听，心中对元锦的好奇又深了几分。传统曲子，尤其是古琴曲的曲谱，跟西方的曲谱不大一样，她是怎么写出来的？
曲目单上写明，《风来》是古琴曲，作曲、编曲都是元锦。
记得赵立强说她16岁时，才从临省的乡下到滨海，之后一直住在凌家。
凌云霄在作曲方面也很天才。不过他的天赋多展现在西式编曲上，传统乐曲这一块，做的并不是很好。说明他家中，没有擅长传统乐曲的老师。
江霁胡乱猜测一番，目光落到元锦的背上。
真是谜一样的女人，知道的越多越想继续挖掘，看看她到底还有多少本事会惊艳到自己。
入圈十多年，他还是第一次对一个异性，有这样古怪的探究欲。
第一首曲子演奏完毕，下一首曲子是箜篌开场，现场一片寂静。
沈暮雨悄悄握紧元锦的手，脑海里飞过各种各样的古装设计灵感，心跳乱的一塌糊涂。
舞台上所有的演奏者，穿着的服装就是她设计的唐风汉服。
在电视上看古典乐曲演奏和在现场听，感受完全不同。就连她这个不怎么爱传统乐曲的人，也觉得这些曲子，是实实在在的艺术瑰宝。
叶玲珑做的这件事，非常有意义。
一个多小时的演奏会听完，沈暮雨呆呆跟着其他的观众鼓掌，半天才回过神，“元锦，我的耳朵享受了一场，来自久远时空的听觉盛宴。”
这是她头一回全场听下来的传统乐曲演奏会，每一首曲子的演奏，都完美无暇。
“确实很好听。”元锦抬手弹了下她的脑门，笑道，“玲珑那有原声大碟，回头让她给你一张。”
“她不给我就抢。”沈暮雨捂着脸，双眼从指缝中露出来，低低笑出声，“到时候你得帮我。”
元锦扬了扬眉，含笑点头。
“什么大碟，我也要一张。”江霁主动插话，“如果是今晚的演奏会，那最好不过。这是一场值得珍藏的演出，也是我听过的最棒的演奏会。”
“晚上一起吃饭，我在玲珑工作室附近包了家餐厅庆祝。”凌云霄淡淡出声，“玲珑在等演奏者收乐器，一会就忙完。”
“她没意见我们就没意见。”元锦不是很在意这件事。
一起庆祝或者和她们私下庆祝，全凭叶玲珑的意思来，她高兴就好。
“那走吧，我安排了车子过来。”凌云霄瞥一眼江霁，不疾不徐迈开长腿，“餐厅离音乐厅有点远。”
江霁：……
不就是在国外有车吗？他也有，只是没来得及准备。
一行人走出音乐厅上车等了一会，叶玲珑背着自己的古琴赶过来。她放好琴，上车就给了元锦一个大大的拥抱。
从小就想做的事情，她终于做到了。
元锦给她的曲谱，已经有几个研究历史的教授想要买去研究，她没同意。
国外的一些研究机构，甚至问她有没有原稿，想高价从她手里买到原稿。
真有原稿，那可是国家一级文物，当她傻的吗。
“玲珑，你属狗的吧。”沈暮雨伸手推她，“元锦快被你勒断气了。”
“怎么可能。”叶玲珑坐好起来，视线扫过凌云霄的侧脸，扭头去看后座的江霁，默默在心里翻白眼。
啧……风水轮流转。
以前是自己追着凌云霄跑。他说要在国外建工作室，方便跟国外的电影团队合作，她就拼了命地帮他跑腿，想方设法给他拉资源。
他说国内电影市场逐渐成熟，要回国内发展，她又回国继续跑腿。
现在轮到他，想破脑袋要给元锦塞资源，然而人家根本不稀罕。
她要早几年遇到元锦，绝对不会为凌云霄做这么多傻事。
至于这个江霁，她见过一次，表面中央空调实则对谁都保持一定的距离，没想到也栽在元锦身上。
叶玲珑在心里轻嗤一声，下定决心要像元锦看齐，努力成为这些狗男人追不到的女人。
“国外的巡演结束，国内要不要安排几场？”沈暮雨拿了瓶水递给叶玲珑，语气随意，“国内喜欢传统乐曲的人比较多。”
在国内开演奏会的话，观众应该不少。
“暂时不考虑，我这个乐团的成员都是留学生，这次演出安排大家的功课都落下不少。”叶玲珑靠着椅背笑，“国内肯定要做，现在还不急。”
她只是想宣传华国的传统乐曲，演奏者大部分都不是专业人士，免费演出没人说什么。
回国内，估计第一场就会被媒体挑刺，还会被杠精网友嘲讽。
想做的事情算是已经完成，其他的以后再说。
“到时候记得找我给你设计汉服。”沈暮雨嘿嘿笑，“打五折。”
“好姐妹。”叶玲珑扑过去亲她。
元锦唇角弯了弯，尽量给她俩留出打闹的空间。
凌云霄和江霁默默对视，眼里都有同样的情绪——
他们的存在好像很多余？
……
7月23号，《绝命剑谱》上映。
同一天一起上映的片子，有江霁主演的一部警匪动作片，有著名流量主演的青春爱情片，还有一部知名大导导演的枪战片。
《绝命剑谱》挤在中间，有种格格不入的感觉。
上映时间是中午12点，之前一周的预售票房，只有可怜兮兮的两千万。
元锦回到国内就跟赵立强联系，密切关注影评。
下午2点，《绝命剑谱》的影评陆续出来，观看了第一场的观众大部分都是武侠爱好者，给出的评分大多是五分。
“这些观众深爱武侠片，影评不能当做标准。”赵立强也很紧张，“再等等。”
点映后网上就有不少影评，然而观众对点映的影评，素来持怀疑态度不会将这些影评当做参考。
口碑能不能稳住，得看第一天首映的总体影评。
“能回本就行。”元锦被他的样子逗笑，伸手把咖啡推过去，“缓缓，好坏全看今天。”
他们跟院线经理争了两个小时，终于多争取了5%的排片，千万不要被打脸。
#武侠女导演#的热搜，现在还能在网上看到遗迹。
“我不紧张。”赵立强嘴上这么说，拿走咖啡时手还是控制不住地抖了几下。
元锦乐不可支。
3点多，更多的影评出来，《绝命剑谱》再次冲上热搜，票房增长的速度明显加快。
他们在各个平台都投放了片花进行推广，预售不理想，估计观众被骗太多次轻易不上当。
到4点，票房增到六千万，涨速还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到晚上估计能有一亿。
赵立强的心情终于平静一点，点开热搜上的影评——江湖还在。
发这篇影评的博主，点评过无数的电影，能让他说一句值得看，说明质量上是过关了的。
他往元锦身边挪了挪，拿着手机朗读起来，“武侠片辉煌的年代，英雄豪杰辈出，江湖是我们小时候向往的江湖。有嫉恶如仇的大侠，有无恶不作的恶霸，有英姿飒爽的女侠，也有背负深仇大恨的少侠。”
后来电影拍摄技术日新月异，江湖远去，武侠没落。各路大侠的武功，不再是让我们热血沸腾的玄奇招式，而是电脑特效制作出来各种能量波。
少侠们不再行侠仗义，女侠似乎也忘了初心。
江湖还在，但不是我们熟悉的江湖，各路大侠对组建家庭的兴趣，远远超过行侠仗义。
《绝命剑谱》的故事很简单，总结概括起来一句话就能说完，但却展现出江湖应有的气象。
飞羽门、点苍派、少林寺、武当山……所有我们耳熟能详的帮派，他们的招式不是能量波，不是吊着威亚飞来飞去。
一招一式都带着满满的诚意，带着每个门派的武功特点。
……
赵立强停下来，傻子一样看着元锦笑，“这位博主给了五星好评，我们的票房和口碑稳了。”
他看完成片的第一个感觉也和这位博主差不多，熟悉的江湖回来了。没有太多让人想要退场的特效，没有让人想要快进的啰嗦台词。
元锦将整个江湖都拍了出来，诚意十足。
哪怕是合作者，他都搞不懂那些武功招式，是不是真实存在于历史当中。
“既然稳了，我们来谈下一部片子的合作。”元锦笑着将合作协议推过去，“《Z6星球》是科幻片，准确说是科幻种田片，特效部分主要在集中在开头和结尾，负责制作的公司我已经定了，剩下的就是拍摄部分。”
赵立强喝了口咖啡，翻开她准备的协议细看。
封哲和简飞白还有上次合作的几个女生，被她安排去郊区的农户家里学习种田的事，他听说了。
剧本他也看过，种田的戏份大概有45分钟，之后是返回地球接走华国的百姓的戏份。
预算两个亿，制作费1.5亿，剩下的是宣发。
看完协议的全部内容，赵立强又喝了口咖啡，不解到，“预算是不是太少了。”
科幻片这个预算真的有点不够。
光是各种特效就是一笔很大的支出，特效不好，观众不会买账。
“不少了，特效上花的钱差不多一个亿，剩下的是实拍需要的资金。”元锦拿出预算单递过去，“所有的特效项目费用都在这上面。”
原画不用特效公司出，UI设计也不用请人，她一个人全包。庄行那边只负责建模和渲染，以及后期的融合制作。
赵立强拿起预算单一看，当场就想给她跪下，“原画你负责？”
他看到的那些黑科技，都是她设计，这也太不是人了吧？
元锦含笑点头。
赵立强沉默片刻，同意投资，“明天正式签约，先把手上这部片子的宣传做完。”
媒体的采访邀请全堆在他这，这样不行。
元锦想到这段时间收到的采访提纲，无奈答应下来。
电影上映第二天，口碑全面发酵，票房突破两亿。
作为主要导演，元锦和赵立强一起接受视频网站的直播采访，地点定在该网站的融媒中心。
上午10点，直播正式开始。
这次采访的问题，有很多是网友想要知道的内容，直播一开始就有上百万的网友收看。
元锦化了个淡妆，穿着简单T恤搭配工装裤，头发简单扎了个丸子头，鼻子上架着一副金属框的蓝光眼镜。乖巧的样子，跟片花里飒爽的女侠完全不同。
“很高兴能请到两位来到我们的直播间，我是主持人小桃。”主持人说完开场白，笑着抽出一张问题卡，“网友们最想知道的问题，是片中的门派武功设计，是陆导自己想出来的，还是参考了武侠小说。”
“没有参考任何小说，这些门派的武功是我独立设计的。”元锦微笑作答，“坚持练习，不用自宫也能成为大侠。”
主持人跟赵立强都笑起来。
“关于招式设计这个，我有发言权。”赵立强拿出自己的拍摄日记翻开，“当时我看小陆给另外一部片子做武术指导，就动了要拍武侠片的念头，跟她谈过之后，她给我写了这个。”
小桃拿走拍摄日记，将其中每个门派武功设计的思路，武功招式介绍内容，放到镜头前。
【姐姐好强！没想到这些居然是姐姐自己设计的，我相信姐姐绝对是个高手！】
【给没看过片子的说一下，该片主要导演：陆元锦；武术指导：陆元锦；配乐：陆元锦；插曲：陆元锦；服装设计：陆元锦、沈暮雨。还有其他的工作也是她，姐姐简直是个宝藏，去看绝命，你们一定不会后悔。】
【姐姐还缺挂件吗？下一部片子是什么类型，我提前准备票钱。】
【看过片子的人有话说，这部片子看了绝对不会后悔，后劲特别大。我到现在都还在想，小和尚后来有没有还俗，青龙帮的女帮主，会不会比武招亲。飞羽门的小师妹，有没有找到残害师兄的凶手。】
【姐姐真的太懂江湖了，飞羽门以暗器起家，武器必须轻盈，赤阳派擅长用剑，所以他们的招式要漂亮，这是用写论文的方式，来搞武功招数和门派吧。】
“看来网友对这份日记很感兴趣。”小桃念完了部分弹幕，笑道，“赵导有没有想过，将这本日记出版？”
“这可是我从陆导身上学到的拍摄宝典，不能出版。”赵立强笑着否认。
“那太可惜了。”小桃笑着抽出第二张问题卡，“陆导，网友想知道片中的角色，你最偏爱谁。”
“每个角色都喜欢。”元锦保持微笑，“一碗水端平。”
小桃清了清嗓子，继续问，“陆导可以透露一下，这部片子当中，哪一场打戏最不好拍吗？”
“都不好拍。”赵立强替元锦回答，“你们看到的每一场打戏，都是她带着演员走位，练习招式。”
“确实不好拍，我们的目的是尽量少用威亚和特效。”元锦补充。
“我看了下影评，网友非常满意片中的打斗场面，陆导给这些打斗场面打几分。”小桃看着直播间不断增加的观看人数，轻轻吁出口气。
武侠片女导演的热度，不是虚的。
“十分的话给8分吧，不是特别满意。”元锦谦虚表态，“下次争取拍到自己定义的满分。”
她确实不是很满意打斗的戏，主要是很多景区大家都很熟悉，采景的几个地方太小施展不开。
一个小时的直播结束，元锦和赵立强从楼上下去，外面不知何时下起大雨。
两人正准备跟大堂的保安借伞，雨中陆续开过来三辆车子，司机分别是江霁、凌云霄、封哲。
赵立强后退回到元锦身边，小声打趣，“皇上，今个翻谁的牌子？”
元锦：……
她好像没暗示过他们什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