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沐瑶也发现,被舒贵人带着玩儿,和敬是越发活泼大胆了。

当然舒贵人还是有分寸的,没带着和敬一起爬树上假山。

按照舒贵人的话,她是从小学武,也不是一开始就爬很高,一点点加上去,多年练出来的,哪怕摔下来也不怕,自是有办法让自己平稳落地。

和敬就不一样了,一来没学武,来不怎么爬树,真摔了就麻烦,自然不会带她冒险了。

两人经常结伴到景仁宫来玩儿,吃点心喝茶,还一起玩套圈,再一块去玩后边的迷宫,简直不亦乐乎。

舒贵人才忽然发现,宫里原来好玩的东西有这么多!

她恨不能都住到景仁宫来了,窝在迷宫里面跟和敬两个玩得都不知道时辰,压根就不想回去。

沐瑶简直哭笑不得,高贵妃以前跟和敬也是这么玩的,如今倒是坐在她身边没一块儿玩,就稀奇道:“慧娘不跟着一起,也热闹一下?”

高贵妃摇头道:“不了,看着她们两个玩儿就挺好的。要不是舒贵人的年纪大一些,看着就两个小姑娘了。”

她心想自己要加入的话,不就三个小姑娘了吗?

高贵妃哪怕觉得自己的容貌跟小姑娘的时候确实没什么改变,却也没那么厚脸皮真的加入两个真正的小姑娘当中一起玩儿。

娴妃是猜出高贵妃的心思,不由好笑道:“这有什么,景仁宫里有没外人在,那些宫人也不敢对外胡说什么。”

景仁宫有了葛嬷嬷之后,确实宫人就自觉许多,嘴巴更加严实了,规矩也更好,娴妃看在眼内,心里暗暗点头。

之前邓嬷嬷也不是不好,就是更紧着沐瑶这边伺候,却没能抓紧管着景仁宫的宫人。

如今规矩好多了,娴妃看着也舒心不少。

毕竟沐瑶如今正是要紧的时候,哪能放松呢,葛嬷嬷这样才是最为妥当的。

两个小姑娘玩套圈,舒贵人简直是一套一个中,眼力劲和手劲都刚刚好,和敬简直佩服坏了。

不过舒贵人也不缺什么,所以套中的锦盒都不打算拿走,这样就有点没意思了。

沐瑶就建议道:“不如在锦盒里边放上点心的纸条,套完之后,舒贵人挑一个喜欢的锦盒打开,然后让小厨房做里面的点心?”

她想了想,这不就是盲盒点心了吗?

舒贵人看着就是喜欢新奇的玩意儿,估计会喜欢这个。

果然舒贵人双眼一亮,点点头就道:“这个好,谢谢纯娘娘了。”

她也跟着和敬胡乱叫,沐瑶好笑之余也无所谓,不过是个称呼而已。

舒贵人很喜欢这个盲盒点心,就是小厨房的林御厨不是很高兴。

因为她这手气是真的好,每次一大堆的锦盒里面,只有那么一两个比较复杂的点心,偏偏每次舒贵人都能抽中,简直是一抽一个准,不是最难的她就不抽!

林御厨都怀疑舒贵人是不是提前偷看了,知道哪个最难才挑上哪个的!

沐瑶后来得知了,对舒贵人的手气很是惊叹,等高贵妃和娴妃带着她一起玩飞鸡棋的时候,也知道舒贵人的手气有多好了。

玩麻将的时候也是,反正有舒贵人在,谁都别想赢了,这还让人怎么玩儿?

于是玩这两个游戏的时候,就只能不带上舒贵人的。

舒贵人也无所谓,套圈盲盒玩得不亦乐乎,后来还自创了一个抽卡盲盒。

把不同食材的纸条放进两个不同的箱子里面,每次从里面抽一样或者两样出来,让小厨房组合做一个菜式。

这个挺有趣的,连高贵妃都特别喜欢,每次都忍不住一起抽。

一人抽两回,组合成好几个菜,一顿饭不就有了?

最惨的只有林御厨,有时候组合出来奇奇怪怪的食材,让他绞尽脑汁看怎么做得好吃一点。

当然有时候实在不行了,他也就只能告罪,让娘娘们重新抽一组食材,放过自己吧!

在折磨,不是,在锻炼林御厨的厨艺同时,日子过得是特别快。

不知不觉天就冷了,景仁宫早早就开了地龙。

沐瑶怀孕后倒是不怕冷,但是其他人却怕她冷,也就只能早点开地龙,只温度开得稍微低一点,她在殿内穿得也不多才行。

跟舒贵人混熟后,沐瑶倒是忍不住问她道:“你怎么那么喜欢爬到高处,是上边的风景好吗?”

舒贵人就答道:“因为我在家里不能经常出门,站在树上就能看见外边的景色。藏在树里,也不用担心有人看见我,就能大大方方看着外边的车水马龙,还有小贩的叫卖,路人笑闹或者吵架,光是看着就很是有趣。”

说到这里,她不由叹气道:“在家里上树还能勉强看到外边,在宫里上去却是看不见的,着实无趣得很。”

沐瑶是看出来了,舒贵人这是无处安放的自由灵魂,根本就宅不住,难怪到处爬上爬下,估计也是坐不住的。

有些人能在家宅到天荒地老,有些人光是一会儿就坐如针毡,倒也没有对错之分。

如果舒贵人是个男子,就可以出外建功立业,到处溜达,可惜她是女子,不是困在闺阁之中,就只能困在宫里。

又因为家世显赫,反而比一般女子的规矩更多,约束也就更多了。

舒贵人可能觉得自己刚才的话题不怎么令人快活,就笑着道:“我还以为进宫后会更无趣一点,不过自从来了景仁宫,发现那么多好玩的,就感觉进宫也挺好的。”

比在家里一个人孤孤单单,只能爬上树看远处的风景,她还是更喜欢如今这样能参与进去。

沐瑶就笑道:“过日子就得让自己更快活一点,舒贵人要是觉得一个人沉闷了,还可以去猫狗房那边,物色一个小宠养在身边。”

舒贵人看着她怀里安安静静被抱着的叫金子的猫儿,她对这么乖巧的小宠没什么兴趣。

不过猫是比较安静,狗就要活泼得多了。

她就点头道:“那敢情好,回头我就去猫狗房看看,有没活泼一点的小狗带回来。”

舒贵人就是坐不住,还是风风火火的性子,说完就想去了。

沐瑶就让小豆子领着她去,免得第一回过去,舒贵人都摸不到方向的。

另外照顾金子的小太监小栗子也被小豆子叫上,比起小豆子,自然在猫狗房呆了好几年的小栗子更熟悉了。

沐瑶还以为舒贵人过去怎么都要小半天功夫,才能挑到心仪的小宠,哪知道小豆子和小栗子很快就回来了,舒贵人在后边倒是没有跟着。

“这么快就回来了,舒贵人有看上的吗?还是没看上,直接回去了?”

小豆子就答道:“奴才领着舒贵人过去猫狗房,正打算让贵人进去瞧,哪知道两个小太监抬着一个笼子要走,里边是一只脏兮兮的狗宠,被贵人看见就要了。”

小栗子也是一脸苦笑道:“这是猫狗房新进的小宠,性情桀骜不驯,根本不听话,驯服不了,管事就做主把它送出宫去,倒给留下要好,哪知道被舒贵人看上了,怎么都要过去。”

他们原本还担心,舒贵人把这个难驯服的小狗带回来,会不会吓着沐瑶?

幸好舒贵人还是知道分寸的,只让两人回来跟沐瑶说一声,自个就带着小狗先回去了。

沐瑶倒是担心,问道:“这小狗难以驯服,不会咬人吧?”

小豆子笑道:“娘娘放心,那小宠怎么都不听话,但是不知道为何,见着舒贵人就乖了起来,都不叫了,让坐就坐,让站就站,管事在旁边都啧啧称奇。”

虽然他心里觉得舒贵人不笑的时候看人,也怪渗人的。

小宠最是敏锐,知道谁能惹谁不能惹,估计发现舒贵人才是这里面最不能惹的,于是立刻就乖巧了起来。

小豆子又道:“舒贵人说小宠会训上几天,也就能乖了。若是不乖的话,再送出宫也不迟。”

这意思是在宫里不能驯服,没能养,就送回去叶赫那拉家去了?

沐瑶感觉怪神奇的,舒贵人还真的老老实实呆在咸福宫没出来,专心训练小宠,还不让和敬过来,免得被没训好的小宠吓着就不好了。

和敬忽然少了舒贵人这个玩伴还怪不适应的,过来景仁宫的时候对沐瑶嘟囔道:“小宠虽然可人,怎么舒贵人就挑了个难训的,非要自个来训了?”

沐瑶就笑笑道:“也是这小宠跟舒贵人有缘,一眼就看上了。”

和敬捧着脸,小眉头都是皱紧的:“要是不小心被小宠咬着一点,那也不得了。”

她担心了两天,好在舒贵人又来找和敬玩儿了。

得知和敬担心了几天,舒贵人就满脸歉意道:“小宠其实挺好的,我就想着尽快训好了,在咸福宫也不会吓着仪嫔。”

沐瑶倒是多看了舒贵人一眼,还以为舒贵人急着带小宠回去训练,是想尽早把小宠收复,原来是担心小狗会吓着仪嫔吗?

舒贵人看着厉害,还是个心细的小姑娘了。

和敬就问道:“那你这会儿出来了,小宠留在咸福宫,会不会不听话跑出来吓着仪嫔了?”

闻言,舒贵人就摇头道:“不怕,我让百英留在咸福宫看着小宠了,它如今也很乖,不会闹腾,我才出来的。对了,我给小宠起了个名字叫将军,怎么样,威风不?”

威风是威风,只是一个小狗的名字叫将军吗?

乾隆知道后脸都黑了,让舒贵人给小狗重新起个名字。

不然外头那些真将军就得在朝堂闹起来,御史也是如此,他就得头大了。

舒贵人这才不情不愿给小宠改了名字,叫做白虎,反正无论如何都要是个威风的名字。

乾隆就随她去了,白虎总比将军来得好。和敬偷偷跟着舒贵人后边,远远看了一眼那个叫白虎的小狗,回来跟沐瑶说道:“那小宠看着凶得很,但是在舒贵人身边就十分乖巧听话,不让动就一动不敢动了,让翻身就翻身,不让吃饭就不敢吃。”

她瞅着舒贵人实在太厉害了,那么凶的小狗居然这么听话。

“小宠也不乱喊乱叫,对仪嫔娘娘也挺亲近的,上回见小宠的脑袋躺在仪嫔的膝盖上呼呼大睡,陪着她一起抄经来着。”

沐瑶听着小豆子说这小狗十分凶,如今看来其实还好了?

小豆子听呆了,都怀疑当时看见那个凶悍的小狗是眼花了。

他后来问过沐瑶和舒贵人之后,特意去咸福宫看了一眼那只小狗,真的乖得就仿佛换了一只似的,叫小豆子忍不住惊叹。

果然人会识时务,小宠也是如此了,知道舒贵人是个厉害的,这小狗就不闹腾了。

舒贵人倒没把功劳都放自己身上,还说有百英帮忙才能这么快让小狗听话了:“百英的武功厉害极了,当初阿玛和额娘求了皇上,才让百英跟着我进来的。”

和敬在旁边听得奇怪道:“是觉得百英跟舒贵人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深厚,怕舒娘娘进宫后不适应,才让她进宫陪你的吗?”

舒贵人摇头道:“不是,阿玛和额娘怕我闯祸,闹腾起来的时候侍卫不敢靠近,宫女们估计拦不住我,还是得有个武功比我好的人在,不至于闹得天翻地覆。”

沐瑶无语了,敢情百英是个剑鞘,专门塞舒贵人这把出鞘的兵器吗?

舒贵人托着下巴道:“我以前看话本,都说后宫是个勾心斗角的地方,娘娘们一个个跟斗鸡眼一样,光吵架不动手。我估计只会动手的事,就不会动嘴来吵架,那得多累,解决起来也慢了。”

她眨眨眼又道:“等进来后,才发现话本都是骗人的,这后宫比我阿玛的后宅还清净多了。”

沐瑶抿着唇想笑,你这是暴露了你家阿玛的私隐了喂!

你阿玛不要面子了吗?

舒贵人不觉得她阿玛还要面子的,反正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了。

毕竟只有她一个女儿,舒贵人的阿玛虽然也不是说一定要个儿子,不过也想多些子女,可惜后宅的小妾不少,最后还是只有舒贵人一个女儿。

就是后院的人多了,自然会闹腾得很。

当然了,刚开始有人会闹到舒贵人跟前,后来就没了。

沐瑶猜肯定是舒贵人用拳头教会她们做人,自然就没人来烦她了,也是个一劳永逸的好办法。

她这安安稳稳到了怀胎三个月,太医再三把脉后都说沐瑶怀着稳固了,也没多少害喜的症状。

沐瑶感觉这孩子十分体贴,不知道是不是每天给永璋私下念叨的。

永璋觉得自己的念叨有效,每天下课后就过来对着沐瑶的肚皮嘀嘀咕咕几句。

四阿哥永珹的百日到了,但是他依旧病歪歪的,太医的意思是不建议办百日宴为好。

乾隆自然没有不应的,毕竟孩子能平安长大比百日宴更重要。

嘉嫔有点不高兴,却也只能等周岁宴去了。

海贵人却开始害喜得厉害,基本上连门口都不出,宫务自然是做不了的。少了白贵人在,嘉嫔要一直盯着永珹,时时刻刻都不敢放松,宫务还得捏在手里,也是累得够呛。

但是她都从魏贵人那边要回来了大部分,又送回去的话,嘉嫔感觉自己的脸面着实有点挂不住,只好暂时硬撑着了。

沐瑶还以为魏贵人因此安静下来,哪知道乾隆有一天晚上过来的时候忍不住跟她嘀咕道:“魏贵人去小厨房亲自做羹汤,然后送来御书房,朕不饿,回头就让李玉给门口的小太监用了。”

小太监也实在,乾隆赏的吃食,自然而然就喝了个底朝天,这就让魏贵人误会了,以为乾隆很喜欢,于是就每天去小厨房琢磨新羹汤,每天再送来御书房。

乾隆就道:“门口的小太监都胖了一圈,再喝下去,恐怕都要跑不动了。这羹汤还一次比一次滋补,朕想着要是自个喝了,这不得衣服都要重新做一遍吗?”

滋补的羹汤每天喝,能不胖人吗?

再就是补过头了,只怕要流鼻血的。

他让李玉婉拒过魏贵人,然而对方仿佛听不懂一样,依旧每天送。

乾隆都头疼了,只得亲自让魏贵人不必太费心,魏贵人以为乾隆关心自己,觉得她每天做羹汤要累着了,于是十分感动,就隔天送了。

沐瑶忍不住笑了起来,乾隆不满地伸手戳了戳她的脸颊道:“你还笑,快给朕想想办法。你说她闲着是真不行,一天到晚琢磨送羹汤,就不知道送点别的吗?”

看来魏贵人是不能闲着,还是让她忙起来比较好。

乾隆回想了一下,感觉嘉嫔最近的脸色不太好,估计是一边照顾永珹,一边要看顾害喜的海贵人,一边还要处理宫务而累着了。

嘉嫔开不了这个口,乾隆就去看永珹的时候开了口,让嘉嫔分一点宫务给魏贵人,然后让魏贵人帮着照顾海贵人了。

这样一来,魏贵人就没时间做羹汤,还挺遗憾的。

等过年宫宴的时候,她就鼓起勇气跟皇后说想帮忙拟定宴席菜品,添上那么一两道乾隆喜欢喝的羹汤。

皇后夜里跟乾隆提起的时候,看见他的脸色直接就黑下来了,就知道他十分不喜那羹汤,心里也是想笑。

于是皇后只能婉拒了魏贵人,让她帮忙布置宴席,菜品的事就算了,还是按照往年的来。

魏贵人有点失望,却也觉得今年不行,过几年可能自己就能做主菜品了,于是也没多说什么。

她只想到沐瑶折腾小厨房弄出新菜式和点心来,自己却是亲手做的,这么一来乾隆该是更喜欢才是。

魏贵人心里就美滋滋的,偶尔就去小厨房做那么一两道菜来解闷,或者钻研一道新菜,以后兴许能让乾隆尝尝?

不过这食材她就得自个掏钱买了,毕竟这是额外的支出。

因为永珹身子弱的关系,以后长大点后能吃辅食,就不好从御膳房那么远拿来,凉了吃坏肚子就不好,于是嘉嫔跟皇后一说,提前就在永和宫设了小厨房。

御膳房那边请了一位做菜清淡一点的御厨,姓郑,暂时还没给四阿哥做辅食,只给嘉嫔做宵夜。

嘉嫔白天照顾永珹,晚上只能熬夜处理宫务,御膳房那边晚上离着有点远,她才会让小厨房做宵夜送过来。

白天还是让御膳房那边送,偶尔想吃什么特别的,才让郑御厨做了。

食材还是走御膳房那边,魏贵人要自个占一个灶台做菜,当然要自己出钱了。

魏贵人之前是宫女的时候攒了一点钱,但是御膳房的食材不便宜,她做羹汤用的都是上好的材料,不是最好的都不要。

她还能分得出一等等食材来,于是价钱翻倍了,积蓄就飞快减少。

贵人的月银才多少,一个月还不到十两,魏贵人后来发现有点入不敷出了。

幸好乾隆婉拒了,加上魏贵人被分了点宫务和要照顾海贵人的事,也就没那么多时间做菜,支出才慢慢少了一点,积蓄却已经所剩无几。

哪怕不去厨房挥霍食材,平日各处打点都是要花钱的,魏贵人顿时捉襟见附起来。

魏贵人从来没想到有一天,自己还没得到宠爱,就要先苦恼没钱的问题了。

而且快要过年了,各宫的年礼得送一送。

不说给的特别贵重,却也不能太寒酸了一点。

这就算了,等纯妃的孩子出生,还得送庆贺礼物。

等嘉嫔的四阿哥永珹周岁宴的时候,也得送周岁的生辰礼物。

光是这些未来的支出就不少,魏贵人头都大了,只觉得在宫里哪里都需要用钱。

以前她当绣娘的时候,贵人们赏赐都很大方。

如今当了贵人,魏贵人手头的银钱比当宫女的时候多,花费却更大,甚至不如宫女的时候能攒下钱来,也是郁闷坏了。

但是能怎么办,魏贵人只能省着点用了,有朝一日她上去了,才可能大手大脚挥霍的。

于是很多跑腿的宫人就发现,魏贵人的打赏缩水了一半多,也是够够的了。

原本给的就不多,如今竟然还能更少了,很多宫人就不乐意给魏贵人跑腿的。

永和宫的人算是绕着魏贵人走了,反正如今掌着永和宫的是嘉嫔,他们也没必要什么都听魏贵人的。

雪颜就气坏了,觉得这些宫人是见钱眼开,之前魏贵人掌着宫务的时候,一个比一个嘴甜听话会讨好,如今一个个跑得比兔子还快!

魏贵人早有预料,只摆手道:“他们就是墙头草,没必要理会,如今重要的是手里的银钱怎么花用才好。”

她心里叹气,宫里娘娘的花用,除了从娘家带来的,以及宫里的月银,就是太后、乾隆和皇后的赏赐。

尤其乾隆赏赐才是大头,毕竟太后和皇后哪里有乾隆来得富裕呢!

他喜欢赏谁就赏谁,这个就不好说了。但是如果嫔妃怀孕,然后生孩子,他都会大方奖赏的。

就连嘉嫔都有,虽然少了点,起码也是有了。

对纯妃的话,乾隆就更大方了。

之前听闻沐瑶怀孕,乾隆就让人送了不少东西来。

库房堆得满满当当的,有孩子做衣服的布料,有给沐瑶做新衣服的布料,燕窝这种就更多了,连人参、红参也送了几盒子。

再就是黄白之物,让嫔妃们平日也能打赏宫人用的银角子,乾隆也是大手一挥送了不少去景仁宫。

魏贵人看得眼睛都要嫉妒红了,只感慨自己暂时还没能享受这种待遇,但是总归有一天可以的!

沐瑶收到乾隆送的一大堆赏赐,表现淡定极了。

她想着刚开始自己还挺惊讶的,如今收多了,居然有点习以为常了?

当然该感谢还是要的,乾隆来的时候,沐瑶就笑眯眯给他亲自倒茶。

乾隆就笑道:“又有事要求朕了?”

沐瑶就笑着摇头道:“哪里,这是谢谢皇上送来的赏赐,十分得用了。”

都是实在的东西,乾隆送的确实及时,而不是花哨的只能摆门面看的玩意儿。

乾隆见她喜欢,就点点头道:“能得用就好。”

沐瑶看他兴致不高,似乎有心事的样子,不由问了:“皇上今儿这心情看着似是不怎么好的?”

乾隆挥挥手,李玉就带着宫人退下了,只留下两人在景仁宫内,他这才开口道:“原本也不是什么大事,谦太妃派人把财物送去刘家,说是他阿玛病了,急需用钱。这是皇额娘给朕提过,也就不甚在意。”

“只是谦太妃送了一回不够,又送了一回。这次送的箱子出宫门的时候盖子没弄好歪了点,就有御林军发现里面是宫里印记的东西,就扣下了。谦太妃去皇额娘那边哭诉了,说是担心自个百年之后,东西没人正当继承,不如先送回家里去保管着。”

沐瑶一愣,知道乾隆这是生气了。

谦太妃这话明显是哭诉乾隆把她唯一的儿子弘曕过继出去,膝下空虚,家里人一求,于是就把宫里属于她的财物都送去刘家。

想着她要不在,这些东西不至于留在宫里,还不如便宜她娘家人。

这说的好像谦太妃不久于世,担心乾隆吞掉属于她的东西,确实怪恶心人的。

乾隆怎么可能吞掉谦太妃的东西,送回刘家去也没什么,但宫里有印记的东西是万万不能的。

索性乾隆确实把弘曕过继出去,这次就算是安抚住谦太妃,把有宫里印记的东西留下,其他照样送去刘家,事情就算了结。

沐瑶总觉得事情没有结束,不然乾隆这会儿也不会提起来。

就听他说道:“朕刚听闻刘家私下变卖宫里赏赐的物件,想要借着海商卖到洋人那边去,说是宫里皇帝用的东西。”

“海商自然不敢卖的,表面答应好好的,转头就私下报官,递消息进宫来。”

沐瑶心想这刘家还真是大胆,知道这边变卖会被人抓起来,于是打算卖到远洋之外,就不怕乾隆发现了?

也不想想,那些海商哪怕想挣钱,也不至于挣这个钱,不要命了吗?

沐瑶伸手抚了抚乾隆的后背道:“皇上莫气坏自己了,兴许只底下人瞒着主子变卖东西呢?”

乾隆冷笑道:“还没这么大胆的下人,倒是主子都挺大胆的。”

他轻轻握着沐瑶的手叹道:“谦太妃有个兄长,一直因为妹妹成了宫妃到处显摆,借机让人讨好,也就没怎么做正经事。先帝一去,妹妹成了太妃,他就更为嚣张起来。家里的钱财挥霍得差不多,就打起宫里的主意来。”

刘家想着谦太妃不但生了小阿哥,如今又是先帝的后妃,手里头肯定有钱,还不是一般的有钱。

以前因为有弘曕在,兄长手里头还有银钱,如今没钱了,弘曕又过继出去,他就写信给谦太妃,隐晦提及她死后都没个摔盆之人,儿子不在,但是亲侄子还是有的。

谦太妃一听就有点意动,兄长写信好几次来,还附上侄子写的信,言辞诚恳,一副以后会孝顺她的样子,就心动了。

后边的事不用说,沐瑶也知道了,谦太妃几乎把自己的财物一股脑都送回刘家去,手里头都没剩下多少。

如今被送回来的都是有宫里印记的东西,这玩儿就是个门面,在宫里是变卖不得,只能看了。

手里头没点银钱,太妃的俸银幸好还在,不然也不知道谦太妃之后怎么过。

难道她以为自己就能出宫,回娘家去过了吗?

钱财都给了,只想着身后事,都没想着后边在宫里怎么过了?

沐瑶皱着眉头,只觉得刘家是花言巧语哄骗谦太妃,在她被过继了弘曕之后最彷徨的一段时间内没给什么安慰,反倒只谋算谦太妃手里那点钱财,实在可恶至极。

有些家人,比如苏家,就宠着她,愿意做沐瑶的后盾,生怕给她添了麻烦。

谦太妃的家人没给帮忙和安慰就算了,还只有算计和哄骗,实在太过分了!

沐瑶就忍不住替谦太妃说几句好话了:“想必太妃娘娘一时想不开,被家里人一说就心慌意乱,做出这样的糊涂事来。刘家也是的,太妃娘娘还在宫里过着,就让人把钱财都送出去,连有宫里记号的都没放过,不会是连太妃娘娘的首饰什么的都惦记着送出去吧?”

乾隆看了她一眼,叹气着点头道:“就是如此,谦太妃什么都给出去了,皇额娘也是头疼。”

哪怕在后宫里不用见人,把先帝赏赐的首饰都送回刘家去,谦太妃以后头上戴什么?

被别人见了,还以为乾隆苛待这些太妃,连个首饰都没收了去,那就冤枉极了!

沐瑶顿时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乾隆就轻轻捏了捏她的手心道:“原本这种糟心事不该让你听着,只是朕也不知道该跟谁说。皇额娘也是头疼得很,安抚住谦太妃后,想着看看其他太妃和庶妃,才发现她们也有好几个收到家里的信笺。”

不用说,这些家里人的信笺估计跟刘家差不多,都是来要钱的。

这些先帝驾崩后还活着的后妃,品级高一些的就是太妃,品级低一些就是庶妃,还有些更低的,都还在后宫生活。

乾隆对她们都算宽容,让这些后妃们都能在后宫养老。

当然日子可能过得不如之前那样风光,起码吃住是不愁的。

尤其有些颇为受宠,手里有先帝赏赐,或者数年来积攒下来了些银钱的,也能过得舒服一些。

谦太妃虽说不算特别受宠,却因为有弘曕这个小阿哥在,乾隆宠爱这个弟弟,几乎包揽下了弘曕的开支,让她的支出不多,加上之前的赏赐和积蓄,过得还不错。

哪想到就因为如此,就被刘家惦记上了呢!

沐瑶听乾隆的意思,谦太妃这个兄长就是个游手好闲,以前借用谦太妃兄长这个身份得了不少好处,后来还沾上了赌博的恶习。

这不是刘家实在还不起,才对谦太妃打起主意来了。

哪怕谦太妃的年纪不算很大,到底跟乾隆隔着辈分,除了让太后出面处置之外,着实不好说什么。

而且谦太妃还是自愿把钱财都送出去的,乾隆更不好说什么了。

要是逼迫的话,乾隆还能给她讨回公道,谦太妃哭着闹着要送钱回刘家,他能怎么办?

当然,乾隆不可能就此坐以待毙,也绝不会让这种事再发生。

知道此事第天他就下了圣旨,后宫太妃、母妃、后妃都不能把宫中所有移给本家。

至于谦太妃那边的事,乾隆就打算交给弘曕来办。

弘曕已经是个大孩子了,也能处置此事才是。

沐瑶感觉这对弘曕来说有点残忍,一边是亲额娘,一边是外祖家,手心手背都是肉,他要怎么处置?

乾隆似乎并不在意,还安抚沐瑶道:“放心,弘曕心里有数。”

这才多大的孩子,怎么就心里有数了?

不过沐瑶确实小看了如今的孩子,哪怕年纪不大,在宫里长大的孩子都是不一样的,更早熟一点。

弘曕得知谦太妃的事又是心疼又是生气,跟先生告假后,又向乾隆得了允许去拜见谦太妃。

谦太妃看着弘曕过来,原本欢喜得很,这孩子一坐下后却环顾一周道:“太妃把好东西都送回去刘家了,这里什么都没有,以后是要我让人补上吗?刘家不愿意送回来,我这边手头紧,可能得找皇上借银钱才能补上一点,再就是太妃的首饰也不能没有,过年宫宴在即,就太寒酸了一点。”

弘曕没有一开口就说谦太妃的不对,因为自己被过继的事确实让她上心难过和没有安全感了,所以他只缓缓开口提起此事来:“我手上还有些月银,只是年纪小,果亲王库房里的东西也不好动太多,暂时只能节衣缩食一点补上了。”

谦太妃听得心都要碎了,有点后悔当时冲动,一股脑就把值钱东西都送了出去,忍不住抱住弘曕道:“是我想岔了,这就写信让刘家送回来。”

弘曕笑笑道:“太妃只管试试,我猜刘家拿到手后就去变卖成银钱来填补窟窿,估计没什么能送回来的了。”

这让谦太妃大为诧异,兄长说的好好的,怎么还沾上赌博欠钱了?

她只以为是宫外胡乱猜测,写信过去却杳无回音,就明白弘曕很可能说的是真的,更是沮丧不已。

见弘曕真的让人分批送了摆件和首饰过来,不算一等一的好,充门面却是足够了。

想到他真的节衣缩食,就为了弥补她做的蠢事,谦太妃就懊恼不已。

她几次写信去刘家都没得到回复,于是就咬咬牙去找太后,请太后做主,说刘家哄骗自己的钱财,怎么都要让他们送回来才是。

沐瑶还真没想到,弘曕既没有发脾气,也没有给谦太妃说道理,用的居然是苦肉计,说的凄凄惨惨的,谦太妃就立刻幡然醒悟了。

不过也是,娘家人再好,进宫后关系就淡了,哪里比得上亲儿子呢!

而且弘曕一个字都没责怪谦太妃,反而让她更内疚了。

刘家确实跟弘曕猜测的那样,拿到东西就开始变卖了,还有些金银直接就填补欠债,除了给海商的那些东西尚未变卖而走漏风声之外,几乎就没什么剩下的。

这让谦太妃大受打击,一下子就病倒了。

吓得弘曕赶紧告假去探望了几回,都被嬷嬷拦在门外,说是谦太妃的意思,生怕过了病气给他。

又是谦太妃感觉太丢脸了,刘家还真是把钱财都霍霍完了,自己更没脸见弘曕的。

弘曕心下黯然,跟永璋嘀咕了几句:“刘家这亲戚还不如没有,皇上打算治他们的罪,你说我要不要求情,还是冷眼看着算了?”

永璋不可思议道:“你不是觉得刘家做的不对,怎么还要他们求情了?”

弘曕叹气道:“总归是姓刘的,我不求情好像太冷酷无情了一点?”

永璋笑了:“你忘了,如今你是果亲王,跟刘家有什么关系呢?”

说的好像也对,弘曕就心安理得不去求情了,然后他忍不住问小伙伴道:“如果苏家对纯妃娘娘做出这样的事来,你会帮着求情吗?”

永璋看了他一眼:“不可能,苏家不会做,这种事没有如果。”

弘曕想想也是,更想叹气了,都是后妃的娘家,怎么刘家就这个样子,不像苏家了呢?

不给帮忙就算了,怎么还拖后腿的?

刘家还不出东西,原本还想抵赖,后来发现出门就被指指点点,整个京城就没不知道的,都没脸出门了,只好想方设法卖房卖地来还了一部分。

毕竟还有欠债,他们死活还不上,事情不就不了了之了吗?

谦太妃在病中才知道刘家居然欠了那么多钱,更是气得病都加重了几分,弘曕气不过,让官府出面,把刘家手里所有银钱都收过来还给谦太妃,这事才勉强算是告一段落。

至于欠债还不上钱的刘家父子,在京城实在过不下去,只能逃之夭夭了。

高贵妃听说的时候都惊呆了,她还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哄骗到自家女儿身上去了:“要换做我,肯定出钱派人偷偷把两人在路上套麻袋狠狠揍一顿,出一口恶气的。”

舒贵人在旁边深以为然,感慨道:“打一顿哪里够,怎么都要好几顿才行。”

娴妃无奈摇头道:“刘家父子都沾了一个赌字,恐怕都戒不掉,哪怕逃出去了,很快又要陷进去,只怕很难再出来了。”

还不上钱,刘家父子身上没钱还忍不住要赌,只会被扣下当苦工了。

光是想想,沐瑶就笑着摇头道:“确实如此,沾了这个戒不掉,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高贵妃摆摆手道:“不提这个糟心事了,就是舒贵人你手里带了什么过来了?”

舒贵人这才把手里的锦盒打开,里面华光溢彩的,险些闪瞎人眼,竟然是一支华贵的金步摇,上面的流苏上镶嵌了一颗颗大小一样的红宝石,实在美不胜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