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瑶上回给和敬说的,给小孩子挠脚心,小手会一动一动。
和敬去五阿哥那边挠了一回,五阿哥的脾气很大,直接就嚎起来了。
确实是嚎,不是哭,因为一滴眼泪都没有。
和敬怪不好意思的,之后就不敢去了。
如今有了六阿哥这个安静的弟弟,和敬就忍不住又伸手了。
沐瑶自然不介意,还跟着伸手挠六阿哥的脚板心。
永瑢睡着后根本不理会,被挠脚板心就是小脚丫动了动,然后小手一抓一握的,看着特别有意思。
高贵妃也忍不住伸出蠢蠢欲动的手,娴妃在旁边喝着茶,感觉六阿哥的小床旁边围了三个小姑娘,面露无奈。
幸好六阿哥是个好脾气的,不然跟五阿哥一样嚎,她们就得傻眼了。
玩了一会,葛嬷嬷都想把六阿哥抢回去的时候,沐瑶才算是收手了,带着高贵妃跟和敬回去娴妃身边一起喝茶。
葛嬷嬷赶紧示意奶娘把六阿哥抱走,生怕沐瑶心血来潮又想逗弄儿子,弄醒了虽然不哭,也是怪委屈的。
沐瑶见了也是哭笑不得,她是有分寸的好吗?
也就逗弄一下,真把睡熟的六阿哥弄醒是不可能的。
而且挠得特别轻,六阿哥的反应又特别可爱,沐瑶就忍不住多挠了几下。
她低头装作喝茶的样子,故意没看奶娘抱着六阿哥赶紧溜了。
娴妃抿唇笑了笑,和敬吃了两块点心,也得回去跟着皇后上课的。
皇后最近带着和敬,就让她在旁边看着。
看人、看账这些,皇后都已经手把手教过和敬,和敬自个也上手,就没特别需要教的了。
如今就是让和敬多看多听,很多事皇后可能想不到该怎么教,索性让她看着听着,以后遇到相同的事也知道该怎么下手处置,而不会慌慌张张的了。
和敬跟着皇后学习,举手投足都有几分皇后的样子,越发大气和沉稳起来。
等她走后,高贵妃就感慨道:“之前给格格请教养嬷嬷,倒不如皇后娘娘亲自教导来得好。哪怕不是一天到晚教,皇后娘娘只把格格带在身边,也足够言传身行了。”
比起那些教养嬷嬷,谁比得上皇后呢!
在皇后身边,哪怕只是耳濡目染,就足够和敬学到不少事了!
只管着小家的话,不比管着整个后宫来得轻松简单吗?
好比杀鸡焉用牛刀,和敬跟着皇后学过后,以后在公主府,都不必担心底下人能够糊弄她了。
娴妃点头道:“确实如此,当初我也是跟着皇后娘娘学的。只学了点皮毛,也足够终生受用了。”
高贵妃就好笑道:“曼音你这还算是皮毛,那我可怎么办?”
娴妃那么能干算是学了皮毛,那她是连皮毛都没学会了。
两人笑了一会,高贵妃又道:“说起来,海贵人跟着回宫后,安静了许多。”
沐瑶也是好奇道:“是啊,我还想着回来后,海贵人不必禁足了,怎么也不出来闹腾?刚才听和敬的意思,去看五阿哥的时候,海贵人并不在,看样子她禁足的时候确实反省了,没再去打扰仪嫔的。”
娴妃摇头道:“你有所不知,海贵人这虽然没继续被禁足,却也差不多了。”
沐瑶瞪大眼看了过来,高贵妃也竖起耳朵听了听。
娴妃就笑着道:“我也是之前去慈宁宫请安的时候,才听太后娘娘提起的。说是嘉嫔如今要照顾四阿哥,仪嫔要照顾五阿哥,都腾不出手来抄经。”
言下之意,海贵人如今闲着,不如就帮嘉嫔和仪嫔抄经吧!
之前仪嫔那么诚心替嘉嫔抄经,如今海贵人也该把两人的份抄起来才是。
沐瑶心下感慨,果然抄经这样的事,哪里需要就往哪里塞,让海贵人都说不出一个不字来,只能老老实实呆在永和宫里抄经了。
嘉嫔是巴不得海贵人安静点,特意让人把自己之前抄写的经书送过去,笔墨纸砚都送去一些,万事俱备就差海贵人自个动手抄了。
海贵人心里是百般不愿意,不过太后都开口了,而且嘉嫔确实照顾四阿哥没时间抄经,仪嫔如今要顾着五阿哥,抄得也少了。
而且抄经后要送去慈宁宫后边的小佛堂供奉,海贵人想了想还是努力抄了起来。
娴妃就道:“海贵人抄了五六天,就带着抄好的经书亲自送去慈宁宫。我去请安的时候,海贵人已经回去了。太后娘娘的意思是体恤海贵人,就不必她总是亲自来,让底下人跑腿送一趟就是了。”
沐瑶抿唇一笑,高贵妃也忍不住笑出声来:“太后娘娘这话没毛病,确实底下人跑腿去送不就好了,没必要她亲自去。”
说完,高贵妃笑得快直不起腰来了。
太后这是嫌弃海贵人,都不乐意看见她,抄好的经书直接让跑腿的送过来小佛堂供奉就是了。
而且太后很清楚海贵人特意亲自送来的意思,不就想跟嘉嫔和仪嫔那样,因为诚心抄经跟太后套近乎,于是晋了份位吗?
海贵人怎么不想呢,哪怕她之后晋为嫔也不可能把五阿哥抢回来自个养,但是以后如果有别的孩子,就能自个养了啊!
再就是贵人和嫔在后宫犹如一道沟壑,跨过去的身份自然就不一样了。
一来嫔才是一宫主位,贵人只能住偏殿。嫔是主子,贵人就介于宫妃和宫女之间,人数还是不限的。
二来以后老了,嫔以上的都能被奉养到死,嫔以下的就不会了。
三来年俸和福利也不同,嫔的年俸有两百两,贵人只有一百两,吃穿用度都有很大的差别。
海贵人的要求不高,就是期望有一天能够晋为嫔。
之前嘉嫔和仪嫔都成功了,她能不心动,在太后这边使劲吗?
然而海贵人的目的太明显了,太后一眼就能看出来,自然是不乐意的。
太后愿意让嘉嫔和仪嫔晋位,一来嘉嫔确实会说话会来事,逗得她高兴,再就是嘉嫔对自己够狠,当初发狠抄经将近一年,就连太后心里对嘉嫔都有几分佩服的。
至于仪嫔的话,性子软和,却是个知恩图报的。
嘉嫔扶了她一把,仪嫔就一心向着嘉嫔,也没因为嘉嫔怀孕的时候就越过她跑到慈宁宫来讨好太后。
这比较之下,海贵人这心思不要太明显,太后会乐意才怪!
太后都坐到如今的位子,上头再没有管束的人了,只要不碍着乾隆的正事之外,其他都能随心所欲。
她不乐意见的人,自然直接就打发了,懒得多应付的。
海贵人被打发回去,心里郁闷得很,也只能继续抄经,意图打动太后了。
高贵妃摇头叹气道:“她这才抄了几天,就迫不及待跑到太后娘娘面前去邀功,就是嘉嫔都抄了快一年,更别提仪嫔也抄了大半年,哪怕如今都没落下。”
海贵人太心急了一点,太后在后宫多年,眼睛厉害得很,哪里能看不出海贵人的小心思呢!
只能说海贵人这样急功近利,让太后一开始的印象就不好,后边想要彻底扭转过来恐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了。
沐瑶也摇头道:“她自从有了五阿哥之后,性子是变得越发急躁了起来。”
可能加上族人送了族妹到海贵人身边,东窗事发后,娘家人都落罪了,海贵人以后只能靠自己,能不着急吗?
五阿哥被仪嫔抱了过去,海贵人并不受宠,因着之前的事,乾隆对她更不待见了。
她想要再怀上孩子,也得乾隆来才行啊!
乾隆不来,海贵人很难再有机会怀上,膝下空虚,就只能盼着自己讨好太后,往前走一步,起码能够后顾无忧了。
素纹这时候送上一盘果干,高贵妃看着这黄色的果干不由奇怪道:“这是什么果干,怎的没见过?”
沐瑶就笑道:“这是甘薯干,甘薯晒干后很能存下来,吃着也很有韧性,不饿的时候啃一啃,甜丝丝的就挺好。”
高贵妃拿起一块啃了一口,确实得慢慢咀嚼,越嚼越是甜丝丝的,当个零嘴倒是不错。
娴妃吃着也挺好的,就是纳闷道:“甘薯不是大部分都送出去了?皇庄该是留下来做种,听闻京城不少勋贵都求着这甘薯,想在自己的庄子上种一种。”
乾隆大为夸奖的好东西,产量又这么高,勋贵们自然心动想求。
皇庄种了一茬,福建那边已经送了许多过来,库存确实有限的,怎的沐瑶这边竟然还有那么多做成果干了?
沐瑶就道:“还是曼音敏锐得很,这是陈家另外派人送过来的,让皇上转交给我。我一部分留下了,让小厨房做成菜,没用完的放着就晒干做甘薯干。一部分送去给苏家,让苏家的庄子也种起来。”
听说是借着乾隆那边转交过来的,娴妃就放心了,还笑道:“这陈家怕是知道甘薯的事因着你才叫皇上知道了,这是报答来了?”
高贵妃好笑道:“这陈家居然只送甘薯过来,就没别的了?”
不过要陈家送什么名贵的东西来,这才不妥当。
毕竟沐瑶提起是巧合,陈家特地送贵重礼物来,仿佛就显得两边合伙了一样,叫乾隆生疑就不好了。
明明是好事,贵重礼物一送,事情就容易变质。
沐瑶也觉得陈家的家主是个聪明人,而且是个实心眼的,就道:“陈家当初偶然发现这甘薯,就觉得该献上来。散了不少家财在福建到处推广,叫福建当地人不少受益,种成了一大片。如今收成后存起来,各地都需要留种,这不就让他们能卖出去赚一笔了?”
陈家还怕当地人会高价卖甘薯,这事情就弄得不太好了,特意派陈家子弟到处走访叮嘱,生怕有人坏了对甘薯的印象。
明明就是个适合荒地和救灾种植的粮食作物,太贵的话,就失去它的意义了。
好在高价卖的都是少数,很多都是穷苦人家,很明白饿肚子的味道。
要不是陈家推广这甘薯,让他们种上了,如今还可能有一顿没一顿的,自是希望其他人也能吃上。
高价卖的大多是听说皇庄种上甘薯,这才从当地人手里高价买了一些囤上了,如今再高价卖给别处的商人,陈家倒是没插手。
要他们卖给原本就穷苦的人家,那就说不过去。
只是做买卖,卖给的又是不差钱的商人,只怕转手卖给勋贵们,谁都没吃亏,还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勋贵很多就是跟风,对价钱倒是不甚在意。
别是卖给穷苦人家,叫人更加过不下去,陈家都是不管的。
索性因为沐瑶提起,才让甘薯得以尽快推广开去,陈家自然感激,派人送来不少甘薯。
这些甘薯都是特地挑过,个头大一些,吃着甘甜,种下也是合适的。
收到陈家送来的礼物,说要转交给沐瑶,乾隆就让人打开看看是什么,看到是甘薯,还跟沐瑶嘀咕:这陈家也太吝啬了一点!
送什么不好,居然只送甘薯!
哪怕担心送太贵重的东西不妥当,就不能送点福建其他当地特产吗?
听闻福建那边的珍珠也不错,靠着海,摸珍珠也容易。
哪怕不是拳头大的东珠,普通大小的珍珠只要品相好一点的,也是个不错的心意了。
如今送上京城来的一队马车,车上堆满了筐子,一筐筐全是甘薯,乾隆看着就无语了。
所以轮到乾隆该赏赐陈家的时候,他就灵机一动,亲自写了“天下第一甘薯”几个字,让人送给陈家去了。
陈家收到后十分欢喜,直接就挂在大堂中间。
能得到皇帝的墨宝,这得是多大的荣耀,陈家把这几个字裱起来之后,还派了家丁日夜巡视,就怕有人乱碰这墨宝,宝贝得不行。
沐瑶感觉乾隆也挺坏心眼的,见陈家送她的礼物都是甘薯,于是赏赐也跟着吝啬起来。
不过再吝啬也是皇帝的墨宝,陈家还是很高兴的。
身外之财他们努力赚就有了,但乾隆的墨宝却不是那么容易得的,重臣们都没能得到,他们陈家就有了,简直祖坟冒烟!
百姓们得了甘薯,也是一个个有了盼头,自家的田地种不下,恨不得把荒地都开出来种上。
乾隆为此还特意颁布了新令,无人的荒地,若是贫民开荒,三年内不必交税,一时之间各地起了开荒热,百姓们热火朝天开荒,恨不得把所见之处都开出来!
种地的人多了,田地也多了,产量自然噌噌往上去。
看见送来的各地粮食产量的折子,乾隆的心情颇好,只是李玉进来禀报之后,他嘴角的笑意就彻底消失了:“四阿哥病了?怎么回事?不还送了一个女医过去,帮着嘉嫔照顾四阿哥吗?”
这个四儿子身子骨太弱了,哪怕嘉嫔小心翼翼,还是不留神就着凉了,一时咳得厉害,更是吃不下,迅速瘦了下去,急得嘉嫔也跟着瘦了一圈。
她赶紧派人去请太医,都说是染了小风寒。
这风寒不厉害,问题是永珹的身子骨太弱,于是病得就厉害多了。
如此小的孩子喝汤药,剂量得反复斟酌。
院首带着几个太医斟酌很久才定下了方子,给小阿哥喂进去。
乾隆过来见嘉嫔满脸憔悴之色,就不好多为呵斥,只加派了两个嬷嬷过来帮忙照顾。
对这个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的儿子,他也是颇为头疼。
乾隆回去沐浴换了一身之后,就掉头去了仪嫔那里看了一眼五阿哥永琪。
永琪养得白白胖胖的,仪嫔显然是用心了。
而且他性子急,之前被海贵人吓着后闹腾过一阵子,好在仪嫔耐心陪着,又安抚了很久,慢慢就平静下来。
就是一不高兴的时候,永琪就喜欢扔手里拿着的东西。
他人还小,能拿起来的东西不大,砸过去却还是有点疼的。
仪嫔正抓着永琪的小手小声说着,这不行,这不对,不可以的话。
永琪踢着小脚丫子,也不知道是没听懂,还是明显是没听进去。
乾隆忽然过来,仪嫔吓了一跳,赶紧行礼。
他摆摆手,低头看了眼活泼好动的永琪,几个月大的小阿哥手脚已经有些力气了,抓住人头发一扯也是很疼的。
奶娘给扯了好几回,头发都被抓掉不少,仪嫔因此也十分头疼。
显然永琪是个不省心的,像足了海贵人的性子,不过有仪嫔在,总归慢慢能教导得好一点。
乾隆看过永琪后,只交代仪嫔道:“小阿哥等五岁就搬去阿哥所住,之前的话你就多教导一些,让他规矩点。”
仪嫔应了,就见乾隆压根没打算留下,转身就走。
她一时有些失神,身边的宫女倒是有些遗憾乾隆没留下。
不过乾隆没留下也没去舒贵人那边,而是径直出了咸福宫,往景仁宫去了。
仪嫔也不意外,只低头继续逗弄永琪,小声笑道:“看来你调皮捣蛋得连皇上都知道了,以后得乖巧一点,知道了吗?”
乾隆刚才的意思她很清楚,就是小阿哥在搬去阿哥所之前,别纵容宠溺得不像样子,又努力改正永琪身上一点小毛病。
仪嫔捏了捏永琪的小手,他咧嘴一笑,看着还挺高兴,十分无忧无虑的样子。
她却是明白,因着海贵人的关系,乾隆对永琪的印象连带着都有点偏见,得让永琪长大后好好改正一些,才能改变乾隆对他的看法了。
沐瑶早就习惯乾隆忽然过来,他去看了眼六阿哥,不意外永瑢依旧呼呼大睡。
乾隆每次来,永瑢都在睡,他都习惯了,看了一眼就出来,也没打扰永瑢睡觉,坐下后对沐瑶道:“永珹又病了,这次染了风寒有些厉害,着实让人头疼。”
沐瑶却明白孩子出生的时候底子弱,要补起来不容易,只能慢慢来了:“皇上,小阿哥身子骨弱,磕磕碰碰一些也是难免的。”
她想着四阿哥永珹以后该是平安长大成人了,如今虽然艰难了一点,该是能好好长大的。
乾隆点点头,见永璋下课后过来给沐瑶请安,然后拜见乾隆后就去后边看永瑢了,不由奇怪道:“永璋每天都过来吗?”
沐瑶就笑道:“不会,我怕永璋每天功课多,可能顾不来,就让他隔几天来一趟。”
她见乾隆的心情不太好,就牵着他的手起身,点了点嘴唇做了个安静的手势,拉着乾隆往里边走。
乾隆还没做过如此偷偷摸摸的事,感觉挺有意思的。
他跟在沐瑶身后,轻手轻脚走到后边,隔着门就看见永璋对小床的永瑢小声叮嘱道:“弟弟要乖一点,听额娘的话,不要惹额娘生气,不然我要罚你,就……念书两百遍,烦得你睡不着!”
永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醒过来,睁开眼听见永璋的声音,还附和着“啊”了一声,好像真的听懂记下了。
永璋就有点满意,伸手轻轻戳了下永瑢娇嫩的脸颊:“怕弟弟还小记不住,我每次来都给你说一遍。先生说了,有些书背不下来,多读几遍,就能理解意思,自然而然就记牢了。”
乾隆听得扯了扯嘴角,先生这话其实是对弘曕说的,永璋十分省心,记性随了乾隆,过目不忘,自然不必担心这个。
唯独弘曕每次背书都磕磕碰碰的,因为不解其意而死记硬背,经常背不下来,于是先生就这么说了,永璋在旁边就记下来了。
如今永璋居然用这招来教导永瑢,乾隆忍不住好笑。
沐瑶见乾隆笑了,这又蹑手蹑脚带他出去,等走远了,这才开口道:“永璋每次来很快就去后头,我就好奇坏了,于是有一天跟着过去,躲在后边听了一耳朵,实在有意思得很。”
永璋看着跟小老头一样,果然过去就跟永瑢嘀嘀咕咕,让这个弟弟要听话,惩罚还是不让永瑢睡觉,叫沐瑶险些笑出声来。
乾隆却点头道:“永璋是个好兄长,确实教导得不错,以后永瑢想必也是个省心的。”
沐瑶心想永瑢如果读书好就算了,要是跟弘曕一样,估计有永璋这个读书厉害的哥哥在,读书都要有心理阴影了。
弘曕年纪比永璋大,读书又早,当初还是手把手教导永璋入门,哪知道如今才多久,永璋已经超过他了,还反过来教弘曕功课。
好在弘曕是个心大的,也不觉得被永璋超过了有什么,反倒还多了个人帮着自己做功课,简直美滋滋的。
之前弘曕不会做功课,不好意思去问永璜和永琏,只能绞尽脑汁自个琢磨。如今有了永璋这个小伙伴,他就要轻松得多了!
乾隆原本还担心弘曕和永璋之间要离了心,那就不好了。
哪知道弘曕压根没在乎,还喜滋滋,每天都找永璋帮忙辅导功课,叫乾隆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不过两人的感情跟以前一样好,并没有因为永璋的功课超过弘曕而渐行渐远,倒是不错的。
乾隆对沐瑶叹道:“朕刚去看了永珹,看来周岁宴也是办不成了。”
满月、百日,如今周岁宴看来永珹还是不能办。
不过他身子弱,也不好大办,暂时压着也好,等以后身子好起来了,再补就是了。
嘉嫔也不是不遗憾,但是永珹的身子骨好起来比什么都重要,也只能暂时放下了。
原本自家儿子病恹恹的,如今又病了一场,叫乾隆心里不是很痛快。
然而上来的一道折子让他更加不痛快,说的是科场作弊,手段层出不穷,不遏制的话,回头全是滥竽充数,就让很多真才实学的人心灰意冷。
手段之多让乾隆都大开眼界了,跟沐瑶分享了起来:“朕才知道有人把四书五经写在自己身上,蝇头小字,也不知道怎么看清楚的。还有藏在后门,进去后才取出来,检查的时候都发现不了。”
“还有事先买通清洗恭桶之人,科场考试的时候假借出恭,去茅房偷看。”
沐瑶听得无语,为了作弊,这些书生也是很拼,茅房多臭啊,还要在里边呆很久找答案,也是够够的了。
不过要是真能考中,这点臭确实是能忍耐的。
藏在后门的就更过分了,害得门口检查的时候其他书生也得脱光了来看,闹得人怪难受的。
但是不查看也不行,真带小抄进去,那就是门口检查那些侍卫的错了,必然要被责罚。
书生们不给检查也不行,那就不能进去考场了。
他们寒窗苦读多年,不就是为了这一场考试,哪能不进去呢?
彼此都很无奈,只能骂那些心术不正之人了。
乾隆就下旨,命顺天府这次乡试必须再三严查,查出来有问题,家里直系三代都不能参加科考。
这个旨意一下,朝堂都要炸了。
直系三代不能参加科考,这个惩罚实在太大了。
不过若是心里没鬼,倒也不必太担心。
然后乾隆得知消息,顺天府的乡试足足有两千八百人不敢入场,宁愿放弃这次考试,显然心里有鬼的人就有这么多,他简直气炸了!
乡试才多少人,就有这么多不敢进去的,顺天府尚且如此,其他地方呢?
乾隆气得要死,派人四处去查,不敢进考场的人也要查,一时地方官员跑得腿都要细了。
粘杆处更是忙得脚不沾地,核实这些书生的身份,又为何不进场等等。
乾隆忙着这个,倒是放下了对永珹的担忧和惆怅,愣是支棱起来了。
沐瑶见他忙碌起来,再也没了之前的一点忧愁,反而每天因为生气都在咆哮,感觉当皇帝也是挺不容易的。
查了足足一个月,总算勉强有结果,看完乾隆就更生气了。
他还以为查出这些书生也就自己打算作弊,所以不敢进去,免得被发现。
等查完后,乾隆才发现这居然已经变成是一门买卖了。
有专门的人誊写这些小抄,还有人专门押题,不管小抄想放在哪里,只要出得起钱,总有人帮忙想办法。
比如茅房那些,也有专人联系,倒夜香的人压根就不知道放进去的是什么,毕竟他们也不识字,又不会跟书生们直接联络,于是根本没人察觉到这两边是有关系的。
倒夜香的人只知道有人出钱请自己去考场,在恭桶上做了点手脚而已,给的钱又实在太多,于是压根就不多探究。
书生不必跟这人联系,自然不怕别人发现,去茅房也不会有人察觉恭桶有问题。
押试题的虽然不是一模一样,却有几分相似,说没有泄题,乾隆是不相信的。
但是考官们绝不会轻易泄露出去,查过后都没有问题,那么问题就在斟茶递水的小厮和杂役身上了。
他们在考官身边伺候,看过考题后悄悄改变一下形式传递出去,外边自是有人改头换面再放出来,当然价钱也不便宜。
乾隆是真没想到有人在这上面做文章,更是担心之前录取的会不会都没有真材实料,而是用这种东西给考中的玩意儿。
他不放心,让人把前几年的举人都查了一遍。
幸好浑水摸鱼的也就过得了乡试,后边是不可能的了。
但是就这样也得了功名,能运作的东西就多了。
比如田地就能免税了,不少人还能把田地挂在书生名下,他们都不用交税。
平日还有书生补贴,这些原本是乾隆怜惜寒门子弟给的福利,如今倒是便宜了这些作弊的玩意儿!
沐瑶看乾隆天天生气,只能让人做了消气茶,用的就是下火的罗汉果。
乾隆喝了好几天的罗汉果茶,才感觉舒服了一点。
当然那些浑水摸鱼的都没有好下场,他心里就更痛快一些了。
乾隆折腾一番,回过头来发现永珹居然好起来了。
他心里有所琢磨,私底下跟沐瑶道:“朕想着是不是科考中这种滥竽充数的太多,还占用了不少名额。如今清扫之后,让不少真才实学的学子没被压下去,算是功德一件,才叫永珹好起来了?”
毕竟这些人滥竽充数,却作弊压下了其他学子出头的机会。
沐瑶自然附和道:“很可能如此,皇上越是贤明,福气越大,孩子们都能受益了。”
乾隆微微颔首,心里也是这么觉得的,轻声感慨道:“皇阿玛之前对大臣十分严厉,朕就想着松一松弦,让大臣们也能松快一下,不至于那么紧张。如今看来,还是皇阿玛做得对,不紧一紧,这些大臣们是越发松了,眼皮底下发生的事都没发现,还得朕先察觉到。”
沐瑶却觉得大臣们未必不想知道,而是对还没有功名的考生关注太少,可以说压根就没有交集,所以才没能发现得到。
不管如何,乾隆忽然发现清理一番后,病恹恹的永珹比之前要好多了,大病一场后渐渐恢复了一些,身子骨看着居然还可以,没以前那么容易生病了,他就想当个贤明的皇帝。
这也不是什么坏事,沐瑶就顺着乾隆的话说了,只盼着他说到做到。
乾隆还年轻,自然想要做一番事业,恨不能把乱七八糟的事都狠狠清扫一番。
还是张廷玉劝着他道:“皇上,大臣们如今惶恐不安,还得徐徐图之为好。”
乾隆点点头,算是听进去了,没有大张旗鼓,而是让人盯着各处,只看谁要当出头鸟了。
他哪怕没动,但是大臣们是真不敢动了。
这次不少大臣都被牵连,毕竟家里谁没个参加科考的小辈呢?
这些小辈做了什么,忙碌的大臣还真没发现,然后就无辜给连累着倒霉了。
苏家今年倒是没人进考场,不过沐瑶也写信回去,让苏召南注意一点儿。
别是有人想要走捷径,然后连累苏家了。
苏召南自然十分重视,盯着小辈们就更紧了。
乱糟糟的几个月,全是糟心事,沐瑶却得到一个好消息。
就是当初回去欧洲的海商终于带着人过来了,还带了不少,一条船装不下,另外还有两条船的人和机器。沐瑶当然不好出面,此事是交给二哥苏鸣凤去接手的,把人都安顿下来。
苏鸣凤索性把人带去庄子,庄子足够大,而且周围全是属于苏家的地,私人土地,一般人不可能进来,最是适合把这些人安置在这里了。
庄子后边还有一个僻静的院子,相当大,原本是招待客人用的,如今暂且让这些人住及你去,另外寻个更安静的地方建个大院子的。
沐瑶接到苏鸣凤送来的信笺,厚厚一叠,写的都是这些人的情况。
果然绵薄动人心,狠狠砸钱下去,很多人都愿意背井离乡了。
他们当中有化学家,有机械师,有医药师,更有织布的和染布的工人。
当然这些人愿意远渡重洋,必然是在当地没怎么成功,甚至相当落魄,才会想要孤注一掷。
苏鸣凤见过这些人后,信笺到最后觉得海商拿了那么多钱,却忽悠这么些不入流的人过来,着实是骗钱的。
看在海商瘦了一圈,中途听说还遇到暴风雨,九死一生过来,还保住了大部分的人,愣是送过来了,苏鸣凤就不跟他多计较了。
沐瑶看着失笑,却觉得海商带来的人看着厉害,估计都是学徒居多,甚至连学徒都不如。
但是除非这样的人,真有地位和身份的,哪里会真的愿意跟着海商远渡重洋去另外一个国家?
海商相当聪明,他找到这些有些手艺,却又过得比较窘迫的人,才会愿意点头跟着自己走。
不然找那些家大业大的,哪怕真的愿意,根本不可能丢下这些去另外一个国家重新来过。
而且路上那么危险,谁知道会不会半路就丢命了呢?
不看这次暴风雨之后,船只破损,就掉下去几个人了,哪怕救回来一两个,其他是再也找不到,就此停留在大海之中。
这些人哪怕不是最顶尖的人,却还是带着先进的手艺,要的就是尽快完成沐瑶想要的。
最妙的是,海商带来的人当中有个叫约翰的,手里做了个半成品的蒸汽机。
哪怕是个半成品,也足够让沐瑶惊喜了。
约翰因为做这个蒸汽机,几乎是家产都赔进去了。
妻子不能理解所以走了,只留下两个半大儿子,这次都跟着约翰来了,帮着打下手,也是个做机械的好手了。
沐瑶能做的就是绞尽脑汁想当初蒸汽机缺的部分,然后写信含糊告知苏鸣凤,让他转告约翰,看能不能给对方一点灵感。
另外对百浪多息,她还是想得太好了一点。
工业革命还没走到这个地步,想要做出百浪多息,哪怕再快,也得这些人研究出来,怎么砸钱都需要时间才能做出超越时代的东西了。
这最快可能需要十年八年才有眉目,就已经很神速了,沐瑶却是等不及的。
她发愁了几天,连高贵妃都发现了,担心道:“这是怎么了,出什么紧要事了吗?”
沐瑶看着高贵妃,忽然想起曾经看过的一件事来:高山一千年野人!
她当初无意中看到的一个新闻,是一对夫妻爬雪山的时候,在山顶附近发现一个被埋在冰雪里的野人,身上有很多伤口,该是失血过多然后失温而死的。
专家检测过后怀疑这野人已经埋在冰雪里有一千年,身上除了野兽做的皮裙和皮鞋子之外,心口的位置还郑重放了两块木片,十分奇怪。
这两块木片收在离心脏最近的地方,显然是野人最重视的东西。
研究后才得知是两块桦木蘑菇,这种蘑菇有很强的抗菌成分,能够有效杀灭细菌以及人体内的寄生虫,算的上是最早的消炎药了。
药效不如后来的西药,但是对如今来说,却是十分得用了身边,真有什么事就要抓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