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锦闪身避开冲过来的人影, 抬脚往对方腰上踹过去并及时捉住对方的手，将人带回来迅速曲起手肘撞向他的下巴。
对方错愕了一瞬，甩开她的钳制, 挥起拳头朝她面门砸过来。
“操！这女的竟然会拳脚。”男人惊诧的声音冒出来，紧跟着走道里就又多了一道身影。
元锦偏头躲过身边男人的攻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摸出背包里的电击棒戳向对方的脖子。
男人的身体控制不住地抖起来, 重重倒向地面, 发生“嘭”的一声闷响。
另外一个男人看到她用电击棒，掉头就跑。
元锦拔腿追上去，还没追上, 那男人的身体忽然就被人给踹飞回来, 重重摔到地上。她扬了扬眉, 扑过去举起电击棒，毫不犹豫地戳向他的脖子。
“阿姐！”宋云策惊慌失措地喊了一声, 灯光骤然亮起。
元锦收起电击棒，不悦站起身, “这两人怎么回事？”
像是专门来袭击她的。
“不清楚，我听保安说来了两个生面孔的外卖员要上28楼, 觉得不对劲就马上跟上来。”宋云策见她没事，顿时松了口气, “我现在就报警。”
元锦略略颔首, 从背包里拿出约束带, 将袭击自己的人绑起来。
她最近没在京市得罪人, 外地的几个热门事件中，应该没人会买凶对付她。不过也难说，越是不可能的人胆子越大。
“你没事吧？”宋云策拿出手机打110, 看她的眼神满是担忧，“像是专门来找你麻烦的。”
今天是阿姐和简棠值班，他陪爸妈买完菜不放心，想来想去忍不住跑回来，没想到一来就遇到她被人袭击。
“我们在京市得罪的就只有新快报。”元锦倚着墙抱起手臂，黛眉深深蹙起，“一会到了派出所估计能问出来，问不出来我就自己查。”
他们跟新快报的矛盾不止是抢新闻，还把新闻出版局的一个处长给拉了下来，真要打击报复嫌疑最大的就是新快报。
反过来想，他们的嫌疑最大，脑子的有包才会买凶对付她。大厦有监控，外面也到处安装有监控，即便他们伤了自己也逃不掉。背后主使者也逃不掉。
“嗯。”宋云策应了声，跟110指挥中心的接线员说明这边的情况。
结束通话，他蹲到地上将这两人的面部拍下来，起身朝元锦走过去，“阿姐，你看下他们的长相是不是有点面熟？”
他应该看过这两张脸，只是不记得在哪儿看过。
“我看下。”元锦瞄了眼他的手机，抬脚将倒在地上的男人都踢翻过去，让他们正面朝上。
确实很面熟。
她抿了下唇角，拍下他们的照片上传到自己写的小程序里搜索。结果很快出来，两人都是通缉犯，因入室抢劫伤人外逃，警方一直在追查他们的下落。
“奖金有点少，都给你吧。”元锦开了句玩笑，关闭小程序，“你怎么突然回公司？”
“陪我爸妈去超市买完菜，想起来你还在公司值班我就过来了，顺便给你带了些吃的。”宋云策脸上绽开笑容，“明天去我家吃团圆饭？”
阿姐的养母过世后她就一个人过，养母家那边的亲戚不认她。
“不用，我没有过年的概念。”元锦微笑拒绝，“替我谢谢你爸妈。”
她对过节确实没概念，就像是七情六欲每一样都少了那么一点。有朋友开心没有也可以自己过，毕竟当了不知道多少年的鬼。
对家人，她也随缘的态度，他们好她也会对他们好，反之亦然。
“哦。”宋云策闷闷点头。
他想陪阿姐过年，想陪阿姐过生日，阿姐好像从来不需要这些陪伴。
四周安静下去，电梯到达的声音显得有些突兀。
两人齐齐看向电梯厅的方向，沈骞的身影出现在视线中，身边跟着一个年轻的助理。
元锦诧异眯起眼，“沈先生？”
“路过，顺便上来看看你。”沈骞的视线从宋云策脸上扫过，落到地上的男人身上，生生吓一跳，“发生了什么事？”
她身边的少年好像是京市最年轻的律师，天才少年宋云策？
这就是她离婚后，一次都没主动联系自己的原因？沈骞忽然就觉得自己这一趟来的很不应该，甚至是自取其辱。
他们当初协议结婚只是合作，他自己也跟谢元锦一再强调，不要对他抱有任何不切实际的想法。
她真的对自己没了想法，难受的反而是自己。
“没事，遇到两个打击报复的流氓，已经解决了。”元锦态度疏离，“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上次的事情你帮了我们很大的忙，想请你一起吃顿饭。”沈骞藏起尴尬，佯装镇定地跟她解释，“分厂的手续拖了很久。”
李默给她打过电话，她没接受邀请。他今天过来，原本是想跟她说，爷爷知道他们离婚的事想要见她。
“不用了，警察一会就到。”元锦客气拒绝，“不好意思，让沈先生白跑一趟。”
她没精力陪他演戏去应付他爷爷，这位老人对原身的态度并不怎么好。大概在有钱人眼里，接近他们的女人都不安好心。
演了几年的戏，也没能打动老人家分毫。
“没事，那你们忙。”沈骞扯了扯嘴角，带着助理先行离开。
她现在不需要自己给她任何资源就红过一线女星。在网络上，她公司旗下的报社官微，已经渐渐成为热门舆论事件的风向标。
他们没出报道之前，热门舆论事件的所有报道都不可信。
从公司成立到现在，也就差不多一年的时间。能做到如此程度，足够说明她的优秀。
沈骞进入电梯厅之前，再次回头看向元锦。
女人背着背包站在走道中间，面容俊美的少年安静站在她身侧，地上躺着两个生死不知的男人。这一幕，胜过她所饰演的所有角色，所带来的感官感受。
她有她的世界。
她再也不是需要自己庇护照拂的弱者，而是和自己一样，更喜欢掌控一切。
沈骞收回目光，兀自摇头苦笑。
从离婚的那一刻起，或许她就再也不属于自己，也不会成为自己的附属。
……
晚上8点。
元锦百无聊赖地写着代码，等警察审讯袭击自己的那两个男人。
两人在来派出所之前就已经醒了，电击棒的不会给他们造成脑损伤，笔录做了一个小时，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
又等了一会，负责审讯那两个男人的警察进入办公室，询问元锦是否得罪过什么人。
嫌犯声称有人在网上联系他们，让他们到茂业大厦袭击她，之后会支付他们一大笔钱让他们跑路。
审讯期间，懂技术的干警根据嫌犯提供的账号，什么都没查出来。
“我帮你们查，可以算是有用的证据吧？”元锦切到另外一个系统主页面，打开小程序，“账号给我。”
处警的警察愣了下，将嫌犯提供的账号给她。
五分钟后，账号所有人的信息出现，是新快报媒体总编的小号。
他和嫌犯联系的对话也被元锦翻了出来。对话显示，他在一周前通过社交APP找上嫌犯，说自己被个女人搞的很惨，想要教训对方一下。
之后，他提供了元锦的所有信息。
“我马上通知同事过去抓人，不过我们所里没有技术高明的干警，他如果删除了记录，我们会很为难。”处警的警察看元锦的眼神熠熠发亮，“大神，你能帮忙吗？”
他们查了半天也没找到幕后主使人，她不知道用的什么代码，很快就把人给找了出来。
还复原了已经删除的私信对话。
行凶的俩人是这位主编的粉丝，刚从牢里出来就再次犯案在逃。
“你们把人带过来，所有电子设备上的资料，我都能帮你们找到。”元锦抬头看他，“只要你们承认证据属实。”
警察应声表示会承认，匆匆开门出去。
宋云策偏头看着元锦，小声提醒，“阿姐，越权的方式你不要用。”
他知道阿姐的黑客水平很高，有时候为了图快会越权检索。
在她当警察的那个世界，她教出来好多技术水平很高的学生，这些学生后来都成了技术骨干。他们在自己的工作岗位上，都做出了不小的成绩。
“我知道。”元锦含笑点头。
她知道越权查询他人的个人信息，是在违法。刚才检索幕后主使人的信息，是在警察的监督下查的，并没有越权。
聊天记录是登录嫌犯的账号找回，她没有非法入侵。
“新快报这次是狗急跳墙了，竟然想通过打击报复的方式，让你不要再盯着他们不放。”宋云策的嗓音低下去，“下次不知道是哪一家。”
记者这个职业不比她当警察危险少，尤其是认真报道的记者，很容易成为打击报复的目标。
“不用去在意哪一家，年后公司所有员工都要开始练习散打，至少要做到能跑得过。”元锦头都没抬，“众铄发展下去，会慢慢成为行业公敌。”
接连几次热门舆论事件，最后都是众铄给出明确的真相，其他的媒体同行能看他们顺眼才奇怪。
本来坐在办公室里就能编发新闻，变成必须去现场，还必须不能乱报道，谁不生气。
“嗯。”宋云策笑了下，拿出手机给爸妈发消息，告诉他们自己晚点回去。
阿姐不管做什么工作，都不是为了自己。他到现在都不知道，阿姐为什么会没有记忆，为什么每换一个世界就换一个职业。
甚至很多时候，他都不知道阿姐的选择，到底是来自她本人还是来自她附身的人。
晚上9点40分，新快报的总编被带回派出所，一起带回来的还有他平常使用的各种电子产品。
元锦在他的电脑中查到同样的聊天私信，查到他的境外账户转账证据，还有一些别人找他们删新闻，商谈价钱的记录。
处警的警察一脸震惊地看她恢复资料，说话都有点不利索，“大神，以后有这方面的案子，能请你帮忙吗？”
元锦狐疑抬头，不过脑子的话脱口而出，“刑警队技术科没有高手吗？”
“有，但是基层派出所没有，一般有案子我们受理后会移交到分局，之后负责协查。”说话的警察脸色发红，“我们也想能在所里解决的案子，尽量在所里解决。技术科忙的都是大案子，像你们这个案子移交过去一两天估计也能查出来，但不会这么快。”
不到三个小时所有证据查实，她真的不该去当记者。
市局大神也多，速度比她快的没几个。
“原来如此。”元锦笑着拿出手机，“你加我好友，我不忙的话就帮你们查，找到通缉犯有奖金的吧？”
总觉得她干过抓通缉犯赚外快的事。
“有。”说话的警察飞快加她好友，高高兴兴解释通缉犯的悬赏标准。
元锦听他说完又闲扯了一阵，办理手续离开派出所。
刑事案件要公诉，民事赔偿可以让公司的法务部跟进，索赔的价格以她的身家怎么都得百万起。
……
今年的除夕没有年三十，廿九就是除夕夜。
元锦设定了闹钟准备自己做饭吃完就去机场，中午刚过宋云策就带着腌制好的食材上门，下厨给她做饭。
她有请钟点工每周按时过来打扫，平时吃饭不是在公司就是在外地，自己下厨的机会很少。
“你家里的年夜饭谁做？”元锦抱着宋云策给泡的枸杞红枣月季花茶，倚着厨房的操作台看他，“你做完了过来的？”
“我爸下厨，每年除夕都是他掌勺，我没机会进厨房。”宋云策背对着她说，“下午我和你一起去调查化工厂违规排污的事，你一个人忙不过来。”
“也行。”元锦没多想，伸脚拉开椅子坐下，“公司初七上班，七天我们采样应该也完成了。”
这次主要去采样送检，顺便调查公司的背景，多一个人能提高效率。
他的身手也不错，真遇到麻烦不怕他拖后腿。
简棠他们没正经练过，平时健身都很少，真遇到恶势力故意刁难，逃都不好逃。
回头得让他们都练起来，这样才不怕被打击报复。
至少能自保。
选择来众铄的所有人，都有一颗想要踏实做真实新闻的心，作为老板，她得为他们的安全考虑。
……
吃过午饭，元锦简单收拾了几件换洗的衣服，背上背包，带上设备开车载着宋云策前往机场。
除夕下午的航班很空，她买的是6点的票，到了当地再租车前往要调查的地方。
要租的车型，她在网上已经选好，下飞机办手续就能开走。
晚上8点。
元锦抵达秦雅萱家乡的第二大城市，办完租车手续，连夜赶往她的老家。
她的老家是个人口规模不到50万的县级市，工业不算发达。
这几年环保整改，原本建在大城市或者市区的化工厂，大部分迁往城郊或者乡下。
秦雅萱老家附近的化工厂，就是从市里迁出去的，做过环评，也做过后续的监测。
污染依旧存在，并且呈越来越严重的趋势，说明当初的环评和后续监测都有问题。据她所说，工厂开工第一年就有问题，而不是最近几年才有。
最近这几年，只是污染的越来越严重。
她不是生化专业，听说村里的老人过世人数增加，也只是凭着直觉怀疑是因为环境污染，没有确切证据。
路上宋云策开车，元锦抱着笔记本电脑看化工厂的资料。
这几家化工厂，同属一家总公司，这家总公司注册地在海外。
梳理清楚总公司在国内投建的所有化工厂，手机信号开始变弱。
元锦关了热点，合上笔记本看向两侧的高山，让眼睛休息。
“有问题？”宋云策偏头看她，“这一段路的信号不够稳定，到了地方再查也没关系。”
“信号确实不稳定，我是在想这几家化工厂的总公司，在国内一共有十几家这样的厂子，其他的地方是不是也一样违规排污。”元锦收回视线，神色变得凝重起来，“很多大公司为了避税和拿优惠政策，喜欢将公司的注册地放在海外，这几家厂子的总公司也是如此。”
如果只是一家厂子有问题，说明排污管理不到位。几家厂子都有同样的问题，只能说他们一贯如此。
近年国家提倡环保和建设现代化工业，制定了极为严格的排污标准。
认真执行的厂家远没有不认真执行的多。
“一会信号稳定了再查，看看是哪家公司套壳。”宋云策语气轻松，“听你这么说，我也感觉这家公司旗下所有的厂家，都是一个德行。”
元锦嗯了声，放松闭上眼。
凌晨一点，两人终于抵达目的地。
元锦开了两间房，办理完手续进门就接着查几家化工厂的总公司。查到最后，发现是沈骞家的企业，嘴角狠狠抽了下。
之前去调查魏然然被霸凌一事的真相，李默说他们的手续办不下来，她还帮忙敲边鼓。
如果因为环评不达标，排污也不达标，她就是为虎作伥。
元锦沉下脸，拿起手机查的李默说的工厂资料。
负面新闻有，并且是跟环境污染有关。
大意了。
元锦丢开手机，抱起笔记本电脑把沈家的鼎峰集团，旗下所有化工厂的名字都列下来，决定挨家采样送检。
等政府部门上班后，她还得打电话过去求证，当初不批手续的原因真是因为领导换届，还是因为企业排污不规范。
不问清楚这件事，她良心难安。
……
次日上午6点。
元锦睡醒过来，在房间里活动开筋骨，背上采样器材和工具出门去找宋云策。
他也醒了且早就准备妥当。
下楼跟前台打听清楚吃早餐的地方，两人匆匆吃了早餐立即上路。
秦雅萱的家乡地处南北交界处，冬天有时下雪有时下冻雨，气候湿冷，距市区半个小时车程。
从市里出去，一路上全是往市区开的车子，路边挂满了红灯笼，非常有过年的气氛。
元锦拿着相机一路拍照，越靠近秦雅萱老家，脸色就越凝重。
“阿姐，前面有条河我们要不要下去采样，我昨晚看本地贴吧，说河里的鱼经常被毒死。”宋云策降下车速，语气严肃，“污染的情况似乎比爆料的严重。”
阿姐问他哪家鉴定中心权威，他就知道了爆料的事。
“要去，你看好路口别开错。”元锦也发现污染的情况，比秦雅萱说的要严重。
在市区时空气还算好，到了她老家附近到处都雾蒙蒙一片，常年生活在这样的地方，身体能好才怪。
车子很快靠近当地贴吧帖子里说的小河，宋云策将车开进河边的村子，找地方停车下去。
河水浑浊不堪，水面上能清楚看到一层恶心的油污，靠近后空气里到处都是恶心的臭味。
元锦拍照拍视频留存，取下背包拿出采样的工具，做好防护到河边取水采样。
自从秦雅萱爆料，她这些天看了很多各地为了经济牺牲环境的报道，知道有些监管不严的地方，污染相当严重。
亲眼看到还是难以置信。
如此严重的污染，当地的百姓是怎么过日子的？污染治理在当地好像只是口号，没看到丝毫成效。
完成河边的采样，两人收拾妥当继续上路，不多时就到了秦雅萱老家所在的村里。
元锦在车上稍稍做了下变装，假装是走错了路把村子前后左右都拍了一遍，录下视频。
正月初一，出门的人还挺多。
未免被工厂的人注意到，她拍完照片和视频对泥土进行采样保存后，立即上车离开。
“工厂的排污口应是该直接排到河里，没建净化池和沉淀池。”宋云策拿着望远镜，透过车窗远远看着几家工厂的大门，“春节期间还在开工，厂子门口有人守着，还有狗。”
“春节大家都放假，没人查他们违规排污。”元锦从昨晚到现在心情都很不好，语气也格外的冷，“先把他们的排污口找到，留下证据，然后采样。”
当地的污染情况简直触目惊心。
宋云策安静点头。
出了村子，两人找了个不容易被发现的地方，放飞无人机。
跟他们预想的一样，四家化工厂均没有建设沉淀池、净化池，所有生产污水是直接排进河里。
“有人发现了无人机，工厂的保安出来了，人还不少。”宋云策将控制器递给元锦，“先撤？”
他们现在距离化工厂有两公里左右，出来找人的保安全都开着摩托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