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束曾经被我仔细珍藏的鸢尾花,现在又怎么样了呢?
是依旧美丽吗?还是已经不复曾经纯白色颜色。
只靠寥寥几句通讯,我无法从中分辨结果。
“丹恒有自保能力,你不用太过担心他。”
姬子的话把我飘飞的神思一把拽回来,我终于后知后觉想起来一件事,……无论那束花曾经有多美丽,现如今也已经不是我的珍藏了。
只是埋藏许久的往事被挖出来,总会带出一连串的遗憾与惆怅,这无可避免。
我抬头朝车窗外看,从这里还能见到不远处正在发亮的玉界门,那是代表着罗浮的标识,只有穿过那道门,才算是真正登上罗浮这座巨舰。
在罗浮之中,有玉界门挡不住的善良辉光。
我看到重新发芽抽长的建木,叹道:“现在罗浮仙舟上当真热闹。”
星穹列车,绝灭大君,药王赐福,寰宇中的人大多一方都没见过,如今偏生全部聚集在罗浮上面。
那株巨木被斫段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如今枯萎的建木再度成长发芽,我这时候去,别又跟那次一样,稀里糊涂背上一堆不该自己背的锅。
这趟浑水不好沾,我在列车长关心的眼神中叹气。
还是走一趟好,至少能让自己安心。
姬子没有再劝,她大概也清楚,做好决定的人通常都听不进去劝,于是只能放我独身登上仙舟流云渡的站台。
我许久没来过罗浮了,这里的景色与布局与我上次来时想必却无甚差别,高墙与飞扬的青砖檐角在诸多洞天中勾勒成型,是我再熟悉不过的建筑风格。
现如今罗浮闭门谢客,我这个偷渡进来的也就不好招摇,只摸着从货物堆积的港口来到星槎海中枢。
无论是什么人,站在宣夜大道都不怎么显眼,司辰宫下是罗浮外地人往来最多的地方,建木复生是新鲜事,但新奇的谈资在这里通常会一晃而过,然后被另外的话题取代。
换句话说,仙舟联盟的影响力摆在那里,除了受波及颇为严重的丹鼎司与受牵连的工造司,其余洞天的居民依旧是安居乐业的样子,混在里面相当容易。
不夜侯的掌柜不知道什么时候换的,现如今是个我不认识的小姑娘,西衍先生倒还在这里说书,今天不是老生常谈的《帝弓迹躔歌》,但也不是什么新鲜的故事了。
云上五骁的故事我曾经坐在这里听过不止一遍,不过彼时身旁还坐着传奇故事的幸存者,那人通常兴致不错,听书时也不忘评价,道这里不实,那里胡扯乱编。
能够当折子说出来的东西常有失实,更何况是在仙舟这地方,不方便说的东西通常是不会出现在人眼前的。
越过外地人常待的星槎海中枢,长乐天才是仙舟人最常出入的洞天,站在若木亭,还能看到苏生的建木仿佛近在眼前。
近在眼前的还有神策府所在的洞天。
距离我站着不远处,若木亭里坐着一位双眼失明的女性,她应该是丹鼎司的人,隔着老远就能闻到她身上缠绕着草药的气味。
她似乎听到细微的动静,将手里的竹简放在石桌上,“望”向我所站的方向:“姑娘也是来看建木苏生的奇景?”
我伸手落在身前的护栏上:“哪怕在长生种行走的仙舟,听说这也是千年难见的奇景,我好奇,忍不住过来多看两眼。”
毕竟这里又不是只能见到建木,神策府中出发的星槎,此时都去往哪里,从这里看一览无余。
跃跃欲试的少年从神策府中飞奔出来,此时不知正要去往哪里。
坐在那里的女性像是听到出乎意料的话,话音里还带着惊讶:“听姑娘的说法,你是外地人?”
“是啊。”我应声道,“不过我早前时候来过几次仙舟,可能不太明显。”
“……仙舟是个好地方。”
与我交谈的女性闻言露出困惑:“我在丹鼎司从未见过你,可我看你通身气质,也不像是罗浮中往来的商客。”
我笑着截断她的话题:“总归不是来求长生的。”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让我感到很不舒服的气息,我看到亭下的女性手中似乎在研磨什么药物,最后将成品丹药揉成圆润的形状,放在准备好的盒子里。
在沉默酝酿开之前,我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穹这会儿可能是刚跑完腿,喘着气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坐在亭下的人。
他见到我时不免惊讶,随后挠头,在交完任务拿到奖励之后才向我走过来。
大约是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他好半晌才组织完语言:“丹恒没跟我和三月七还有杨叔在一起。”
他身后坐着的那位女性已经起身离开,对方步履从容,从这个方向看着,倒不太像是个瞎子了。
把视线收回来,我看向面前的穹:“我知道。”
至于他手里的东西:“这种来历不明的药物,还是少碰的好。”
“刚才那是丹鼎司的丹枢,她的东西应该不会出问题吧。”熊孩子决定暂时听一点话,整个罗浮上没有一个垃圾桶给他摸,实在有些无聊,他只能抽空帮着做点任务,也算打法时间。
青年的动作突然止住,他像是想起什么,问道:“对了,闲玉小姐,罗浮上最近不怎么安全,丹恒没说吗,你怎么过来了?”
我回话时眼睛都没眨一下,丝毫没有升起欺骗小孩后对良心的谴责:“来办些事情。”
都不用多问,小浣熊似的青年就已经把老底给揭干净了:“那你最好注意些,保护好自己。列车组受将军所托,马上要去一趟丹鼎司,那里很危险,你可千万别靠近。”
我应声道好,答应的很是痛快。
在穹离开后,我也甩着袖子离开了若木亭。
比起其他洞天,长乐天算不上大,又或者说是太小了,否则白墙青瓦下不大的巷间,我怎么会与笑吟吟着对我道“久违”的男人正好撞个对面。
罗浮如今正值多事之秋,将军身处要职,该是最不得闲的人。
可青石板路映不出倒影的狭窄路面朝前,正铺就在男人身前。
他银色的长发一半被红绸带绑成马尾,半长着披散下来的发丝被巷间的微风带着晃动。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罗浮现任神策将军,也是我多年不见,如今久别重逢的故人,景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