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个任务圆满完成,系统再次获得了1点经验值。
这一次,它绑定了盛安王朝的最后一个宿主,名叫萧箜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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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武十二年,深冬。
大雪连下了三日,皇宫的阙楼宫道都被冰雪覆盖,枝杈屋檐也铺了厚厚一层雪,放眼望去一片素白。
卯时刚过,蟹壳青色的晨雾寒凉。
与其他地方的肃穆安静不同,慈宁宫这时候倒是热闹,燃了暖香的厅堂内坐满了皇后嫔妃,还有前来请安的皇子公主。
众人热热闹闹地说着话,内侍进来禀报:“明嘉公主到了。”
这话一出,殿内正在说笑的众人都不约而同地停下,看向门口的方向。
现如今皇帝膝下共有十一位皇子,十四位公主,只有长幼序齿,全都没有封号。
唯一一位有封号的,就是这位明嘉公主。
宫里妃嫔换得快,有不少人平日里少有来慈宁宫请安的机会,只是听过这位公主的名声,却不得一见,便想趁着今日的机会,好好看一看这位传闻中有倾城之姿的明嘉公主。
在众人翘首以盼的视线中,屏风朦朦胧地印上一道袅娜纤细的身影。窈窕勾人的身段,轻易挑起了那些没见过她的那些人的好奇心。
少女解了身上挂雪的披风,叠起交给宫女,华美裙琚轻移,踩着衔珠金丝绣履绕过屏风,徐徐走了出来。
她甫一出现,说是满堂生辉,花团锦簇都不为过。
莫说是皇子看得眼睛发直,就连妃嫔公主也都将视线黏在了她身上。
层层叠叠的百蝶穿花销金裙如莲绽放,外罩一层薄雾似的轻纱,少女攒了满头琳琅满目的珠玉首饰,乌黑的发鬓如云如烟。
除却这副身段,最吸引人的还是远山黛眉下,她那双水波澹澹的杏眸。乌浓的眼尾微微上挑,眼眸好似慵懒名贵的猫儿一般,眼波流转间透着说不出的灵动。
即便看不清面纱下的容貌,仅凭这双让人过目不忘的漂亮眼眸,便已经让在场的许多人看直了眼。
传闻中,说是这位公主容貌过于妩媚昳丽,不便见人,所以才以面纱遮面。
不露真容便让在场这么多人失神,若是露了真容那还了得?
随着明嘉公主的走动,除了珠钗碰撞声,还传来了叮铃清脆的声响,似乎是身上坠了铃铛。可打眼一望,却并没有看见她哪里挂了铃铛,那便只有一种可能——那铃铛是坠在了众人看不见的地方,着实容易引人遐想。
还未及笄便有如此魅惑手段,真不愧是宠冠后宫的梅贵妃的女儿。
迎着众人或惊艳或好奇的目光,萧箜仪目不斜视,仪态端庄地走了进来。
她大大方方地对着太后娘娘福了福身子,嗓音如出谷莺啼,娇柔又不失甜媚,“明嘉给太后娘娘请安。母妃今日身体不适,便没有过来请安,明嘉替她向太后娘娘请罪。”
这么一个瑰姿艳逸的美人,低垂纤白的颈项柔声讨饶,怕是任谁都不忍心责怪。
太后虽说看不惯梅贵妃恃宠而骄的性子,但对于进退得宜的萧箜仪,的确也是恨不起来。
她叹了声,“罢了,身体不适就待在漪澜殿里好生休养。明嘉,你先入坐吧。”
“谢太后娘娘宽宥。”萧箜仪在自己惯常坐的位置坐下,前后都是她不认识的嫔妃,估摸着是这两日新提上来的。
刚一落座,便察觉到对面有几道视线朝她投了过来。
对面一排坐的都是受宠的皇子,萧箜仪微垂着头,并没有回望回去,只是乖巧地坐在圈椅里,安静听其他公主妃嫔说笑。
时不时有人好奇地看向她,也有人主动向她搭话。
不管谁向她搭话,萧箜仪都好脾性地应答,说话时还会看着对方的眼睛,眼波清淡温柔,给人留下真诚又温婉的印象。
萧箜仪入宫已有四五年的光景,出了名的纯善好相与,行事滴水不漏,不管是皇子公主,还是妃嫔长辈,提起她都赞不绝口,就没人能找得到她半分错处。
也怪不得她能讨了皇帝喜欢,这么多亲生子女不册封,偏偏册封了她这个原本不姓萧的外人。
众人在太后这里坐的时间不短,有人眼看着见不到皇帝,便有些耐不住性子,起身告辞。
谁知这个时候,太监忽然来报,说皇帝刚下了朝,正朝慈宁宫这边走。
萧箜仪清楚地看见,正准备起身的几个妃嫔,又重新稳当当地坐了回去,还趁机整了整衣襟和发髻,像是根本没有起离开的念头似的。
面纱下,她的唇瓣微勾了勾,扯出一抹笑。
所有人都擎等着皇帝过来,想在他面前好好表现,萧箜仪却在这时候站了出来,袅袅走到堂前,“太后娘娘,母妃身子不适,明嘉心中实在记挂,想回去看望母妃,可否先行告退?”
“你这孩子倒是个有孝心的,这请安也请得差不多了,想回便回吧。”
“谢太后娘娘。明嘉告退。”
从慈宁宫走出来,萧箜仪身边的一等宫女晴溪帮她罩上披风,系上了披风系带。年长些的荣姑姑帮她撑着伞,挡住柳絮般的大雪。
萧箜仪抱着鎏金手炉,身上的披风艳丽如火,绣着大枝大枝的红梅,帽檐缀了圈洁白无瑕的狐狸毛,更衬得她气度如华,矜贵又高不可攀。
萧箜仪指尖冻得泛白,紧了紧怀里的手炉,“外头雪大,走快些。”
“是。”
走出慈宁宫的宫门,又往外走了长长的一段宫道,身后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伴着男子的呼唤,“箜仪妹妹。”
萧箜仪正欲迈过宫门,听见声响回头,看见一个年轻俊朗的蓝衣男子朝她跑来。
她眸中浮现出微诧,“五皇兄?”
来人正是五皇子,萧明朗。
萧氏皇族最大的优点便是容貌好,从皇帝到妃嫔,从皇子到公主,几乎个个都生得端正俊美。
萧明朗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长锦盒,里头放着支做工精良的金簪,“箜仪妹妹,上次我弄丢了你的簪子,这次赔你一支新的。”
萧箜仪伸手拉住萧明朗的衣袖,把他往宫门后面拽。
只有撑伞的荣姑姑跟了上去。晴溪和身后的一大队宫人,都很有眼力见地等在门前,眼观鼻,鼻观心。
“怎么了?”萧明朗低眸看了眼她葱段般的玉指,脸庞泛起微热,任由她拉着自己。
萧箜仪拉着他拐了个弯,站在宫墙下,将金簪交给他,娇笑着道:“五哥哥,你帮我戴好不好?”
萧明朗被她这一声“五哥哥”给甜到了心坎里。
箜仪妹妹平时最端静乖巧,只有在他面前才会表现出这样活泼灵动的一面。
只是想到这一点,萧明朗心里便有种说不出的满足感。
他满口应下,“好。”说罢,认真地帮她戴上了簪子。
临退开前,萧明朗目光深深地望着她,“箜仪,千万不要让别人看到你的真容,知道了吗?”
若是她的真容被旁人看到了,定然免不了遭人觊觎。
萧箜仪点头,“五哥哥,我知道。”
“我走了,下次再来找你。”
“五哥哥再见。”
等萧明朗一走,萧箜仪神情立马冷淡下来,把头上的金簪摘下来,连同锦盒一起递给了身旁的荣姑姑,云淡风轻道:“赏你了。”
荣姑姑连忙接过,“谢公主赏赐。”
萧箜仪走在前面,宫人们浩浩荡荡地跟在她身后。
走到梅园附近,看里面点点红梅开得正好,萧箜仪一下起了兴致,想进去摘两朵。
在偌大的梅园里转了一圈,萧箜仪随手折了枝开得最好的红梅,正欲出去,突然听见前方一墙之隔的地方有动静。
领着宫人绕过墙一看,原是几个太监。
两个矮小的太监用力按着一个修长单薄的黑衣少年,像是要把他按进雪地里。
少年自然反抗。
见萧箜仪蹙眉,荣姑姑上前喝问:“公主面前,打打闹闹成何体统?”
一听有贵人经过,那两个太监顿时不敢再动,惶惶然地松了手,跪倒在地,“公主饶命,公主饶命,小的们只是想教训……”
荣姑姑知道萧箜仪不会关心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打断了他们的废话,斥责道:“行了,还不赶紧让路。”
“是。”
萧箜仪领着一大队宫人,浩浩荡荡地从少年面前走过。
听见前方摇晃的银铃声,清脆而悦耳,仿佛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少年鬼使神差地,忍不住抬头看了她一眼。
萧箜仪正好低头,望进少年黑白分明的一双眸子,那样干净剔透,像是最澄澈纯粹的黑曜石。
他脸上泛着不自然的潮红,明显不太正常。再结合他唇红齿白,格外俊美的长相,这两个太监要抓他去做什么,根本无需细想。
但萧箜仪不是会多管闲事的人,也从来不会对多余的人抱有同情心。
只是匆匆瞥了一眼,便漠不关心地挪开视线。
谁料想,这时恰逢一阵风起,吹落了她的面纱,落在少年面前的雪地里。
惊鸿一瞥,少年视线怔了一瞬,很快低头。
晴溪差点惊呼出声,连忙拿出新的面纱,帮萧箜仪戴上。
一行人如来时那般,簇拥着最前方的矜贵主子离开了此处。
她们离开后许久,黑衣少年都维持着半跪在地上的姿势,木愣愣地盯着身前的雪地发呆。
“刚才是哪位公主?”两个太监没敢抬头,自然不知道是哪位公主。
“不知道,反正咱们惹不起。”
“赶紧把这小子抓过去,贵人还等着呢。”
两个太监议论完,回头一看,发现少年只顾盯着地面发呆,跟傻了似的。
其中一人嘲笑道:“都是皇上的子嗣,有的人就像天上的云彩,有的人就好比烂泥里的脏东西,任谁都能上去踩一脚。”
“就这还皇子呢,我看过得还不如我们这些阉人。”
“说不定贵人让我们带他过去,是想让他享福呢?”
两人毫无顾忌地猥琐大笑,丝毫没有注意到,少年动作僵硬地转过头,黑白分明的眼神落在了他们身上,眼眸无丝毫波澜,像是在看什么死物。
其中一个太监猛然觉得后背发凉,一回头,对上少年恐怖的眼神,差点吓得瘫倒在地。
正想骂两句壮壮胆子,却已经没有了开口的机会。
他甚至没看清少年是怎么出手的,脖子便传来剧痛,紧接着是“咔嚓”的错骨声。
另一个人,同样□□脆利落地处理掉。
两人的尸体叠在一起,不需要特意掩盖,反正很快就会被大雪掩埋,直到哪一天偶然间被人发现。但没人会在乎两个太监的死,更不会有人特意去查真相。
杀完两个人,少年走到自己之前跪倒的地方,朝着那层薄如蝉翼的面纱伸出手。可就在即将触碰到的瞬间,他蓦地想起什么,又缩回了胳膊。
少年捡了几团干净的雪,来来回回地擦拭自己的手,擦得指缝都湿漉漉的。
明明手上没有沾到血,可他没来由地很想这么做。
直到把冻得僵直通红的手指来回擦了许多遍,确认手上已经擦干净,他这才跪在地上,慢慢伸手过去,小心翼翼地捡起了那方雪色的面纱。
一丝若有若无的梅花香气萦绕在指尖。
少年喉结上下滚了滚,明明跪在冰冷的漫天雪地里,他身体里却好似被丢进一簇火,勾起了之前被压下去的药性,仿佛有岩浆在经脉间横冲直撞。
陌生的感觉涌遍全身,连胸口的心跳也像是着了魔。
回忆起方才宫人的称呼——
公主?
那她是他的……姐姐或是妹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