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四口(误)的温馨生活就这么开始了。
艾斯特虽然很好奇巴基这个叔叔为什么天天来家里帮忙,但她也很亲近巴基,史蒂夫和藤雅又完全没觉得有什么,所以巴基待在这里就像住在自己家里似的悠闲。
“我一直都是孩子王。”送艾斯特办好身份证件去小学后,家里只剩下三个人,巴基坐在沙发上炫耀的说,还孩子气的抬了抬下巴,“以前小孩子们都喜欢亲近我,艾斯特也更喜欢我,你们吃醋了?”
“我觉得艾斯特更亲近我。”经过两天的相处,藤雅有不同意见。虽然她觉得艾斯特有时候怪怪的,但总找不到端倪,相反艾斯特不像熊孩子一样调皮捣蛋,反而会在各种小细节上用心,不着痕的体贴着她。
就算艾斯特表现的很喜欢巴基和史蒂夫,但她看起来更在乎藤雅的情绪,这几天都粘着她。
……如果艾斯特是这样真心的想对他们好,想克服自己的情绪接受藤雅,像小天使一样当她的女儿。那么最开始艾斯特的那点古怪抗拒和微妙的异样感,藤雅也可以都不去细究,人毕竟都有秘密。
前提是,那些情感确实都是真诚的。
“史蒂夫?”藤雅疑问的挑起眉毛,看向从刚才就一副沉思表情没有说话的男朋友。巴基也跟着上身前倾,把手肘撑在膝盖上,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疑问姿势。他们三个人里只剩史蒂夫没有发表意见了。
“我觉得……”史蒂夫抱着双臂,语句谨慎的斟酌着。但他还是毫不遮掩的说了出来,“艾斯特表现得就像是渴望爱所以喜欢皮肤接触的小孩子,并且养成了勉强自己的性格。她在讨好我们每个人,想融入这个新家庭。”
“但?”藤雅下意识接了一句。
“但不是这样。”史蒂夫的眉头仍然紧皱着,冷静的肯定道。他想着什么犹疑的仍没有说出口,只是把视线落在藤雅脸上,最终的问,“给艾斯特找的心理医生约好了吗?我很担心这一点。”
“……”巴基若有所思,他的视线也飘到了藤雅脸上。
“已经预约了,下学后就可以过去。”藤雅心头的犹疑更深了,她想了想,还是觉得很有必要。看得出来,艾斯特来到这个家庭后,恋父情结和对母亲角色的微妙态度都在努力改正,但如果有心理医生的帮助,可以加快她的痊愈进度。
如果到最后他们都挺喜欢艾斯特,艾斯特也是真心接受了他们。说不定也不需要把小姑娘送去好的寄养家庭,而是真正抚育这个孩子。这样也算是完成任务的一个角度。所以不管怎么说,今天去看心理医生的事情是很重要的。
放学的时候,因为是艾斯特的第一天上下学,三个人都来了。史蒂夫坐在驾驶位上,透过窗户不着痕的观察小学的大门口。藤雅进去接孩子,可是她找了一圈都没找到人,只能满脸迷惑的沟通一下身旁的白桦树林,从植物的视角寻找。
很快她就得到了回应。
光秃秃的白桦树在风中微微摇晃着细枝,好像在对她指路,藤雅回头对远处的车子胡乱做了两个手势,就沿着树的指引往街道另一边走去……然后她一抬头,发现自己来到了一家花店门前。
“花店?”藤雅眼神微动,隔着玻璃看向了店中。
这种满是植物的地方她的感应力更强,就像处处都是她的眼睛,藤雅马上‘看’到了她要找的小姑娘。因为天气很冷,艾斯特穿着一身厚厚的小洋裙,披着黑色的大外套,手上也带着皮手套。这是她坚持的穿衣风格,哪怕这种夸张穿法和普通孩子不一样,不过藤雅和史蒂夫都不是在乎这些的人。
艾斯特正小心翼翼的把攒的零花钱交给店主,然后如获至宝的捧着什么跑出了店门——
“妈、妈妈?”下一秒,看到了门外的人是谁后,艾斯特受到了惊吓。她想把手上的东西藏起来也没有时间,只能无措的晃动了两下。
“你放学后没有立刻过来,是来买……仙人球吗?”藤雅更讶然了,还有点感动。她很有理由怀疑艾斯特的仙人球是买给她的,因为她之前说的话。
“嗯……因为想给妈妈一个惊喜。”艾斯特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她选的那盆小仙人球就算是在冬天里,也显得很是青翠健康,圆滚滚的加上刺软软的,很是喜人,“我一直想为爸爸妈妈,还有巴基叔叔做点什么,可是想来想去都不知道怎么办。”
“妈妈因为别的原因不想回以前的地方了,那么以后就把这盆小仙人球当做爸爸妈妈邂逅的象征吧!”小姑娘稚气的踮起脚尖,把仙人球送到藤雅手里,然后笨拙的抱了抱她安慰道,“虽然我不知道发生过什么事情,但不要难过,以后我会陪着你,我们会过的很开心的。”
“艾斯特……”藤雅忍不住在心里叹气。就是因为小姑娘总有这样类似的暖心举动,她才没办法因为艾斯特之前那些异样的抗拒感到心有芥蒂。但不能再拖了,她想确定艾斯特的状态到底是怎么样的。
“走吧,我们接下来还要去见一个人,你可以当做多了一个好朋友。缇丝女士人很好的,最喜欢和小朋友玩……”藤雅一手端着仙人球,一手牵着艾斯特回到了车上。
史蒂夫的视线也讶然的落在了那盆仙人球上,他抬起眼,和藤雅交换了一个眼神。史蒂夫的神色温和了下来,转过去准备发动汽车:“看到仙人球,就想到了以前。藤雅你好像一直很喜欢植物,什么植物都喜欢。”
史蒂夫和藤雅认识的时光中,大半交织都和神秘走廊有关。剩下的话里也有一大部分因为牵扯到神盾局,超能力之类的原因无法说出口,现在想在艾斯特面前说一些温馨的旧事都做不到。所以藤雅心知肚明自己不是喜欢所有植物,而是因为异能力对什么植物都能用。
史蒂夫是只能这么说而已。
所以藤雅心照不宣的回答:“我们到处旅游的时候,风景都很不错嘛,所以才喜欢。”
史蒂夫回想了一下怨灵花子待的漆黑女厕所,女巫那片张牙舞爪散发着黑气的魔尔森林,贞子小姐深不见底的井内之海,他短暂的陷入了沉默:“……”
夸、夸不出口啊!
“是吗?”巴基还在无知无觉的称赞,羡慕道,“我睡到不久前才醒,以后有机会去旅行就好了。”
“巴基叔叔怎么了吗?”安静听着的艾斯特顿时询问。
“就当做我生过一场大病吧,在床上睡了好久,醒过来周围什么都变得不一样了。”巴基秀了秀自己臂上的肌肉,笑容爽朗而干净,没有带上一丝阴霾,“不过我现在已经适应了!电脑都会用了!”
“……”艾斯特再次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藤雅心里一突,不着痕的转开了视线。
就是这样,艾斯特总会在她态度软化一些的时候,不自觉暴露出细微的奇怪反应。因为在各个世界历练过多的原因,藤雅就算一直没发现什么原因,潜意识中也总在对她提出警示,告诫她不要忽视,不要彻底放下心防。
唉,还是很在意啊。
藤雅忧愁的坐在会客室里,等着和心理医生谈完的艾斯特先回车上和巴基相处。她和史蒂夫留了下来,准备听听心理医生的判断以及建议,看看他们怎么改善小姑娘的心理问题,如果能找出是哪方面导致的心理问题就更好了。
“我很喜欢这孩子。”缇丝女士摘下眼镜,露出眼角有些慈祥的鱼尾纹,她笑的很舒心,“艾斯特没什么问题。”
“没什么问题?!”这下,原本等着心理医生说问题的藤雅和史蒂夫都愣了,在沙发上齐齐抬起了头,神情不解。
“对。”缇丝女士甚至是有些赞赏的说着,“你们可以放下担忧了,艾斯特还没有达到恋父情结的程度,她只是比较敏感,有些不安,想要讨好你们。再加上孤儿院的生活让她向往强大,又比较渴求亲人之间的皮肤接触。她曾有过极其痛苦的经历,但那些没有成为她的阴影,不可思议,这个孩子坚韧的让我心疼。”
藤雅和史蒂夫面面相觑。
“……她也非常聪明,擅于表达,她向我表示过因为过去对妈妈的印象,导致了对藤女士你的一些不当态度。但她已经在努力改正了,她很无措。不,这还算不上心理原因,小孩子的特质让他们有时候会混淆的把两个人当成一个,她是真的把你当成了妈妈。”
“你们只需要多一点耐心,还有理解……”
谈话结束,藤雅和史蒂夫离开了。
一路上往外走的时候,两个人都保持着费解的沉默,满心疑惑。藤雅不吭声了半天,才忍不住转头问:“你觉得缇丝女士判断错了吗?还是我们太多疑了?”
“不可能两个人一起觉得不对劲。”史蒂夫先肯定的回答了后面的答案,然后才苦恼的说,“……但是缇丝女士是专业的心理医生,艾斯特才几岁,她能聪明到伪装自己的对话、瞒过心理医生的地步?”
“真正的天才确实可以做到。”藤雅纠结的说。她不是在硬杠,但去过的世界有这么多了,突然多一个天才到这种程度的孩子也不是不能理解。
两个人一下子止步停在了门口,史蒂夫眼力惊人,他看向了门外的车子:“嗯?巴基和艾斯特呢?”
“回去上厕所。”巴基的声音反而从史蒂夫和藤雅身后传来。两人猛然回头,看到棕发青年正懒洋洋的倚在大厅一角的阴影里,出声后才往外走了几步。
巴基抓了抓头发,同样费解的叹了口气:“我听到你们的话了。刚才艾斯特说要回来上个厕所,我本来在车上等她,但是最近我补了很多近代电影——我总觉得艾斯特肯定会撞上你们的交谈,听到心理医生对她的评价。”
“可能是我想多了。”巴基摇摇头,他回来只是想看看,让艾斯特避开‘听到评价’这件事的。不管是什么话,那总不太适合被本人听到。没想到他确认了艾斯特乖乖去了厕所的方向,反而是自己听到了那些话。
“……不,巴基你这种想法很厉害啊。”藤雅只差嘴角抽搐了,厉害!只是看了电影,巴基居然就学会给自己拔flag了么!干得漂亮!
不过她更谨慎,绝不给flag发挥的机会!
藤雅干脆的沟通起了植物视角,走廊上的绿萝,大厅里的吊兰,缇丝女士办公桌上的盆栽,还有洗手间里的大叶子盆栽……全部变成了她的眼睛,植物们亲昵的和她打着招呼,提供着信息:
——艾斯特此刻没有在哪里偷听他们的对话,小姑娘还待在女厕所里。
藤雅安心了。
就在她准备收回视线的时候,远远的女厕所里突然传来了一连串咬着衣角的发泄叫喊和暴躁的捶打门板的声音,伴随着一声声恶鬼般的喃喃低语:“她没有发现……她发现了……不,她发现不了……”
藤雅:“?”
——是艾斯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