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饶的赐福被一分为二,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做到的,当时我取得静庭的那半份赐福,又一路去往恶魔之乡,在那里拿到赐福的另外半边,才离开那个秩序畸形的星球。
可等我找到阮·梅,将她要的东西送到,数年研究过去,才得知那赐福并不完整。
这是我再一次回到这个星球的原因。
我看着面前的青年,他刚才被我从地上拉起来,现在正惊讶看着我,脱口而出的话也让人分外感兴趣。
上次来到这个星球我接触过的人并不多,其中……有过这样一位吗?
于是我松开手,挑眉问他:“你认识我?”
青年脸上的笑意酝酿开,他朝后退几步,远离那些已经毫无理智的人群:“刚才谢谢你了。”
他避开了我刚才的问题。
虽然并不是重要的事情,但我依旧觉得面前这人有些奇怪。
刚才阻拦那些发疯的人群时他是真心实意,现在他的冷漠也毫不作假。
“没关系。”
密集的人流已经过去,我顺着他们踩踏留下的痕迹,朝静庭内部正中央的殿堂过去。
干净整洁的石柱与方才被踩踏过所以显得脏乱的石板路形成对比,不难想象这片建筑群原本该是什么样子。
身后的青年跟上了我。
我瞥了一眼,他洁白的神袍上污渍不少,大多是方才染上的,后摆与路面接触的地方在行路间被污染的尤其严重。可本人却浑不在意似的,他好像没有把方才的危险放在心上,正轻声与我介绍路过的建筑。
在最大的一座殿宇前,青年停住脚步。
他朝前行了个陌生的礼仪,抬头后让人窥见脸上复杂的神情。
我看他不打算继续进去,就打算回头继续朝前。
青年从身后叫住了我:“请留步。”
“您这一次来,是为了将疯病从这个世界彻底拔除,还是为了惩戒不敬之人,所以整个世界都要连坐罪责,一起为此赔罪?”
好奇怪的问法。
我回头看向背后的人,青年直视我的双眼:“或许你已经把我忘了,但是我还记得你,在那个被夕阳照耀的小院子里,我曾经告诉过你,我叫奥托。”
我从繁杂的回忆里挑挑拣拣,终于在不起眼的角落找到他所说的那幅场景,然后将那个少年与面前这个青年的身形重叠在一起。
哦,对,无论是长生种还是短生种,幼年期通常都是长这么快,仙舟那些持明族除外。
“我不是来收拾残局的,也没兴趣做药师的代言人。……药师就是将长生作为礼物送到这个世界的存在。”我看到自门缝流淌出来的血迹,听到殿宇内传来的兵戈声,铁器撕破人肉的声音像是要把人逼疯的低语,迫不及待往人耳朵里钻,我回头把手放在门上,继续道,“上次来的时候我没能把那样礼物完整带走,只能现在回来继续找。”
手上使力将殿门推开,后面的景色就展现在面前。
最高处坐着的人已经面目全非,侵入者手无寸铁,在愤怒过去之后面向骑士的刀尖终于露出惊恐与慌乱,但是神庭的骑士显然不打算放过这些暴民。
在喧嚣声充斥的耳边,我听到有人轻声念读经文。
在利剑落在我颈前时,诵读声停下,清朗的声音再次响起:“骑士长,这是我的朋友。”
容貌与身形被掩盖在铁甲下面的男人将剑收回,话音传出来时已经有些失真:“现在是特殊时期,枢机还是带好自己的朋友,不要随意往危险的地方闯,小心送命。”
打量的视线最后被关上的大门阻隔。
我回头看,见到青年无辜的眨了眨眼。
他目光漂移一瞬,最后落在我身后的大门上:“你要的东西在教宗身上吗?”
沉吟片刻后我回答他的问题:“东西不在教廷里。”
因为早年一些与药师不为人知的关系,我在捕捉丰饶的力量波动一事上还算有些心得,通常能够感受到祂那些赐福的所在地,这也是我常年自称丰饶令使却至今没被拆穿的重要原因之一。
但是现在我感受不到这个世界上哪里还残余的“赐福”气息,这还是我第一次碰到类似的事情。
阮·梅的研究结果很清晰,赐福缺少的那一块儿并不显眼,被莫名切割的能量不算多,没人知道它会发生什么改变,造成什么后果,所以最好还是不要轻易外流。
药师向来只管赐福,不管所赐之物的流向,更不为其造成的结果负责。
所以祂在星海间的风评才会越来越差。
我看到青年眼底一闪而逝的失望。
“那真遗憾。”他低下头,让我无法再精准捕捉他的情绪,飘扬的发丝遮住他的眉眼,很快被他抬头的动作挤开,青年眼底的情绪早已消失无踪,他将滑到肩前的长发重新拨回到原位,嘴角挂上浅笑,“嗯,那你或许需要我的帮忙,……我是指,你对脚下的土地并不熟悉,我可以做你的引路人。”
他可真是好心,在静庭动乱至此的情况下,还能这样心平气和陪我闲聊。
隔着一面闭合的大门,里面的声音还在源源不断传出来呢。
“这里今天并不适合待客,请小姐随我移步。”青年半转身,视线却没从我身上移开,我不好说他的脸色算是好还是不好吧,至少肉眼可见的地方是无法分辨的,他一只手落在我面前,然后轻轻向我点头,“抱歉,方才的场景对一位淑女而言应该能称得上是冒犯。”
青年接住我的手,回头走在前面。
他对这里的环境不是一般的熟悉,拉着我只走了一小会儿的功夫,就来到一个与方才相比截然不同的地方。
花园里除了盛放的鲜花,还有一个哭的很伤心的小姑娘。
于是青年很快松开我的手,半跪下与哭泣的小姑娘平视。
我看到他伸手拂去惊呆那女孩儿眼底的泪珠,柔声询问:“你是来静庭找人的吗?在这里迷路了?”
我站在原地抱臂看着他的动作。
这人身上有一种很奇怪的割裂感,他应当是温柔的,善良的,却在某些时候过于疏离,冷漠的不合常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