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蔡伯玉可有日子没见着顾妹妹了, 一听说她今儿去金明池,喜得差点从椅中跌下来!立马跑到鹤寿堂,闹着也要去。

“家里姐妹们出门, 我这个做兄弟的没理由不跟着。再说柴大哥也去,他来京之后整天忙, 我还没和他好好说过话,正好趁这个机会多亲近亲近。”

老夫人被他缠不过,只得应了。

他盼啊盼, 总算是盼到了今日!一大早起来沐浴更衣,还特地抹了一层淡淡的脂粉, 整个人看起来唇红齿白,真乃一个翩翩佳公子是也。

可还没出院门呢, 他娘就来了,说要考较他的功课,不拘什么书,让他念给她听。

他娘大字都不识一箩筐,听得懂么?摆明就是不让他见顾春和罢了。

蔡伯玉没胆儿顶撞田氏,只好拿本最晦涩难懂的《易经》念,企图把田氏念睡着喽。

结果田氏越听越精神, 念完《易经》念《诗经》, 念完《诗经》念《论语》,差点没把他嗓子念冒烟!

天黑了才算送走这尊大佛,但他今天的打算也泡汤了。

这还不算完, 翠苒神神秘秘说, 舅老爷也去了金明池, 当众挑走了表姑娘的通草花不说, 还簪在头上!

蔡伯玉一下坐不住了, 就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没个走处。

他心心念念一年多的人,阖府谁都知道那是他的心尖子,舅舅就这样把人要走了?那他也太窝囊了。

不行,他得找顾妹妹去,哪怕脸不要了,也得让顾妹妹认清现实,到他院子里来。

舅舅没回府,直接去了京西大营,夹道小门的婆子早被他买通了,正是下手的机会。

结果敲了半天门,愣是没人回应,想来吃酒睡着了。他一急,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跳墙!

扑通一声就摔了个大马趴,不仅惊动了巡夜婆子,还崴了脚。蔡伯玉彻底慌神,三拐两拐,钻进一条更深的夹道。

好歹熟悉地方,从狗洞里钻了出去。当天晚上脚就肿了,疼得他一宿没睡着,也不敢叫郎中,只抹上药膏子强忍着,打发翠苒探探风声。

府里竟进了贼,这事可不小,把鹤寿堂那边都惊动了。

巡夜的婆子笃定自己没看错,说得有鼻子有眼的,“是个小厮,身形不高,挺瘦的,呲溜一下就没影儿了。”

为着青苗钱放贷的事,吕氏这阵子心力交瘁,管家时也不似先前那样事事亲为。管束一松,下人们也自然松懈,想来是外院的小厮和内院的丫鬟勾搭上了,趁夜行苟且之事。

她便说:“家里有客,这事不方便明查,让沈家的带人悄悄地查,一来保全府中脸面,二来免得客人不自在。”

田氏却不答应,“都进贼了还是小事,赶明儿摸进鹤寿堂才叫大事?”

老夫人嘴角抽抽,你那乌鸦嘴快给我闭上吧!

“依我看,把后院从里到外整个翻捡一遍,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哦,防范于未然,外院咱们管不了,至少二门内得看牢。”

田氏斜瞥着吕氏,“就因为有贵客在,才更应该注重府里防卫,你说是吧?”

她在“贵客”二字上重重停顿了下,极具阴阳怪气之风。

吕氏知道她在说柴元娘,柴家人一来,最窝火的就是她了,逮着机会肯定要恶心对方一把。

结果人家下句就说:“保不齐贼人是冲着我弟弟来的呢,今儿早上兰妈妈还问我,要不要给府里添两队侍卫。”

老夫人硬生生把摇头改为点头,行吧,摄政王安危大过天,要是有个万一,国公府可承担不起这责任。

既然是田氏提出来的,她就当仁不让领了盘查的差事,老夫人想想,又添了两个人,一个是世子乳母李妈妈,一个是吕氏的心腹何妈妈。

从鹤寿堂出来,田氏马不停蹄请来兰妈妈坐镇,点齐一院子人马,撸袖子就要开干了。

蔡伯玉叫苦不迭,亲娘诶,你可千万别查我头上来。

翠苒安慰他,“只查内院,外院夫人不管。不是我说,你也歇了那心思吧,再来一回,怕是命都没了。”

蔡伯玉蔫蔫的,吩咐她交代夹道门上的婆子,必须捂严实嘴,绝不能把他给卖了。

可翠苒已经找不到那人了,田氏动作太快,不到一个时辰就查到那婆子,连收的贿赂都翻了出来。

就像早就知道东西藏在哪里一样。

田氏让两位妈妈带人先去别处,她自己单独审问那个婆子,那婆子只求减轻罪行,竹筒倒豆子一般说了个干干净净。

田氏面色阴沉似水,提脚就去了儿子的院子,先命人绑了翠苒,“就是你们这起子小人带坏了我儿,下贱玩意儿,给我赶出府去。”

吓得蔡伯玉也顾不上脚腕子疼了,抱着田氏双膝苦苦求饶:“母亲,翠苒打小伺候我,我离了她不行。她一个丫鬟能有成什么事?无非我怎么说,她怎么做,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您饶了她吧。”

听得田氏更气,嚷着叫人牙子来,有多远卖多远。

眼见心爱的丫鬟不保,蔡伯玉心一横,“她怀了我的骨血。”

田氏愣怔了下,“你不是满心满眼都是顾春和么,怎么还跟翠苒拉扯不清?”

一提这个蔡伯玉就气不打一处来,“都是舅舅不对,要不是他斜插一杠子,我也不至于崴了脚,差点没把我疼死。”

“放屁,那是你舅舅!”

“哪有舅舅夺外甥女人的?他就是霸道不讲理,一回来就搅和得咱家鸡犬不宁,这是国公府又不是王府,想耍威风回自己家耍去!还和太子针锋相对,太子是储君,他是臣子,简直是犯上作乱!”

田氏不认识似地打量自己的儿子,“你说什么?”

蔡伯玉一梗脖子,“我说舅舅居心不良,我非常不耻!”

田氏一扬手“啪”地给儿子一记耳光。

蔡伯玉懵了,从小到大,母亲可是一指头都没动过自己。

“你给我记清楚,”田氏咬牙启齿恨道,“咱们母子俩的一切荣辱,都在你舅舅身上,只有他好,你我才能一辈子荣华富贵。”

“我、我是国公府世子,就算没有舅舅,我也是世子。”

田氏又给他来一下,这下更狠,直接把他脸扇肿了。

“二房蔡悦比你强一百倍,他也是嫡子嫡孙,世子?哼,想换人随时都能换,随便寻个错处,安个忤逆大罪,就能让你灰溜溜从侯府滚蛋。”

田氏不住冷笑,“你爹还不到五十呢,这些年要不是我摁着,七八个庶子也有了,他为什么不敢,还不是因为你有个好舅舅!”

“你舅舅在,你的世子之位才是稳当的,他如果倒台,第一个倒霉的就是你!整个国公府没人靠得住,老夫人疼你是吧,可你比不过整个国公府。看着吧,如果太子继位,她肯定把咱母子推出去!”

“你只有她一个祖母,可她有好几个孙子孙女,你、我、你妹妹、你舅舅,才是最亲最亲的人。”

蔡伯玉呆呆听着,眼神茫然。

“我怎么生了你这个糊涂虫。”田氏狠狠戳他脑门一指头,起身道,“我给你个面子,今晚就把翠苒收房,省得孩子出来也没个正经身份。”

蔡伯玉一喜,还没道谢,又听母亲说:“等你脚伤好了,收拾收拾去岳麓书院念书,这事没的商量,你祖母反对也不行。”

他还想再挣扎一下。

田氏不留余地,“你再给我耍花招,我就把你田家表妹娶进来!下个月田家就到京城,你给我想清楚。”

蔡伯玉一下子垮了,母亲在田家还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就是个土老巴子,那样的人家能养出什么好女儿来?他可不要。

只能认命地答应去千里之外的岳麓书院。

后院非常热闹,沈李两位妈妈拿着花名册逐个点检,除了柴大姑娘的兰香园没敢搜,其他一个不落。

两个妈妈互不对眼,你挑我长房的错,我就挑你二房的不是,各种理由都用上了,账物不符,偷摸私藏,吃酒打牌,打得是有来有回,捆的人是越来越多。

顾春和住的后罩房也没能避免。

面对乌泱泱冲进来的一群人,顾春和很是沉静,打开所有箱柜,随便她们翻捡。

李妈妈随便翻了两下,“行了,没什么问题,春燕,收起来吧。”

“慢着!”何妈妈从抽屉里翻出一方帕子,兴奋得两眼放光,“这是什么?”

湛蓝色的手帕,边角上绣着松竹,深沉冷凛,一看就是男人用的。

顾春和一时有点恍惚,那是谢景明的帕子,洗干净了没找到机会还他,后来自己刻意躲着他,更不用提还东西了。

这帕子就一直留在她这里。

何妈妈自以为捉住顾春和的错处了,她女儿丢了差事全因为顾春和,二夫人放贷的钱打了水漂儿,也是受摄政王的连累。

这口恶气快憋死她了!

“表姑娘,您这里怎么会有男人的东西?不会是……那天晚上的贼人是来找你的吧?”

顾春和摇摇头,“我不知道什么贼人。”

何妈妈板着脸,“那这帕子哪儿来的?”

“表姑娘时不时做些针线拿出去卖,做男人用的帕子有什么稀奇的?”李妈妈把帕子从她手里抢过来,“何妈妈,这就是你的不是了,堂堂国公府的表姑娘,竟然做针线换钱,你们的月钱都发哪儿去了?”

何妈妈冷哼一声,“睁眼说瞎话,你们都过来看看,这块布料就不是府里的东西。”

满地的管事妈妈,没一个人动。

何妈妈愣住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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