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瑶见太医露出失落的神色,就建议道:“听闻国外也有不少药,兴许能用。”
太医可有可无地点点头,毕竟他不认为洋鬼子会有更好的药。
但是万一呢!
于是太医让人去询问海关司,看看那边有没能进口一点海外的药,不管是什么,试一试,若是能用那就更好了。
沐瑶之前提到的愈创木,自然就在其中。
海关司的官员打发所有人去问询过,好在有一个海商知道愈创木。
他还带了一点来,看看能不能卖掉,哪知道还没出手就有人问了呢!
海商赶紧带着愈创木过来,太医院的人看了,也不太确定,想带回去宫里看看,让海关司留下对方的联系方式,又给了一笔不错的银子。
这交易要能做,就能长久做下去,海商自然愿意等。
太医带回去愈创木,按照沐瑶之前说的,尝试了几个比例,添加糖之后做成止咳水和止咳糖,给一些咳嗽的人尝试,确实有效。
哪怕还没到咳嗽厉害的人,只是嗓子不舒服,吃上几颗,就能不药而愈了。
这让乾隆很感兴趣,毕竟有时候就嗓子有点不舒服,却要灌好几天的苦药,谁都不乐意。
而且宫中太医为了谨慎,觉得是药三分毒,不怎么敢开药方,最是喜欢让人饿着。
饿着实在太难受了,乾隆知道太医院找到这种不算是药却有药效的止咳糖,自然感兴趣。
就跟沐瑶说的那样,西洋的东西可能有些不怎么样,有些却能用,乾隆更是让海关司重视起来。
海关司送来不少商品的单子,乾隆就去找沐瑶一起看了。
单子上除了钟表、葡萄酒、粮食和海产品之外,还有黄铜、金银、丹砂和香料。
沐瑶挑眉,看来这时候进口的东西还是很齐全的,而且都是战略物资。
比如这黄铜和金银,几乎都是从小本子那边进口过来,数量还不低。
粮食大多数是从东南亚进口来的,那边确实适合种粮食,而且能一年两熟到三熟了。
大米进口的数量也十分惊人,一年达到9-12万石。
一石的粮食,换算到现代,大概是一百斤,那么算下来的数字更是庞大了。
除了这些之外,海关司还搜罗了海商们手里的商品,供贵人们过目。
若是喜欢,那就能直接下单,第二天就能送到他们跟前来了。
乾隆扫了眼前面的单子,不是很感兴趣,就随手递给身边的沐瑶。
沐瑶拿着单子,看得尤为认真。
乾隆是见过不少西洋商品,比如宫里就有西洋钟表,看时间是挺方便的。
另外就是葡萄酒了,比起这边的酒水有不一样的风味。
还有就是玻璃器皿,欧洲如今能做得更接近透明,看着厚薄差不多,一整套放着就相当赏心悦目了。
手织毯子也可以,颜色鲜艳,摸着柔软舒服,宫里和圆明园都铺上了不少。
其他的,乾隆就不感兴趣的。
比如欧洲的织布叫哆罗呢,手感轻薄,又十分耐磨。
在欧洲那边是作为外衫或者披风,乾隆却嫌弃穿着有点磨皮肤,不算那么舒适,只能作为桌布、炕布来用,垫吧一下还是可以的,贴身穿就算了。
而且他衣服多的是,一件也不见得穿好久,要那么耐磨做什么?
这边多的是丝绸,贴身穿最是舒适,西洋人过来最喜欢买这个。
他们都买丝绸回去穿,这边人为何要穿西洋人做的布料?
所以这个布料乾隆不喜欢,京城的勋贵们也不大喜欢。
无他,他们衣服多到穿不完,哪里需要耐磨的布料。
但是让平民百姓来用这些耐磨布料比较合适,价钱却又太高了。
他们有这个钱都可以买一样耐磨舒服的棉布,何必多花钱去买这个哆罗呢?
于是这个欧洲的织布就毫无销量,一直都没能卖进来多少,最多是作为漂亮的桌布和椅布给贵人们家里添点鲜艳色彩了。
沐瑶倒是在单子上看见一个好东西,那就是天鹅绒了。
比起棉花,这个要更轻薄暖和,做被子和棉袄都合适。
她的目光停留了一会,身边的乾隆就察觉到了,笑着道:“你要喜欢,只管让人留一些送过来就是了。”
沐瑶笑着应下,却没见着红布,更没看到红色染布的东西,不免失望,难道这时候还没有吗?
她问起海关司的司长,后者之前听了一耳朵,特意跟海商们打听了,立刻就答道:“确实有此物,只是用的人不算多,那边没太重视。还是一个见多识广的海商曾听说过一回,若是娘娘想要,他们必然竭尽所能去带回来。”
沐瑶点点头,又问道:“若是他们能把染布带回来没什么,哪怕带着颜料也不够,最好把会做这个颜料的人一并带过来,那就更好了。若是他们需要器材,会做器材的人也一起带来。”
没有机器,光有会这门手艺的人也没用。
光有机器,不会染布的人也不行。
索性机器和做染布的工人一起打包一条龙带过来,价钱自然也能翻上一番。
海关司马上明白沐瑶的意思,连连答应下来,就退下去吩咐了。
乾隆倒是疑惑道:“咱们会染红布的不是没有,怎的你对这个红颜料如此在意?”
沐瑶就不确定道:“我就想看看洋人染的红布,跟咱们有什么不同。”
乾隆不在意地点点头,反正只打包几个洋人和机器过来,养着染布,也不费什么事。
沐瑶要的又不是多昂贵的东西,只是染布和染料而已,他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就觉得沐瑶这好奇心挺重的。
那个海商自然没有不应的,还觉得这是个大买卖,收拾好最近在港口买下的货物,他们就急匆匆回程,准备一系列的打包了。
沐瑶想到几个月后可能收到机器和染布工人,然后染料交给两个西医来研究,就感觉美滋滋的。
乾隆还送了一套玻璃茶具过来,让沐瑶能泡花茶喝。
透明的玻璃壶能看见里面被热水泡开的花朵,就跟在热水中盛开一样,带着淡淡的花香,喝着更是色香味俱全了。
沐瑶邀了高贵妃和娴妃一起喝茶,又让人做了鲜花饼。
里头除了玫瑰之外,馅里还有菊花和茉莉花的,吃着唇舌都带着丝丝花香了。
几人如此闲适,园子的另一边就没那么美好了。
因着永琏的事,乾隆直接处置了不少人。
碧桐书院伺候的人几乎全部被换了一遍,送去慎刑司问话。
显然没能问出什么来,这些蜘蛛究竟从何而来根本不知道,仿佛就凭空出现,又或者一直都在,只是没被人发现而已。
乾隆不相信前者,后者的话这些宫人依旧伺候不够精心,当然还是要罚了。
就连一直伺候永琏的宫女都受到责罚,不过因为有永琏求情,这些人倒是不会丢命,只会被打板子,却也要躺上一个月才能恢复了。
皇后也不放心,就让身边的香岚带着两个心腹宫女过来照顾永琏。
永琏从开始虚弱只能卧榻休息,十天后精神头慢慢好起来,也能下榻走上两步了。
等半个多月后,他恢复得不错,已经能被扶着在院子里慢吞吞散步了。
看着永琏一天天好起来,太医每天早晚请平安脉,也说他开始恢复了,皇后终于松口气。
她松口气之余,自然想要感谢沐瑶。
思及此,皇后就跟乾隆提道:“苏家如今被皇上提拔为一等伯,虽说一直都在江南,却也该在京城有个宅子才是。”
正好富察家刚收了两个宅子,合并起来修缮一下就正合适苏家人住下了。
“之前不是说让苏家的食肆也能到京城来开一两家,没有落脚的地方总归不好。以后作为一等伯,怎么都要跟皇上拜个年才是,有个宅子总是方便一些。”
乾隆点头,感觉皇后想得尤为周到,也清楚富察家得知永琏的事,这是想要感谢苏家了。
皇后也没遮遮掩掩,就是这个意思,直接摊开来告诉他,让乾隆来做主。
见乾隆没有反对的意思,皇后就笑道:“那天多得沐瑶妹妹了,想着妹妹有皇上在,身边没什么缺的,就只能在她娘家人身上多想想了。“
提爵位的事当然不是皇后能做主的,她就只能在别的方面下手了。
送宅子确实是个不错的主意,而且苏家人要是半年住在京城来,半年在江南,也能让沐瑶见一见不是?
沐瑶的娘家人那么远,之前能见着几个兄长已经不容易了,算是她上京来第一回。
下一回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虽说乾隆打算下江南,但是停留的时间肯定不长,在一个点地方停留几天就不错了,半个月都算多了。
如果苏家人能住到京城来,那就不一样了。
苏召南年纪大,要是短时间内往返确实辛苦,如果能有个落脚的地方,那就能慢慢过来,然后住上一段时间,就不必那么累了,也是能过来的。
见乾隆点头,此事就定下了。
宅子还被富察家找人画了图样送进宫里来给乾隆过目,他看着确实不错。
富察家的眼光自然是好的,尤其他们几代为官,又是大家族,买个大宅子而已,倒也不怎么差钱了。
规格也是拿捏得死死的,丝毫没有一点违规,却也在规制内最大限度的宽敞舒服了。
富察家派人修缮完,正好是他们从圆明园回宫的时候。
乾隆直接把沐瑶叫上自己的马车,说要带她去个地方。
沐瑶看他神神秘秘的样子尤为奇怪,一头雾水到了地方,下马车的时候,看见这个大门的牌匾写着“苏府”二字,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瞪大眼满脸惊讶,又是欢喜道:“皇上,这是?”
乾隆就笑了:“这是皇后给你家送的宅子,朕可不敢居功。”
沐瑶更是欢喜,上前跟皇后行礼道:“谢谢娘娘了。”
皇后扶着她起来道:“该我道谢才是,当天要不是妹妹在,永琏就危险了。想着苏家在京城有个落脚的地方,以后也能多住一段时日,你也能跟他们多见面了。”
这礼物真是送到沐瑶的心坎上了,苏家人过来只能住客栈或者驿站,毕竟住的时间短,买个宅子空着确实不合适。
再就是京城这个地方,不是随便谁有钱都能买到宅子的。
就是哪怕买个犄角的小宅子,那价钱都是天价了。
苏家之前的食肆才起步,在京城又不长住,自然没必要买宅子。
如今就不一样了,苏召南被封为一等伯,宫宴的时候自然是要请他来的。
沐瑶想到不必等明年下江南,今年过年的时候就能见着家人,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一些。
她跟着乾隆进去看了一圈,走了没多远,已经快走不动了。
这宅子实在太大了一点,按照一等伯的规格,光是后花园就大到离谱。
好在皇后还贴心,让人准备了轿子,沐瑶就欢欢喜喜坐上去,被人抬着到处看了一圈。
去到主院的时候,她还特地下了软轿,进去仔细看了一番。
家具都是齐全不说,就连摆件都是价值连城,足见富察家的大手笔。
果然是大家族,出手就相当大方了。
而且还过了乾隆的明路,又有富察家的谨慎小心,沐瑶就更不必担心这宅子里有什么不合适又超过规制的地方了。
主院不但宽敞,后边还有个小温泉,最是适合苏召南和苏夫人这个年纪,他们长途跋涉,在这里泡一泡温泉,浑身的疲倦都能洗去了。
侧边几个院子也十分宽敞,想必是给几个兄长带着家眷一起住的。
孩子们也能住得下,每个院子都带着单独的小厨房,平日做点宵夜什么的都合适。
沐瑶看完后,简直感觉这宅子没有一处不合适,处处都妥帖得很。
乾隆和皇后留在前院,让沐瑶一个人去看宅子。
两人一边喝茶一边等着,乾隆见沐瑶终于回来,显然是看完了,脸颊红扑扑的,满脸都写着高兴,就对皇后笑道:“都不必问了,她看来是十分满意这宅子的。”
沐瑶这满意就差直接写在脸上了,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
皇后就笑道:“妹妹喜欢就好,家里知道后也必然十分高兴。”
送的礼物让收到的人十分欢喜又满意,谁能不跟着一起高兴呢?
沐瑶对这个院子是再满意不过了,都巴不得苏家人能立刻上京然后住进来。
上京需要时间,而且不能太急,毕竟苏召南和苏夫人也是上年纪的人了。
于是乾隆早早就下旨,让他们提前出发,还备下了大船,有人一路护送,路上也能慢慢来。
苏召南今年不知道第几回接旨了,都有点荣辱不惊了。
他熟门熟路给宣旨的太监塞了个大荷包,又恭恭敬敬把圣旨送到祠堂里面,琢磨着食肆今年的买卖更好了,祠堂也该修得更大一点才行。
不然圣旨再这么频密来,都快不够地方放了!
他心里骄傲得很,回去后坐下,一家子都欢欢喜喜的。
这谁上京,也得商量起来。
食肆那边其实已经不大需要他们过去了,早就上了轨道不说,也请了人,不必他们自个来忙碌。
各种方子还捏在心腹手里,其他人只打打下手,帮忙招呼客人,送菜品等等,都不是特别需要技术的工作,只要人品过得去就能请来了。
食肆的生意在苏家被提拔为五品云骑尉的时候已经更红火了,等苏召南成为一等伯,食肆更是订位子都到半年之后去了。
苏鸣凤就做主把旁边一条街的铺面都买了下来,这条街不算长,买下来多做几个食肆的院子也适合。
这些铺面的主人家恨不能直接送,苏鸣凤当然不答应,苏家如今不缺钱,怎么能占人便宜了?
以前不会让人吃亏,以后也必然不会这么做。
苏鸣凤给的价钱很公道,既不会当冤大头给得很多,却也不会低于市价,就是刚刚好,让人挑不出错来。
铺面的东家又是欢喜又是失落,这么公事公办,价钱确实公道,他们却也不能借此跟苏家攀上关系了。
苏鸣凤买下来后,为了偷懒,直接修缮成第一家食肆的样子。
沐瑶知道后,感觉这个二哥太有商业头脑,这是要做连锁店了吗?
一样的风格,一样的菜单,一样的甜品,就连服务都差不多,也能做外卖,简直一模一样。
有些人原本想去第一家食肆,感觉才是最好的,谁知道每一家长得一样,就连里面的包间都差不多,自然就没太多想法了。
苏鸣凤起初想得也简单,要是后边第二家第三家食肆不管摆设还是包间都不一样,总归会让客人心里不痛快,觉得第一家才是最好的,后边的反而要次一点。
他哪能让客人有这种想法,既然要做,就要做到最好,反正一样的修缮也不需要多费工夫。
食肆一开始就不是往富丽堂皇去的,反而是温馨舒服,一家子大小过来一起吃甜品,或者手帕交们吃吃甜品说说话,都相当自在。
囊中羞涩的,偶尔带着家人来包间吃一次甜品,也不必担心别人异样的目光,也是舒服极了。
苏鸣凤给沐瑶写信,把食肆的变化都写了进去。
他并不觉得在深宫里的沐瑶就什么都不知道,反而妹妹进宫后,比之前在家里要聪慧得多,长大了不少,家里很多事都能跟她商量。
而且沐瑶总会给点有趣的建议,苏鸣凤很是受益,于是这次也不例外,在信里写了多开几家食肆的事。
沐瑶的回信倒是建议苏家可以在其他地方开食肆,做成连锁店的样子,用一样的装修,一样的甜品味道。
最好还有个特地的牌匾或者标记,让人一看就明白是苏家的食肆,而不是有人冒充的。
虽然暂时还没人能仿制出跟苏家食肆的甜品一模一样的味道,但是以后就未必了。
在别的城市,苏家不知道,会不会有人假冒,然后做出的甜品味道不行,不就败坏了苏家食肆的名声吗?
苏鸣凤深以为然,沉吟片刻,打算把此事交给苏岐凤来做。
这个弟弟跳脱了一点,却很会来事,跟人打交道非常厉害,去外地开食肆,最重要的就是人脉了。
苏岐凤因为苏召南被封为一品伯,借着这个东风,他也被乾隆特许,重新回到了旗人的身份,有了这个身份,出外走动也是再方便不过了。
苏鸣凤跟苏召南商量,后者摸着胡子有些担忧,毕竟这个小儿子实在叫人不够放心,于是问道:“不如让老大和老三一起去,老大稳重,能约束住老三,不然老三这性子怕是事情没办妥,别是办砸了。”
闻言,苏鸣凤就笑道:“大哥跟着阿玛一起上京才是最适合的,毕竟大哥稳重,有他一路护送,我才能放心。三弟经过了这次,比之前稳重了一些,只要派心腹当副手帮忙,他也是能听得进去话的人。”
所以对苏岐凤,他还是放心的,跳脱归跳脱,底下人有好的建议,这个三弟也能听进去,而没有自以为是。
苏召南皱眉道:“这么好的机会,又是坐船上京,老二你不跟着一起去?”
如果是坐马车的话,苏召南还担心路上太颠簸,苏鸣凤怕是不太适应的。
哪怕苏鸣凤因着两个太医联手调理,身子骨比以前好多了,却也比平常人要差一点。
苏鸣凤摇头道:“新开了好几家食肆,若是家里没人盯着,我总归不能放心。”
苏召南摆摆手道:“这有什么不放心的,如今谁还敢打苏家的买卖了?”
以前他还要提心吊胆,就怕哪个权贵动动手指头,苏家可能就要把食肆的方子抄一份献上去了。
哪怕沐瑶在宫里颇为受宠,但是江南离京城太远,天高皇帝远的,等乾隆得到消息的时候,苏家真是黄花菜都要凉了。
等苏召南提为云骑尉,这才稍稍放心,如今成为一等伯,他就更没有不放心的了!
苏鸣凤却摇头道:“阿玛,以前是担心有人明目张胆来抢,如今却要担心有人私下动手脚。试想一下,要是苏家食肆不干净,让人吃过后身子不适,甚至还出了人命,那怎么办?”
以前可能只想要强抢方子,如今就可能借由苏家把沐瑶也一并拖下水了!
苏召南吓得脸色都变了,皱眉道:“不会吧?我如今已经是一等伯,谁有胆子要对苏家动手?”
苏鸣凤认真道:“正是因为苏家如今名声响亮,所以才要小心防范才行。”
他比划了一个“二”字,苏召南就明白,就连在乾隆身边的二阿哥永琏突然病倒,也有些匪夷所思。
更别提他们还是山高皇帝远的江南,确实出什么事就难办了。
苏召南有些可惜:“那只能等下次了,明年你跟老大换一换,让老大留下盯着就好。”
苏鸣凤知道他心疼自己,就笑着应下了。
他出去后,被苏夫人叫过去,然后犹豫道:“你表妹打算明年进宫当秀女,这事我劝了几次却没能拦住。”
她知道这个二儿子最是聪慧,想来想去只能找苏鸣凤商量了。
苏鸣凤坐下后,没料到是这样的事,仔细问过,明白是苏夫人这位亲妹妹的主意。
不用说,肯定是这位小姨看沐瑶得宠,给苏家带来那么多的荣耀和财富,自然不可能不心动。
加上那位表妹的容貌出落得跟沐瑶又四五分相似,小姨就更心动了。
苏鸣凤扯了扯嘴角道:“只是小姨的意思,若是表妹不愿意,那就成不了事。”
苏夫人摇头道:“你家表妹瞧着不是个大主意的人,恐怕心里不想也无法忤逆她额娘的意思。”
听罢,苏鸣凤只道:“明年的事,额娘只管放宽心。毕竟路途遥远,他们赶到京城,谁知道会不会水土不服,半路就只好打道回府呢?”
苏夫人一愣,对上他的目光,顿时后背一寒。
只是苏鸣凤的意思很明确,就是没必要给沐瑶添堵了。
与其等苏应蓉可能进宫,让沐瑶不知道怎么处置的话,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让这个表妹进宫就行了。
乾隆的心思,他们是不好猜测的,若是真的爱屋及乌把苏应蓉留下怎么办?
那就让苏应蓉无法走到进宫那一步,不就好了?
见苏夫人整个人愣住了,苏鸣凤就安抚道:“额娘放心,只是让表妹稍微有些不舒服,他们回来就行。”
苏夫人知道这个儿子是有分寸的,皱着眉头道:“我自然是信你的,我就怕妹妹她不死心。”
要是苏应蓉都不舒服了,小姨还强行要带女儿上京去,那怎么办?
苏鸣凤笑笑道:“表妹一天不好,小姨哪怕心里再想,她也是进不了宫的。”
哪怕进宫了,第一关就过不了。
再怎么跟沐瑶长得相似,没能让乾隆看见一眼,那就毫无作用,根本就不会知晓。
苏应蓉病着,估计连进宫的第一关都不让去的。
要是这病能过人,传进宫里怎么办?
宫人哪怕被小姨塞一堆钱来贿赂,他们也不敢冒这个险的,毕竟很可能有钱都没命花了。
苏夫人这才松口气道:“那行,你看着办吧。”
她之前是愁坏了,妹妹鬼迷心窍根本听不进话,外甥女苏应蓉又是一副胆怯懦弱的样子。
苏应蓉真进宫里去,这性子怕是要被吃掉骨头了。
不过苏夫人想想沐瑶也是一直天真烂漫的性子,兴许宫里也没她想象得那么可怕?
估计她妹妹也是这么觉得的,连沐瑶都能混得这么好,更年轻的苏应蓉进宫后不就能混得更好了吗?
苏鸣凤到底没打算瞒着沐瑶,后来还写信告诉她了。
不过没说他打算半路对苏应蓉动手的事,只含糊说了这个表妹身子骨不太好,又匆匆忙忙提前上京,不愿意跟着他们坐船一起去,在路上怕是要受罪。
所以她匆忙赶路后病了,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
沐瑶仔细品了品苏鸣凤的语气,感觉这个二哥真是个妙人。
苏鸣凤没当她是不知事的小姑娘,什么都瞒着不说,而是什么都说了,却又有点隐晦邀功的意思。
他就心疼沐瑶,怎么都不能让人去打扰沐瑶如今舒服的日子,想让漂亮乖巧的妹妹写信来夸夸自己谢谢自己怎么了!
沐瑶当然要满足他啊!
而且苏鸣凤这个做法深得她心,要是苏家什么都瞒着,让自己一点都不知道,被别人说起的时候,沐瑶就得茫然和尴尬了。
如今不但知道,家里人还说帮忙解决掉,沐瑶心里暖暖的,开始琢磨着怎么写信回去夸自家二哥了!
沐瑶没料到的是,苏鸣凤的心思更深一点。
他们来回送信,信笺从来不封口,乾隆未必看,但是送信的暗卫就必然会看,然后告知乾隆。
苏家都没当这是秘密了,大大方方的展示出来。
他们就是明确告诉乾隆,这是小姨自个的想法,要把表妹送进宫里,跟苏家毫无关系。
别是到时候苏应蓉没进宫,但是中途传出消息给乾隆知道,还以为是苏家安排,要帮着沐瑶固宠什么的。
苏家脑子又没进水,自家姑娘在宫里好好的,何必找个不是亲生的女儿来分宠?
固宠这个更是无稽之谈了,沐瑶如今备受宠爱,膝下又有永璋一个小阿哥在,还需要固吗?
别是让乾隆误会苏家被提为一等伯之后就心大了,认为沐瑶一个不够,还想后宫多个受宠的女子,多分一杯羹,得到更多的好处。
倒不如一开始说得清楚明白,撇清干系了。
乾隆听暗卫禀报完只微微颔首表示知道了,他敏锐察觉到苏鸣凤可能要做什么,阻拦这个表妹进宫来。
他就吩咐暗卫留意一下,不必做什么,盯着看看,回头告诉自己就是了。
苏鸣凤当然不会对表妹下死手,只是让人放了很少的一点巴豆,叫陪着苏应蓉上京的小姨,她们两人在客栈里有点腹泻而已。
这个不会要人命,就是有点难受,而且不好挪地方。
要在马车上,这就不好办了,只能停留在原地,等好了才能出发。
两人找大夫看了,怕花钱请的不是特别好的大夫,也没看出什么来,就认为她们是水土不服,喝了两碗汤药,感觉好一点又继续出发了。
乾隆得到消息后不由挑眉,只觉得不愧是苏家人,跟沐瑶一样的心软。
之前苏夫人不停好言相劝没用,苏鸣凤也只用那么一丁点的巴豆去阻拦。
两人只要休息几天,很快就恢复了,苏鸣凤也没打算让人一直下巴豆的意思。
她们坚持继续上路,很快就要到京城来了,估计苏家都没猜到两人如此顽强,哪怕路上水土不服的样子也要继续赶路的。
其实能阻止的法子还有很多,就是苏家人心肠太好了一点,总归是亲戚一场。
乾隆沉吟片刻,就让李玉派人私下去办了。
他也没打算在后宫里再弄第二个沐瑶,有她一个就足够了。
而且苏应蓉只是相貌跟沐瑶有四五分相似,性子是截然不同。
乾隆不觉得自己是个肤浅之人,只看容貌,更喜欢的却是沐瑶这个性情了。
若非是苏家血缘相近的亲属,有可能连累苏家的名声,乾隆都想等人来了宫里,直接赶出去的。
当他是什么,只要长得相似的女人就一定会收下,看不起谁呢?
如今乾隆只让人动点手脚,已经是看在沐瑶的面子上手下留情了。
乾隆跟苏鸣凤不一样,没打算用巴豆这种小东西,而是让人用了一种药粉。
药粉无色无味,用过后身上会起一大片红色的小疙瘩,又痒又疼,叫人浑身难受。
这样她们自然不敢继续赶路了,毕竟让人看见,自己这个样子怎么可能进宫?
别说进宫,估计进京都要在城门被抓起来,鬼知道身上长的是什么东西,会不会传染人?
苏应蓉吓死了,哭着道:“娘亲,怎会这个样子,我这样以后还怎么出去见人?”
她们又不敢请大夫,偷偷摸摸住进客栈,只让陪着来的苏应蓉亲弟弟出去找人私下配点药,看能不能止痒了。
可惜这种药粉是有时效,半个月之内都别想好了,用什么药都没用。
两人给痒疯了,睡又不能睡,吃又吃不下,几天就瘦了一圈。
苏应蓉就劝着自家娘亲还是回家,别在这里折腾了,早点找到好大夫才是正经。
她也不想着上京进宫的事了,只盼着能回去好好看病,然后把满身的红疙瘩弄掉,别是留下疤痕才好。
小姨最是心疼女儿,又怕真落下疤痕,让女儿嫁不出去,她们母女二人总归是放弃了。
这事乾隆不好跟沐瑶分享,家里出了这么个糟心的亲戚,还要自己出手帮忙收拾掉,沐瑶知道后心里只怕不好受。
亲戚没给帮忙算了,还是拖后腿的,谁听着心里都要不痛快。
乾隆又不想憋着,于是就跟皇后私下分享了。
皇后才知道有这么个事,无奈道:“其实皇上也不必如此麻烦,她们虽然姓苏,却跟苏家没什么关系。哪怕真进宫来,一开始让人打发出去就是了。”
她是察觉出乾隆的不喜,估计是因为对有人送跟沐瑶容貌一样的女人,仿佛觉得他是以貌取人,于是又道:“不过皇上这样做也好,沐瑶妹妹要是看见了,哪怕人没进来,总归心里不得劲。”
乾隆这才点点头道:“正是这个理儿,这种不识抬举的东西就没必要让人看见碍着眼了。”
沐瑶对此一无所知,还以为苏鸣凤的巴豆攻击终于起效了,让小姨和表妹终于愿意打道回府的,心里又好笑又无奈,却也没个能分享此事的人,只好憋在心里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