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两个人快速的上了车。

家树再次启动了车子。

就这么一会儿的时间, 车子就像是被冻透了一样,他的油门踩到了底,依然一动也不动。

“咱下去推推车吧?”沈父坐不住了。

“嫂子, 你来开, 我和叔下去推。”家树当机立断。

可即便有人在后面推车,但那车子依然完全无法启动,就像是死了一般, 一点儿反应都无。

与之相反的是, 站在车外的沈父和家树已经冻得扛不住了。

“还是动不了?”沈父敲着车窗,大声的喊道。

他的头发、眉毛上全是雪,眼睛眯着完全无法睁开,敲窗户的手紫红紫红的,蜷着像是无法伸开一样。

沈淙知道,现在是做决定的时候了。

她必须从空间里再拿一辆车出来, 不然这样的天气, 在外多待一分钟,就多一分钟的危险。

家树怎么说也是自己人, 她相信他的人品。

更何况在这种时候保命要紧, 至于别的只能往后再考虑。

“爸,咱换辆车。”沈淙说着拔出了车钥匙, 打开车门也走了下去。

听她这么说,沈父愣了一下,他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任何阻止的话。

显然, 沈淙想到的事他也想到了,而且和女儿的想法也一样。

从驾驶室出来, 沈淙猛地打了个哆嗦。

她抬头望了眼天, 发现这么会儿的功夫, 天又暗了好多。

再等下去,估计很快就会黑了。

而那雪打在身上已经不是雪花的感觉,就像是碎冰碴,打在脸上,脖子上扎扎的疼。

“嫂子,你怎么也下来了?”

家树不知道这父女俩的想法,看到沈淙也下了车顿时急坏了。

这样的天气,车子坏在路上那真的是要命的,不努力到最后一分钟,谁敢放弃?

他快步从车后跑了过来,神情焦急。

家树现在的状况比沈父更惨。

他连睫毛都结了冰,脸颊被风呲得通红,就像是要滴出血一样。

“你靠后。”

不等沈淙开口,沈父就扯了家树一把,将他拉到了自己的身边。

而沈淙也没工夫跟他解释,直接出手将车子收进了空间。

在换车的时候她想了一下。

这会儿路上别说人了,入目可见的范围内连一辆车都没有。

估计就算是进了城情况也比现在好不到哪儿去。

既然这样,就没有必要再去顾忌别人怎么想,安全第一。

所以她并没有取出父亲的那辆电动车,而是把之前沈父开的那辆小越野车给拿了出来。

之前因为住在乡下,偶尔还要去爬个山,钓个鱼,沈父买车的时候直接就买了一个越野车。

耗油多一点,但出个远门走个山路比普通家用车方便也经用。

那轮胎,那底盘,这样的天气实在是比电动车实用的多。

看到女儿把自己的车给拿了出来,沈父精神一振,二话不说拉开了车门,说:“你们都坐后面,我来开!”

家树整个人都懵了。

站在那儿跟傻了一样。

他甚至都没有听到沈父的喊叫,还定在原地一动不动。

家树完全无法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

就那么一晃眼,车子不见了!

再一晃眼,车子又出来了!

还换了一辆!

家树觉得他可能脑子被冻得出现了问题。

这是什么天气?

无论他多惊诧,也没人能给他留出消化的时间。

沈淙看都不看他那张明显变得恍惚的脸,拽着他的胳膊直接拽到了车前,命令道:“上去!”

家树这才反应了过来。

车子进入空间后,一直会维持在最初放入时的状态。

它刚刚放进去的时候,还是沈父和顾恺俩人去加油站买汽油回来的时候。

所以这辆车的油箱装得满满的不说,又因为之前刚刚做过保养,状态极佳。

即便此时外面滴水成冰,可车子本身又没有受冻,发动的时候过程依然非常丝滑,一下子就打着了。

因为外面的温度太低了,刚才三个人又受了冻,沈父这会儿没敢节省汽油,上车就把暖气给打开了。

很快车内的温度就提升了好多。

虽然不能和平时相比,但最起码坐在车里不再浑身冻得发疼。

家树上车后就变得很沉默,除了将帽子取下来,把身上的雪拍了拍,然后就靠在车后座一动也没动,话也没说一句。

人看上去木木的。

沈淙也没吭声。

她不是不想说,主要是一时间有点不知道要怎么跟家树解释这空间的事儿。

本来家树那人就有点敏感,再让他知道自己有空间却这么久一直瞒着他,那不是更让他觉得自己像个外人?

沈淙也靠在椅背上沉默着,车里一时变得非常安静。

只剩下那大雪片子打在车玻璃上发出的沉闷的啪啪声。

沈父从倒车镜看了看后面,眼神中有隐隐的担忧。

可他此时要把全部的注意力放在车外,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想别的。

好一会儿,家树才有了反应。

他坐直了身子,悄悄用胳膊碰了碰沈淙,低声问:“嫂子,你是不是觉醒了两个异能?”

沈淙看了看他,点了点头:“嗯。”

家树望着她,神情中更带出了几分小心翼翼:“刚才那个是空间异能吧你这个异能是不是比那个金属的异能觉醒的还早?”

沈淙再次点了点头。

家树这么明白,她更加不知道要怎么解释了。

面对她的沉默,家树又默了一下。

然后看着她很认真的说:“嫂子你放心吧,这事我不会跟任何人说的。我知道,这是咱们家立身的根本。”

他这一句“咱们家”让沈淙和在前面开车的沈父心情全都为之一松。

沈淙这才坐直了身子,盯着他的眼睛,轻声地问:“之前一直没跟你说这事儿,你会不会生气?”

家树眼中闪过一丝惊诧:“这有什么可生气的?你没跟我说,可也没缺过我啊?

之前吃的,喝的,还有我和时宸灿灿最早吃的粮食,包括现在的衣服,都是你早早就囤在空间里的吧?”

家树说着,拍了拍自己穿着的冲锋衣。

他说话的同时,自己已经把之前很多事都联系到了一起。

那些在关键时候救命的粮食,那什么都能翻出来,仿佛藏着万物的储藏室,还有家里时不时会冒出来的精细食物,各种工具……

现在再琢磨,一切都明白了。

想想曾经的日子,再看看嫂子那望着自己的,有点忐忑的表情,家树的心里滋味万千。

他有什么资格生气?

无论是哥嫂,还是大伯,包括嫂子家那一家人,有谁对不起自己了?

不,完全没有。

不仅没有,还全都对他以诚相待。

正如他所说,虽然嫂子没有把空间的事儿告诉他,可他却得了家人的济。

在他最难最苦,活不下去的时候,都是家里人帮着他度过难关。

就像是现在,如果不是嫂子和沈叔跑过来接他,之后的日子要多煎熬根本不用想都可以预见。

再说了,现在是什么时候?

现在但凡有一点物资那都是命!

有保命的本钱谁不藏着捂着?

少一个人知道就少一份风险。

不藏着难不成还拿个喇叭满世界的去说?

除非疯了。

所以,家树不仅仅完全感觉不到一点生气,他这会儿全心都是感激。

感激家人在这样的时候没有放弃他,感激嫂子把这样重要的秘密展示在他的面前。

想着想着,他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沈淙不知道家树经历了怎么样的一个心路历程。

她就看到这小伙儿先是跟她保证这秘密绝对不会告诉别人,然后紧跟着眼圈就红了。

都没等她来得及劝一句,他扭过头就抹掉了眼泪。

沈淙看着他,一时间也不知道要说点什么。

想劝,也不知道从何劝起?

她其实并没有太多和家树打交道的经验。

想了想,她干脆从空间里拿出了一盒炸年糕递了过去:“吃吗?”

这年糕是程茹在元旦的时候炸的。

年糕是用自家种的大米磨出的粉,加上之前囤的糯米粉一起蒸熟了,放在盆子里由沈父和时宸两个人轮换着揉,揉了好久才揉成的。

两个男人力气大,又舍得使劲儿,揉出来的年糕又绵密又筋道。

说起来当初之所以想起要做年糕,还是家树说了一句话。

他在中秋节聚餐的时候说:“等咱的大米种出来了,蒸一次年糕吃吧?好久没吃那东西了,忽然馋得慌。”

当时他说的时候时候时宸还笑他,说他什么也不懂,大米是做不了年糕的,要用糯米才行。

两个人还就去哪里换糯米进行了一系列的畅想。

当时俩人说这话就是顺口说了,其实也并没怎么往心里去。

可程茹却上了心。

元旦的时候费了好大的心特意做了,就是想让家树和其他孩子们一起吃个新鲜。

结果家树还没有回去。

为此,时宸后来见了他几次,每次见都会故意显摆,把他气得没脾气。

此刻望着忽然送到面前的年糕,家树有点愣神。

那年糕的外层被炸出了焦黄的壳,可下面还是雪白雪白。光看外表就能看出它的外酥里糯。

这年糕做得非常精细,不仅炸得香香的,年糕上面还撒了黄豆粉,淋了红糖汁。

也不知道沈淙是怎么做到的?此时那盒子上面还冒着腾腾的热气,看着就像是刚从锅里拿出来一般,散发着甜蜜的气息。

看着那盒子,家树又有点恍惚了。

“我妈专门给你留着的,她说你想了好久了,就惦记这一口。那天炸出来后她就盛了一大盒出来专门交给我保存。说让我收着谁也不给,只等你回去吃。”

沈淙的话还没说完,家树就伸出手,捏起盒子边上放着的竹签扎住一块儿塞进了嘴里。

那热乎香甜的感觉从舌尖瞬间涌遍了全身,让他情不自禁幸福的眯起了眼睛。

有那么一刹那,甚至产生了——

就这么死了,也此生无憾的想法。

看到他这个样子,沈淙也没再多不说,直接将盒子塞到了他的手里。

她知道家树接受这件事需要一个过程,这过程绝对不可能如他表现的那般分分钟就全面消化。

有这盒年糕吃着,其实也是给了他一个自我消化的时间,所以,在递过去之后她就不再理会他。

后面的两个人还有心情讨论吃的,前面的沈父心情却越来越紧张。

此时窗外的能见度已经很低了。

车窗外的雨刷已经完全失去了功能,直接冻在了雪片上。

车窗上凝结出了一层白花花的冰霜,即便他把暖风打到最高,可还是挡不住外面结冰。

可即便看不清这时的沈父也一点不敢停车,刚才的教训还在眼前,谁知道这车一停还能不能再次启动得起来?

无奈之下他只能凭着感觉和经验慢慢的往前开。

所幸的是,外面再也没有别的车辆,而且土地冻得坚硬无比。

如今的路原本就是把地平一平就权当是路了,也没有以前公路那么讲究。

所以只要大方向不错,倒也不用担心把车开偏,脱离了大路的情况。

就这么跟驴拉车似的,原本两三个小时的路,三个人硬是走了快一天。

中间沈父和家树又换了一次位置,一直到下午五点多才算是平安回了福临。

等从车上下来的时候,三个人都精疲力尽,甚至产生了劫后余生的感觉。

可即便有所准备,下车后三人还是吃了一惊。

在车上的时候他们已经感受到了那行路的艰难,但不下车真是不知道外面竟然如此刺骨的寒!

地面的雪已经没过了脚腕。

在车上的时候,沈淙已经把空间里最保暖的衣服都翻找了出来,三个人可以说是全副武装。

都穿了保暖衣,厚绒衣,加长款的厚羽绒服,连裤子都在绒裤外套了又笨又重的羽绒裤。

三人穿的全都像是熊一样,沈淙觉得自己的腿都不会打弯了。

可即便是这样,在下车后没几分钟,甚至还没有走进小区,他们就感觉到衣服被冻透,寒气就那么硬生生的渗透了进来。

为了防寒,三人在围巾帽子包裹的严严实实之外,还一人戴了个摩托车头盔,这种情况下想要交流那必然是不可能的。

可其实也不用交流了,在沈淙把汽车收回空间后,三人全都以最快的速度朝家的方向跑去。

进了楼栋口,才同时松了一口气。

沈淙取下头盔放进了空间,另外两个人也有样学样,取下来递给了她。

这个时候天已经黑透了,楼栋里黑黢黢的不见一点光亮。

她拿出强光手电,走在了最前面。

可还没走两步,就听到后面传来嘶的一声。

沈淙连忙停下脚步,转头去看。

然后就见家树龇牙咧嘴的站在她身后两三步的地方,手扶住楼梯扶手一动不动。

“怎么了?”沈父走在最后头看不到前面的情况,听到呼声第一个问道。

“没事没事。”

看到嫂子和沈叔全都因为他停下了脚步,家树快速的回答,声音里带着赧然。

沈淙没理会,直接拿手电去照,这才发现那家伙的手指竟然粘在了楼梯扶手上。

这边房子的楼梯扶手是那种最普通的上面木头,下面金属栏杆的。

家树因为穿的太厚,胳膊腿都不好打弯,他上楼的时候就顺手拉了一下上面几层的金属栏杆。

谁能想那金属栏杆经过了这一天一夜的严寒早就冻透了,他这么一拉手指直接就粘在了金属上。

家树这会儿已经意识到自己干了件蠢事儿,被嫂子和沈叔这么看着,只觉得尴尬极了。

他抬手就要往外硬拽,被凑过来的沈父一把按住。

“可不敢,这一拽肯定掉一层皮!这什么天气啊,受伤了可咋办!”

沈淙也没经历过这种情况,她也不知道要怎么办?

想了想,干脆从空间里拿出了一瓶温水倒在了栏杆上。

好在这样的方法是可行的,随着金属升温,家树的手立刻就拿了下来。

这一次,三个人走得更加小心翼翼了。

因为天气太冷了,各家的门都关得严严实实,所以一路上基本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直到走到十三楼的时候,他们忽然听到楼里面传出了一个男人压抑至极的哭嚎。

沈淙脚下一顿,身后的两个人也全都停下了脚步。

沈父往前走了两步,静下来听了一会儿,然后叹了口气说:“谢家的老太太应该没了。”

沈淙也想到了,可听了爸爸的话,心里还是一片沉重。

谢家老太太才从医院回家没有多久。

本来年龄就大了,然后又生了一场重病。

这样忽然的大降温,身体扛不住在所难免。

可即便知道这样实属正常,可此刻听到从谢家传来的阵阵哭声,大家心里还是忍不住的难过。

谢松和林杰现在还在团里干活呢,估计这突如其来的大降温,俩小伙儿都没有来得及回家。

家里应该就只剩下谢本亮和老太太,现在老人家没了,临终前甚至都没机会见孙子,外孙一面。

因为之前才刚刚和谢家打过交道,沈淙他们非常清楚谢家那对父子还有林杰对老太太有多孝顺。

一家人感情有多好。

之前大家还在感叹这老太太命好,有这样的晚辈是有大福气之人。

可转眼,她就被这一场严寒夺去了性命。

这么突然的灾祸,任谁都无法接受吧?

三个人继续上楼,一路上伴随着老太太儿子谢本亮的哭声。

他哭得悲哀至极,听的人心情也越发的沉重。

好容易总算走到了家。

沈淙刚刚拿出钥匙打开了十八楼的铁门,楼上就传来了开门的声音。

然后就传来了踏踏的脚步声,有人从屋里跑了出来。

“淙淙?爸?”

随着喊声,顾恺已经跑下了楼。

“这么冷,你还跑下来干嘛,我们又不是找不着家?”

看到丈夫,沈淙的嘴角止不住的就高高翘了起来,那点沉重也被压了下去。

顾恺并没有回答她的话。

他一个字没说,冲过来一把将沈淙抓进怀里死死抱住!

他抱得用力至极,恨不得把她深深地挤进身体里。

沈淙被他这举动吓了一跳,整个人都僵了。

紧跟其后的沈父和家树也吃了一惊,俩人同时往后错了一下,尴尬的站在那儿一时间很有些手足无措。

震惊过后沈淙就有点不好意思了。

她无奈的伸手在顾恺的背后拍了拍,想示意他放开。

因为穿得厚的缘故,顾恺抱着沈淙的时候,她其实并没有什么感觉。

可当手碰到丈夫的身体时,她才发现顾恺在发抖。

他的后背绷得紧紧的,整个人明显处于一种紧张到了极点的状态。

沈淙这才反应过来,他们出去这一趟把丈夫给吓住了。

她赶紧回抱住他,轻声的安抚:“没事,我们回来了。别怕别怕,我好着呢,你摸摸看,胳膊腿都全着呢。别担心,我们都安全回来了。”

听到她这么说,沈父和家树也缓过来劲儿。

他们这才意识到顾恺的失态是因为太过于紧张的缘故。

之前的那点尴尬顿时就没了,回忆起之前的经历,俩人这也跟着后怕了起来。

沈父也跟着出了声。

他轻声安慰道:“小恺,别担心了,我们都回来了,把沈淙,家树都给你安安全全带回来了。”

顾恺今天是真的被吓住了。

这天冷得离奇。

那温度计就跟坏了似的,温度呼呼的往下掉。

眼看着下了雪,眼看着雪花连成了片。

他的心就跟那外面的天色一般,越来越暗沉。

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天都黑了妻子和岳父还没有回来。

顾恺完全坐不住了。

他的心里焦躁不安,连催生的工作都做不下去。

恐惧和担心让他心像是卡在了嗓子眼的位置,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在屋里转了一圈又一圈,转得一家人都看不下去,甚至都没有人再劝他了。

他后悔极了,只恨早上没有跟妻子一起去。

顾恺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

他只想着之前沈淙跟他说的那些话。

沈淙说,她并没有经历过极寒的天气,对于这期间会遇到什么状况一无所知。

顾恺越想越后悔,越想越害怕。

他想出去找,但理智告诉他自己就这么出去百分百找不着人,还容易和妻子他们走岔了,到时候还会引出更多的麻烦。

可就这样留在屋里等,顾恺无论如何也等不下去。

特别是刚才,楼下忽然传来了谢本亮的哭声。

在确定十三楼那个老太太被冻死之后,他的担心和恐惧瞬间到达了极点!

他直接从屋里走了出来,站在电梯口处一直盯着楼下,不肯放过一点声音。

所以,在听到十八楼的开门声,他就再也控制不住直接冲了下来。

被妻子和岳父这么安慰,顾恺总算是缓过了劲儿。

待理智回笼,他也感觉到了不好意思。

他接过妻子手里的强光手电,走在了最前面照路,可另外一只手却依然死死的攥紧了沈淙。

一行人上了十九楼,这时候全家人都听到声音跑了出来,全都站在防盗门跟前。

看对他们,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都忍不住嘲笑起了顾恺。

“我的天啊,我认识小恺这么多年,就没见他这么急过。他在屋里转的那些圈儿啊,直接把杉杉给转睡着了!我都被他给转晕了。”沈溪第一个出声。

也同样跟着等了一天的时宸一个没憋住,扑哧一下也跟着笑了起来。

程茹没好气的在大女儿胳膊上拍了一巴掌:“你多大人了,还胡说八道。小恺那不是担心你妹嘛!”

说罢,她赶紧跑出来,用手里拿着的干毛巾在女儿,丈夫身上使劲儿的拍打了起来。

沈溪说笑归说笑,手也没闲着。

说话的功夫已经把烤的暖暖和和的拖鞋递了过去,让三个人换了鞋再进屋。

……

有这么一堆人跟着“伺候”,三个人很快把身上的雪都拍打了干净,换上了暖和的拖鞋,走进了屋。

一进门就感受到了一股扑面而来的热气。

这热气冲得沈淙一个没防备,接连打了好几个大喷嚏。

“把姜糖水一人给他们倒一杯。”顾老爷子发了话。

程茹和时宸一起快步进了厨房。

顾恺转头上了楼,再下来的时候手里拿着沈淙的厚睡衣还有一个冲好的热水袋。

沈淙换了衣服,抱着热水袋,坐在暖气片边上,将脚泡在了热水里,手里还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姜糖水……

这一刻,她才终于真切的意识到,他们脱离了难关,总算是回到家了。

家树和老爷子和她的状态都差不多,如果要说区别,就是家树死活不肯让人给他倒洗脚水,坚持自己晚上睡觉之前再泡。

所以此时的他老老实实的坐在沙发上。

而沈淙和沈父则没有那份拘束,爷俩守着暖气片挨着坐,以同样的姿势泡着同样的热水,回答着同样的问题。

等听到沈父说他们在路上换了车,最后是开着越野车回来的时候,家里人的表情同时变了一下。

但那变化是及其微小的,并且很快就全都过去了。

看得出大家对于家树知道那个秘密,并没有多少抵触。

一家人又说了会儿话,父女俩泡完脚三人一起吃了些东西,然后时宸带着灿灿就又敲响了门。

刚才在确定三人平安无事之后,时宸就回了家。

小孩儿明显是要给这一家人留出说话和吃饭的时间。

等这会儿算着时候差不多了,才重新过来。

时宸的手里抱着好大一捧碎木条,灿灿手里端着一个搪瓷盆,盆子里也放了一些小块儿的碎木头。

看到他们拿来的东西,沈家的人全都愣了一下。

不等人问,时宸先开了口:“我把咱门口的木条给劈了一下,叔叔阿姨,这些你们先留着晚上用,等明天早上我和晓峰叔再出去找找,肯定还能再找到点儿。”

时宸这么说大家才明白过来,他是刚才趁这边家里人都在吃饭的时候,把最早时摞在楼道里的那些破木板,还有木门都给劈了。

“时宸你拿回去用,我们这边有燃料。”沈淙立刻把木头重新推了回去。

说罢她回头看向家人。

早上的时候不是说好了要给时宸他们送两个炉子过去吗?

难道没送?

顾恺接过了妻子的话茬:“我之前不是跟你说了,家里燃料买的多,让你们别担心,用完了就来家里拿。”

时宸摇了摇头。

他也不去和沈淙推拒,而是将身子一侧,跟个泥鳅一般从她的身边挤进了屋里。

时宸进屋后把木头直接拿到厨房摆了摆好,又把妹妹手里的盆也放在了旁边,这才说:“燃料和木头掺在一起用,能坚持的时间长一点儿。”

他说罢也不多留,拉着灿灿就往回走。

走到门口还不忘又说了一遍:“叔叔阿姨,你们别省,明天不行的话咱一起出去找,肯定能找回更多。”

时宸兄妹俩回了家。

可他们的这一做法又将家里刚刚才出现的那一点轻松的感觉又给打击的一点儿全无了。

大家脸上的笑容又一次的不见了影踪。

“淙淙,你们买的燃料能烧多久,之前算了吗?”沈父问道。

沈淙看向了顾恺。

“当时是按照两套房子同时用来计算的。要是小区那边和这里同时烧,一天按十五个小时敞着烧计算,那些燃料能够用十个月。要是节省一些还能用的更久。”

他这说法让大家的心里同时一缓。

小区那边现在不用考虑了,可同时又要保证时宸一家。

但时宸家人口少,所用燃料必然不会像当初计算别墅时用的那么多。这就意味着之前买的燃料应该能坚持一年,甚至一年以上的时间。

按理说,能够坚持这么久已经很不错了。

可大家谁也不敢想得如此乐观。

别的不说,之前的高温天气一共持续了多久?

那可远远超过了一年!

所以,其实时宸的想法也没错,不能坐吃山空,该搜集燃料的时候还得继续搜集。

-

白天累了一天,晚上的时候,沈淙他们早早的就睡了。

因为一晚上暖气也没有停,所以总算是睡了一个安稳觉。

只是即便是在梦里,沈淙都一直保持着高度的紧张,她做了一晚上的梦,梦里全部都是在找木头。

结果,不到七点她就醒了。

沈淙醒来的时候顾恺已经不在房间。

屋子里的温度已经明显比昨晚睡觉的时候低了好些,她随手摸了摸床边的暖气片,发现只剩下了一点余温。

沈淙以最快的速度穿好衣服下了楼。

还没走到客厅就听到妈妈站在姐姐屋门口对着里面轻声的说:“溪溪,我把暖气停了,你给他们俩多盖一层被子。

你爸说白天的时候不让咱家烧暖气片,最多在外屋放个火盆。不然万一让邻居们知道了不好。”

她说完话立刻看到了从楼上下来的二女儿。

连忙朝她招了招手:“淙淙,你赶紧来,火盆你会做吧?不会做就随便做个铁盆出来。你爸早上的时候非要把我洗菜盆给用了,差点让我打出去!”

听到她的话,沈父从客厅里也走了过来,嘴里还不住的抱怨:“这都什么时候了,还那么讲究?

这家里多少个洗菜盆,我刚才数了数得有五个!你有多少菜要洗啊?”

“那还有面盆呢,还有漏水盆,你能放一起数?多少盆我也不能让你给我乱用,谁知道以后这盆还好不好买呢?你给我糟蹋了我将来去哪儿找?”

……

沈淙怎么也没有想到一大早竟然要听爸妈为个洗菜盆吵架。

她赶紧从空间拿出了好几片之前塞进去的废铁网,然后冲沈父说:“爸,那火盆是什么样的啊?你跟我说说,我之前没见过。”

有了她这么一打岔,沈父也不和老伴儿拌嘴了,开始跟女儿描述他想要的火盆的样子。

听他说了半天,沈淙实在是听不下去了。

她忍不住打断了父亲的话:“爸,咱那么多炉子呢,拿出来一个小的放外面用不行吗?为什么一定要弄个火盆?

买炉子不是为了用吗?真有人问就说从小区搬回来的不就行了?

还有,那炉子咱还能在上面烧个水,还能烤个红薯土豆,你非弄着火盆,烟气大还不安全。

桐桐就不说了,你不怕杉杉碰到吗?”

沈淙说别的时候,沈父要想和她辩一辩,等说道小外孙女,他不吭声了。

看他态度缓和,沈淙一点都没敢给他反悔的机会,直接又从空间里拿出了一个小炉子,放在了客厅和阳台的交接处。

然后亲自跑去拿了一堆的燃料,把炉子给点燃了。

他们这样的动静自然惊动了顾老爷子。

老爷子从厨房走了出来,对沈淙说:“家里不用火盆就不用吧,你要是有多余的材料还是尽可能的多做几个出来。

咱楼下的邻居们家里有一些估计连个洗菜盆都找不到,能做出来几个给大家分分也行。”

公公这么说,沈淙还有什么话可说?

她自然是答应了。

好在空间里之前囤的各种金属材料很足,做个火盆也并不需要太多。

而父亲描述的那盆子也不复杂,做起来没什么难度。

所以还没到早饭的时间,沈淙就已经做出来了十几个了。

“爸,顾恺和家树呢?”沈淙朝着厨房问道。

起来这么久了也没有见那两个人,根本不用问,沈淙也知道他们肯定是被公公派出去干活了。

果然,厨房里很快传出了老爷子的声音:“我煮了点驱寒汤,让他们去挨家挨户送了。应该很快就会送完,等他们回来再让他们去送火盆。”

听了公公的话,沈淙站了起来:“那我也去看看,趁他们在把火盆一起送了,也省得待会儿再跑一趟。”

“我跟你一起去,我知道谁家最需要。”沈淙的话音还没落,沈溪就已经从卧室里出来,接口道。

听姊妹俩这么说,家里老人也没拦。

两个人抱着那些火盆往下走,路上沈溪又跟妹妹说了一些家里的情况。

昨天老爷子一看事情不对,当机立断的给大家送了生姜和辣椒,后来又给熬了驱寒汤。

送生姜和辣椒的时候,其实大家的感触还没有那么深,最起码那时候还有邻居主动出门过来帮忙一起派发。

可等他们早上起来,收拾好材料,把汤熬好又一次挨家挨户送的时候,就发现事情的严重性了。

从开始降温到早上七点多派发驱寒汤,总共不过四五个小时的功夫,四栋楼就已经死了三个人。

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女人死在了家里,她是原先就有心脏病,因为突然降温犯病死的。

另外两个则是外出打工,没有来及在严寒突至前赶回来,冻死在了路上。

水灾过去之后,市里开始猛抓卫生防疫,特别增加了一些环卫工人的岗位。

这些环卫工人的工作强度并不高,但是工作时间基本都是在凌晨和半夜,非常辛苦。

所以政府给这些岗位定岗定的是全劳动力的积分,招收的却是半劳动力者。

这其实是变相的给半劳动力者们提供了福利。

当初这些岗位一开始招工,立刻就被人给挤爆了,应征人员众多。

这原本是一件好事,可谁能想严寒会突然来临呢?

那些出去干活的人,三四点钟的时候都已经离开家往工作地点赶了,而且衣衫单薄,完全不能抵御寒冷。

最重要的是,既然是半劳动力者,通常意味着他们要么是女人,要么是超过了六十岁的老人,或者身有残疾。

这些人面对灾难的时候,往往生还的可能性更低。

“除了那三个,后来咱小区应该还有几个人也没了。昨天一天院里的哭声就没断。

别的楼上是谁我不知道,反正咱这楼上十三楼谢家的老太太是晚上才断的气儿。”

说到这儿,沈溪叹了口气:“除了能给大家发一下驱寒汤其实咱能做的也不多。昨天我们看了,可多人家别说衣服了,被子都不够。

这咱能怎么办?咱家的被褥自己用都勉强,也给不了别人。燃料就更别提了。”

“这种事除非政府出面。不然谁也没办法,只能硬抗。”沈淙说道。

她明白姐姐的心情,其实听了这些沈淙心里也难受。

可个人的能力是有限的,这个时候除了自救,就只能指望政府的帮忙了。

谁还能靠着个人能力拯救全世界?

作者有话说:

我争取明天再万更一下,大家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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