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沐瑶怔住了,似是一副茫然的样子,乾隆就叹气道:“就知道你没察觉出来,还是得朕多留心一些才行。”
沐瑶努力挽尊道:“皇上,我也觉得嘉嫔妹妹身边这个叫若水的宫女确实有些奇怪,之前还跟贵妃提起来着。”
她努力挣扎,自己也没乾隆想象中那么傻吧,哪可能一点都没看出来?
乾隆笑着点头道:“好,你看出来了。”
沐瑶怎么都觉得他在随口敷衍安抚自己,都不知道该从哪里吐槽了。
见她生闷气有点不高兴了,乾隆搂着沐瑶的肩膀道:“没事,反正如今人在乾清宫,没朕的允许,后边的绣娘是不能随意出来走动,反倒是个好去处。”
什么好去处,不就是个容易盯梢的地方,还不会让若水有机会跑出来继续祸害人吗?
不过跟乾隆说的那样,乾清宫这个绣房确实是个好去处了。
因为就在乾清宫后头,乾隆偶尔闷了会叫她们出来说说话,要是看上了就会留下,是多少宫女削减脑袋想要挤进去的地方。
而且人数还不少,沐瑶之前帮着皇后管了一下账目,发了冬衣,所以知道后头这些宫女多的时候有十五六人,少的时候也有七八个。
至于中间消失的人,不用说,很多就跟若水一样。
要么就是想对乾隆不利,要么就想从乾清宫得到什么消息,反正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了。
看若水的样子更像是想得到乾隆这个人,沐瑶简直好奇坏了,仰头问道:“把这样的人留在乾清宫,对皇上来说不也危险了吗?”
见她回过神来,第一时间开始关心自己的安危,乾隆脸上的笑意更深了:“放心,乾清宫可不是只有你看见的那么些人在,她们从后边过来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不说要乾隆允许,就是绣娘从后边过来,还得过三关。
绣娘的管事嬷嬷平日都会检查,免得后头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不是说匕首等利器,这种东西要带进宫就不容易,哪怕从御膳房拿走一把菜刀都是一件难事了。
每一把菜刀上面都刻着御厨或者帮工的名字,是属于他们的菜刀,谁丢了就要倒霉,御膳房的人每次用完擦拭好菜刀,都恨不得锁上或者贴身带着睡觉,外人都是碰不得的东西。
只说绣娘身上别带着针线这种东西,又或者是□□物。
这种东西就比利器更难得了,但是万一呢?
嬷嬷们自是不会小看宫人们的能耐,先是检查衣物,接着要检查贴身首饰,看会不会是暗藏了机关,就连鞋子袜子都得脱了检查一番才行。
连绣娘们身上的香味都是不允许的,鬼知道是什么东西,有味道就得洗掉,身上除了皂角的一点味道之外什么都不能有。
香味浓郁的香膏或者头油都是不允许用的,身上清清爽爽的味道,免得熏着乾隆,也怕暗藏是什么奇怪的香味。
随身携带针线是不允许的,只能带着皮尺等物去量尺寸,这些东西也要翻来覆去检查过才能带去。
这么三翻四次检查,连根针都带不过去,赤手空拳的话,乾隆这身功夫还可以,没那么容易。
加上乾清宫里除了明面上的侍卫,另外还有暗卫,甚至是粘杆处的人,身手了得,一有异动,都不必乾隆亲自动手,他们就能立刻出现把对方拿下了。
沐瑶想想也是,乾清宫很可能是宫里最安全也是防备最深的地方,其次就是御书房了。
难怪乾隆会把那个宫女带去乾清宫,确实是个防得跟铁桶一样的地方,简直是插翅难飞了。
而且若水如果还有同伙的话,想要传递消息,从乾清宫传出去那就更不容易了。
但是乾隆暂时还没拿到确切的证据,说明若水还是很小心,也明白乾清宫不是一般的地方,这是暂时没有办法传消息出去了?
既不传消息,她是没有同伙,又或者不需要若水亲自递消息,甚至对方不必递消息也能明白若水的一举一动?
若是最后这个,那么事情就更不简单了。
乾隆也是这么想的,所以看看究竟是不是身边人出了问题。
“也有好几天的功夫,应该差不多了。”
他才说完,就见李玉进来想要递话,只是看了沐瑶一眼不敢率先开口。
乾隆就摆摆手道:“这里也没外人在,你直接说就是了。”
沐瑶眨眨眼,她这就不是外人啦?
于是她高高兴兴竖起耳朵准备听八卦,自己刚才还想着要出去的话,就听不到第一手的新鲜消息了!
李玉在心里把沐瑶的地位又拔高了一点,这才低声禀报道:“皇上,若水按耐不住,今晚去找了可善。”
沐瑶一愣,忍不住看向乾隆,果真见他的脸色都沉了下去。
可善是乾隆心腹,也是内务府二把手,竟然跟若水混在一起了?
感觉到乾隆的怒火,李玉的脑袋更低了,却不得不硬着头皮说下去:“侍卫在角落听了两人的话,才得知他们一年前私下成了对食。若水对可善的说辞是,若是能够成为后宫嫔妃,就能带着他和他的族人一起更进一步。”
可善一家都是上三旗的包衣,他们有自己的户籍,属于正户,其地位属于正身旗人之列。
看着像是奴才,却也算是皇家人的管家了,身份在宫里不显,实际上包揽了宫里所有的琐事,权力并不小。
在宫外,他们的身份自然更不一般了,毕竟皇家采买都要经过他们的手。
但是想要更进一步,就跟若水说的,要么家里得功劳,要么就是有人能到乾隆的后宫去,连带着能够鸡犬升天。
包衣里面有科举被提拔,也有得军功而封爵。
可善家里显然没有一个读书能中举的,最近又没有战事,军功也别想了,那么就只有若水说的这个法子了。
哪怕他舍不得,但是若水描绘的前景就更让人心动。
乾隆看了一眼李玉,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李玉只能继续道:“可善已经被抓去慎刑司,什么都吐露了。他们家里其实早就想用这个法子,奈何家里并没有适合的秀女。在可善的积极推荐下,才选了若水。”
沐瑶觉得这家族的人脑子都不太好,选谁不好怎么就选了若水呢?
只是他们作为包衣,哪怕有女儿,其实也是就能参加小选成为宫女的。
后宫女子大多数都是旗人的秀女,才能参加大选。
当然包衣女子成为宫女,但是被皇帝看中,也是能一步登天的。
他们与其在家里找人进小选当宫女慢慢开始,还不如找个现成的宫女了。
而且可善正被若水迷得七荤八素的,自然愿意为恋人积极铺路。
但是他就不怕若水真上位了,会找个借口把可善一家都弄死了,然后死无对证,她就能继续在后宫风风光光过日子了?
可善自然是想过的,他是迷恋若水,又不是脑子真的扔掉了,手里捏着跟若水对食时候留下的定情信物,是若水亲自绣的帕子,上面还有一个水字的图案。
哪怕若水到时候东窗事发,矢口否认,但是字迹都能辨认,更别说是绣工了。
绣娘们的手艺一个个精湛,却也有自己的风格,眼尖的人自然能够分辨出来,让若水哑口无言。
若水原本还想垂死挣扎,瞎编一番,说可善对她有异心,私下偷了自己的帕子之类的。
然而这个帕子除了一个水字,还有一个善字。
分明就是定情信物了,她想赖都赖不掉。
沐瑶听得目瞪口呆,这个可善的心眼是真不小,生怕若水真的上位后会抛弃他,证据都留得一清二楚。
他就不怕被人发现这个帕子,然后跟若水一起死了吗?
乾隆看出沐瑶的疑惑,不由冷笑道:“他们两人原本就为了利益捆绑在一起,自然彼此防备了。不说可善这边,想来若水那里也该有可善的信物才是。”
要死的时候,两人都立刻会把对方拖下水,绝不会有哪个能侥幸逃出生天!
沐瑶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这叫什么两情相悦,叫要么一起共同富裕要么一起同归于尽,实在是太狠了!
乾隆感觉沐瑶哆嗦了一下,还以为把她吓住了,低头安慰道:“放心,他们两人都给抓了,后边都处置好,也就没谁能伤着你了。”
他抬起头,对李玉就没那么好的脸色了:“接着说,他们是怎么模仿起纯妃来的?身边也有人送到纯妃这里来了?”
李玉就摇头道:“他们还没这样的能耐,不过因为拿着内务府的差事,于是每次过来的时候都让人仔细观察纯妃娘娘的一举一动,自然而然就学了几分。”
沐瑶感觉后背一寒,想想内务府的人简直不要太多。
比如内务府送东西的跑腿小太监,比如打造器物的匠人,比如裁剪衣服的绣娘,比如发月银发冬衣时候的管事嬷嬷。
她回想了一下,感觉谁都有可能,看谁都像是跟若水一伙的了!
沐瑶连忙问道:“是谁?我如今想了想,发觉内务府来的人不要太多,要他们都是,岂不是……”
要都是帮凶,这内务府要翻天了啊!
乾隆轻轻拍了拍沐瑶的后背,示意她不必担心:“倒也不必惊慌,上三旗的人多着呢,内务府也大,不是谁都在他们的掌握之下。”
李玉连连点头附和道:“是,纯妃娘娘不必担忧。可善家的手还没能伸那么长,只让自家人每次过来的时候混在后边跑腿的小宫女小太监里头,多看两眼而已。”
他们这些传话的小喽啰也不敢不听可善的吩咐,但是每人呆的时间不长,免得惹来景仁宫的注意。
每个人只知道一点,还是可善慢慢东拼西凑汇总起来,费了一年的功夫才算是让若水能模仿个三四分,已经相当不错了。
光是被人偷窥不知道多少次,沐瑶就不寒而栗。
她这里还毫无察觉被围观,那么乾隆呢?
乾隆也是这么想的,内务府作为皇宫的管家,方方面面都有他们的身影,衣食住行哪里都有他们。
要那么一两个起了异心,要做什么的话,那就太容易了一点。
如果反过来被内务府的人钳制,乾隆这个皇帝做得也太憋屈了一些!
乾隆又安抚道:“以后朕会派人多盯着点儿,绝不会再出现这样的事了。”
他需要的是管家,而不是盯梢的人,要是那双招子不听话,那就直接换人好了。
沐瑶听着乾隆平静的语气,感觉他其实没那么平静。
确实乾隆简直气炸了,他登基都好几年了,居然还出这样的事,感觉在沐瑶这边是丢大脸了。
连后宫的宠妃都护不住,他的脸面哪里能挂得住?
幸好发现得早,没出什么事,不然乾隆恐怕就不会只这么平静了,必然要血流成河的。
他登基的时候已经清理过一批,应该是干净的。
可惜哪怕是干净的人,过阵子很可能心思不对,就变得不干净,成为别人的钉子了。
沐瑶伸手抚了抚乾隆的后背,无奈道:“皇上刚才还安慰我,怎么皇上倒是要把自己气坏了?想必这样的人在内务府还是少的,大多数都对皇上忠心耿耿。”
因为他们很多都是一个家族的,一个挖坑,家族的人就得一起倒霉,谁都不会轻易出手。
而且聪明的也明白,乾隆的后宫基本上都是潜邸跟着来的老人了,足见他是个念旧,又喜欢知根知底的人。
再就是,乾隆偏爱熟女,对年纪太小的宫女根本毫无兴趣,所以暂时还没选秀,宠幸宫人的事是极少的。
所以说,要做到沐瑶这个地步,一开始就根本无法复制。
可惜沐瑶不但自己飞升了,连带苏家也破格提拔为一等伯,让许多人很难不心动。
就连沐瑶的小姨都心动了,更何况是皇宫里的人?
总归有被利益蒙蔽眼睛的,就想尝试一下,万一呢!
哪怕失败了,最多是没能得到乾隆的宠爱罢了。
若是能成功,只要能进后宫,能不能受宠是时间的问题。到时候跟沐瑶一样一步登天,也是有可能的。
可惜若水不但失败了,还是一开始就失败,什么都没捞到不说,还把可善也拖下水,连带可善一族的人也是倒了大霉。
当然,可善的族人并非不知情,反而是间接的帮凶。
没那么□□流盯着沐瑶,要怎么模仿她的一举一动?
说那些人一点都不知情,怎么可能?
他们愿意加入进来帮忙,不就是盼着能够共富贵吗?
就是他们没想过,若水费尽心思模仿沐瑶,因为太相像确实能引起乾隆的注意,更多的却是引来他的疑心,让谋划了一年的大计刚开始实行就彻底一败涂地。
要怎么收拾这些有异心的人,自然没必要让沐瑶知道,免得吓着她了,乾隆含糊道:“这事朕去处置就是,苏家人的船只听闻今天就到京城了,他们歇两天,适应一番,也就能递牌子进宫跟你见面。”
这个时候,乾隆不敢让沐瑶出宫去见苏家人的,谁知道那些内务府的人在宫外还有没余孽呢!
沐瑶也是明白,只点头道:“那敢情好,有邓嬷嬷在宫外的宅子帮着家里人打点,我自然是放心的,安心等着他们进宫来就是了。”
苏夫人进宫还好,苏召南就不太方便了。
估计还是等这事情了结之后,沐瑶才可能出宫去见苏召南的。
她一时觉得,若水出现的时机实在太不凑巧了,若是晚一点的话,就不会耽误自己跟苏召南见面了。
若水要知道沐瑶心里这么想的,肯定要吐血了。
只是她如今在慎刑司里面也不好过,暂时还没动刑,却看见可善的惨状,就已经吓得不行了。
这种场面都没必要乾隆亲自过问,李玉过来看一眼就是了。
李玉过来的时候,若水就拼命爬到牢狱栅栏面前哀求道:“李伴伴,我什么都愿意说,还请饶我一命!我是被逼无奈,不得已为之。”
可善已经奄奄一息,只剩下一口气,压根就不可能再辩解。
其他人可不知道她跟可善对食的事,瞒得死死的,可善一死,就能死无对证,若水哪怕不能如愿,起码能保住性命。
李玉冷冷一笑,知道这宫女心里只有自己,遇事就立刻把可善抛弃,但是当着他的面就敢胡说八道来推脱,心里就更是不悦了。
可善对若水虽然也有私心,却是痴心一片,沦落至此不就听了这个宫女的花言巧语吗?
这宫女倒好,推得一干二净不说,还要把锅全部甩到可善身上去。
“那你就说说,说完也能上路了。”
若水一怔,拼命挣扎道:“李伴伴,我知道一个秘密,只求能留我一命,是可善家背后暗地里支持的人。”
李玉微微抬起眼皮,对这个宫女的话是一个字都不相信:“不管是谁,自是有人去查,你满口谎话,说的话谁能信呢?”
若水的眼泪都要下来了,可怜巴巴道:“是真的,我可以对天发誓。可善家背后支持的人,是理亲王和庄亲王。”
“放肆!两位王爷也是你能背后非议的吗?”李玉皱着眉头,只觉得这宫女是疯了,挥挥手让人堵了嘴,免得她继续胡说八道。
然而这个话却不能瞒下,李玉转头就去禀报乾隆了。
乾隆也没料到会牵扯上庄亲王和理亲王,只吩咐粘杆处私下去查探一番。
如果是真的,那就足以让他坐立不安了!
沐瑶不知道若水的事还牵扯到两位王爷了,只心心念念盼着苏家人进宫。
她把库房单子翻了出来,仔细看了看,琢磨着要给家里人送什么。
送布料挺好的,就是有些布料的花色得仔细看看,适合谁比较好。
送首饰也不错,金的、银的、珍珠的,还是镶嵌了碧玺的都可以。
镯子也行,玉牌也可以,看得沐瑶都眼花缭乱了起来。
见沐瑶看得眼晕,葛嬷嬷就帮着提议道:“娘娘,苏夫人最是适合这金簪子,还有这对翡翠镯子。都说玉最是养人,正适合苏夫人的年纪,带着体面又稳重。”
如今乾隆最爱翡翠镯子,给沐瑶送了不少,给苏夫人送上一对是再好不过了,苏夫人回头戴着出去也体面,还能尽快融入到京城的圈子里。
不然贵夫人们一个个都带着一等一的翡翠首饰,唯独苏夫人没有,那就有些尴尬了。
当然贵夫人们的翡翠首饰是一等的好货,那么宫里的就是超一等的好了。
沐瑶深以为然,自家额娘到京城来,怎么都要跟贵夫人们打打交道,得出去应酬,穿着自然要最体面的,哪能叫别人笑话了?
首饰有了,布料也得跟上。
葛嬷嬷却道:“有些布料多是宫里娘娘穿着,在宫外让苏夫人穿着却不大合适。”
无他,太扎眼了一点,而且是有品级的,总归不太合适。
沐瑶点点头,感觉宫里多了个葛嬷嬷是最方便不过了,她就跟万事通一样,什么都知道,完全不必自己操心。
葛嬷嬷帮着挑了几匹适合苏夫人的身份,又不会超了规制的布料,只等着苏夫人进来后,看看肤色和容貌如何,再从中挑选花色更适合的。
沐瑶看她挑出来的布料就挺适合的,当然苏夫人这些年可能有所变化,回头再挑更适合的为好。
这次大哥和大嫂也跟着阿玛和额娘上京来了,不知道会不会进宫,给大嫂的礼物也准备妥当,就等着他们递牌子了。
比起沐瑶,苏家人更是着急,恨不能刚上岸就进宫去。
好说歹说被邓嬷嬷劝住,又先进府歇息一晚。
两人年纪大了,哪怕船只不错,依旧有点晕,上岸的时候感觉双脚踩在棉花上的,休息了一晚上才感觉好一些了。
邓嬷嬷把账本递给苏夫人,给她说了宅子有多大,又采买了多少下人,另外官牙子也准备了不少丫鬟婆子,只等着苏夫人过目再挑选了。
她自然不可能把整个宅子的下人都挑了,只先把门房和外围打扫的丫鬟婆子,另外跑腿的小厮给挑了一些。
起码整个府邸打扫的和开门的总归要有,另外倒茶递水的,厨房烧火丫鬟和厨娘也得有,不然进府还没个热灶,得从外边买吃食就不妥当了。
主院伺候的人,以及跟着来的苏嘉凤两口子贴身伺候的,也带了一两个上京,余下的就要再采买一些,不然人手不够。
靠近主院,伺候主人家的,邓嬷嬷自然没有擅自做主,而是等苏夫人他们来了之后,让他们亲自挑选才是。
苏夫人感觉邓嬷嬷办事简直妥帖得不行,不愧是宫里出来的,既周到又贴心,面面俱到,让人根本挑不出错来,实在叫人心里舒服得很。
而且账目也写得清清楚楚的,采买了多少人,厨房又采买多少食材,每月的月银说的多少,完全一目了然。
官牙子也交代好了,送来的丫鬟婆子都是仔细查过的,身家清白,品性不错,又勤快麻利,进来就能干活。
苏夫人看了一圈,感觉送来的人都不错,好不容易挑了一部分,犹豫要不要全要了。
毕竟宅子太大,需要打扫整理的地方也多,人手怎么都不够。
苏召南就道:“既是仔细选过的人,那就都留下得了。”
他比苏夫人想得更多,官牙子挑来的人当然不是自个查过那么简单,估计乾隆的人也查过,自然是安全的。
既是安全的人,新府邸又确实大,还不如把人全都留下,没必要回头人手不够再去挑人那么麻烦。
苏夫人听苏召南的,就把人都留下了,还给官牙子封了一个厚厚的红包。
官牙子笑得眼睛都快看不见了,欢欢喜喜收下,说了一箩筐的好话,这才离开的。
邓嬷嬷办事也风风火火的,给苏夫人一边挑选适合进宫的衣服,一边也把牌子递进宫里。
皇后接到牌子的时候,乾隆正好也在,看了一眼就道:“正好他们明儿见一面,回头等明年去圆明园的时候,让苏召南跟纯妃也能见一下。”
闻言,皇后笑着应下,自是安排苏夫人进宫来见沐瑶了。
苏嘉凤和夫人之前就见过沐瑶,这次就没陪着进宫,让两母女能单独说说贴心话。
沐瑶让素纹在景仁宫的宫门等着,知道这次皇后肯定也会安排人从宫门接苏夫人进来。
果不其然,这次还是香岚亲自领着苏夫人过来的。
沐瑶站在门口,看着苏夫人进来,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因为苏夫人跟照片里面的人,跟她现代的生母长得是一模一样。
果然是个轮回吧,让她回到这里,可能就是叫自己的心愿能得到圆满。
沐瑶眼圈一红,苏夫人赶紧走了两步,扶着她道:“这里风大,娘娘可别冻着了。咱们见面就该高兴才是,莫哭得厉害伤着眼睛就不好了。”
苏夫人这般说着,自己也忍不住眼圈红了红,好不容易才压下。
两人坐下后,素纹送来热茶,这就带着人出去,只留下她们单独说说贴心话。
沐瑶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说起,仔细盯着苏夫人不放,把她的眉眼看了一遍又一遍的。
苏夫人被她看得眼睛酸涩,泪水都快给看出来了,只得道:“娘娘几年不见,越发好看了。”
沐瑶这才笑笑道:“是,瞧着越发像额娘一样好看了。”
苏夫人抿唇一笑:“进宫几年,娘娘这嘴巴就跟抹了蜜一样甜了。”
她心想以前女儿有些腼腆,哪里会像如今这般活泼会说话,看来在宫里的日子过得确实还不错,这娇憨的性子显然是被宠出来的。
而且沐瑶的气色很好,之前听闻大病一场,苏夫人原本还有些担心,如今亲眼看见才算是彻底放心下来了。
沐瑶也看着苏夫人的脸色,瞧着有些疲倦,总归精神头还不错,就握着她的手道:“额娘坐船过来,多休息两天进宫也行的,看着还没缓过来,路上都顺利吗?”
苏夫人笑着道:“年纪大了点,大船很稳当不算晃,时不时还会停靠岸边让我和你阿玛缓一缓。所以上京睡了一晚,感觉还好,就迫不及待进宫来了。”
“这不是要过年了,只怕在筹备宫宴,宫里怕是要忙起来。”
宫里一忙,就未必让他们进宫来见沐瑶,当然要趁早了。
不然等到过年后,苏夫人只怕要等得心焦的。
沐瑶想想也是,就道:“京城的冬天冷,好在府邸里都要地龙,就是出门后有些冷了,额娘和阿玛记得带上手炉,披风也穿好才是。”
她絮絮叨叨了一阵子,都是京城和江南天气的不同。
京城要冷上很多,冬天还会下雪,沐瑶有点担心苏召南和苏夫人的身体能不能适应得了。
他们在家里有地龙还好,就怕出门冻着了。
这时候要是染了风寒,根本没有特效药,尤其他们年纪不小了,那就得吃苦头的。
苏夫人听着沐瑶唠叨了一会,感觉这个女儿比他们还要操心。
不过沐瑶絮叨的都是关心他们二人的话,苏夫人就认真听了,笑着道:“你别担心,邓嬷嬷有经验得很,早早让人裁了厚实的衣服和披风,手炉都准备妥当了。”
他们下船之前,路上已经有人送了新裁好的衣服,下船后,府邸里也是准备了不少,随时能穿上。
新衣服还特别合身,又十分暖和,虽说苏夫人确实感觉脸和手有点冷,但是抱着手炉,戴着帽子,马车里又有熏炉在,就一点都不冷了。
更别提屋里有地龙在,甚至比在江南的时候还要暖和舒服了。
苏召南进屋子后,因为地龙感觉舒服得很,还跟苏夫人私下说,以后冬天上京城来过冬好了,比家里还要暖和。
确实苏家在江南,冬日大多也是用熏炉和火盆,装地龙的确实不多,实在是耗资巨大,他们只是一般人家,自然没用上的。
苏召南想到二儿子苏鸣凤因为身子弱最是怕冷,倒不如明年冬天带上他一起来京城过冬的。
京城这边要干燥得多,沐瑶还准备了不少玉容膏让苏夫人带回去。
她和大嫂用着可以,以后带回家也能继续用。
沐瑶还把永璋叫了过来,永璋好奇看着苏夫人,感觉她跟沐瑶有几分相似,也不怕生,很快就蹭过去叫了一声郭罗妈妈。
苏夫人看着永璋的小身板挺壮实的,眉眼跟沐瑶也相似,瞧着就亲切得很,忍不住搂在怀里问了吃睡如何,平日都做什么之类的。
永璋在她怀里有点不自在,不过还是认真回答自己吃睡不错,最近还跟着学字:“我已经会一百个大字了,写得还可以。”
当然这个还可以,也只是能看而已,毕竟他还小,力气也小,抓笔没那么稳当。
苏夫人听得骄傲坏了:“不愧是三阿哥,真是好学又聪明。”
永璋被她夸得有点不好意思,小胸膛却挺了起来。
沐瑶却听出苏夫人隐晦的意思:不愧是她的外孙,不愧是沐瑶的儿子!
苏夫人和永璋亲亲热热说了一会话,就开始跟沐瑶提起家里的食肆来:“食肆的买卖做得很好,你二哥打算做大,也想放开手的意思。除了家里的食肆,让别人去外地做,以后咱们只拿分红。”
对这个她不是很了解,只把苏鸣凤的话说了一遍,沐瑶一听都愣住了,这不是简易版的加盟吗?
实际上就是其他人要去外地开一样的甜品食肆,就要给苏家一笔银子算是专利费,然后拿到甜品的方子,绝不能传出去。
拿到方子后,还会让厨子过来学习一段时间,等甜品的味道跟食肆一样才能回去开店。
然后店面装修要跟苏家食肆一样,之后就算是承包出去,铺面买卖如何,都看对方了。要办得好是好事,要办得不好跟苏家也没什么关系。
对方只每年给一部分收入就可以,给够五年就降低一半,然后十年再降低一半。
每个月苏鸣凤都会派人去抽查,看看这些加盟的食肆是不是做的规范,甜品做的味道如何,服务怎么样,有没偷工减料,或者用不好的食材之类的,还有就是厨房的卫生问题。
若是查出问题来,第一次告知对方,要是能改好,以后抽查没问题就算了。
要是查出问题来,对方虽然答应改,然而依旧没有改的话,那么就要彻底收回去的。
苏鸣凤还跟对方有一份契约,上面白纸黑字写明白,如果对方在抽查之后出现问题却不改,造成问题,就可以告官,还要把铺面门口苏家食肆的牌匾取下,甜品方子也得收回来。
要是对方死性不改,把甜品方子私下变卖出去,那变卖的人和私下买的人都要被官府带走了。
契约写得一清二楚,对方都不能钻空子,而且契约还是一式三份,备份放进了当地的府衙。
有契约在,又是苏家人,府衙自然不会偏颇,也就没人敢胡来。
毕竟确实有做得不够好的地方,改正就好了。
尤其改正之后,客人的口碑好,买卖更上一层楼,谁会跟钱过不去呢!
除了开头给的一笔钱,后边每年给的分红不算很多,只占了两成,苏家已经很厚道了。
他们发财了,所以连带着也让人发财,契约就是约束不想好好干活的人,其他人自然没有意见的。
有人不止一家铺面,苏家愿意帮他们检查底下的食肆是不是偷懒了,是不是味道做得不够正宗,又不会另外收钱,这种好事谁会往外推啊!
沐瑶对这个二哥是真心服气,加盟店一个个抽查,也就让那些想偷懒的人不敢给一笔钱后就胡来了,更是保证了质量和卫生,没坏了苏家食肆的招牌。
而且不会全部检查,就不需要那么多人手,不然全部走一趟,估计每天一家店都要走不完的。
再就是这些食肆分布在全国各地,光是在路上就要花费不少时间了,哪里来得及?
抽查就不一样了,可以每次在几个地方选上一两家来看看,若是不对的话就能改正,也没必要花费太多时间。
其他的食肆不知道苏鸣凤什么时候会去哪里来抽查,自然无时无刻都紧着皮子,小心打理铺面了。
就怕加盟店实在太大,哪怕抽查都来不及。
不过暂时应该没那么多,沐瑶觉得自己应该写信跟苏鸣凤说一声。
加盟店最好暂时不要扩张太多,离得又太远,不好掌控,可以从周边开始,这样就更为妥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