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145哑妻

作为婴儿出生的元锦, 过了一个月才适应过来,也在这时才慢慢了解自己所处的世界。

这个世界跟阳间更为接近,通过母亲和下人的闲聊中得知, 这会是1912年的江宁。她的父亲是江宁当地的富商陶文耀,同时也是洪门安亲会江宁分会的总堂主, 母亲是父亲娶回来的第三房小妾。

由于她是以婴儿状态进入世界, 因此没有遇到原身, 还未看过剧情介绍。

当婴儿的日子极为无聊, 每天都要听母亲唠叨父亲的妾室太多,唠叨其他妾室和大房都生儿子, 只有她生了女儿。

这种当米虫的日子,让元锦十分不习惯。

当鬼的时间太长,不是在小世界里转就是阳间游玩,好容易当了人结果是个小baby, 太难为她了。

元锦昏昏欲睡之际, 奶妈从外面进来, 坐下小声说,“老爷昨夜回来了, 说是最近搭上了新的关系,给帮会找了个后台。”

“男人的事我不掺和,大太太和二太太那边什么情况,老爷去谁房里了。”三夫人端起茶杯喝了口,语气发酸,“又是去二太太房里?”

“那倒没有, 老爷昨晚回来的晚谁的房里都没去。”奶妈将点心推过去,声音又小了些,“我听老爷身边的人说, 想给小小姐订一门亲事,小小姐正好是那家人找的有缘人。”

定亲,给她?元锦一下子就不困了,睁着一双眼竖起耳朵听八卦。

“有这么巧的事?”三夫人脸上的愁云散去,语气变得轻快起来,“还说了什么?”

“老爷说等小小姐满百天就办百日宴,顺便把订婚宴也办了。”奶妈捂着嘴低低笑出声,“小小姐可真是个福星,听说那家当家的是个上尉,非常受器重,见过大总统。”

大总统……元锦眨了下眼,想起阳间历史上的这一年,小手不自觉攥紧了拳头。

距离1921还有9年,她好像还是什么都做不了?没法给组织提供经济帮助,没法帮他们搞到药物和武器,也没法帮他们搞到粮食。

元锦尝试召出自己体内的彼岸花失败,默默看天。孟婆到底在搞什么,为什么让她以一个婴儿的姿态,进入这样的世界?

“他们当家的见过大总统,那老爷跟他们定亲,我的地位和待遇是不是也得提一提?”三夫人的眼神亮起来,拉着奶妈让她多说一点。

奶妈的消息也不是很多,只有一件事是确定的,定亲的事板上钉钉。

晚些时候,元锦睡醒过来听到父母关于订婚的对话,禁不住翻白眼。

她才刚满月就要订婚?

熬到满百天,陶家高朋满座,前来道贺的人络绎不绝。

极度无语的元锦,睁着一双眼静静看着满堂宾客,内心崩溃到无以复加。

到目前为止,她还不知道剧情是什么。

她的反应在外人眼中却十足乖巧,未来婆婆抱上手就舍不得放下,一个劲夸她漂亮好带。

百天宴之后,元锦跟着母亲搬到另外一个院子,待遇明显上了一个档次。大太太和二太太上门的次数也少了,两位好像在忽然之间开了窍,安心照顾自己的孩子。

安亲会因为攀上国民军的关系,渐渐跟其他的帮会平起平坐。

元锦有满肚子的话想说,满脑子的事情想做,然而却什么都做不了。

郁闷中的她在满半岁这天,终于看到剧情介绍。

这个世界的男主叫司徒赟,今年12岁,是国民第2师上尉的长子。女主是原身陶元锦,目前半岁。

陶元锦天生就有缺陷,不会说话。

因患有哑疾,母亲鲜少让她出门,并按照旧时大家闺秀的标准培养她。

外面时兴的思想、风潮,她一概不知。

司徒家知道她患有哑疾倒是没提退婚的事,只不过司徒赟始终拒绝跟她接触。逢年过节两家来往,司徒赟每次都避开她,后来更是干脆去读军校不回来。

到了陶元锦19岁这年,一直在摇摆不定的父亲在918事件后,意识到国中乱局一时间难以平复。他毅然决定全盘投靠国民军,并着手安排陶元锦与司徒赟的婚礼。

此时的司徒赟已经是第4师的上尉,人人见了他都称一声少帅。

读过军校的司徒赟对父母定下的婚事极度抗拒,并且有了深爱的爱人。婚礼当天他在宾客走后,将陶元锦赶出新房,亲自将自己的爱人接回府中拜天地,洞房。

陶元锦自小受的教育,是如何当好一个大家闺秀,当一个贤妻良母。

因无法说话,司徒赟做的这一切,她都选择了忍耐。

结婚第二年,司徒赟被自己的爱人出卖,在一次战斗中差点被鬼子打死,身负重伤。陶元锦衣不解带地照顾他,陪伴他,两人的关系有所缓和。

司徒赟康复后,两人正式同房成为夫妻。甜蜜的日子过了不到半年,司徒赟的爱人再次出现,骗他说当初并非是出卖她,而是他们的行动一直被人监视。

吃过一次苦头的司徒赟表面上相信了她,私下派人调查,发现军中确实有叛徒,又接纳了她。

爱人回归,妻子守旧的做派又让他变得浑身不舒服,索性将妻子赶到乡下居住。

此时,陶元锦已怀上身孕,无论她怎么哀求司徒赟都不肯留下她,并扬言要跟她离婚。

又过两年,司徒赟再次遭遇爱人的背叛,手下的兵伤亡惨重,自己也再次受伤。

陶元锦的父亲也在日益紧张的局势中,因军师带走大部分弟兄投身革命,又不小心得罪了鬼子,被鬼子当街射杀。

失去庇护的陶元锦在乡下吃尽苦头,只得带着儿子回城找司徒赟,听闻他受了伤,随即放下前嫌尽心照顾。

司徒赟两次经历生死,留在身边照顾他的人都是妻子,心中有愧,于是将他们母子接回府中照顾。

眼看着儿子一天天长大,司徒赟也收了心,一心带着手下抗日。

看似平稳日子没过几年,江宁沦陷,夫妻俩一个牺牲一个被屠杀,临死都没能见上一面,剧情到此结束。

元锦抬手打碎剧情介绍,召出体内的彼岸花。

上个世界得到功德散发着淡淡的光芒,点金石的数量没有任何增加,并且处于锁定状态,也没有……苦泪?

她仔细数了下装着苦泪的花瓣,小脸皱成一团。

怎么会没有苦泪?按照彼岸花上的花瓣显示,她经历七个世界却只得到六滴苦泪,现在这个世界是第八个。

八滴苦泪为一个历练轮回,如果拿不到,就意味着她没□□回,更没法寻回本我。

“这是怎么了?脸皱成抹布一样。”陶文耀看着安静发呆的女儿,也跟着皱起眉头,和身边的人说,“良平,你说这孩子是不是太乖了一点?”

这么大的孩子从来不哭,倒是也不傻。

“乖一点不好吗,我家那个一天到晚不离手,放下就哭的能掀飞房顶。”杜良平坐下来,拿出枪取下子弹逗元锦,“伯伯给你个玩具玩。”

元锦伸出手抓住枪,可惜手臂力量不够,才拿到就往下掉。

这人是父亲身边军师,父亲的死就是因为他投身革命后,带走了帮会中有志报国的大部分精锐。

“哟,这小丫头不得了啊。”杜良平及时接住落下的枪,笑着跟陶文耀说,“家中的几位少爷在她这么大时,我都给过枪,只有她主动要。”

几个少爷目前都还小,看不出什么,也不知道能不能把帮会带好。

眼下虽然有了大总统,百姓依旧吃不饱穿不暖。

“她一个小丫头如何管得了帮会。”陶文耀伸手捏了捏元锦的脸蛋,止不住笑,“将来的事情将来说,你也不要这么急着帮我找接班人。”

“大总统的地位并不稳当,局势如果继续乱下去,我们就得想法子自救。”杜良平忧心忡忡,“跟司徒家合作怕是也只能依靠一时,而不能一直依靠下去。”

帮会的弟兄们还没到人手一把枪的地步,按眼前这个局势,怕是还要更乱。

有枪才能自保,有得力的小堂主,弟兄们才有方向。

“武器的事依你,能搞到多少就搞多少。”陶文耀沉吟片刻,接着说,“跟弟兄们说,没事多练练。”

有枪才安全,大总统在申城就任,北边的人怕是不会让他当太久的总统。

“有你这句话就行。”杜良平松了口气。

元锦睁着眼听他们谈话,心里也有了明确的计划——把整个安亲会变成组织的后勤保障部队。

按照剧情介绍,杜良平带走了大部分人去干革命,怎么跟党组织联系上,找他就行。

半年后。

元锦满岁抓周,司徒家来人,跟帮会有往来的商行和各界人士都前来道贺。

地上放了纸笔、针线、算盘和枪。

元锦被放到地上,迈着小短腿,费力拿起地上的枪静静看着陶文耀。

“小小姐,你是姑娘家不能玩枪。”奶妈急了,“快放下,选笔墨。”

三夫人也着急的不行,又不好出声让女儿放下来。

司徒夫人凑趣看热闹,见她拿了枪开心鼓掌,“不错,是个性子刚烈的,跟我儿正好配。”

各家夫人听她这么说,也赶紧吹捧起来。

元锦拎着枪站着,丝毫没有要放下来的意思,小脸严肃绷紧。

“妹妹,你把玩具给哥哥好不好。”四哥上前伸手,试图拿走她手里的枪。

元锦忍着胳膊的酸疼,艰难抬起手,将没有子弹的枪对准他,死死抿紧唇瓣。

“有点气势,果然是虎父无犬女。”杜良平开心鼓掌。

其他人也跟着鼓掌,笑着夸元锦将来一定是个人才。

但是很快,她不会说话的事也暴露出来,现场一片寂静。

司徒夫人看着元锦,招手示意她过去,“元元能听到妈妈说的话对吧?”

元锦面无表情点头。

“能听到就没事,不会说也不影响什么。”司徒夫人轻笑,“我们家不讲究这些。”

算命的可说了,儿子命中有两次大劫,若是找不到有缘人第一个劫难都不过去。不会说话又不影响别的,生孩子找小妾生就行,又不是非得是正室生。

小插曲被司徒夫人化解,宾客继续热闹交际。

元锦跟着奶妈坐了一会,打起哈欠,提醒她该回去了。

她到底还是个才一岁的小孩,精力不行。

……

5年后,安亲会成了江宁第一大帮会,大总统也在这一年,启用经历和在阳间被网友称为物流大师一样的民国总统。

这一年,新民学会成立。

元锦自一岁开始便展露过人天赋,通过看口型、手语知晓对方的意图。

杜良平对她喜爱之极,比她父亲更器重她,对她的培养也异常用心。

5月生日当日,他带着元锦去了帮会弟兄们练习的靶场,拿出一把枪递给元锦,“元元还记得这个吧。”

元锦接过他递来的枪,抿着唇摇头。

她记得但是不能说,小孩的记忆没有那么好,哪怕他对自己没有恶意,也不能展露太多。

这个时代还没有全盘否定封建迷信,太过聪慧容易短命。她还没开始给组织囤积物资,还没见到组织,不能有任何让他想要放弃自己的举动。

“不记得也没关系,伯伯教你怎么用。”杜良平蹲下去,握着她的手瞄准,“这个叫枪,元元快一点长大,跟伯伯一起去打天下。”

元锦轻轻点头。

杜良平教她开了一枪,见她一点都不害怕,眼神还格外的亮,禁不住又教她开了几枪。

打完弹夹里的子弹,他换了一把枪给元锦,鼓励道,“元元自己试试。”

从三岁起他就开始教她认字,教她看报,教她练拳脚功夫。

虽然才5岁,这丫头长得比同龄的孩子结实,也比同龄的孩子有力。

“砰砰砰”元锦连开了三枪,双手被震麻不得不停下来。

“小小姐打了两个十环,一个九环!”护卫又惊又喜,“神了!”

他们当中枪法最好的,也没几个第一次摸枪就能打出十环的成绩。

“不错,一会伯伯带你上街买糖吃。”杜良平大喜,“去告诉堂主,小小姐刚才的表现。”

她的四个哥哥都没她这么厉害。小小年纪手稳,步子也稳,心性更是了不得。

“是,我马上去。”护卫大笑着跑出去。

元锦缓过劲,再次抬起枪瞄准。

现在是1918年,杜良平应该很快就会跟组织搭上线,她得尽快成长起来,取得他的信任。

陶文耀听说女儿第一次饿摸枪就打出十环的成绩,不多时也进了靶场。

跟着他一块来的,还有元锦未来的公公。

两人听杜良平说完都不敢相信,一定要亲眼看着元锦开枪。

元锦看了眼杜良平见他点头,这才举起枪再次瞄准。

“砰砰砰”又是三枪连发,一个十环两个九环。

陶文耀目瞪口呆,“乖乖,这真是我女儿?”

他那四个不成器的儿子,没一个能打出这个成绩,上了学的大儿子一直嫌弃帮会做的事上不得台面,前段时间还闹着要去参军。

“我说过小小姐是个人才。”杜良平拿走元锦手里的枪交给护卫,牵起她的手笑道,“走吧,她练了好一会,今晚胳膊该疼了,咱边走边说顺便带她去买糖吃。”

陶文耀含笑点头。

女儿不会说话没关系,只要手腕够硬,也能接任他的堂主之位。

……

自元锦小露了一手,杜良平自请当她的师父,除了教她枪法和拳法,还将帮中大大小小的规矩,做些什么生意都告诉她。

元锦一边训练自己的体能,一边跟着他学习,并暗中攒了一笔钱。

她的点金石在这个世界无法兑换,想要钱只能自己想法子。

好在陶文耀对她极为大方,未来公婆也是大方的人,逢年过节给的都不少。

一转眼又过5年。

元锦满10岁,虽然还在上学,但在帮中的地位仅次于陶文耀。

安亲会的弟兄在她的安排下,囤积的武器弹药数量剧增,训练也宛如正规军。不过外人并不知晓她的能力,只知晓安亲会的小小姐,是个哑巴。

就连司徒家那边都不知道,帮会中的很多决策,是元锦在做。

杜良平也在这一年生出参加革命军的心思,常常跟元锦透露他的想法。

生日的第三天,青团成立。

元锦和杜良平带着帮中的几个弟兄去粮行清点库存,遇到小规模的工人罢工,国民军开枪镇压。

兴许是安亲会这几年的发展太过顺畅,这场乱局中,有人发现了他们随即趁乱开枪。

“元元,一会听我命令,你带着护卫先回去。”杜良平深深拧眉,“总统下令北伐,其他帮派这时候找我们的麻烦,像是蓄谋已久。”

元锦想了想,轻轻点头。

确实蓄谋已久,军阀割据,这些人收到北伐的消息后刻意伏击,分明是想趁乱发一笔。

待枪声稍稍平息,元锦带着两个护卫迅速撤离。

退出战圈,她正要吩咐护卫去把车开过来,耳边再次响起枪声,不远处的一名女子中弹倒地,她牵在手里的小孩则被她牢牢护在身下。

“一帮土匪。”护卫收回脚步,愤愤咬牙,“是3旅的兵开的枪。”

元锦点点头,指着那女人身下的小孩比划手势,“等他们走了救孩子。”

那小孩看着也就5-6岁?估计已经吓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