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过了两年之后,男主终于苦尽甘来,第二个任务圆满完成,系统也获得了1点经验值。
系统很快绑定了新的宿主,名叫秦凝。
这一次,仍是发生在盛安王朝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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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府。
往日还算热闹的府邸,近日却显得尤为荒凉,所有出入口都被昭镜司的人严密看守,门上也大剌剌地贴着封条。
经过的百姓对着吴府指指点点。
“听说是吴家有人犯了通敌叛国的罪,整个府上的人都被下入大牢了。”
“通敌叛国?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可不是吗?我表哥在朝为官,我听他说呀,吴家跟西域那边来往密切,这家人怕是都活不长了,都得拉到菜市口……”那人手掌在颈间比划着,做了个砍头的动作。
“行了行了,都别说了,当心让昭镜司的人听见。”
提起恶鬼似的昭镜司,几人都忌惮地闭上嘴巴,脚步加快,赶紧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而在街边拐角处,一个戴白色帷帽的青衣女子,将这些话全部听入耳中。
她身量比起一般女子略高挑些,身形纤细,如翠竹般亭亭而立。帷帽掀起,挽起的青丝下是一张清绝柔婉的面容,凝脂般的肌肤白皙胜雪,眼眸清凌凌的,宛如明澈的洞庭水波。
听见那些话,她乌浓的眼睫轻颤。
粉衣婢女连忙劝道:“姑娘,那些话您听听就是了,别往心里去。通敌的又不是咱们家老爷,说不定过阵子查清楚了,就会放老爷回来。”
秦凝素手放下帷帽,遮住了容貌,轻声道:“没那么容易。”
她的声音也干净温婉,既有江南女子的婉约小调,又有盛京城大家闺秀的明丽清脆。
毕竟犯事的吴彭庆,是夫君的堂哥,平日里吴家人全都住在一个府中,抬头不见低头见。
要证明他们跟通敌有关联,这事简单。可若是想证明,他们跟通敌没关系,那就难了。
自证清白永远是最费事的。
“走吧。”秦凝收回目光,转过身,踩着车凳上了马车。
婢女落夕跟在她身后,一起钻进马车。
里头传来素淡的一声:“去昭镜司。”
车夫赶着马车,朝城东的方向而去。
距离昭镜司还有两条街,车夫便停下了马,不敢再往前。
落夕扶着秦凝下来,主仆二人走向昭镜司大门,出示了一封手信,得以顺利进入。
这封信是她爹爹动用朝中关系,从赵大人那里求来的。
因着她家夫君吴不思,并未直接牵连进这桩案子中,所以才允许人进来探视。
不过这个探视的机会,他们足足等了一个多月,才终于等到恩准。
这是吴家出事以后,秦凝第一次来昭狱。
刚迈过昭狱的门槛,眼前霎时便黑下来,乌洞洞的一片,只有为数不多的天窗透进微光。里面潮湿阴暗,混杂着腐朽枯烂的气味,令人作呕。
落夕差点被熏得吐出来,下意识看向身旁的主子。
秦凝柳眉蹙起,但也仅仅是皱了皱眉,便提起裙摆往里走去。
落夕见状,也只好压下翻江倒海的欲望,跟了上去。
拐过一个弯,才到第一个牢房。
越靠近门口,关押的犯人罪责就越轻。
吴不思被关押在中间的位置,跟左右两边蓬头垢面的囚犯相比,他身上倒还算整洁,盘腿坐在牢房一角,闭目想着事情。一个多月没见,他身形消瘦了不少。
好几张熟悉的面孔,都被关在这个牢房里。女眷们挤在一起,慌慌张张地嘀咕着什么。
吴家二房的夫人最先看到秦凝,不甘心地大声质问:“你怎么没被关起来?”
这是吴不思的二婶,平时在吴府里,处处看不惯秦凝。
听见长辈的话,吴不思这才睁开眼,看到秦凝走进来,他明显露出诧异的神色,随后站起身,整了整衣袍,迈步朝她走过来。
夫妻二人隔着栏杆相望,秦凝眸中蕴起几分复杂,掐了掐掌心压下情绪,问道:“他们没为难你吧?”
吴不思内心同样五味陈杂,摇了摇头,“没有。”
他堂哥夫妻俩都牵连进通敌叛国一事中,都被用了重刑。
不过他们没供出吴家其他人,所以昭镜司的人暂时没有为难他们。
“那就好。”秦凝显见地松了口气。
吴家出事的时候,秦凝刚好回了娘家,避过了这一劫难。
后来她在家里惴惴不安地等着昭镜司的人上门,可等了些时日,也没等到有人来抓她。
昭镜司自然不会徇私枉法,那么只有一种可能——
默了片刻,秦凝上前走了半步,压低声音,“你是不是做了什么?”
吴不思从怀里摸出一张泛黄的纸,隔着栏杆交给她。
秦凝避过狱卒的视线,将那张纸藏进袖中。
之后,她垂下眼,冷静疏离地说道:“我会想办法救你出来。”
说完这些话,似乎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两个人之间只余下长久的沉默。
秦凝转身正欲离开,却被吴不思叫住,“玉珰。”
玉珰是她的小字,这个名字已经很久没从吴不思口中听到过了。
秦凝徐徐回身,又走向他。
吴不思定定望着她,长叹了口气,“玉珰,这件事情没那么简单,你能保全自己就够了,其余的……不必勉强。”
这是让她不要蹚这趟浑水的意思。
秦凝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只淡淡道了声:“我走了。”
离开前,她的视线扫过牢房一角,看见一张泫然欲泣的小脸,往日耀武扬威的一张美人面,如今瘦得下巴尖尖,颧骨下面也凹陷下去,像是一月之间苍老了十岁。
秦凝很快收回目光,这次头也不回地走了。
走出昭狱,直射过来的阳光刺眼,她下意识抬手挡在眼前。
外面的气味清爽了不少,跟暗无天日的昭狱简直是两个截然不同的天地。
秦凝拍了拍胸口,压下喉间的干呕感。
等走出昭镜司,上了马车,秦凝才从袖中掏出吴不思给她的那张纸。
最上面就是三个明晃晃的大字“放妻书”。
秦凝心下微诧,可又觉得在意料之中。
除了这个办法以外,她想不到其他能让自己安然而退的办法。
下面的字句已经无需细看,大意就是他们夫妻不和,一拍两散,从此再无瓜葛。
看样子,吴不思应该是早就对吴家大难有所察觉,所以提前写下了这封放妻书,以备不时之需。
以他们夫妻如今几乎形同陌路的关系,吴不思还能提前为她想好后路,已经算得上是仁至义尽了。
秦凝将放妻书收进袖中,盘算着从哪里帮吴不思通融通融,看这件事还能不能有回转的余地。
走到朱雀街,不知前面发生了何事,行人车辕拥堵,像是在避让着什么。
秦凝刚才在昭狱闻了半天难闻的气味,这会儿马车走走停停,她腹中一阵翻涌难受,便跟车夫说了一声,扶着落夕的手,从马车上走下来。
秦凝站在人群中,被人潮挤到了前面,隐约听见有人议论,说是昭镜司忽然出动,派了许多人马出城,不知道要去做什么。
秦凝对此并不关心,只盼着他们赶紧过去,她好到开阔的地方喘口气。
马蹄踏过乌砖的声响逐渐靠近,密集而急促,仿佛雷动的战鼓声。
秦凝站在人群中,因着气闷,便微微撩起了帷帽一角。
风吹过,帷帽的纱帘彻底被扬起,秦凝正欲抬手压住,却忽然察觉有道不容忽视的视线朝着自己这边投过来。
那道视线存在感太过强烈,宛如实质一般,还让她朦胧地升起了几分熟悉感,心尖莫名悸动。
秦凝下意识回望过去,却只看到一列渐渐消失在视野中的高头大马和飞鱼服的衣角。
许是感觉错了吧,她这么想着。
待这群人过去,朱雀大街又恢复了宽敞通畅。
秦凝长舒了口气,在下面歇了一会儿,便坐上马车离开。
回到秦府已是正午时分,爹爹回来用午膳,顺便和娘亲一起关心地问了问情况。
秦凝道吴不思一切都好,身体瞧着也还不错,没有用刑。
她还把吴不思的那纸放妻书拿出来,给爹娘看过。
娘亲感叹道:“不思这孩子倒是个沉稳可靠的,难得他遇到事情,第一个想着先让你开脱出来。只可惜,他怎么摊上这么一对拎不清的兄嫂,这种事也是能碰的吗?真是嫌命长了。”
秦凝不知道该说什么,便只是温顺地听着。
临走前,秦凝得知了一个意外的消息——谢迟晋回来了。
爹爹是这么跟她说的:“珰儿,迟晋这几年统帅赤翼军,不仅平复了邑王之乱,还打退了来犯的西域人,护卫边境有功,是圣上极为看重信任之人。若是他能为不思说几句话,或许……这件事还有转圜的余地。”
从花厅出来,秦凝心不在焉地走在红木游廊下,差点撞上白墙上的冰裂纹镂花窗。
“姑娘小心!”亏得落夕及时提醒,她堪堪止住脚步,这才没撞上去。
只是一抬头,透过镂花窗,望进她自己的院落,霎时便怔在了原地。
院子还保持着她出嫁前的陈设布置,盘虬的松树自假山石缝间伸出枝杈,蜿蜒曲折,如青龙入海,亦如龙探青山。
而透过假山往里看去,便见到敞开的梨花木半窗下,挂着一串金铃风铎。那是她跟谢迟晋一同出去游湖的时候,他买来强塞给她的。
那时候,谢迟晋还是盛京城出了名的纨绔子弟,总爱翻墙进她的院子,趴在窗前凑着脸跟她说话。
秦家坐落于城西,将军府在城东,中间隔着大半个京城的距离,也亏得谢迟晋不嫌麻烦,一趟趟地往她这里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