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建义的话自然又引得大家一阵大笑。
在大家又说笑一阵, 之前的郁意都疏散的差不多的时候，一直沉思的石磊开了腔。
他说：“沈叔今天说的这件事是大事儿，我想着如果真的是因为药品造成的污染, 那么受到污染的肯定不止咱一个小区。
咱是因为有沈叔家之前种的菜作对比, 所以发现的早。其他地方的人可能是和咱一样，拿到菜籽儿时间短，以为还没到出苗的时候, 没意识到这个问题。
所以这事儿得上报, 必须得跟上面的人说清楚，引起领导的重视。”
众人一致点头：“是，这事儿肯定得说，不然回头大家都种不出来菜，要惹大乱子的。”
“是啊，别人不说, 我这几天整晚整晚睡不着, 一直在想我到底哪儿做错了？程序都对啊，为啥我的菜就是长不出来？闹了半天, 是土的事儿！”
“可不, 我也是！”
“睡不着觉是小事儿，要是一直种不出来, 政府也要断粮了！那咱可怎么办？”
大家议论纷纷，越说越是担心。
吴磊摆了摆手，示意大家暂停。
“不光是要把事儿说出去, 主要咱还得找政府讨个主意。
这污染了的土地怎么办？怎么治理？总不能就这么不管吧？
这方面咱可是外行，必须得由专家去解决这件事。”
说到这里, 他再次望向沈建义：“沈叔, 你刚才提的建议, 不管是身为咱小区的临时管理，还是身为小区的普通居民，我真的是打心眼里感激。
你和你们家里人从地震之初到现在为咱小区人做的贡献，那真的是让我们都不知道要怎么回报。
这些情都不是说个感激就能过去的，我们跟着你家，是得了大恩惠了！”
沈建义连连摆手：“可别这么说，都是一个小区的，说这就见外了。”
石磊再次感叹：“是，说这就见外了，可说不说的，这情不会忘！”
说到这儿，他看向大家：“沈叔刚才说让大家去他家挖土，这事儿他可以提议，但咱怎么做还是得有个章程。”
听他说到这种事关自己的事儿了，全体都安静了下来。
“沈叔一家都是真正无私的人。不管是最早给小区找药，还是发现废墟第一时间回来通知咱们，包括之前疫情发生时为了咱小区跑前跑后……
可人家无私，咱不能心里没数！
总占人便宜的事儿咱可不能干。”
石磊的话让大家心里都咯噔了一下。
他们知道他说的没错，沈家的人为了小区确实可以说是尽心尽力了。
整个小区都再也找不出第二家这样的人来。
不说石磊提到的那些，就一个每天拿出那么多的电免费提供给小区，这一条谁做得到？！
还有他们一直到现在，依然坚持每天给小区交□□食。
□□食不多，可在人家每天提供那么多电的情况下再交，这又是另外一个说法。
这加在一起的价值，基本上能养活好几个人了。
替大家减轻了多少负担！
但，石磊说的……
“石队长，你别拐弯了，直接说吧，我们都不是心里没数的人，咱不能再占沈叔家的便宜，我们知道。
可你不会不让我们去挖土吧？这可是要命的事儿啊！”
“我明天一早就会收集咱小区的土壤拿到镇子上去，到时候不管镇上是上报，还是找人化验研究这都需要时间。
种菜耽误不得，所以去沈叔家借土这事儿我们也没法拦着。
但大家注意一点，咱可以去借土，去买土，但不能随便去挖。
谁都是一家人，谁都得过日子，没谁欠咱，沈家更不欠！
沈叔提出来是人家大公无私，咱不能揣着明白装糊涂。
我今天把话放在这儿了，谁想要去沈家借土，今天就说。
要多少，准备拿什么去换？说出来，我和老曹就坐这儿给大家做个证人。
愿意交换的，明天把东西拿到沈家门口，我们确认过再进去挖，挖多少我们也会找人看着。
但要是准备什么也不拿，就靠脸皮去求，去蹭，那趁早打住。
沈叔不说我们也不能同意！”
他这话一说，不仅沈建义吓了一跳，旁边的曹洪敏也露出了惊诧的表情。
没想到今天他竟然如此较真。
不过在与石磊对视后曹洪敏立刻表明了态度：“我同意石队长的意见。
沈叔人家家可以不说啥，但咱也不能太没谱。
你们还真准备去把人家房子挖塌啊？就是薅羊毛都不带这么逮着一只羊薅的吧！”
都听出来他说这话是为了调节气氛，大家又跟着笑了起来。
把之前石磊那话带来的压力也抵消了些。
“是，石队长说得对，咱确实不能白要沈叔家的土。虽然说起来一点土不算啥，可咱小区多少人家啊？
一家挖一铁锨，人家后院都不能看了，还不得到处都是坑？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就是，现在这种情况，没准儿过几天沈叔家的土拿去镇上卖都能换粮，咱这么挖是断了人家的财路。”
既然石磊已经旗帜鲜明的站出来替沈家人说话，那在座的谁也知道这土不能白拿了。
这时候再争别的也毫无意义，自然全都表示了赞成。
不仅赞成，还一个个纷纷表态，把沈建义还有沈家夸得天上有地下无，好听话一箩筐一箩筐的往外倒。
说了半天，终于有一个人憋不住了，问：“那咱拿什么和沈叔换啊？沈叔，你们家收什么？除了干粮，别的能不能行？”
那人说着，露出了一个赧然的表情：“要是收干粮，能不能稍微晚两天给？等大梁出来，他出来了我们立刻付，主要是我们现在粮食真的有点不够吃。”
他说的大梁是一起居住的全劳力，可现在已经被封到了封闭区，不能出去挣口粮了。
这人说的也是所有人心里都担心的问题，除了干粮沈家还愿意要什么？
干粮现在是真没有啊！
事情发展到这种情况是沈建义事先没有想到的。
他今天来就是把土壤可能污染的事儿跟大家说一下，希望引起众人的警惕。
上午的时候他们家里还专门开了个小会，为了过来的说辞还专门商量了一下。
他还专门又翻了翻女儿准备的那些资料，特意查了一下耕田污染后治理的方法。
越看越愁得慌。
沈建义以前就多多少少听说过，土地污染的治理非常难，要在专业人员的指导下去做。
又要用水冲，又要与干净的土中和，还有什么撒石灰，用专用药剂调理，甚至还有说要弄蚯蚓的……总之复杂的很。
也绝对不是一天两天能整好的。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家讨论后才决定免费给大家提供一些土。
当然这也是有限制的，每家多少他们也想过，今天不先提出来也是想先听听小区领导们怎么说。
如果领导们提出的要求超过他们的认可范围，沈建义肯定也不会答应。
沈家之所以会做出这个决定，一来确实是不想让大家付出这么多，最后颗粒无收，连根菜苗苗都种不出来。
人在太过于绝望状态下是会崩溃的，到那时不可定因素就太多了，跟炸-药包似的，不定什么时候就炸了。
这种不确定性对于生活在一起的所有人都不利。
这个所有人自然也包括沈家。
他们付出了那么多，在这个院儿里可是要久住的，自然不愿意看到这种情况发生。
另外还有一点，是沈淙说的。
就是阵法的能力有点太逆天了。
即便有所控制，可他们家的菜长得确实太好了。
时间越长，对比越强烈，大家的怀疑就会越深。
与其在人们的心里埋下怀疑的种子，不如把这份福利扩大化。
别的不说，孙晴家就用了一点后院的院土，就种出了比别人家好不知道多少倍的菜。
那大家都取一些，都种出来，沈家在其中就不显眼了。
至于报酬……
都知道小区的人还在为一口粮食挣扎，沈家的人还真没想要报酬的事儿。
所以在被问到脸上，问要用什么换的时候，沈建义也卡住了。
他一时也想不起来家里缺什么。
“拿玉石，拿玉石和宝石跟沈伯伯换。”
身为家里唯一成员也参加了今天会议的孙晴，之前一直坐在角落里如同透明人一般。
此刻却忽然说了话。
她声音不高，说话还慢慢的，却异常清晰。
这句话很轻易的就传进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玉石宝石？”
有人惊讶了：“现在谁还要那啊？那东西以前还行，现在换粮食都没人要。”
“顾伯伯要。”孙晴语气坚定。
“顾伯伯要种药材，还要保存药材。玉石宝石里面有一种天然磁场，对药材的保存有帮助。这是沈溪姐姐说的，我之前就是用宝石和姐姐们换的电。”
她这一说大家全都恍然了。
要知道孙晴怎么忽悠的沈家人愿意让她每天去充电，这可以算是小区目前最大的不解之谜了。
不是没人打过跟孙晴同样的主意，可谁去说都会被沈家的人给笑着拒绝。
直言家里的电自己都不够用，可不准备卖电。
想想他们家现在每天义务给小区提供的电，大家也明白他们说的是真话，也不好意思使劲的求。
但背地里也不是没人感叹孙晴运气好，在最初的时候就先看到这个先机。
也好奇她究竟是怎么把沈家说动的。
这下真相大白。
“要玉石啊？老沈，你看我这个扳指行不行？”
一个之前别墅的老邻居从手指上去下一个大玉扳指就递了过去。
那扳指很大，玉质一看就很好。
只是因为戴它的主人此时已经比过去瘦削了很多，那扳指拿在他的手里就明显有点不相称，想来带在手指上也很松了。
那人解释：“这扳指我戴好多年了，玉绝对是好玉，而且没磕没碰，保证没裂缝。你看看这够换多少土的？”
高层那边打工的人可能没什么积蓄，但住在别墅的老住户谁家里没攒点什么？
之前不拿出来，实在是这个世道钱不值钱了，他们攒的那些东西变得一无用处。
现在知道这些东西能换土，或者说变相的能换粮，谁还肯让啊？
一个个纷纷立刻就要起身回家去取。
沈建义连忙摆手：“别急别急，这东西我不懂，还得我亲家来看。明天早上让顾哥过来和你们说。这个就别问我了。”
石磊也连忙拦住大家：“都别急，既然大家都愿意换，也同意这个兑换的方式，那这事儿就不急了。
明天早上我和老曹先和顾大夫碰个头，商量一个兑换的方式，到时候再跟大家说。
另外我还是得先去镇上问问情况，看看镇上是什么意见。
今天就到这儿吧，咱先散。
也让沈叔回家跟家里人再商量商量。
哪儿能说风就是雨，现在都几点了，总不至于现在就让沈叔去给你们铲土吧？”
“是啊，怎么也等明天。再说了，也不能都让你们给换走了，也得给我们一点去筹集的时间啊！我们也得换哪。”
“对啊，我们没宝石我们还不能出去找？粮食我们弄不来，宝石还有机会。你们也得给我们点时间，不然太不公平。”
……
会议结束了。
因为孙晴那个宝石换土的提议深得别墅老业主的心，这会儿很多人围着沈建义套近乎。
大家没人关心那个宝石可以用来保存药材的说法靠不靠谱，反正只要对自己有利，怎么都是对的。
人们纷纷表示自家还是有点积累的，都愿意拿出来交换。
让他们回去好好商量，最好别把土的数量卡太死，可以看货现场决定嘛。
沈建义被他们围了好久，一群人对着他耳朵嗡嗡嗡，以至于都到家了，还觉得脑袋前跟围着一群蜜蜂似的。
他使劲儿揉了揉耳朵，又晃了晃脑袋，才把今天会议内容跟一家人说了说。
因为今天这会原本是说让沈父去传授经验的，所以沈家的人都没去。
谁能想最后会议竟然会变成这样，一时间听了沈父话的众人全都愣住了。
好一会儿还是沈溪先开了口：“所以……就是咱本来是想大公无私一回，把家里的土分送出去，最后变成了要用这土换钱？”
她有点不能信的用手戳了戳就放在客厅的那盆菜苗：“就这土，能换玉，换钻石？”
“我的天啊！这要是早些时候有人告诉我，打死我也不能信！”说着她自己先就笑了起来。
其他人也一脸无语又好笑的表情。
不过，这对于沈家人来说肯定是好事儿，好事儿上门自然没有往外推的。
大家就商量起了怎么个置换方法。
虽然邻居们都嚷嚷着要他们多拿出一些土来换，可沈家也不可能真这样。
谁也不想真把家里挖的一个坑一个坑的。
更何况他们家还有孩子呢，土地不平孩子跑起来再出危险。
因为之前的菜架子沈淙专门把它们都放在了地下室的正上方，这个地方肯定不能挖，所以倒也不用考虑地下室被人发现的问题。
可除了地下室，还有那些被切割好的钢架也占了不少的地方。
这也不能乱动。
如此下来，后院可动的地方并没有太大。
所以上午的时候，家里就商量好了，以自家的水桶为准，一家先给一桶土。
小区虽然常住人口有三百，可实际上大部分还是四五个人，五六个人住在一起，并没有完全分开。
这样总共也就是不到五十户。
一家一桶土也就只是在院里挖个深坑的量。
这土干不了大事。
但菜苗扎根浅，也不用深耕，所以放在稍浅或稍小的容器里，搞立体栽培，这一桶土也能种出不少菜。
即便达不到能收获到拿出去卖钱的地步，家里添个菜补充点维生素，一家人换换口味还是足够的。
最主要的是，有这点菜苗苗，就会给大家带来希望。
而种菜的这个时间段，政府也应该有所动作，至少够他们就土壤的事儿给大家一个说法了。
说白了就是用这些土换时间，减少小区不安-定因素。
一家人又商量了兑换方式，然后确定由顾老爷子和沈溪去处理这件事，大家也不再多想，早早就睡下了。
而这天晚上石磊和曹洪敏却又聊到了半夜。
比起旁人，他们俩想得更深，也更明白土地不能用会给以后的日子带来怎样的冲击。
这一晚上石磊就没怎么睡，第二天天还没亮就起身，带了一包自己种菜用的土，就去了市里。
石磊这一次在市里待的时间并不长，或者可以说他汇报的这件事实在太重要了，引得原本就已经被疫情搞得焦头烂额的镇领导又一次的震惊无比。
不到下午，石磊就回来了，不过回来的可不止他一个人。
随他一起来的还有一行人，全部是领导们从种子公司，化肥厂临时找来的懂行人。
实在是镇子太小，他们一时也找不到更专业的人才了。
这几个人进院之后连水都没有喝一口，立刻分散开来，将小区各处的土壤都搜集了样本，说是要拿回去做检验。
他们不仅收集了居民们用来种菜的园土，路边的土壤，裂缝和高层那边的土，最后还专门找到沈家，挖了一些他们家后院土一起带了回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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