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阮溪这样, 叶秋雯有点怕她,下意识往后退,“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知道?
阮溪铆足了劲甩起手又是狠狠的一巴掌, 打完盯着她问:“凌爻!记得吗?!”
叶秋雯嘴角被打得红意堆积, 她只觉得半张脸已经疼得肿起来了,脸蛋疼得发麻快要失去知觉,脑子同时也跟着发懵, 一阵一阵地晕眩。
阮溪这具身体生在乡下长在乡下, 从小爬山上树打猪草干农活,最不缺的就是力气,她是不怕叶秋雯和她打架的。虽然叶秋雯身架子比她大一些, 但力气没她大。
看叶秋雯不说话, 阮溪甩起手又是一巴掌。
她每一下都是用了全力, 爆发了身体里所有的力气,几乎发泄式的,每一巴掌都想要打死她一样。
陆远征挣扎着要过来护叶秋雯,但是被许灼按着根本就动不了。
于是他继续骂许灼:“许灼你这个混蛋!放开!!你给我放开!!你们就是流氓!!说好了当面说清楚,如果不是秋雯做的,你们就向她道歉,还她清白!结果就是这样嘛!!!”
阮溪不管陆远征怎么暴躁,还是盯着叶秋雯问:“想起来了吗?!”
叶秋雯捏紧了手指, 出声声音虚,还是坚持那一句:“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阮溪甩起巴掌又抽上去, 这一次抽得更重,只见叶秋雯嘴角慢慢渗出一缕鲜血来。
身子跟着晃两下, 血腥味在口腔里漫开, 叶秋雯终于反应过来要还手。但她还没抬起手, 就被阮溪抓住衣领一把推在了椅子上面。阮溪按住她,依旧盯着她问:“想起来了吗?!”
叶秋雯被按着动不了,半张脸疼得如火烧一般,感觉已经被打烂了。她仰面看着阮溪,看着阮溪满眼的寒霜和怒火,突然抖着身体笑起来。随后越笑越癫,情绪看起来有点失常。
也就在这个时候,许灼突然出声问:“凌爻是谁?”
阮溪听到声音看向许灼,只见他眉头紧皱,眼底染黑。
叶秋雯脸上还挂着笑,也转头看向了许灼。
阮溪没有应声说话,许灼冷脸盯着她又继续问:“今天不是来问我写的信吗?这个凌爻是谁?从来没听你提起过,难道你心里除了我还有别人?”
阮溪脸上表情交替,好像真的心虚了一般,吱唔一下开口说:“当然没有,难道你还不相信我吗?我不是那种会脚踩两条船的人,凌爻是个女的,哪有男生叫瑶的,王字旁的瑶。”
许灼依旧盯着她,表情存疑,“是吗?”
阮溪突然有些气急败坏,看向许灼大声道:“当然是了!现在是来找叶秋雯算账,你干嘛怀疑我啊?你有毛病吧!我说了凌爻是女的!是女的!王字旁的瑶!”
许灼看起来似乎是相信了,“你别疯,是女的就行,是我的错,我不应该怀疑你。”
然后这时候情绪本来就有点失常失控的叶秋雯绷不住了,她看着阮溪急声道:“胡说!她在胡说!她明显心虚了在狡辩!凌爻是男的!不是王子旁的瑶,是两个叉的爻。”
说着她看向许灼,有些痛快道:“你没想到吧?她一边在学校吊着你,一边在申海还有一个相好的,家庭条件可好了,爸爸是教授,妈妈是医生,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都不简单,和她在乡下相亲相爱好几年,写信全都是肉麻的话。她就是踩脚两条船!她把你当傻子骗,她把你当冤大头!”
啪——
巴掌声打断了叶秋雯的话,她的嘴角又渗出更多的血渍。
阮溪揪住她的衣服领子,目光又狠起来,“你再胡说八道一句试试!没有证据污蔑我的人品,想坏我和许灼之间的关系是吧,信不信我今天直接打死你!”
叶秋雯笑出来,嘴角流着血有些可怖,“你也知道心虚害怕?凌爻就是男的!男的!看起来他在你心里比许灼更重要是吗,那你去找他啊,怎么还和许灼在一起啊?一边和许灼在一起,心里一边还揣着其他的男人,你一直都是脚踩两条船,你不要脸!你龌龊!”
阮溪揪着她的衣领子越来越紧,“他家在哪?地址告诉我!”
叶秋雯呵呵直笑,“许灼,你看到了吧,在她心里,凌爻就是比你重要!可惜信被我烧了,地址我也忘了,你这辈子都见不到他了。”
叶秋雯痛快地说完这些话,下意识以为许灼会继续怒问阮溪,甚至吵起来闹到不可收拾,毕竟没有男人忍受得了这个。结果等了一会,阮溪松手放开了她的衣领,而许灼也放开了陆远征。
陆远征浑身上下似乎都没了力气,转身直接靠在墙上,仰头闭着眼。
阮溪情绪收得很快,冷静下来面上不带有一丝表情,站在她面前又问她:“总共烧了几封?许灼两封,陈卫东两封,凌爻几封?三封?四封?”
叶秋雯突然反应过来了,随即猛地看向陆远征。
陆远征靠在墙上深呼吸几口气,然后沉着脸推开许灼,直接出门走了。
叶秋雯彻底慌了,其他的也顾不了了,连忙要起身去追陆远征,结果被阮溪一把按回了椅子上。
阮溪不松手盯着她:“把凌爻的地址说出来。”
叶秋雯现在心里只有陆远征,脸色急得要死,又惨又可怜,声音也急:“你让我走!又不是我认识的人,我为什么要记他的地址,我没有记过,除了申海其他想不起来了!”
阮溪死死按住她,“信里的内容你倒是记得很清楚。”
叶秋雯几乎急出了眼泪,看着阮溪声音哽咽,说话软下来:“地址我真的不记得了,你打也打过了,我现在也认了,求你赶紧让我走吧。就算你今天打死我,我也不可能想得起来的。都已经这样了,我继续瞒着还有什么意思?我真的不记得了,他寄了三封就没再寄了。”
阮溪看着她那被打得肿起来的半张脸,还有嘴角渗出来的血,还想再抽几巴掌上去。但她不是没理智的人,怕打得太重真的打出事情来,那她要倒霉,所以她咬咬牙忍住了。
片刻后她放开手,叶秋雯立马站起来冲出门跑了。
她急忙忙跑出西餐厅,去到车棚下,发现陆远征没有丢下她走人,他靠在自行车旁边。
叶秋雯跑到陆远征面前,直接哭出来道:“远征,对不起,我不应该对你撒谎的,我当时也是鬼迷心窍,我被阮溪欺负得太狠了,我太难受了,我只是想报复她一下。”
陆远征看着她,“你为什么要烧许灼的信?”
叶秋雯鼻涕眼泪一大把,“就是不想阮溪可以得意,不想她和许灼再联系上。”
陆远征问出了那句之前问不出来的话:“你是不是喜欢许灼?”
叶秋雯连忙道:“怎么可能呢?我针对的只是阮溪,不是因为对许灼有什么心思,我还烧了陈卫东和凌爻的信,那我也是喜欢陈卫东和凌爻嘛?我只喜欢你啊。”
他是该高兴吗?
陆远征看着叶秋雯,“我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不认识你了。”
叶秋雯哭得梨花带雨满脸真诚,颤着声音道:“远征,虽然我因为记恨阮溪做了错事,可我对你真的没有别的心思,我对你是一心一意的,对我们之间的感情是一心一意的。”
陆远征看着她又问:“你落到今天这一步,真的是阮溪造成的吗?”
叶秋雯吸吸鼻子,“怎么不是她?她从到家的第一天开始对我就有敌意,要不是她从中作梗,不断在背后搞鬼,我不会一步步走到今天,我的生活会一直好好的。”
说着她又开始哭,“远征,我为了你抛弃了一切,连爸妈都不要了,我在这里无亲无故,我现在只有你了。我已经回不去了,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我所有的一切都给你了,最好的一切都给你了,我不能没有你,我真的不能没有你。”
陆远征是最不见得她哭的,但现在却不想上去帮她擦眼泪。
他把自行车从车棚里推出来,推到叶秋雯面前,放到她手里说:“你自己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冷静几天,冷静好了我会回去找你,你不要到学校找我。”
说完他便转身走了,身影慢慢消失在蒙蒙夜色中。
叶秋雯扶着自行车凄声喊他:“远征!远征!”
喊了他也没回头,她便把手里的自行车一扔,车身倒下砸在地上,自己坐下抱起腿埋起脸一阵嚎啕大哭,一边哭还一边说:
“我真的不能没有你……”
“你说过这辈子都不会辜负我的……”
“你不要丢下我,我害怕……”
在人家的包厢里闹了一场事,饭还是要继续吃的。
许灼叫来服务员,和阮溪点了两个人的菜,填饱了肚子。吃完饭两人也没立即回去,看时间还早,便在外面转了转,去公园里吹了吹春日的湖风。
天空中的月亮大而明亮,似乎能看得到玉兔捣药的身影。
阮溪手扶栏杆仰面吹着湖风,看了看头顶的月亮。
许灼在旁边问她:“凌爻是谁啊?”
阮溪说:“在乡下交的朋友,他父亲当时犯错被下放,他跟着他父母一起去了凤鸣山,在凤鸣山呆了七八年吧。七六年平反嘛,全家就回了申海。”
许灼又问:“普通朋友?”
阮溪笑一下看向他,“那么小,还能有什么朋友?可能是因为家里的事情吧,他当时有点太过封闭自己了,所以我没事就多找他玩一玩,让他开心。”
许灼听完松口气,手掌拍一下栏杆,“那就好。”
阮溪笑着白他一眼,“好什么?我和你也是这种普通朋友。”
许灼道:“我知道,没收到信都无所谓的那种。”
说着他又问:“那这个凌爻呢?你还想再联系上他?”
阮溪手指握在栏杆上,“算了吧,都这么长时间了,他早就有自己的生活啦。自从他回了城里我就不担心他了,在乡下的话,我倒是会担心他过得好不好,惦记他过得开心不开心。你说这天各一方的,都没有共同的生活圈子,能有多少共同话题?慢慢都会淡了断了的。现在就算我能联系上他,又能说什么呢?”
许灼看着他摇头啧嘴,“你怎么这么现实?”
阮溪看向他,“现实点怎么了?我们刚见面的时候,你没有感觉吗?你是不是也觉得有点融入不进我和谢东洋之间,时不时地觉得自己很尴尬?”
许灼清清嗓子,“你真是什么都知道。”
阮溪深吸一口气拍一下栏杆,“朋友嘛,远了淡了很正常,近了相处多了自然又会再熟起来。有缘再见还是好朋友,你说对不对?”
许灼点头,“您说得都对!”
阮溪笑一下,“好了,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回学校吧。”
两人并排骑车回学校,许灼又问阮溪:“作为您现在的好朋友,我能不能冒昧地问一下,您到底喜欢什么样的男生?就没遇到过自己喜欢的?”
阮溪说:“长得好看的男生我都喜欢!”
许灼:“……”
“我跟你聊认真的。”
阮溪还是说:“确实都喜欢啊,赏心悦目谁不喜欢?不过我现在没那个方面的心思,星期一到星期六上学,生怕跟不上课程,身边都是学霸你知道吧?还是很有压力的。星期天又要出去摆摊赚钱,累都累死了,哪有时间想别的,能睡饱觉我就心满意足了。”
许灼转头看着她,“家里不给你寄生活费?这么拼命干什么?”
阮溪说:“我们家的关系那么复杂,里面的门门道道你哪能都清楚。钱倒是每个月都会寄,吃的用的也都会寄,但我还是要自己赚钱,趁年轻身体硬,多拼一拼!”
许灼是真关心她,“身体再硬也悠着点,到底是个女孩子。”
阮溪转过头看向他,“你瞧不起女孩子啊?”
许灼忙道:“那我可真不敢,我是发自肺腑地关心你。”
阮溪笑起来说:“等着吧,虽然现在我摆摊是挺不体面的,什么人都能丢个白眼看不起我,但是要不了多久,他们就会羡慕我了,说不定还还要来求我呢!”
也就等到今年年底,“万元户”横空出世,那些在这一年嘲笑过她的人,全都是要傻眼的!现在有多瞧不起她和谢东洋,说的话有多难听,到时候就会有多想抽自己大嘴巴子!
车子下坡的时候阮溪放开车把手,直接张开手臂迎风往下冲。
许灼骑车跟在她旁边,喊她:“你疯啦!”
阮溪迎着风大声道:“我没疯!我要乘风而起!飞到……天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